大魏王侯

第754章

第754章

明朝時,太子亦是如此,太子有自己的宮屬和部下,做的多,努力的多,被猜忌的便多。但什麽也不做,庸庸碌碌,便得擔心自己是不是要被奪嫡,實在也是處於兩難的境地。

包括仁宗,宣宗,光宗等皇帝在內,俱是如此,明朝好在是太子不掌兵權,這也是和唐學到的經驗教訓,不然太子隨時有能力兵變,怕是天子也難在深宮安睡。

徐子先決意不給兒子們權力,甚至不給官位名義,一則就是淡化儲君色彩,不使儲君身邊過早的形成勢力,二來便是為了將來虛君做準備。

儲君不立,徐子先的兒子們雖然有先天的光環,但畢竟沒有實際的地位和權力,也不會被逢迎和別有用心的人群所包圍。他們甚至要從普通的士兵做起,與普通將士一樣訓練,接受士兵到武官的全套的訓練。

政務方麵,則是學習各種律法,熟知律令。

徐子先的教育方針,就是摒棄以前那些過於虛泛的儒學的大義,在儒家的教育之下,曆代

君王照樣有窮奢極欲的,天子們高高在上,權力不受限製,也不了解普通人的悲歡離合,對實際的政務也缺乏了解,需要臨政多年才略知其中的關節門竅,但那會往往已經是太晚了。

虛君之下的天子,要在軍中有一定的人脈,知道軍隊的運作,最好是宗室一直紮根在軍中,其次就是熟知律法,知道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才去做,這樣的天子,說要做的如何好,上限在哪裏,這不好說,但下限就是不會倒行逆施,胡作非為,而且掌握軍隊和律法,最壞的結果也是不會亡國失位。

這樣,足夠了。

“你們來了?”天氣轉暖,陳文珺和秀娘額頭都是有汗水,肚皮高挺,人也顯得很是吃力。但兩人臉上都滿是笑容,徐子先拋掉手頭的事,不免是要被陳文珺埋怨一番,但誰都看的出來,這位王妃和側王妃一樣的開心,滿足。

“常走動好。”徐子先臉上滿是笑容,他笑著道“多走動,宜生產。”

秀娘抿嘴微笑,她對現在的生活和所有的一切都無比滿足,她的父母也被接到東藩王府來,照應她的起居,雖然有些小家子氣鬧了些笑話,但最少秀娘不會嫌棄,更滿足於父母也能享受自己的生活。她時常會撫摩自己的肚皮,期盼著小生命的到來,她必定會用全身心去疼愛這個即將出世的孩子,這是她和徐子先的骨肉,這令她無比滿足……

對更多的東西,徐子先會有所安排,什麽嫡庶之爭,長幼之分,對秀娘來說這些事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反正夫君會安排好,自己又何必操這份心?

倒是陳文珺,懷孕之後反應比較強烈,這時候還是忍不住白了徐子先一眼,嗔道“你又什麽都知道了?”

“嘿嘿,王先生的囑咐。”

後世的常識,在現在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不過高明的醫生還是懂得其中的意思,有些囑托是真的王心源所說,有一些就是徐子先推到這位神醫身上了。

“嗯,那我知道了。”

對王心源,陳文珺也是敬服的,當下微微點頭,與秀娘繼續在長廊上走動著。

“今天新接了封信。”徐子先也陪著兩人一起走,一邊走一邊道“嶽父大人走不開,他在籌備福建路議院的事,第一任議長是非他莫屬,我已經請嶽父不要推辭,也沒必要將這個位置讓給別人……嶽父大人沒空,但已經令陳大兄在這兩天過來,到時候也在花溪別院這裏等著文珺你生產……”

“大兄來做什麽,他又不是醫生。”陳文珺下意識說了一句,但臉上的笑容還是相當明顯。陳文珺性格清冷,在島上要麽看書,要麽就是養花植樹,此外就是和秀娘一起料理別院的事,偶爾會出外看視受傷的府軍將士,也去視看過等候分房分地的新來移民,對自己在別院和整個幕府的定位都相當清楚……這便是娶大家族女孩的好處,徐子先這兩年異常忙碌,內宅之事幾乎沒過問過,將來還會更忙,而府邸之中有陳文珺在,這些事都不必太擔心。

“泰山和泰水大人都擔心你唄。”走了幾圈,徐子先分別攙扶著陳文珺和秀娘坐下,然後命人切一些水果過來,院落之中花開正豔,植被也越發茂密,初夏時節還不算太熱,坐在廊簷之下微風徐徐吹拂,叫人感覺異常美好。

第五百七十二章 再敗

陳文珺其實就是擔心娘家的人介入政治太深,或是太過張揚,這樣會引發幕府的不滿,繼而會影響她與徐子先的感情。

既然夫君對大兄的到來並不反感,甚至有些高興,她自是萬分欣慰,當下輕輕坐在徐子先身邊左側,三人一起坐著閑談。

“你們知道嗎?”徐子先突然道:“我一直有些擔心,害怕所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突然一下就不複存在……”

“知道的。”陳文珺和秀娘對視一眼,兩人齊聲道:“你時常做惡夢,會流冷汗,還多次在惡夢中驚醒。”

徐子先自失一笑,搖了搖頭。

真的是什麽事也瞞不過枕邊人,怪不得再厲害的帝王,對結發妻子也是有完全不同的感情。

“我看到的多,聽到的也多……這一次北上也更是確定了我此前的想法,若是不挺身而出,東胡人會破關而入,不僅我大魏北方保不住,南方也保不住。我,還有你們,還有我們的親人好友,普通的百姓,都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之中……”

徐子先沒有說太多,包括自己幾世為人的事,哪怕是最親近的枕邊人也不好和盤托出,他隻能含糊以應,接著說道:“我時常有這些隱憂,甚至經常夢到大魏忘國,宗廟不保,我的性命也是不保。所以我這幾年來行事特別,殫精竭慮,在外人看來我已經富貴已級,卻還是穿粗衣,吃陋食,似乎在覬覦帝位……確實,天子之位我想要,也勢在必得。但其實就是天子德不足配位,才能亦不足配位。當此危局,如果我不挺身而出,謹守臣子本份,那就隻能看著天子把大魏拖入懸崖,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之內。毀掉的不僅是我大魏的家國,也毀掉了華夏天下……這個責任天子背不起,我大魏宗室全體也背負不起。到現在這種時候,我終於不必再擔心了,水師到如此之強,滅掉蒲行風掌握南洋也就是時間問題了。就算幾年後東胡入境,我也有幾十萬府軍精銳可以與他們抗衡,有最少幾千萬貫的收益,包括南方的賦稅,征收的船隻貿易賦稅,還有對海外貿易的收益,足夠我養兵和北伐。退一萬步說,就算保不住北方,隻要有水師在,虜騎便不得過江,保我華夏半壁,奪取南洋諸國,將南洋大海化為我華夏內胡,等國力更強,兵力更足時再北伐驅胡……我能做的到,也必須要做到……”

徐子先最後長舒口氣,在這一刻,他似乎想起了幾年前自己在河邊練箭時的情形。那時候的他更是每天晚上都在惡夢中驚醒,現在,他終於做到了。當年蓄積力氣,練弓箭,練刀,收羅武將,奮發圖強,所求的便是現在這一刻。

而左右顧盼,看到陳文珺,秀娘,還有即將誕生的孩子,還有那萬千忠勇將士和將到手的南洋和整個大魏南方,夫複何求?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徐子先臉上浮現激動之色,似乎要站起來手舞足蹈,秀娘和陳文珺一左一右,按著他的手,輕輕撫摸著。

“你做到了。”陳文珺柔聲道:“你真的做到了。”

“是的,夫君。”秀娘略有些緊張的道:“你已經很久沒有做惡夢了。”

徐子先鎮靜下來,接著在臉上露出微笑,是的,他真的做到了,無論前途還有什麽崎嶇坎坷,已經沒有任何事能阻擋他登淩絕頂的腳步了!

……

“劉家兄弟打下汴州了?”秦東陽穿著繭綢所製的武袍,頭頂戴著扁平的鐵盔,頭盔沒有任何裝飾,黑漆漆的,和大將們喜歡的那種鳳翅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他說話時,諸多將領在四周肅立,地方官員和有名望的士紳則站在他的對麵,這裏是廣州,在接到了最新的塘報之後,眾人一起在安撫使司衙門的正堂議事。

新的崇德十七年式軍服已經列裝完全軍,黑鐵盔是全軍上下一致,但到了管軍大將級別,還是會在頭盔上加上銀星,這樣在戰場上很遠就能發覺將軍們的身影,方便於臨陣指揮。

除了黑鐵盔外,灰軍袍沒有改變,隻是下擺又短了些,牛皮製的腰帶殺緊腰身,馬褲和長靴,還有肩膀上的軍銜標識,這都是秦王府軍相當鮮明的特點。

秦東陽已經是廂都指揮使,與他同級別的還有金抱一,吳畏三,張虎臣,劉益,葛存忠,葛存壯,林存信,董瑞祥,李星五等等跟隨秦王很久的大將。

到崇德十七年初,府軍數量已經是陸師二百六十個軍,騎兵十二個軍,加上工兵輜重部隊已經超過一百三十萬人,騾子和挽馬加起來超過十萬匹,運輸車輛超過三萬輛的龐然大物。

就算這樣,秦王徐子先也不是太滿意,騾馬的數量還可以增加一倍,他已經知道在這個時代的泰西,荷蘭人動員三萬人左右的部隊,騾馬數量比軍隊數量還多,車輛超過三萬輛,在西歐平原地區,道路良好的情況下,一天超過百裏以上的機動相當正常,甚至可以走的更遠。

當然,西歐的騾馬普遍比東亞這邊要健壯的多,那種耕地用的大馬比成人還高,中國境內的蒙古馬和河唐馬,西南馬都找不出那種大馬。

質量不行,數量也還不夠,但這已經是兩三年來竭力購買的成果了,戰馬的購買則是多元化,不光是對西羌買,北虜也走私出售戰馬給東藩,此外就是往南洋各國,甚至倭國都出售了少量戰馬給秦王幕府充實騎兵。

到十六年底十七年初,總算是編成了十二個軍的騎兵,這些騎兵在追剿李開明的戰事中也是發揮了極大的作用,由於幕府故意放任,加上荊南確實是個火藥桶子,李開明在荊南獲得了極大成功,到十六年夏天時李開明已經裹挾了超過五十萬丁壯,再加上家屬隨軍,號稱是百萬大軍,整個東南都為之震怖。

十六年秋,徐子先授命秦東陽為荊廣諸路行軍總管,統領騎兵左右兩廂都,加上陸師十廂都,三十萬大軍分別從荊北,荊南,江西諸路出發,征剿已經被全國矚目的李開明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