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十章 長鋒狼毫

第十章 長鋒狼毫

“劇組把片酬打你卡上了,收到了嗎?”

趙清懿剛接起電話時,聲音裏微帶著幾分顫抖,聽得餘彥明心頭迷惑,想要詢問,卻又覺得不太妥當,便由這句話開了個頭。

片酬?

趙清懿的思緒漸漸回複,哦,就是參演那部古裝劇的酬勞。但她轉念一想,以往這些事情,不是該由製片方負責溝通嗎?

甚至可以說,像她這類隻出演了兩個鏡頭的小小角色,要麽當場結算,要麽過幾天結算,但從未有過電話詢問的時候。

難道,是前身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趙清懿皺了下眉,轉眼間便已猜出,餘彥明找她有事!她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平複下躁動的心跳,才柔柔地說:

“好像來了條短信,但我沒注意。”

“那就是了。”餘彥明笑了笑,“你最近有時間嗎?”

趙清懿沉默了一秒鍾,還未開口,電話那頭便傳來餘彥明飽含歉意的解釋:

“哦,對不起,因為聯係不上你的經紀人,所以直接打給你。有部戲正在拍攝,其中某位女配出了點意外,劇組急著找人頂替。”

趙清懿默默聽他解釋完畢,才輕聲問:“演什麽?”

餘彥明已是在心中打起了腹稿,若是趙清懿提起何含芙揚言要封殺她的事情,他會疏導寬慰,讓她別在意旁人所言的同時,也勸她少與前輩發生爭執,結果話到嘴邊,才發現趙清懿根本沒問。

他僵了片刻,才溫聲道:“噢,飾演孝明王皇後。你對她了解多少?”

“宋太祖趙匡胤的第二任妻子,為人端莊賢淑,愛好廣泛,善彈箏鼓琴,每日晨起,必焚香誦經。”趙清懿的心情平靜了許多,說起自己的長輩,像在說一個外人。

由於她接得太快,幾乎可以說是毫無停頓,電話那一頭的餘彥明怔了兩秒鍾,才用微帶著幾分沙啞的嗓音吐出個“好”字,笑道:

“我果然沒看錯你,在我接觸的年輕演員中,你懂的最多,做的功夫也最足。”

“多謝誇獎。”趙清懿語氣淡淡,寵辱不驚。

宋徽宗所生的八十多個子女中,隨便挑一個出來,都能把孝明王皇後的生平說得詳盡準確。

隻因宋朝成立後,她接受了冊封詔書和百官朝拜,算是宋太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皇後。趙清懿又豈會不知?

是以,餘彥明的稱讚,她覺得有一點好笑,但也清楚明白,站在餘彥明的角度思考問題,並無大錯。

“應該是兩個鏡頭,台詞……大概三四句,其他細節,你得去劇組麵談,怎麽樣?有興趣嗎?”

餘彥明仍記得片場裏對她的評價,便又趕緊加了一句,“那是部很快便能上映的電影,製片方是九寰影視,跟你演對手戲的男一號……”

“我接。”

趙清懿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出於對一位前輩的禮貌,便沒讓他費盡口舌地解釋下去,輕聲打斷後,又鄭而重之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餘彥明終於鬆了口氣。

他雖然溫柔謙和,但也是對工作結果力求完美的人。製片方大老板跟他是相識多年的朋友,請他幫忙物色人選,他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趙清懿。

製片方也聽說過那位被拋棄便服毒自殺的女人,知道她性情偏激、好高騖遠,不喜歡接演小角色,便讓他當一回說客。

餘彥明覺得自己給趙清懿打電話有點不妥,但製片方苦著臉央求,他心裏過不去,便一口應承下來。

如今趙清懿雖語氣平淡,但極爽快地同意參演,他才抹了一把額頭上微微滲出的幾滴汗水,笑道:“應該是我謝謝你,你幫了我大忙。”

趙清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想:既然是兩個鏡頭的小角色,又何談大忙?現代人還真是小題大做。

在他們二人即將掛斷電話前,餘彥明又提醒了一句,“那位導演很嚴厲,比方導演凶多了,如果NG三次以上,他肯定會罵人。你……要多做準備啊。”

話音未落,他又覺得這種說辭會給趙清懿增加壓力,正待補充,卻聽電話那頭慵懶道:“他沒那個機會。”

餘彥明苦笑著放下電話,回憶著趙清懿在片場裏的表現,忽然覺得,她剛才說的那句話,不是自負,而是自信。

趙清懿怔怔地看著已經變黑的手機屏幕,心中呐呐道:“孝明王皇後,孝明王皇後……”

原本剛剛接受現實的她,隻是想多賺些錢,孝敬母親陳雅,也讓自己過得悠哉閑適些,但看過崖山之役後,人生追求已是變得更加遠大。

未曾料到,剛打算在新世界裏大展拳腳時,便將飾演這樣一位可以稱之為毫無瑕疵的女人。

她雖在人前表露得十分自信,可心底裏也浮起了一層擔憂。

王婉容是她的至交好友,又因為身世淒慘,讓她在演戲時觸動頗深,才會表現精湛,令劇組成員刮目相看。

如今要飾演孝明王皇後,雖然氣質形象上不輸他人,但隻要一張口,所念台詞沒有感情襯托,就跟沒了靈魂的木偶一樣,如何能過導演那關?

趙清懿這幾天已是學了不少知識,知道演戲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簡單,若是想要盡快出人頭地,隻能在任何一個環節做到滿分,輕忽不得。

但有句話說得好,良好的開端,等於成功了一半。

既然又有了展示才華的機會,又何必憂愁煩惱?此時該用前身的生活方式,拿著剛剛到賬的片酬出去購物,放鬆心情!

她想到此處,忽而展顏一笑。

戶外陽光燦爛,透過街邊桑樹的葉子,在川流不息的汽車車身上,鋪滿了點點碎光,像是一麵麵摔碎的銅鏡。

趙清懿心中泛甜,循著已經模糊的記憶,在炎炎夏日的照射下邁動長腿,走向公交車站……

臨海市,太平古街。

青褐色的石板路,被烈日炙烤得有幾分燙。

趙清懿步伐輕快地踩在上麵,看著身周古色古香的店鋪,注意力漸漸被掛在店外的書法字畫所吸引,雖拙劣粗糙,毫無大家風範,但她看得卻極其認真,偶有幾個行人從視線前穿過,斬斷了她欣賞書畫的目光,卻斬不斷她心中潮起的那一絲愜意。

街上行人雖未達到摩肩接踵的地步,可也看得出,這片區域聚集了喜歡書畫曲樂的愛好者,步履輕緩,神情悠然,要麽去挑揀文房四寶,要麽嚐試著吹奏彈撥。

趙清懿循著地圖走到這裏,感受著眼前的這一切,下意識地皺起鼻頭,豎起耳朵,努力嗅著,用心聽著,仿佛找回了幾分昔日時光。

驀然間,有個高高壯壯的影子撞了她一下,她剛要失去平衡,寬厚溫熱的手掌便貼在了她的背上,一觸即收,耳邊響起帶著幾分嘶沉的磁性嗓音,“抱歉。”

不等回答,便踏著大步走遠,唯餘清清爽爽的發香,縈繞在趙清懿的鼻端,卻衝散了那股本就極淡的書卷香氣。

趙清懿緊皺眉頭,回首看去,隻見那男子白衣長褲,肩膀寬闊,偶有幾句含著笑意的抱怨,夾雜在沉重的腳步聲裏,遙遙傳來。

“你能不能把你那些寶貝隨身帶著?!”

“到一處地方就買一套,你以為收集土特產呢?!”

“最關鍵的是你自己不買,偏偏讓我勞心勞力……”

聲音遠去,趙清懿徐徐收回視線,選了個門麵頗大的毛筆店,按捺著心中雀躍,邁著小碎步走了進去。

這家店占地寬廣,約有數百平米,裏麵不僅賣毛筆,還賣生熟宣紙,以及臨摹前人的精湛字畫。

趙清懿把手按在心髒上,像個挑揀玩具的女孩般,有些激動,亦有些忐忑地咬了咬唇,心想:但願不虛此行!

潤齋筆閣建成於明朝永樂年間,距今五百多年,店內毛筆品種多達近二百七十多種,樣樣精品,名聲開外,曾被清朝奉為禦用,又被民間稱為“北國筆莊”。

坐於櫃台後的老人昏昏欲睡,時不時瞥兩眼入店選筆的顧客,當趙清懿走進門時,他抬了下眉頭,多看了她幾眼,便又閉上眼睛,絲毫不顧櫃台前已是排起了長龍,任由收銀員手忙腳亂。

過了段時間,門外傳來一記嗓音嘶沉的抱怨,“沒錯,我就在潤齋筆閣門前!馬上買完就回去,能耽誤你多長時間!?”

雖語氣生硬,但臉上卻含著笑。

櫃後老人又睜了下眼睛,看到身形頎長的男子步入店內,選擇的方向與趙清懿的位置不謀而合時,不由得嘿嘿地笑了兩聲,朗聲道:“小夥子,選筆時問問那姑娘的意見,對你有幫助。”

男子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看他,一臉莫名其妙,隨後甩開大步向店內走去,捂著電話道:“奇了怪了,店老板是算命的,知道我在跟你打電話。”

話筒那邊的女子聲音一滯,“別犯二,買完了趕緊回來!”

忙裏偷閑的收銀員抹了把汗,語氣恭敬地問:“老師,怎麽能一眼看出來哪位客人懂筆,哪位客人不懂啊?”

“看表情。”老人打了個嗬欠,“愛筆之人的表情,不一樣。”

收銀員似懂非懂地咧了咧嘴,繼續招呼下一位客人。

羊毫毛筆,質軟且細,宜寫寬扁莊重的隸書,效果卓著。

兼毫毛筆,質柔力足,宜寫筆畫連綿的草書,輕鬆流暢。

牛耳毫毛筆,質硬且剛,宜作山水之畫,表現靈活。

兔毫、山馬毛、香狐尾……

趙清懿一路看過去,隻覺得這間氣氛優雅的筆店,猶如天堂一般。

不僅毫毛品類齊全,筆杆也是五花八門,毛竹、紫竹、斑竹應有盡有。

父皇伏案手書時,多用紫毫羊毫,而她卻慣用長峰狼毫,書寫“瘦挺爽利,側鋒如蘭竹”的瘦金體。

“長鋒狼毫?這麽多毛筆,我怎麽知道哪個是什麽狼毫豬毫?”

身後再次傳來那記頗為熟悉的嘶沉嗓音,趙清懿正摸向狼毫的手指,略微一頓,心有不爽地回頭看去。

又是那個身穿白襯衫的年輕男子。

他的長相異常俊美,臉龐猶如雕刻,有棱有角,厚薄適中的唇瓣微微一勾,便在看似冷酷的五官上,露出孩童般的清澈笑容。

他站在趙清懿麵前一米處,站在兩排貨架擠出的狹窄空間裏與她對視,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被話筒裏的催促吵得有些煩躁,又忽然想起店老板的忠告,腦子裏抽筋了一般,張口便問:“美女,長峰狼毫在哪?”

趙清懿緩緩抬手,向側後方一指。

他那對漆黑的眸子立刻神采飛揚,猛跨一步,伸出手臂繞到趙清懿身後,一把抓起整套筆架,但見標簽上寫著羊青竹竿、羊紅木竿,且筆尖有大有時,腦袋裏頓時嗡嗡作響,還待再問時,卻輕蔑地勾了勾唇角,“全包了!反正有人報銷!”

長鋒純狼毫每支要千元以上,他,全包了?

趙清懿怔了片刻,正想喚他停下,要回自己相中的那支筆時,男子已是刷卡付帳,高大的身影在櫃台旁一個轉折,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