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六十章 心憂路難

第六十章 心憂路難

李溪莛將車子駛向二環路,一路飛馳,坐在後座的趙清懿沉默不語,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口,車內寂寂無聲。差不多要到南安街時,才聽身後女人幽幽問:“打斷我的同學聚會,隻是為了送我回家嗎?”

昏黃的路燈光傾灑下來,透過全景天窗落在明豔動人的女子身上,反射在駕駛室的後視鏡裏。

二人於暖黃色的燈光裏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快速移開。

“明天就得回片場了,我讓助理給你訂了機票。上午十點鍾,商務艙。”

“所以?”

“你若貪杯,夜裏滋味不大好受,還是早點回家休息,準備明天的工作吧。”李溪莛說什麽也不肯承認是擔心她被欺負,也不願把黑鍋扣到王婧蓉頭上,隻能以這種拙劣的借口去回避趙清懿的不滿。

他相信,她能理解。

但實際上,她不能理解。她討厭這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李總還真是關心下屬呢。”

李溪莛笑聲方起,她接著道;“但別忘了,我不是貴公司的旗下藝人。”

前座的笑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一拳打中喉嚨的鴨子。

“噢,李總是擔心《影梅情霧》的攝製進度吧,還真是一位苛刻的老板呢。”

就在他下不來台時,趙清懿輕描淡寫地給他找了個台階。

“若有興趣,可以跟九寰簽約啊。我這裏有一套成熟的造星流程。藝人按個人能力分配優秀資源。我敢打賭,你和王婧蓉能夠……”

“不去。”

冷聲打斷,聽似毫無回旋餘地。

李溪莛彎了彎嘴角,想偷看她一眼,卻發現她正在偷偷觀察他。

趙清懿:“……”

李溪莛:“……”

二人皆是驚才絕豔之輩,氣氛僵持中,沒人會降低身價主動開口說話。

在頭頂移動的路燈光,黯淡昏黃,如水霧般一圈圈灑下來,令車內忽明忽暗,亦襯得二人臉色複雜難明,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趙清懿身為長福帝姬時,美豔絕代,才華過人,求婚之輩或為達官顯貴,或為風流才子,他們為了得到帝姬青睞,即便內斂含蓄之輩,也最終變得奔放大膽,絕不忸忸怩怩。

隻可惜,徽宗之女還未選出匹配良婿,金軍鐵蹄已是踏破家國河山。

是以,她自幼生於皇室,所見所聞的男子皆是愛恨分明、膽大心細之輩,不會像現代男子這般善玩曖昧這一套,她也不喜歡曖昧這個詞。

雖然她還沒有自信到以李溪莛的身份地位,會莫名其妙愛上一個小演員的才華,但男人三番五次向一個女人示好,已是足以說明了什麽。

哪怕隻是略微超出友誼的男女之情,她也希望能夠盡快梳理得順暢明白。

否則,平日裏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都能被對方以各種理由幹預,那豈不是墜了公主威儀?

趙清懿下車,駐足,背對著剛把車門關上的李溪莛,聲音清冷道:“李先生可是對我心生情意?”

冬風清掃屋簷,雪花柔和飄灑。女子嫻靜優雅,長發微揚,竟如雪中仙子,明豔絕倫。但輕飄飄說出口的問題,卻如一顆隨時都會引爆的重磅炸彈。

李溪莛正準備把外套披在她瘦弱的肩頭,聞言差點撲倒在地。如此暢快直言的女子,還真是和王婧蓉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過,她猶甚之。

趙清懿見他並未回答,便慢悠悠地向前走著,腳下積雪簌簌輕響,本是舒緩心情的聲音,伴著她清清冷冷的第二句話,卻讓人心神激蕩,不能自己。

“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該當有十蕩十決之勇,怎可優柔寡斷,遇事難決?”

這句話好似一盆冷水,對著李溪莛兜頭澆下。

饒是他身為圈內主宰,也不禁對俏立麵前的女人卸去幾分褻玩之態,凝眉抿唇走過去,將衣裳披在她的肩頭,有句話想脫口而出,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好半晌,才低聲道:“今天是我唐突了,對不起。”

趙清懿心頭掠過一絲失望,微微點頭,按住肩頭的外套,道了聲“再見”便疾走而去。

她身形窈窕,體質纖弱,在淒冷風雪中卻走得飛快,轉眼間便消失在堆滿雜物的樓梯間裏,徒留李溪莛木然站在原地,跟上也不是,走了也不甘心。

直到感應燈一路向上,直到趙清懿家中亮起燈火,李溪莛才抬頭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心中壓抑無比,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坐上車慢悠悠地開出小區。

趙清懿回到家中,心中五味雜陳。

她雖已轉世重生,卻仍不喜歡被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李溪莛今天突然毫無緣由把她叫走的表現,已是觸犯了她的逆鱗。

堂堂大宋公主,怎可能任人隨意安排?

哪怕她已淪為庶民,在生活中粗衣糲食,可風骨氣質猶存,崖山海戰失敗後,十萬官兵能跳海殉國,彰顯民族氣魄。她也能在瓜洲渡口為保清白,跳江自盡。

如此女子,今夜沒有對李溪莛怒言相向,已是素質頗高的表現了。

隻不過,當她枯坐在臥室床尾,看著雖是白天卻昏沉如夜的天空,原本被風雪吹冷的那顆心,不知不覺間,竟湧起一道暖流。

沒有人會忽視他人的關心,哪怕這個人曾是皇室公主。

次日清晨,九寰影視的專車來接趙清懿。

母子分別時,她見陳雅神情自如,心情放鬆,想著母親獨居時亦有人陪伴,便輕聲囑咐了幾句。

乘車離開後,那道躲在窗簾後麵的小小身影,卻偷偷地抹了把淚。

大約正午時分,飛機載著趙清懿,再次從千裏冰封、霧霾濃重的北地,飛至雪瓣如塵,猶似小家碧玉般纖巧雅致,冰清素潔的江南小城。

許是對昨晚的唐突心懷歉意,李溪莛竟親自接機,載著趙清懿離開機場,穿越白雪皚皚的鬆鶴潭風景區,駛向天山同色的秦淮馬場。

一車兩人,一路無話。

李溪莛時不時瞥向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孩,想從她的臉色中揣摩出些許端倪。可無論他怎麽看,都沒法從她的表情裏看出半點情緒。

神情不冷不熱,卻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意。

李溪莛有點坐立不安,他的雙腳不斷在離合器、刹車、油門上晃悠著,與駕駛無關,隻是覺得趙清懿的表情,比之車外風雪,還要有一種涼透腳心的凜冷。

眼見即將抵達片場,還未做出任何解釋,他更加如坐針氈,又向身旁瞥了瞥。

恰在這時,趙清懿說話了。

“看路啊,總看我幹什麽,我是路牌嗎?”

“沒有,我在看右後視鏡。”話一出口,又生悔意。

寬度僅為4.5米的四級公路單車道,車輛始終保持在路中行駛,又不用超車變道,又不在這裏停車,後麵一輛車都沒有,頻頻看後視鏡這個謊言,毫無可取之處。

“哦。那是我誤會了。”

他不知道的是,趙清懿根本不懂駕駛。

“我還是想說一句抱歉,為了昨天的事。”他放慢車度,輕聲開口。

“沒什麽。”趙清懿淡淡笑著,“李總關心合作藝人的工作狀態,合情合理。”

他感到一陣頭疼,“別用李總這個稱呼,我們應該算是朋友吧?”

“李先生數次救我,當然可稱朋友。”

“先生這個稱呼……”

“那叫什麽?”趙清懿迅速打斷,雙眸清亮如水,在李溪莛身上一點既收。

“叫,叫溪莛吧。”

不知怎地,他忽然有點難為情,說話結結巴巴,再無一絲曾敢怒懟明星大腕的總裁風範。

“嗬。”

伴隨著趙清懿這一記幹笑,李溪莛更加尷尬了。

他從王婧蓉閃耀影壇之前便與其相識相知,又在父親李宗的熏陶下成長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才華橫溢之輩大多性情孤傲,也能夠理解趙清懿心情不爽的原因。

如果換位思考,有人破壞了他與同學間的私人約會,且沒有正當的理由,他也會生氣。

可是,難道真要告訴趙清懿,是因為王婧蓉的一句話,他便馬不停蹄地趕過去,想救她於水火之中?

這在泛泛之輩那裏說得通,在他這裏可說不通。

作為娛樂圈裏說話極有分量的大佬,一個電話打過去便可攪了翟步芳和段芒組織的飯局,何苦親自跑一趟?且又在消除誤會之前堅持把趙清懿接回家,這算什麽啊?

他越想頭越疼。

好似稀裏糊塗的一次舉動,讓二人本就朦朦朧朧的情愫,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思及於此,他腦海裏忽然閃過王婧蓉那張意味深長的笑臉。

每當他在片場看趙清懿表演時,她都會那樣看著他,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這種感覺讓他抓心撓肝,有一種想要大喊大叫卻被掐住喉嚨的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因為在母親病歿前立過誓,不娶圈內女藝人。是以,哪怕他真的對趙清懿產生了朦朧的愛意,也會深埋心底,不願觸及。

這種沉默回避的態度,卻讓趙清懿誤會他處事優柔寡斷,不肯放下總裁身段。

真是讓人無可奈何的誤會啊。

李溪莛揉著下巴處一天未刮便冒出頭的淡淡胡茬,左思右想,終於下定決心,打算跟趙清懿解釋一下。

他緊握方向盤,手指用力,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回過頭盯著那張在雪影映襯下,更顯清麗出塵的臉蛋兒,正要開口,卻聽她一聲沉喝:“看前麵!”

幾乎是出自本能的,李溪莛在前麵兩道身影跳入眼簾的一瞬間,便猛地踩下刹車,同時右臂抬起,如亙古山巒般橫在趙清懿身前,牢牢地壓住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