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六十二章 徐娘半老

第六十二章 徐娘半老

趙清懿咬著牙,扭頭看向別處,不想麵對李溪莛那張幸災樂禍的俊俏臉龐。

“還不,出去,解釋?”

話音出口,每一個字都在發顫。

耳邊傳來壓抑的輕笑,隨後在她徹底發火之前桃之夭夭,轉眼間又推開木門補充了一句,“你害羞的樣子很美。”

當厚厚的坐墊砸過去時,他不躲不擋,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再伸手接穩,放在門旁,灑然而去。

好像他如此做,便似道了歉般。

趙清懿恨恨想著,心裏卻沒有半點前世對登徒浪子的厭惡之感。

許是知道王婧蓉因拍攝廣告才畫煙熏妝,方才懸在心頭的壓抑散去了吧。

她如是想著,卻沒意識到悄無聲息間,她竟將腦海中有關於李溪莛的“膽怯”清理得一幹二淨。

此時,李溪莛與王婧蓉正並肩走向會所。能令堂堂大宋公主抓狂的聊天仍在繼續。

“做過了?”

“靠。怎麽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衣毛毛躁躁的……”

“那是親上了?”

“去你的。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係,在進行純潔的聊天互動。”

“蓋一床被子的純潔關係?”

“滾,沒完了是不是?”李溪莛惱羞成怒,風範盡失,瞪著王婧蓉咬牙切齒道:“你那股子飄逸出塵的勁兒呢?被大風刮跑了啊?怎麽說這些話都不嫌害臊呢?”

“哦,我攪了你的雅興,你對我發火,是應該的。”王婧蓉語氣淡淡,笑容卻從上揚的嘴角一直漫延到漆黑的瞳眸裏。

兩眼彎彎,笑容無聲。

“我保證下次不給你接拍廣告了,咱能把這個話題撂下不?”李溪莛無可奈何,幹脆投降。

王婧蓉喜歡演戲,卻不喜歡接拍廣告。她始終把自己定位成一個古裝戲演員,不在電視上靠消費自己的人氣賺錢。

實際上,這次是九寰影視跟臨海市電視台合作的廣告,雖然沾了一點商業性質的銅臭味,但也無傷大雅。

王婧蓉趁機挖苦李溪莛,無非是對他不斷讓步的作風心懷不滿罷了。但也僅僅是不滿而已。

年紀輕輕便在娛樂圈裏手眼通天的李溪莛,事業上的成就讓許多熬了幾十年的老前輩都要眼紅。

這些回報絕不可能靠運氣和努力,還帶有一些無法拒絕的人情往來。

他,也不容易。

隻不過,他們二人的針鋒相對,落在實習化妝師小衣的耳朵裏,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宋殊平給趙清懿化妝時,她還一旁捂腮竊笑,眼冒紅心,在無限暢想著大總裁和女明星間的愛恨糾纏。

趙清懿出門前,她突然來了句,“你們很般配哦。”差點讓心如止水的長福帝姬摔倒在化妝室外麵並不光滑的地磚上。

半年前,剛進入劇組的實習化妝師小衣,就曾說過趙清懿的演技水平要比餘彥明更好。沒想到一語成讖,王婉容與宋徽宗之間的那幾個鏡頭,在網絡媒體上一致認為是趙清懿的表現遠勝影帝餘彥明。

雖然這逃脫不了年輕網民對漂亮女人的興趣偏見,但也不得不承認小衣那張嘴卻有幾分勝似巧合的靈驗。

如今她又說趙清懿和李溪莛很般配,便在大宋公主的心裏輕而易舉地掀起了一陣波瀾。

“清懿,導演等很久了。”副導演鄭凡遠遠走過來,見她已準備就緒,便隻是招呼了一聲,轉身走回片場。

趙清懿雖心神恍惚,但也得收拾情緒,準備投入到工作當中。

接下來要飾演的內容,是柳如是聽說董小宛亡故後,題詩一首,贈予昔日友人。

因劇中背景為順治八年,即為1651年,柳如是已經三十四歲,人生走過了一大半。按照當時的情況來說,她應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但現代人的身體條件及生活環境,很難想象三十出頭的女人怎會被喚成半老徐娘,再加上趙清懿姿容出眾,讓宋殊平突然給她化得蒼老些,會極大影響那些尚在左右搖擺的路人粉的心情。

是以,宋殊平隻是稍加塗描,讓她的膚色看起來蒼白些,精神疲倦些,再攏些碎發慵慵懶懶斜在臉側,便在不影響她容貌的情況下,把她三十餘歲該有的氣質點綴了出來。

當趙清懿在片場指定地點站好,以“徐娘雖老,猶善多情”的姿態麵對鏡頭時,倒讓攝製組成員及場外觀眾小小的驚了一下。

“三十四歲的趙清懿”雖舍卻了粉淡風光的玲瓏曼妙,卻於一舉一動間,流瀉出萬種風情,嫵媚動人。

“像一朵盡態極妍的玫瑰花。”王婧蓉站在場外點評,還不忘探聽李溪莛的心聲,“你說是不是啊,李總。”

男子雙手抱臂,下巴高抬,漫不經心地睨了她一下,“女人化過妝,都那麽回事。你應該誇下宋殊平的手藝。”

話雖如此說,可心跳的速度,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

他醉心於事業,還從未像今天這般心猿意馬過。

北地風雪中的直白,化妝間裏飄蕩著的曖昧羞怯,不顰不笑卻仍有萬般風情繚繞眉梢的媚態。

這尚是第一次,李總裁於江南濕寒中,對片場藝人產生了最原始的衝動……

“嗬。還裝。看得我真著急啊。”王婧蓉捧著熱氣蒸騰的奶茶,目光怔怔地看著站在長廊中的窈窕身影,如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但紅唇中吐出來的話語,卻能讓高冷酷炫的總裁大人瞬間抓狂。

“要不,我再幫你們一次吧。否則洞房花燭夜,也不知猴年馬月能看到了。”

李溪莛故作充耳不聞。

“雖然你對我的做法不滿,又不敢告訴趙清懿是我在從中作梗,但實際上,我一直認為那是我的精妙決算。否則,你們二人還是雲裏霧裏,誰也不肯邁出去第一步。”

“我謝謝你了。”李溪莛忍無可忍。

“說到筆……趙清懿接下來要提筆作詩了吧?”王婧蓉皺眉,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你說她擅長瘦金體,但戲中人物柳如是可不擅長。”

柳如是自幼被賣到盛澤歸家院,為名妓徐佛家養女。因天資聰穎,在徐的教養下,琴棋書畫堪稱奇絕,名列“秦淮八豔”之冠。

她的作品深得唐朝書法名家虞世南、褚遂良法度,並融會貫通,自成風格。

《影梅情霧》的劇組核心成員是方成安帶過來的,口口相傳之下,趙清懿的瘦金體書法水準幾乎人人皆知。

但書法家在生活經曆、藝術修養、審美趣味、個人性格等原因上,會選擇適合自己的表現特色,在筆調曲折、線條微妙之處,皆會因書法家的個性產生許多不同。

趙清懿不過二十出頭,寫出那首《在北題壁》已經驚豔片場,再以柳如是的筆法寫出哀悼小宛之詩,未免太過高能。

更何況,柳如是的書法作品,曾得同治、光緒兩代帝師的書法家翁同龢大加讚許,還評了一句“鐵腕拓銀鉤,奇氣滿紙。”

後有陳寅恪老先生稱讚:“河東君之書法,複非牧齋所能及。”

她能得多位國學大學稱許,書法水平自然不容小覷,又豈是趙清懿這種年輕女孩能夠效仿得來的?

是以,當趙清懿演完了前一個鏡頭,伏案提筆,正準備飽蘸濃墨時,導演及時地喊了聲“停”。

“我覺得,你還是臨摹吧,省時省力。”方成安柔聲相勸。

趙清懿抬了抬眼睛,神情淡淡地看著他,問:“《訪水繪園吊董小宛》這首詩,也有拓本嗎?”

方成安先是怔了下,隨即搖了搖頭,“沒有。”

“那如何臨摹?”

方成安笑了笑,暗忖這孩子跟王婧蓉一樣入戲過深,連說話都帶著古人的味兒,但他還是細心解釋了一遍拍攝手法。

“其實沒那麽複雜,你隻需提筆,按照柳如是的書法風格寫幾個比較常見的字,比如‘水’‘桃’、‘休’、‘千’,這些字的資料我們都已找到,臨摹出來再給鏡頭特寫,然後後期剪輯時,把整首詩以字幕的形式印在屏幕上,附上旁白,讓觀眾看見、聽見。再給宣紙一個模糊的特寫,能看出有幾行字,卻看不清是什麽字,如此一來,也沒人會深究你寫得到底是什麽。”

“請問,如果我把整首詩寫出來,是否能給這部劇加分?”

方成安對她很有耐心,又笑了幾聲,道:“那是當然。隻要你有這個才能,不僅給這部劇,也給你個人增色很多。我當然希望憑你的能力就把這部劇的收視率抬高。可演戲嘛,主要還是看你的表情變化,不管是朦朧的哀傷還是決然的淒婉,都要精準持久,不讓觀眾在欣賞過程中出戲才是演員的本分工作。你說對嗎?”

趙清懿蹙眉,良久,仍是篤定道:“導演,我還是想寫。”

方成安想罵她太軸,但見識過這個女孩諸多不可思議的大導演,也忍不住想看看她還能有什麽表現,便提議道:“這樣吧,我讓大家先休息,你試寫一篇。感覺行了,我們就正式開拍。”

這個提議在片場裏很正常。

演員試鏡、排練醞釀情緒,讓導演組挑些表達上的錯誤,力求完美,是再正常不過的流程。

是以,方成安話音落地,攝製組已經準備收撿器械,喝茶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