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八十二章 淒神寒骨

第八十二章 淒神寒骨

“你當時看到這個了嗎?”餘彥明在電話那邊問。

“沒有。是什麽?”

對方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王婧蓉下意識問。

“那你還是上網看看吧。”餘彥明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

白皙纖細的食指輕點,馬蹄聲在呼嘯的風聲中由近及遠地響起,畫麵被陡然冒出來的彈幕遮掩得什麽都看不見。

王婧蓉迅速關閉彈幕,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騎在棗紅色駿馬上,轉眼間便從青石板路躍至陡峭山坡,消失在茫茫風雪中。

視頻畫麵不過十秒鍾,像素很低,駿馬奔騰的速度幾乎可以用“風馳電掣”來形容,但她還是一眼捕捉到了在如瀑黑發下掩映的柔美側臉。

她點下重新播放,又認認真真看了一遍,視頻在“播放”和“暫停”中來回切換,她把對方飛身躍馬的姿態,抖動韁繩精準駕馭的神采,都反反複複地看了無數遍。

直到話筒那邊的呼吸聲越來越響,她才想起自己還在打電話呢,而那邊等待回話的則是演藝圈裏地位頗高的暖男之神餘彥明。

“沒錯,我在山下看到了她,隻是沒有視頻畫麵這麽直觀。”王婧蓉退出全屏模式,瞄了一眼頁麵右方不斷向上滾動的聊天框,映入眼簾的都是什麽替身、炒作、時間太短不足以說明什麽,等等諸如此類毫無營養每個娛樂新聞背後都會出現的評論。

忽然,她眼角一跳,迅速在海量滾動的發言中捕捉到了一條不一樣的信息:“確實是趙清懿,不信就在首頁搜索13120。”

這次,餘彥明再也無法掩飾自己驟然變粗的呼吸聲。

“是她,我也能夠肯定了。”

“怎麽了?”

“新的視頻出現了。”向來老成持重的餘彥明竟難以控製聲音裏的顫意,“真是驚險啊,若是稍有差池,我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他們?

王婧蓉眉頭微蹙,她看過趙清懿救下李溪莛和白廷尉的全部過程,但她沒想到有人會把這段內容也拍下來放到網上。

與此同時,右方聊天框裏已是充斥著“趙清懿真女神”等字樣。

她牽起嘴角頗為玩味地笑了笑,當即便找到頁麵上的“搜索”,正準備輸入剛才看到的那串數字,電腦屏幕右下角已經彈出了今天的頭條新聞。

“經典角色王婉容扮演者再次於雪山化身救人英雄。”

相對於很多網民來說,演員本身的名字,遠不如他們在熒幕上塑造的角色更能深入人心。

是以,頭條新聞才會用“王婉容扮演者”做標題,而不是直接用趙清懿的名字。

王婧蓉神色如常,鼠標箭頭在桌麵上甩出一道半月形的弧線,落在新聞標題上,食指輕按。

“你看見了嗎?”餘彥明的喘息聲不再粗重,但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擔心驚擾到什麽。

能讓穩重的他如此失態的畫麵,必然是到了格外驚險的程度。

而當王婧蓉握著鼠標把這部接近二十秒的短視頻看完,額頭上已是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從觀看視角來分析,這部視頻影像應是由站在高處的人拍攝的。

拍攝者所用的器材像素很高,幾乎把陡峭雪坡上的種種驚險和化險為夷都一絲不漏地拍攝了下來。

騎馬的女人,翻滾的孩子,滑雪的男人。

在這場暴風雪中仿佛把生命吊在一根頭發絲上的他們,給所有正在觀看視頻的網友上演了一出什麽叫做“絕境翻盤”。

而成功翻盤的締造者,正是剛在金優伶頒獎典禮上摘走劇集類最佳女配角,以及年度最佳新人獎的趙清懿!

“你感覺如何?”餘彥明急於想找人分享自己的感慨。

“感覺很差。”王婧蓉很誠實。

“為什麽?不管她救下了李、白兩大豪門中的任何一個小孩,她都會贏得他們的尊重。向來以‘戲子誤國’這種論調拒絕向娛樂圈投資的白琦,也不會讓自己的晚輩再去找她的麻煩吧?”

“是可以忽略掉趙清懿會被欺負的可能。但……”王婧蓉說到這裏頓了下,又把視頻進度條反複拉到她抄手撈起小男孩和投擲工兵鏟的那幾個片段,“這跟我在山下看到的完全不同。你應該也能看出其中的凶險吧?”

餘彥明歎息,“是。”

二人都在拍戲過程中練過馬術,也曾在後期剪輯中觀察過自己的姿態和駿馬奔行時的流線美。

他們會把注意力直接挪移到騎馬者和馬匹身上,而不是放在漫天飛雪和四周令人壓抑的哭喊聲和驚呼聲上。他們很快發現,趙清懿騎著馬在雪坡上奔行時,那匹棗紅色的駿馬有好幾次出現了前蹄打滑的情況。

或許是老天眷顧著趙清懿,或許是那匹馬兒有如神助,竟然很僥幸地在跌倒的一瞬間維持住了平衡。

反正不管怎麽說,在那種情況下維持平衡,都不太可能是人力所為。

餘彥明亦敢拍著胸脯肯定,若是趙清懿投擲工兵鏟或者俯身下撈小男孩時,動作幅度再大一點甚至是下撈的動作再遲滯半秒鍾,那匹馬的前蹄就會擦過雪麵,帶著趙清懿一起滾落到能當天然冰箱使用的積雪坑裏。

“北方有句老話,上馬餃子,下馬麵。”王婧蓉關掉網頁,握著手機仰靠在沙發上,懶洋洋道:“說實在的,我很想讓她嚐嚐我擀麵條的手藝呢。”

餘彥明仍沉浸在那險象環生的畫麵裏,實在無法理解王婧蓉從視頻到麵條的神轉折,苦著臉道:“你真是一點都不擔心呢。”

“因為我知道他們安然無恙啊。”王婧蓉微微一笑,扭頭望向落地窗外被夜幕籠罩的海濱城市。

此時久雪初晴,萬家燈火如星海倒墜,光彩奪目。

趙清懿端著碗在廚房盛飯時,下意識地瞥了眼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堆砌成一座壓抑恢弘的鋼鐵森林,她像是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在嘈雜的人聲和引擎聲包圍的城市裏泥足深陷,在迷離變幻的霓虹燈中目眩神搖。

似乎每一個被玻璃幕牆掩蓋的空間裏,都藏著自己過去的影子,或者是驚才絕豔的長福帝姬,或者是魄力奇偉的柳如是,或者是剛烈果決的王婉容。

真正的演員如果入戲太深,是很難從戲中的生活裏走出來的。

她總感覺自己被記憶裏的各種人設模糊了自我,已經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她。甚至也可以說,每一個記憶中的角色,都有她前世的影子。

李溪莛僅穿著羊毛衫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一抬頭便是方正天井外的漆黑夜幕,以及如寶石般嵌在夜幕上的星光。

天井四角倒掛著水晶般的簷冰,在昏黃的庭院燈照射下,泛著暖黃色的光暈。

李溪莛百無聊賴地拾起石桌上的棋子,對準從簷角墜下來的“冰溜子”砸了過去。棋子打中屋頂在牆壁的陰角裏彈跳了兩下,掉進冒著熱氣的水池裏,發出“咚”的一記水聲。

沒中。

他已經投擲出去六枚棋子了,原本石桌上被李宗精心布置出來的“珍瓏棋局”,已是被他無意識間斬了一條大龍。

而李溪莛的手指,就是超然於石桌棋盤之外的“劫爭”。

“你喜歡她?”

第八枚棋子在“叮咚”聲中濺起一朵小小水花時,身後響起帶著幾分玩味的沉厚嗓音。

“說什麽呢?”李溪莛頭也不回,“老爹,我聽不懂。”

“趙清懿投擲工兵鏟的手法明顯是練過的,你還以為她不顧及你的死活啊?”

“怎麽會?她可是救了我的命。”

李溪莛心虛地說著,默默放下手裏的第九枚棋子。

他坐在幽靜的小院子裏已經近一個小時了,雖說這座堪稱“墅院之王”的四合院出自國內頂尖設計師之手,抄手遊廊環繞內廷,地鋪青磚溫泉入戶,牆周環繞著哪怕是冬季也生機滿滿的綠植,使得小院裏冬暖夏涼,宜人舒適。

但剛下過一場暴雪的緣故,哪怕院內有專人打掃,可院外綠地積雪厚積,冰雪消融之際空氣中的熱量被吸收,使這間小院也比平時冷上幾度。

李溪莛僅穿著羊毛衫枯坐院中,雖無風無雪,可時間久了,非得感冒不可。

別說是他老爹了,任誰都能看出他心事重重。丟棋子砸簷冰,就是因為他腦子裏翻來覆去想著今日下午趙清懿投擲工兵鏟的那一幕,不知不覺間自己也跟著丟起東西來。

身為九寰影視公司的當家人,在從業過程中接觸過許多或貌若天仙,或豐姿冶麗的演員、歌手、模特,但不曾有人在他的心中留下一絲半點的痕跡。

哪怕是王婧蓉那種“淒神寒骨,悄愴幽邃”的獨特氣質,也不可能讓他端坐院中神色哀怨地想個不停。

惟有那道騎著棗紅色駿馬,如一陣席卷雪山的清風般飄然而來灑然而去的窈窕背影,不斷閃回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在他的視野裏。

像是那尊懸掛在開元寺大雄寶殿內的青銅色大古鍾,在胸腔裏發出一陣陣清越久遠如宋詞般的意蘊深厚的轟鳴。

他被她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