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暫滿還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暫滿還虧

將至晌午,街上遊人漸多,笑談攜手尋找覓食之處。偶有幾人駐足時,卻禁不住對店鋪品頭論足。

三三倆倆匯聚,複又倆倆三三散去。

天空澄澈,薄雲如斑。笑聲時而稀遠,時而又在耳邊。

趙清懿默默從窗外收回視線,抬手攥住桌上酒杯,又看向樣式古樸的酒壇。

那是海鮮大餐附贈的,無需點單便有。李溪莛剛坐下就被支開到角落,便忘了讓服務生把酒瓶酒杯撤走。

未經半刻思慮,她已自斟一杯,更不顧勸阻,仰頭飲盡。

“清懿……”

耳邊傳來李溪莛的喃喃呼喚。

她放下杯子,笑彎彎的雙眼在身旁二人臉上掃過,眸光算不上深邃,卻將他們的神情變化看在眼底。

李溪莛的臉上流露出濃濃的、不加掩飾的關心。王婧蓉則是流露出一種複雜難明的抗拒,但在趙清懿望過去的一瞬間,她便把那道目光盡數掩在如悲傷凝聚出來的黑眸深處。

“嗬。”趙清懿笑出了聲,又慢吞吞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來懸停在唇邊,忽然吟道:

“春風酥柔,柳新葉透。天青釉,黃藤酒。草間雪愁,滿懷情厚。”

說罷又是一飲而盡。

這段詞是她自創,韻律綿長,意境悠遠,但她心中酸澀難言,自知沒把握清唱,便隻是輕聲吟誦出來。

王婧蓉不出聲,站起來端起酒壇,默默地陪了一杯。

李溪莛歎了口氣,終於瞧出不對來,“清懿,你這是怎麽了?剛才那故事跟你有關係?”

未等趙清懿開口,王婧蓉又倒了第二杯酒,搶先道:“她的心事,你猜不出,那是因為你沒能走進她心裏。我猜不出,是因為她不讓我走進去。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溪莛,你肩上擔子可不輕呦。”

王婧蓉說完這句,便把手中酒杯在趙清懿那隻杯子上碰了一下,落落大方地飲了第二杯。

趙清懿沒有陪。

“行,那今天不醉不休,下午的戲都別拍了,我讓老方自己想辦法安排去。”李溪莛抬起手,第一次轉動餐桌,將紹興酒壇和淡灰藍色的杯子旋轉到眼前,行雲流水般連幹兩杯,倒完第三杯酒,又把酒壇轉回去,“這杯我也幹了,你們隨意。”

江南雖暖,仍浸春寒。

李溪莛卻僅著一件薄棉衫,圓領口遮不住上下滾動的喉結,以及脖子兩側,那充滿流線美的小麥色肌膚。

他放下杯,卻發現兩位漂亮姑娘果然很“隨意”。

“嗬,怎麽又不喝了?”他站起來繞過桌子,正要抓向酒瓶,卻被趙清懿攔住。

“那個故事,是我無聊時刷微博看到的,評論區吵得不可開交,我便想聽聽你們的意見,隨口一提罷了,還真當我為此煩惱?”她神情淡淡地彎著唇角,看似渾不在意,隻把那故事當做飯後閑談。

“哦,是嗎?”李溪莛仍有疑問。

“當然,我隻是覺得,春風已至,萬物複蘇,有感而發罷了。不然還能是什麽?”她笑著反問。

“男人嘛,總會緊張自己的心上人,你可不能因為這種事去怪他。”王婧蓉仿佛陰魂附體,語氣幽幽,本是一句調侃, 卻讓李溪莛打了個冷顫。

也令他一反常態地,沒有作出任何解釋。

趙清懿在心裏歎了口氣,將自己的酒杯和王婧蓉的酒杯斟滿,端起來碰了一下,道:“我敬你們。”

王婧蓉也道:“我敬你們。”

李溪莛更加鬱悶。

她們雖然都在說“我敬你們”,可特麽的誰也不看他,那個“們”字簡直多餘!

王婧蓉放下酒杯,唇角邊掛著一抹淺笑,“戒酒半月,不敢沾腥帶葷。今天破例,卻沒有半點負罪感,有的隻是暢抒胸臆的爽快!”

“我也是,”趙清懿抿嘴輕笑,“雖然離開象牙山有段時間了,胸口卻一直發悶,今天能放肆一回,才算在心中,給那段旅行寫下一個‘圓滿’。”

女人間的談話總是迅捷跳脫,不經意間已將方才那段故事輕易掀過。

李溪莛不便插嘴,目光飄到那壇紹興黃酒上,一臉鬱悶地嘀咕道:“三個人連四分之一都沒喝完,搞的卻像酩酊大醉了似的,演員真能瞎折騰。”

《影梅情霧》即將殺青,重來此地,也不知是何年月,三人興之所至,興盡而歸,倒也沒留遺憾。

其實這一刻,趙清懿所呈現出來的身心愉悅,隻是無能為力後的偽裝。

她在講訴那個故事的過程中,都會刻意去觀察王婧蓉的反應,且還會稍稍掩飾下自己問詢的目光。

實際上,她講的就是嬪妃王婉容的事情。

隻不過,因為《北宋》那部劇已經火遍網絡,她擔心指向性過於明顯,未免會幹擾到二人的判斷和回答,便把父女身份說成了兄妹。

王婧蓉一直表現出認真聆聽的樣子,除了偶爾分心埋怨李溪莛幾句,再沒有其他多餘的舉動。

正如她以往的人設那樣,始終沉浸在濃鬱到無法消解的悲傷氣場中,沒有任何破綻。

她,真的會是那個人嗎?

趙清懿的心裏,仍舊沒有答案。

她不敢直截了當去問,便是因為藏於那個故事中的某些顧慮。如果婧蓉就是婉容,且有過穿越的先例,為何沒有在她多次暴露身份之後,在私下接觸時主動相認呢?

現如今,趙清懿很希望對方是沒有做好心理上的建設,所以才不敢相認。這樣就不會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橫亙在二人中間,狠心斬斷那八百年時光仍無法從她心中奪走的深情厚誼。

甚至,她寧願相信自己的猜測,一直都是太過思念導致的癡心妄想。

如此,便無所謂對錯,無所謂仇怨。

趙清懿不想去深挖了,她忽然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就像李溪莛所說的那樣,想要縫合心中的創傷,真的很難。

三人乘坐商務車離開美食街,在前往秦淮馬場的道路上,車內氣壓略低,李溪莛偶爾會蹦出幾句笑談,卻得不到兩側女子的回應,便就此罷休,扭頭看著窗外那些在酥柔春風中,漸紅漸綠的山景,默默地想著心事。

最後,連車裏的空氣都沉默了。

下午將要拍攝的鏡頭很關鍵,甚至對整部《影梅情霧》都很重要,想必兩位實力派演員都在醞釀情緒吧。

李溪莛枯坐在椅子上,壓抑著呼吸,如是想著。

車子轉過山腳,卻在直通秦淮會所的道路上開始減速。

趙清懿茫然不解,抬了抬眼皮看向車輛前方。

原本要攝錄順治帝領兵狩獵的無垠草原上,如今卻空無一人,再看向道路正前方、會所樓下,一堆人圍在那裏,也不知在幹些什麽。

隨著車輛向前,輪胎碾過陰影裏還未消融的碎冰,發出一陣陣脆響,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他們回來了,三三倆倆地迎著車走,又在車輛靠近時不約而同地分列左右。

《影梅情霧》劇組全員最多時近1000人,現在麵臨殺青,也有數百人之多。且劇組有明確規定,禁止劇組成員擾亂演員的工作。

他們突然圍在車周,又是何故?

“老方竟瞎搞,有時間就去拍戲啊,搞什麽歡迎儀式!”李溪莛看出身邊兩位女子的困惑,解釋道:“《老板有約》的預告片已經發布,熱搜榜單上的新聞,肯定又被輪了個遍。”

簡單粗暴的解釋,卻無比形象。

始終處於出神兒狀態的趙清懿,這才回過味來。

李溪莛確實說預告片已經發布,那麽,他們在象牙山中的無畏表現,必然會沒有遺漏地剪入預告片裏。

作為參演嘉賓之一的梁穎茜,也是有合同約束在身的,製片方未播出的內容,她亦不敢提前劇透。

“清懿。”

“清懿!”

“清懿……”

一聲聲或低沉或激揚或悠長的語調,在商務車四周響起。

趙清懿看著他們眼中流露出的那抹敬意,手指竟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這次被眾人包圍的感覺,與之前在領獎台上受到的矚目不同。那一次,隻是在年終歲尾時,自己的演技水平得到了金優伶獎的肯定。

那麽現在,則是眾人對她的英勇付出,心悅誠服地崇拜不已。

司機也從這駭人的陣仗裏察覺出了什麽,刻意將車速減緩,讓車內的趙清懿默默感受那一陣陣飽含敬佩與憐惜的輕呼。

隻不過,原本屬於李溪莛和趙清懿兩個人的光榮,現在卻被她一個人獨占了。不難猜測李溪莛在參與預告片的過程中,肯定刻意削弱了自己在其中所發揮的作用。

“啪。啪。啪。”

方成安站在歡迎隊伍的最中央,手掌一下下地拍擊著。

像是湖麵被方石砸出的漣漪,層層擴散。

不知覺間,掌聲已如雷潮。

這時,率先下車守候在旁的王婧蓉笑嘻嘻道:“妹妹真是天仙兒般的人,到哪都是光輝奪目,倒讓我自慚形穢了呢。”

趙清懿正抬腿落步,聞言如被重錘擊中,身體猛然一震,耳邊呼聲掌聲盡隱,隻餘那句未隨八百年風沙隱沒的調侃響徹不停。

王婧蓉方才那句話,跟婉容當年所說,何其相似!

這是暗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