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重生:三流演員的逆襲

第一百四十五章 諱莫如深

第一百四十五章 諱莫如深

二樓雅間,破碎窗欞旁,趙清懿正雙手抱臂,頭枕在膝蓋上,長發披散下來,肌膚盡掩,神情難見。護在左右的黑衣保鏢局促不安,生怕她出了狀況,卻又謹遵老板嚴令,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又哪裏知道,趙清懿正在努力維持著那一盞留存在心中,千百年都未曾熄滅的幽幽燭焰。

萃紅茶樓是醉鄉居的替身,現今它破爛不堪,牢牢羈絆著她心中的殘念便好似要如煙消散般,即將片痕不存地“死去”。

這仿佛已成了趙清懿的一塊心病。

紅木屏風、黑瓷碗碟、窗欞桌板,都像是破碎的玻璃那樣在諸人腳下呻吟作響,仿佛不甘心就此離去,喪失存在於世的意義。

屏風不想死。

茶碗不想死。

桌木不想死。

記憶,也不想死……

趙清懿忽然手抓長發,仰天嘶喊,霎時間風起雲湧,海潮瞬漲瞬落,遠方天際銀蛇狂舞,轟鳴雷聲滾滾而至。

如此場景,也不知是腦中幻象,還是與現實恰巧重合。

喊聲穿金裂石,直衝霄漢,雷雲翻滾不響,數秒之後,大雨傾盆而下。海麵上星光皆隱,浪潮起落,漣漪蕩漾,一線白色泡沫標識著暴雨行進路線,從灣海之南瞬發而至,刹那間雨橫風狂,燈光幽暗,海霧翻湧如怪獸破殼而出,不消片刻,灣海青山,盡陷永夜。

樓下握著手機的關月傾聽半刻,終於在那記尖利的嘶喊聲中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齊總呀,她好像出了點狀況……還是精神上的呢……”

趙清懿是被黑衣保安打橫抱下樓的,彼時她已麵色蒼白,昏迷不醒,雙唇翕動,如同夢囈。

關月臉上的猙獰一閃而逝,繼續嬌滴滴道:“齊總齊總,清懿不止是精神上出現了問題,她的肉體……哦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總之,你明白的……她啊,剛被保安抱下樓啦,那張臉白得都沒人形了,會不會是……這話您別跟李總說啊……我猜會不會是瘦臉針打多了啊?要麽就是劣質玻尿酸出現了問題……嗯,一定是這樣!”

黑衣保鏢路過她的身旁,恰好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得皺了皺眉,卻也沒作出任何以下犯上之舉,隻是把她的樣子牢牢記在心裏。

現如今,趙清懿這個名字可謂是真正的家喻戶曉了。她的粉絲不分老幼,不分階層,不分學識。

隻因她身上的閃光點太多,隨便某一樣撞進人的心裏,就會烙下一線不深不淺的痕跡。

黑衣保鏢剛把她放在後車座上,真皮座椅的綿軟觸感非但沒讓她繼續昏睡,還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悠悠醒轉。

“趙小姐,您休息下吧,我開車送你去醫院。”黑衣保鏢甕聲甕氣道。

她躺著輕輕地搖了搖頭,保鏢馬上伸長胳膊,在她的腰間搭了一下,扶她坐起後,便迅速收回,不做任何逾禮舉動。

“你怎麽稱呼?”

“陳燁。李總的男助理。”

趙清懿默默記下這個名字,微笑道:“能送我回片場嗎?”

陳燁沉默了一瞬,“可是你的身體……”

“我並無大礙。”

“妥。”

這是一個言談極少的保鏢,趙清懿不開口,他是絕對不會出聲的,沉默得像一塊石頭,卻在堅硬的外表裏,透射出一種令人心安的沉穩感。

“你跟李溪莛多少年了?”

“17年。”

趙清懿為之一驚,她本想隨便聊聊,沒曾想對方竟與李溪莛相伴了如此之久。

她隱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那感覺像是有魔力一般,竟令她陡然精神奕奕,好似恢複了所有的力氣:“你是怎麽成為他的助理的?”

“先父曾是李老先生的戰友,哦,是李溪莛的爺爺,不是李宗先生,”保鏢陳燁有問必答,聲音平穩,不帶感情,像是描述著與己無關的事情:“先父因傷故去時,我12歲,李宗先生收留了我。”

“那你母親……”

“未曾見過。”

“對不起。”

陳燁繼續沉默著,似乎覺得回應“你沒什麽可對不起的”這種話,會顯得很無聊,也或許是“對不起”不構成一個問句,他沒必要搭話。

“你對李溪莛很了解吧?”趙清懿想了想,再一次撿起了這個話題。

“是。”言簡意賅。

“那你對王婧蓉了解嗎?”仍不死心。

陳燁微微動了動下巴,“了解。”

“你覺得她怎麽樣?”

“很奇怪。”

趙清懿停頓了幾秒,竭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怎麽個奇怪法?”

“她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

“你為何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猜測。”

雖然得到了一個不靠譜的答案,但趙清懿還是感覺有一種力量從四麵八方湧動進自己的身體裏,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這股亢奮的狀態裏嘶聲尖叫。

她問:“那你是怎樣得出這個猜測的呢?”

“每月有三四天時間,婧蓉都要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電話不接,也不出門,而且還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擾她。”

“她不吃飯?”

“每當那幾天來臨時,她都會購買足夠多的食物儲備起來。”

趙清懿的心裏藏著滔天巨浪,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你以前負責保護她?”

“對。”

“那你為什麽不替她隱瞞?”

“李總說,不可對你有任何隱瞞。”

趙清懿來了興趣,忽然笑著問:“那我要是問他的初戀女友是誰呢?”

“對於這個問題,李總特意強調過,不能過分誇張,也不能過分掩飾。我的回答是,他沒有初戀女友。”陳燁平靜道。

趙清懿不知道他這個人是真的憨,還是在裝憨。

對於他所說的婧蓉的事情,也不好拿捏真假,便繼續耐著性子問:“好吧,除了每月禁閉三天,她還做過哪些事情,會讓你倍加留心?”

這一次,陳燁沉默了很久,也或者是,他想了很久。

他是一個很善於掩藏內心想法的人,那對漆黑的眸子裏,閃爍著旁人為之驚異的老成,以及永遠琢磨不透的神秘。

他不說話,趙清懿就默默陪著。

由於天氣緣故,此時的夜色如一團濃墨色的繭,使能見度降至最低點,車燈漫射出去,卻隻將麵前的一小片地兒照耀得慘白如雪。

兩側山峰的輪廓消隱在夜色之後,車燈前的樹木在風中狂舞,雨打滿窗,卻毫無聲響。

世界安靜得像一座巨大的墳墓,惟有不斷搖動的雨刮器,證明這輛車還在不間斷地行駛著。

說來也怪,車外黑暗籠罩,視野難及遠處,陳燁卻將車速維持在八十公裏每小時,不升不降,四平八穩,如同機械般精準不變。

駕駛座的男人忽然道:“她很少提及過去的事。”

趙清懿猶在胡思亂想,聞言怔了一下,才明白他還是在說王婧蓉的事情。

敢情在路上跑了二十多分鍾,他一直在努力回憶?

可是,無論怎麽看,他這個觀點都像是重複過了啊。

陳燁並不在意她的看法,默默想了一陣兒,又自顧自道:“我記得他們剛認識時,李總親自跟她洽談過一部古裝戲,她表現得十分抵觸,沒有任何理由地推掉了那部戲。”

“那你記得那部戲是講什麽的嗎?”

“他們在會議室裏談,我守在外麵,不太清楚細節。隻是李總出門時念叨了一句……”

趙清懿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緊張:“說什麽?”

陳燁則前所未有地遲疑了一下。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種遲疑並沒有消散,反而像是冰上的裂痕,在他的臉上不斷擴大。

“不能說?”

“對不起,事關王婧蓉的隱私。我說出來,會損害她的名聲。”

趙清懿千思萬想,也想不出是這樣一個答案。

有損她的名聲?

在那間會議室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李溪莛作出這種猜想呢?

趙清懿知道陳燁這種人有一說一,從他嘴裏不可能再探聽出什麽消息來,便不再追問,輕聲道:“好。謝謝你的坦誠。”

內飾豪華的加長林肯裏,再次出現了死一般的沉寂。

陳燁的眼裏仿佛隻有夜色下、風雨中、燈光前的一小片天地,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趙清懿不再追問,靜默沉思,把陳燁所說的內容像多米諾骨牌般攤在心裏,左推推右推推,不厭其煩地循環往複……

仿佛這樣做,能夠讓她從中擇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似的。

在路上行駛了大半程後,遇見了一列車隊。商務車,越野車,皮卡車,各種類型的車匯聚在一起,在風雨中如疲老耕牛般不甘心地行駛著。

直到陳燁放慢車速,趙清懿才恍然發覺,外麵那列車隊,竟是《離心劍》的劇組專用車!

停車鳴笛打過了招呼,排在車隊之首的越野車才停下來,隨後響起劉逸安爽朗的大笑聲,“我就說嘛,這分明是溪莛的配車,你還跟我強!”

緊接著是蘇白的疑惑:“奇怪了,他們怎能這麽快?”

待見到車內隻有趙清懿沒有李溪莛時,他們的臉上半是慶幸半是哀歎,有人說還好清懿沒事,也有人說李老板吉人自有天相,更多的人卻是默默無聲,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趙清懿煞是感動,拱手致謝,熱淚盈眶。

諸人紛紛搖頭擺手,言道,一切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