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仙子青梭（下）
第二日，離織錦最後交付期限還有十四日，天空暗沉沉的，仿佛隨時能下雨一般。好比昨日，從卯時下到未時。這接的水啊，足夠用六日了。可商丘這地方，天氣不同其他，要麽不下雨，要下雨就不停，若一停，十天半月不會再有烏雲。這裏的人們已經習慣這種天氣，了解到此事的謝姓督辦為此特意詢問了天衣，是否會影響請神，戚氏女孩微微沉思，在低頭瞬間垂下的發梢，再一次打動了這位謝姓督辦。那已經熄滅的火，在死灰中發出紅亮的微光。
良久，天衣用那雙貌似清澈的眼睛望著督辦，那絲難以掩去的憂慮，正小心翼翼地藏著：“好吧，我努力一下。”說著，那清澈的眼睛瞬間黯淡，看得督辦是心頭一驚，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當他定睛一看，那宛若天成的絕美姿色，仿佛來自九天的仙子，不染纖塵，這才放下心來，隻當自己虛驚一場。
“時辰到，準備焚香沐浴！”戚氏女孩看這沙漏，覺得是時候準備“正事”了，驀然，一道炸雷落在商丘城內，瓢潑大雨緊隨而來。會心的笑容掛在臉上，“真是天助我也。”仙長，謝謝你，等我“成全”了那三個該死的惡人，我，就去找你。
督辦則與天衣姑娘想得不同：這是天地異象，商丘有雨，落則綿延不絕，晴則無雲十日。史上曾有幾次雨斷雨續，皆是發生重大變故，不得不防！靈光閃過，謝姓督辦猛然想起六日前聽到的消息，隻是這並不確鑿的消息……如今聽來，倒很有可能是真的。北倉商丘，恐怕也會被這次戰火波及。
專用火棒點在三品檀香上，天衣三跪九叩，並不斷謝謝www。qb5200。Com邢少陽為她帶來的好運，自己隻說三品，卻不想這個督辦在短時間內弄到這種足足能撐半月的盤香。真是小看他了呢！天衣在心中說道，麵上卻滿臉虔誠，看得督辦是大為感動。三跪九叩，一跪就是三叩，共計三巡。而這種大禮，共計九九八十一下。
水還未開，天衣依舊維持著叩拜的動作，思索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同時也暗怪自己昨日未曾思量清楚，若今後遇到這類事，必須提前有個準備。至於那三個惡人，嗬嗬，是時候想辦法對付你們了，仙長，我會謹遵你的教導——娘，我要好好孝順您！不斷推演自己可能遇到的問題，並思索該如何解決的天衣，聽到可以沐浴的消息，莞爾一笑，躬身施禮：“煩勞大人取來茉莉花瓣。”
“需不需要婢女？”督辦問。
“無需。”戚氏少女悠然答道，隨即一手提著挎籃，一手拉著裙擺走向放有浴桶的房間。
七日已過，天衣出落得越發標誌，令督辦不禁想上前一親芳澤，可礙於官威和其他一些客觀因素，他並未上前！這幾天，謝姓督辦想了許久，想通了之前想不明白的一些事——與其將這個女孩納為妾室，倒不如創造機會，送與帝王！這樣，這女孩的才氣、才情，才能發揮到最大限度。
那是一枚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棗木梭子，可偏偏流轉一絲別樣的韻味，令見到他的人，不會懷疑它是究竟是不是寶物。督辦看著這枚平凡無奇的梭子，心神不禁為之吸引，其況更甚見到身邊這美人。眉頭微微皺起：這戚氏，怎麽不像個請神的樣子，咦，除了每日焚香跪拜，的確不見她有何特殊。難道？眼下這東西根本不需要請神，而是她使得障眼法，好讓世人以為每次使用必須這般？
不得不說，這位謝姓督辦，在某些方麵的第六感，極其精確。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改變了他的看法。
“大人，在我未完成織錦前，任何人不得進入機房，否則，小女子我也不知會發生什麽事情。”天衣交代了下，不想讓自己的表現太過驚豔於搶眼，否則原先定的計劃，隻會付之東流。
“好。”督辦嘴上答應，可心中卻想：這個小女子若真有這般心計，它日指不定能登上後位，即使不能母儀天下，那貴妃和妃子，是跑不了了。那時候的我，定然是有功之臣！隻需小心應付，定然無事，若有絲毫風吹草動，即刻衣錦還鄉。
“那天衣先行謝過了。”戚氏女孩頷首關門，取出藏在袖中的青絲續斷梭，“仙長，等我。”
梭子隨意地安放在不會影響織錦木梁上，隨即開始織錦。一道天雲蠶絲字飛速旋轉的梭子中射出，帶著一縷光芒，輕輕落在機杼上。帶著明快的笑容，戚氏女孩低聲說道：“天衣無縫，今日，我就讓你們悄悄！我，苦娃兒，絕不愧對天衣之名，定然成為大晉天朝第一織錦師，刺繡真神！”
第二縷天雲蠶絲飛出，接著是第三縷，第四縷……望著那飛出的絲線，督辦驚呆了，這東西，可是仙家寶物啊，幸好自己留了個心眼，要不然，真錯過暗中窺賞寶貝的機會了！這是什麽梭子？竟有如此奇效，若是將這梭子進貢聖上，令它日夜吐絲生麻，那我大晉之富足，指日可待。
一個時辰過去了，天雲蠶絲的數量也夠了，借助梭子知道督辦在偷窺的天衣，猛然回身低首，隨後揚起頭顱，“噗……”鮮紅的血液自口中噴出。
“啊！”督辦即刻驚呼，這是什麽東西，為什麽使用它的人還要吐血？！即刻趕到門口，試圖推門而入，卻發現根本推不開門扉。
“大人，不必為我擔憂。仙長曾雲：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有得必有失，倚靠外力者，定然為外力所傷，終生不會有成。”天衣緩緩地說著，紅潤的臉色卻不是現在的督辦能瞧見，“請神，不過是降低傷害的一種方法。唉，隻可惜……大人，還請您派人看守，不要放任何人進來。”
猶豫了一會兒，督辦答應道：“好。”
嘴角那抹邪惡而勝利的笑容漸漸顯露：“娘，姐。既然這寶物不能逃出你們的視線，隻能讓它徹底進入你們的視線。七日焚香沐浴會受傷，可四十九日卻不會！嗬嗬嗬……真想看到，你們死在這東西上的樣子。”
輕輕一撥梭子，散亂置放的天雲蠶絲即刻排列齊整！見周圍無人偷看，天衣全力催動梭子，無盡的絲線帶著種種美好的向往，從梭子中湧現。
“天衣無縫，無縫天衣！”嘴角帶著歡快，天衣一邊織錦，一邊笑容滿麵，“天衣無縫，好，今天我就來個天衣無縫，讓那皇帝瞧瞧，我的本事，不在他之下。”
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這幾日都是如此斷斷續續。入夜，房裏泛起一陣青光，可在督辦大人的嚴厲眼神下，沒有一個護衛敢往裏看，直到那青光消散，督辦離去，才敢小聲議論。越下越大的千萬條線，滂沱一詞已經不適合形容這雨勢，一個肥胖的身影，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摸進了機房。
拿出從江湖術士那裏得來的“神仙千日醉”，對守衛的兵士擲了過去！由於平日裏喜歡拿小石頭砸砸乞丐、野狗、野貓之類的惡習，對於砸人這項工作，別的不敢說，光論一個準字，不論是天方城又或者商丘城，還真找不出比他更準，更會使力的人。一顆丹丸過去，這一排的守衛都挺立不動，全都成了睜眼瞎。
大搖大擺地走到門前，拍了拍其中一個守衛的麵頰：“嗬嗬，今天我戚大少爺放過你們。”說完，推門而入，卻推不開，“丫的，這個賤人，竟然敢鎖門。看我戚大少爺今天不收你了做填房小妾，不是填房丫頭！還是那種最低賤的丫頭，玩完後，賣到窯子裏去，還能掙幾個錢。”
“想不到竟然是這頭豬來了呢！”冷酷的笑容攀上嘴角，“督辦大人來之前，我就和你好好玩玩，蠢驢。至於該怎麽玩？還是讓你呆在那裏吧，才闖進督辦大人就跟進來，然後我一口鮮血噴出，看你怎麽交代？！”
機房中的天衣，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就等這個酒囊飯袋般的哥哥砸門而入！
“砰！”
“賤人，還在裝腔作勢！看我不……”發覺自己的妹妹轉過身來，忽聞“噗”地長聲，心頭一驚，隨後有一股略帶腥味的水滴在臉上。
“你幹什麽？！”謝姓督辦質問道，抓起胖子，用力向後一扯，快步上前，正欲詢問天衣狀況。旦見一麵色蒼白之美人，手帶青光，在機杼上揮過。回頭望著督辦，隻說出四個字：“幸、不、辱、命！”
“大夫，快請大夫！”督辦大聲呼喊，卻聽聞那個胖子呼喊道：“沒用的，他們都中了我的……”話未說盡，便被一腳踹暈。
****商丘城糧倉上空“天幹物燥，小心火燭！”邢少陽的嘴角滿是殘酷的笑意，“雖然我討厭三國，可我還是知道，火燒新野這回事。真想瞧瞧火燒新野不成，反而燒到自己，那會是多麽諷刺的結局？！”
堯望著站在空中的邢少陽：“消盡水氣，商丘大旱，虧你想得出來！即使助一國成勢，也不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