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武力

第48章 極限對決,飛腿門的破裂(5)

阿景把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拿進浴間,放在浴缸旁邊的桌上,接著看一眼表,還有六七分鍾,她將水龍頭擰開很小的水流,打開浴缸底下的排水口,水聲響起來,接著她換上了活動得開的衣服,將窗戶打開一條縫,外麵一個人也沒有,船的設計本來就考慮到了浴室的窗外不宜常有人經過,所以極其狹窄,她扯下一條膠帶,跳出去,用常用的密室手法使窗戶從裏麵反鎖,抽出作為道具的膠帶,手一鬆,飄進海裏。

她又看了一眼表,這一整套動作都沒花什麽時間,海風蒸幹了身上的汗液,手上還拿著剛剛那朵玫瑰,她開始站在僅可以容納她側身的護欄與窗戶的縫隙間,一片片撕掉玫瑰花瓣,火紅的東西消失在深藍的海裏,海為什麽是深藍呢,也許它太深了,不是吧,那應該是因為海底是黑色的吧,也許這些花能隨波飄進某個黑到極致的地方重生,然後為她的不辭而別說聲抱歉。

船身上巨大的“s”字母反射回來的光進入她的眼睛,玫瑰花梗浸入海底,她似乎已經聞到了紅酒般顏色的血味,餐廳裏的夥伴時而七嘴八舌,時而靜默,影風一個人吹著海風,想著爺爺,偶爾被克路迪舔到沒被毒液侵襲的那隻小腿,那奇癢抽走他一絲悲傷的愁緒,沒有人考慮到風風火火從他們身邊駛過的遊輪裏坐著什麽人,巨大的隆隆聲和翻滾的海麵沒牽動任何人的思緒,也許不知情的他們還在心裏傻傻念叨著:一口碼頭,我們來了。

“看見了嗎?小丫頭,剛才駛過去的就是你哥哥的船,他們還傻等著要去救你呢。”斯貝古拍了拍影飛皮膚裏透著營養不良的青白的臉。

然而影飛被堵住的嘴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用眼睛表達憤怒。這時,阿景從桅杆上跳下來,如同墜落的星星,走到影飛麵前,“我來了。”

影飛的眼裏立刻綻放出希望,她掙紮著長時間被拷導致酸痛的手,手銬和護欄撞得叮叮當當直響。

斯貝古又慣有地笑了,眼裏的凶光比午後豔陽下的金發還要閃亮,她將鑰匙丟到影飛身邊,影飛餓狼撲食一樣撿起來,可這些天沒吃多少東西,水也不怎麽喝,渾身無力的她連開鎖的動作都顯得很拮據。

來不及甩甩痛到僵硬的手,她便抻著麻得沒知覺的腿跑到阿景那裏,阿景把她攬在身後,“天堂草呢?”看過母親筆記的影飛一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抬起頭。

斯貝古拿起麵前桌上的鐵盒丟過去,阿景打開一看,果然和圖片上一模一樣,不過……“我怎麽知道這個是天堂草還是軒轅草?”阿景斜著眼睛問。

“我說它是天堂草,已經給你了,信不信不關我的事,不信,大可嚐嚐啊,不怕中毒的話。”

阿景翻了翻裏麵的草,隨即抽出一棵,仔細端詳。

“不能嚐!不管是軒轅草還是天堂草,普通人吃了都是劇毒,天堂草隻有和西域蛛毒或蠍毒相混才能以毒攻毒,吃了你會死的。”影飛叫道。

“我知道。”阿景拿著那棵草,放進了嘴裏。

“不要!”影飛叫喊著,可惜已經沒有用了,她細細咀嚼著,是真的,那帶著令人難以置信毒性的味道在牙齒閉合的一瞬間鑽進她的身體裏,完完全全滲透進口腔的皮膚裏的是天堂般的甘甜而並非死亡的苦澀,可能對她來說,這一刻的離別也是甘甜的,至少影風還能繼續活著。

她將鐵盒遞給影飛,“把這個拿回去給你哥解毒,務必讓他吃。”

影飛已經泣不成聲,“中毒的是哥哥,你為什麽……你會死的。”

“我早就該死了,他已經失去爺爺,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說,我爺爺他……”

“對不起,現在沒有時間解釋了,你快走吧。”

“你不跟我一起嗎?”

阿景擦了擦她的眼淚,樣子堅定而強大,“振作起來,讓你哥也振作起來,隻有你能做到了。”影飛沒有底氣地看向她,就這樣被推上了備用救生艇,與大船分離開,一個人拿著天堂草和阿景剛塞給她的葡萄糖孤獨前行。直到那艘小得可憐的大艇被巨大海浪起伏的畫麵掩埋住,阿景才轉回頭來,斯貝古停掉了船,“你知道這一天我等了多久嗎?”

“我怎麽會了解你這種人的心境呢。”她開始沉下氣力。

斯貝古剝開身邊柱子的暗殼,幾個紅紅綠綠的按鈕顯露出來,隻聽“吧嗒”幾聲,船身開始晃動,甲板上的桌椅、屋子,凡是凸起的東西都開始在裂開的船麵中緩緩下降,頃刻間,這艘船變身成了比武場,隻有甲板和護欄,護欄外是空曠平靜的大海。

“如今的飛腿門隻剩下我們兩個了,今天就做個了斷吧,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神話。”斯貝古跟著話音騰空而起,阿景也卯足了勁,衝上天空,戰鬥,開始了。

她們像兩隻翠鳥,無比靈巧又富有力度地在空中伸展翅膀,決鬥的氣氛渲染著,使她們的動作比任何一次戰鬥都要敏捷,她們在空中碰撞、彈開,偶爾輕點地麵,卻不為大海蕩起絲毫漣漪。

飛腿門的決鬥,就在無邊無際的戰場晴天霹靂般撕開帷幕,她們從一開始就無所保留地使出力量,因為不能這麽快被打敗,也因為憎恨。然而,這種發泄般的對抗並沒有消去她們心中的半點火星,反而愈演愈烈,這兩個女人,從出手的那一瞬間便成了兩頭凶猛無比的野獸,紅著眼睛,滿心殺戮,連自己都不放過。斯貝古狠狠砸下來,阿景本可以躲開的,發揚一貫的合理性行動省力又有效,可這次她沒有,反而盡全力反衝上去,和她硬碰硬,兩股力量像兩顆炸彈將周圍的空氣炸個粉碎,她們被反衝力彈落到兩邊,甲板的兩塊地立即綻出裂痕,無聲的戰場將可怕反襯到極致,天空的麵孔在一陣難以捉摸之後終於陰下來,風也吹得猛烈,船身有些搖晃,她們怎麽會介意氣候給她們加點背景,她們死死咬著牙,仿佛敵人就在牙縫間。

“才剛剛開始呢。”斯貝古完全進入狀態了。

“否則,你以為暴風雨僅此而已嗎?”阿景也第一次完全套上殺手的殼子。

天空頃刻間電閃雷鳴,映襯起她們更激烈的決鬥,功力導致的變化氣流漫天飛舞,沒有人計較一點點的得失,比閃電更耀眼的是她們飛到天空中的姿態,比起今天,她們以前似乎從沒真正戰鬥過,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四個多小時,據實力估算,她們的雙腿早該顫抖著站不起來了,可她們依然惡狠狠像兩塊火石一樣死命相抵著,兩條腿一次又一次從相隔幾十米的地方以最快的加速度衝過來磕在一起又彈開來,走火入魔邊緣的兩個瘋子不斷爬起來再衝上去,受虐狂似的永不言棄,她們的腿都腫了兩圈,一塊塊淤紫比此時的天氣還要可怕,連以嚇人為樂,最喜愛在夜晚伸出利爪那最具恐怖形象的暴風雨中的海浪也不敢靠近她們,那殺氣大概能讓方圓幾公裏以內的事物自覺放棄生存的機會,渾身上下都在冒火,不,她們是宇宙爆發的兩個太陽,隻怕十個後羿的劍一起發射也會在表層就被烤焦。速度,沒因為長時間的戰鬥減慢,不知道她們哪來的力氣,船的甲板似乎也放棄抵抗,隻管哢嚓哢嚓地隨著她們不再蜻蜓點水的落地顯出裂痕,整個船身都吱呀作響,每片木板都好似有了生命拚命吼叫著。沒有多餘的中樞說話,她們的全部生命,不,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傾注在此時的戰鬥上,一切都專注到無聲,隻有被她們帶動得有些發狂的海風將這場對決咆哮得更加悲壯。

小漫又走上甲板,搖晃的船就像她忐忑不安的心境,風在夜晚開始凜冽起來,幾個雨滴已經耐不住寂寞率先落入凡塵,沒有城市裏非凡多彩的霓虹燈,原來夜總是夜,眼下的黑色海浪正翻滾出一幅幅悚人眼球的圖畫,她滿眼都寫著焦慮,“要下暴風雨了嗎?”

聚傑想盡辦法安撫她,“看起來是,黑夜不安分,不過不用擔心,這可是華家的船,”

“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好難受。”小漫一隻手放在心口上,似乎想以此抑製它不安分的跳動。突然,她想起什麽,“阿景還沒出來嗎?”

聚傑想了想,“是吧,誰也沒看到她出來。”

小漫拚命跑到浴室,雖然並沒有多遠,她敲了敲門,裏麵沒開燈,因此連個影子也看不見,“阿景,你在裏麵嗎?”

沒有人回答。

“我進去囉。”小漫一邊喊一邊壓動門把手,門是鎖著的,不一會兒,裏麵傳出聲音,“別理我,煩著呢。”聲音就從門邊傳出來,小漫一聽心緒就隨著她的聲音一起低沉下來,她似乎已經看見阿景坐在門邊獨自消愁的頹唐畫麵,所以很識趣地走開了。

回廊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她的聲音有點怪,不是感冒了吧。”聚傑說。

“我想,她在哭吧。”

聚傑勸著小漫喝兩口紅酒,“安安神,早點睡吧,明天說不準還要戰鬥呢,我們的船比預計的快,說不定得起個大早。”

斯貝古和阿景依然昏天黑地地打著,氣勢沒有因為體力透支而稍減半分,熱血持續沸騰著,還嫌不夠起勁兒地繼續完成早已超負荷的戰鬥,她們的牙都要咬碎了,比兔子還紅的眼睛就要噴出血來,不知道這股力量是誰給的,反正隻要全身的血液不蒸幹就不算完,不,隻要沒分出勝負,變成僵屍也要用骨頭磕對方的骨頭!她們第一次有這種默契,轉眼間,又是四個小時。

影風快到半夜才有了些困意,他躺在**,渾身還隨水波搖晃著,他什麽也沒感覺到,也許作為航海家的後代,已經司空見慣了暴風雨的突兀。

不多說話的奇迷爾其實才是最不安的一個,異界力量總是將他和阿景牽在一起,現在的他正感覺好像被某個東西拽著,腦海中有清晰的方位,某處一個發光的地方不斷吸引他的身體,他決定去看看。

克路迪從小漫沒關嚴的門縫間溜出來,單純的大眼睛一直盯著奇迷爾,奇迷爾也注意到了,它似乎能明白自己在想什麽,他衝它做了個靜音的手勢,小家夥果然坐了下來。

“真聰明,聽著,乖乖的,回去睡覺,我有點事情要辦。”奇迷爾微笑著抬腿邁步。

克路迪咬著他的褲腳就不放了,用渾身解數發出代表不願意的哼唧聲,同出於動物種族的原因吧,奇迷爾知道,再不阻止它,恐怕就不是哼唧這麽簡單了,他趕緊蹲下來,“噓!不要叫,會吵醒其他人的,那樣就不乖了。”克路迪什麽也不理,哼哼唧唧地投給他渴望的幹巴巴的眼神,似乎就要擠出淚來。

“你要和我一起去?”反正應該不會很久,帶上它也沒關係吧,它也是夥伴啊,奇迷爾心想。

黑夜下展開一雙黑色的翅膀,奇迷爾和這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興奮的小家夥向著他心中的不明光點開啟旅程。

半睡半醒的影風露出甜甜的微笑,他知道自己正要進入美好的夢境,那些殘缺優雅的片段開始一部部上演,青白色的光朦朧了所有輪廓,但他認得出來,有花、有草、有爺爺,那裏是……

天堂嗎,爺爺看上去很開心,但很快就不見了,可能是爺爺充滿幸福的表情沒有讓他眼角的淚滴下來,他知道,爺爺已經走了,永遠走了,現在爺爺所處的地方,一切都是純淨而新鮮的。仙境般的畫麵裏又飄來更重的霧,那光轉眼間暗了下來,像夜挑的漁燈孤獨淒涼地維持著不大起作用的光線。

幾片桃花隨風飄來,自然而和諧,他仿佛聞到花香,舒展眉頭,突然,一直模糊著的畫麵呈現出瞬間的清晰,畫麵裏的阿景輕輕回過頭,衝他溫柔而超脫地笑著,然而,那遙不可及的美隻一眨眼的工夫便隨著她的頭轉向前麵,她緩緩往前走,走得那麽慢,卻任誰也追不上,霧越來越濃,她的背影也終於消失在恢複青白的濃霧裏。

一片近處的桃花遮住他的視野,他輕輕睜開眼睛,完全失去了困意,那些霧水好像從夢境中跑出來,落了他一頭,整個世界都貌似平靜了下來,平靜得讓他有些不舒服,剛剛那一抹清晰真實的可怕,他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看見阿景的幻影。

噩夢連連的小漫猛地坐起來,帶著滿身虛汗蹬蹬地跑出去,一掌推開浴室的門,門裏把手上的線被這個猛勁兒扯斷了,屋裏空空如也,水還在淌,桌上的食物也一口沒動,聚傑被腳步聲吵醒趕過來,“怎麽了?”

小漫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臉,“怎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