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武力

第61章 自由與羈絆(1)

“還要去嗎?”阿海問。

“是啊,休息得夠了。”聚傑說。

影風也站起來,“準備更謹慎地去吧,那裏,有我們的夥伴。”

唐仁在辦公桌上寫著什麽,藍清岩走進來,“呦,這個年代,要您親手動筆可不大容易啊,什麽重要的文件嗎?”

“是啊,如果我死了,它關係到神兵的未來。”

“你死?怎麽,你不是決定跟她開戰嗎,不是還要保護她吧?”

唐仁笑了笑。

“值得嗎?”

“當然值得。”唐仁沒有半分猶豫,“我遇到過很多女人,有的甚至比她漂亮,比她溫柔,可是隻有這一個讓我忘不了,見不到總是懷念,剛吵了架就會想起她的好和開心的時候,怎麽回事呢?也許我就是喜歡她時常動動的壞腦筋呢。守護神兵中國部是我身為主席的責任,可守護她是我身為丈夫和男人的責任。”

藍清岩十分壓抑地吐出一口氣,“你是說,既要和她打,又要保護她,你要發起戰爭,然後與自己為敵嗎?這太荒謬了,你總該選擇一邊吧,這是為什麽呀,這有什麽意義?”

“因為我不甘心,她和之前我遇到過的殺手都不一樣,她有感情,會痛苦,懂得愛與犧牲,她比任何人都需要拯救,這世界上最貼近她心靈的我再了解不過了,你們不會了解,她心裏的寒冷,其實,是我從未融化過的。”唐仁陷入自己的思考裏,他並不完全了解自己的妻子,可是唯有一點,在彼此所效忠的體係裏,對方都是必須消除的存在,他們絕不會背叛信仰,可是,她想保護自己,就像自己想保護她一樣強烈。是的,他不甘心,無瑕她究竟是在怎樣冷漠的環境下長大,為什麽這麽長的時間,身為一個丈夫,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把那樣弱小的一個女人抱在懷裏,卻無論用身體還是心靈都無法使她溫暖呢,是不是非要被地獄的烈火焚燒過,才能給你帶來些許熱度,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依然願意,哪怕與惡魔交易,也為你祈禱救贖。

可是,我不想讓你為了這種理由犧牲,藍清岩心想。他知道他是無法改變唐仁的想法的,直至唐仁結婚,有了小臨下,他都沒有認為過無瑕那個女人在他心裏占有什麽可以堪比夥伴的重要地位,可是他突然恍然大悟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不管口中的目標多麽一致,不管心中的誓言多麽雷同,唐仁和他是不一樣的,在他永遠憨態可掬的笑容背後,隱藏著習慣於全身心投入包容之中的致命缺點,他不是一時衝動或玩玩而已,對這個女人,不是例行公事或者隨波逐流,他不是拿婚姻開了玩笑,他是真的迷上這個女人了,從一開始。

平時沒什麽交流卻經常在參謀長聯席會議上碰麵的自由戰軍作戰司令部部長金萬年適時地敲了敲敞開著的門,“嗨,兩位表情不大好哦,是在為毒心掌殺手煩心嗎,要不要分給我們解決?”

“金部長?真是稀客啊。”唐仁將他請進來。

金萬年是神兵中國部的又一個傳奇了,他的傳奇來自於帶領了一支隻有少數人組成的異能隊伍,那幾個人不屬於神兵,卻是不輸給任何集團的戰力,隻唯他命令。他能看到很多常人或者武林人都看不到的東西,人們也不知道他是怎樣操作那些靈異的力量的,他又與那幾個夥伴有什麽千絲萬縷的聯係,不過刨除他的異能他也足以勝任現在的職位。他喜歡住在他家所在的那座光禿禿的山上,對主席之位從來不感興趣,說既然還有可能下來,那上去就沒什麽意思,異能軍是屬於他自己的財富,誰也無從知道那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都給他帶來過什麽樣的快樂或悲傷。神兵裏有些人很覬覦那股力量,可能有一天,這種仿佛來自異世界或某個我們未探索到的領域的力量會蓋過新武林的光輝,各大論壇裏通通討論的不再是最強的劍客或殺手,而是最強的異能者也說不定,因為他一直似玩笑又非玩笑地說著,他是受上帝指引來告訴人們奇跡的形態的。

“別叫我什麽部長啦,叫我小年年就好了呀。”金萬年戲謔著說。

藍清岩笑了笑:真是的,兒子都三歲了,還沒個正型。”

“哎?你還記得我兒子的歲數啊,看來小岩岩你很關注我嘛。”

“別開玩笑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們這種沒有幽默感的人了,那麽,毒心掌殺手要不要交給我們,這是純武林犯罪,應該歸自由戰軍管吧?”金萬年嚴肅起來也不怎麽具有威懾。

“可是,我懷疑他與我們正辦的案子有關聯,我想還是讓陸軍統一處理吧。”唐仁說,“就算是賣我個人情了。”

金萬年擺擺手,“我就是隨便問問,可沒有想要追加工作的意思,不過主席要是想為我的認真負責發個獎章什麽的我也不介意,不過主席身兼陸軍作戰總司令顯得有些辛苦啊,還沒找到替補嗎?”

“是啊。”唐仁這樣簡單回答,實際上無瑕是最好的替補了,可是她的勢力已經夠大,實在不適宜再升一個格度,一旦獲得了進入議政廳和參謀長聯席會議的通行證,她可就沒有什麽可以避過的秘密了。

金萬年湊過來,“那您覺得我那三歲的兒子怎麽樣呢?”

兩人對他的冷笑話實在不敢恭維。

“哈哈,開玩笑的,我兒子能在主席家的小臨下身邊當個助理就好不錯了,不過我這個做父親的還真是現在就開始為孩子的未來擔憂了呢,雖說咱們武林人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我們也是現代人啊,競爭那麽激烈,世間那麽危險,我要是死了孩子可怎麽辦哪?尤其是存活在這個充滿紛爭的潛於水下的世界裏。”

“沒有那麽可怕吧?”唐仁以為他還是在開玩笑。

可是已經不是了,從剛才和現在的語氣裏都聽得出來,“不可怕嗎?沒有麵對的時候總會那麽想,在每個人的眼裏,似乎隻有自己經曆的悲傷才是最可怕的,因為沒有體會過相同的痛苦,我們總是不能理解跟我們處於不同時代的人的感受,並認為他們是幸福的,至少比我們幸福,代溝就這樣產生了。”

“不是哦,隻有自己的痛苦是痛苦,那樣想太自私了。”藍清岩辯駁道,“明事理的人都會客觀去看待每個人的痛苦的。”

“那麽客觀地看,最可怕的是什麽呢,死嗎?你心裏的等級是這麽劃分的吧?藍部長。可是不是哦,死去的人就不會痛了哦,最終難過的莫過於活著了。”金萬年看看一言不發的唐仁,“所以,主席,攬下危險的事是你的責任,可是為子女承受最痛苦的事可是父親的責任啊,在我兒子金炻在你家臨下身邊謀上生活之前,你最好別死了啊。”

嚴肅的忠告過後,金萬年又轉換成一臉輕鬆走了出去,真是個傳奇啊,二人心想。

“我也很想跟他說同樣的活啊。”藍清岩轉過頭看著唐仁,像是一吐心中鬱結的那人是自己一樣。

唐仁低下頭,“不管怎麽樣,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就把這份文件拿出來公開。”說著,他將寫好的東西放進保險箱,“密碼你知道的。還有,你一定要幫我照顧臨下。”

藍清岩心中憋滿了易燃氣體,可不知為什麽就是燒不起來,看他交代後事真的是個說不出的苦差事,他還是默許了,盡管不情願。

唐仁依照無瑕的請求很早回了家,她看起來很高興,兒子的白天越來越近了。

“你看,這個怎麽樣?”她舉起自己用帶有金屬光澤和質感的綢布紮成的裝飾邊兒,“是不是比蝴蝶結那款洋氣多了?”

“嗯。”唐仁有些心酸地答道。是的,慶典那天所有的布置她都沒讓公關公司插手,從房屋的裝飾,器皿的租訂到桌布的款式及菜單的定奪都是她一手操辦的,她從很早就開始準備,隻是她舉起的這一小塊式樣的底稿弄不好就有幾十幅,她從沒學過設計,卻凡事都親力親為,最近她都沒怎麽上班,她的手下也時常鬆懈,是計劃了什麽嗎?小臨下的哭聲傳進父母的耳朵裏,無瑕趕緊抱起他哄著,小家夥是否預知到了什麽離別在猛地趁著現在惡補撒嬌與關懷呢?有個孩子真好,無瑕是對的,留下這個希望是對的,臨下,她抱著你的時候,你感受到媽媽心裏的溫暖了嗎?爸爸一直做不到的事,你卻做到了。

秦城一覺醒來,又被king叫走,商量過一些重要事務過後,危機終於來了。

“毒心掌殺手你知道吧?”king突然問。

意料之中的事,秦城很鎮定,老哥遲早要問起的,“是。”

“是韓漫?”

他一愣,“您究竟在我身邊安了多少人啊?”

“我是從死者身上看出來的,如果殺手是為你所用,那麽我能猜到的練霹靂掌的就隻有她了。”king冷笑道。

“您從死者身上就能看出來?”

“沒想到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掌法能結合得那麽好,這也隻有你能想到吧?”

“我隻是做了和您對斯貝古相同的事而已。”

“做得很好。”看來,他還不知道阿景的事。

管家可夠忙活的,秦城最近忙得胃口都沒有,家裏都是特工組的人,因此沒有廚師,他平時也不怎麽在家吃飯的,她一邊拿著食譜,一邊切菜,搞得亂七八糟。

“你平時也是這樣給他做的嗎?”話音剛落,阿景已經在她身邊切起菜來。

雖說驅功散有時效,可她連續服用,竟然還有現在的活力,真是適應力超強,管家想著,又緩過神來,“我平時不做飯的,都買回來,不過他最近胃口不好,我想學幾道開胃菜。”

“你忙別的吧,這個我來弄。”說著,她麻利地切起菜來,精致的刀工讓管家張大了嘴,原來秦城看上的人還有這麽賢妻良母的一麵啊。

“好厲害,不愧是女主人。”

阿景停下來,“我可不是家庭主婦。”

“當然,根本不需要啊,秦先生隻有看著你就會胃口打開了。”

秦城剛鬆了鬆心髒,又看到這一幕他意想不到的景象,“阿景?”

“餓了嗎?再等一會兒就好了。”這麽溫柔,他有點驚訝但很快就適應了,她想通了嗎?簡直像做夢一樣,一切情感都能隨時間遺忘,畢竟這是他自己說過的話。真正的生活很快就要開始了吧,他心想,隻要小心,一定可以逃過老哥的耳目。

“菜齊了!”對做菜,阿景也是高手,自然和新來的管家做出的味道天壤之別,秦城剛聞到香味,饑餓感就湧上來,這是第一次吃到她的料理,湯滑進喉嚨,食欲不振的感覺頓時消失,連疲勞感也減少了很多。

“我加了枸杞、陳皮、話梅幫你開胃去火,還有一些中藥,都沒有刺激性,紅棗補氣血,茯苓利尿消腫,還有……”

“別說了!”他打斷了她,“很好喝,其實不用這麽費工夫的,你今天是怎麽了,很奇怪呀。”

“你不喜歡?”她露出笑臉,仿佛正在計劃什麽。

“很突然,不過……超喜歡。”

她平靜地看著他:“其實,我在房子裏待得有點悶,能上院子裏去嗎?”

他做出惋惜的表情,“不是我不想讓你達到目的,我懷疑外麵已經被老哥監視了,還是不要出去比較好。”

“這樣啊。”她表情中的失落倒是真的,“那我能到你書房找本書看嗎?”

“當然,一會兒我陪你一起找。”

看來他對自己確實沒什麽警惕,“好。”她答應得痛快。

夜幕降臨,她在書房裏尋找起來,在書櫃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接著,她抽出一本書,“就它了,可以看嗎?”

“沒問題。”

她剛一翻開就後悔了,字小得可憐,“有眼鏡嗎?”

他有條不紊地打開一個抽屜,“這個行嗎?”他幫她戴上,黑色鏡框立即托出了學者模樣,她還真像個學生呢,她往書上一看,“度數剛剛好。”

“你不會現在就要看書吧。”他有些無聊地說。

“除非你還有更好的打發時間的方法。”

他神秘地笑了笑,拉開窗戶,眼睛的正前方所看到的區域忽然著起火來,火光映亮了周圍的樹木和小路,開始熊熊燃燒,她看向他剛要說什麽,他做了個靜音的手勢,示意她看著。

無數煙花瞬時升入空中,興高采烈地千變萬化,整個天空在火光中色彩繽紛,美得不可理喻,他把院子燒掉了,因為她喜歡火啊。為什麽是你呢?秦城,為什麽總是你呢?總是用這樣帶著變態的方法來滿足我對溫暖的渴求。為什麽你一麵傷害我的同伴一麵討好我呢?你知道嗎,曾經在著火的大樓上為我揮劍的那個人的臉,在我腦海裏依然清晰,可是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背後掌印的形狀和在冰冷的人工湖裏帶來的熱度,被白無瑕刁難的時候,被打入空中的時候,無論你做了什麽,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時,是你接住了我,對你,我恨之入骨,可又有太多無可奈何,我開始思考另一種結果,也許我會做出一些有違原則的事情,但是火光啊,請你一定要替我轉達我的心情,給應該了解的人。

眼鏡不知什麽時候被摘掉了,突然而至的是秦城沒有預告的親吻,那溫柔的熱度在她的嘴唇上,伴著繽紛的煙火,她沒有拒絕,就像沒有拒絕那錯綜交替的人生,她盡情地回憶著另一個人,她知道這個時候的秦城不會窺探她的內心,所以她盡可能地去想,直到不舍得這種盡情思念深愛那個人的感覺,她要讓他更加深陷,她要讓自己的籌碼增值,影風,不要來救我了,我的命運,讓我自己來決定。

“你怎麽了?”秦城有些心疼又緊張地看著她眼角滑下的淚水。她擦幹眼淚,微笑著搖了搖頭,回憶的時間在她不爭氣的眼淚中結束了。為什麽還要流淚呢?眼前的這個男人無論相貌、學識、成就還是對她的愛都是所有女人的夢想,在管家眼裏,她沒有理由難過。是的,現在她需要的不是難過,她要讓秦城認為,這是感動的淚水,這大概是拯救同伴的唯一方法了,不要顧及那麽多無用的思緒,等到目的達成再折磨自己的心吧。

“傻瓜,哭什麽啊?”秦城替她擦幹眼淚,對她,他已經付出太多額外的耐性和小心了。

阿景笑了笑:“你何必這樣對我呢?”

“你是不一樣的。”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感動和成功的喜悅。

她搖搖頭,“你不是說,一切感情都會隨時間消逝?有一天,你也會拋棄我的。”

“你這小腦袋裏都在想什麽啊,難道因為這個哭嗎?怎麽,你想跟我結婚嗎?”

她破涕為笑,仿佛這是個天大的笑話,“那你怎麽跟你老哥說呢?”

他本以為她會投來同以前一樣敵視和警惕的目光,這隻小貓從來沒有這麽溫順過,他興奮地像第一次談戀愛那樣抓住她的手,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

外麵是燃盡的煙火,屋裏卻有他燃起的眼光,他將她抱進臥室,瘋狂地親吻,然而她並沒有抗拒,她知道,這是一場背叛,對愛情的背叛,如果不背叛呢?她有過大家一起死的想法,但是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她不要,她至少要夥伴們活著,或者至少,讓特工組滅亡,因為特工組不配,不配讓那些夥伴死,更不配在那些夥伴死後落得逍遙快活,因此,她要不惜一切代價奪走king夢想中的一切,就像他奪走她的那樣。

秦城一把將她抱得緊緊的,“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他的身體和心靈都開始發燙,他是活在黑暗與恐怖中的殺手,可這一夜會改變,從這一夜開始的以後的人生,都將是美好的。

“阿城,放我的同伴一命好嗎?”

他一下子停止了動作,把頭從她的脖頸上抬起來,“你還是把他們當做同伴嗎?”

“這怎麽可能會改變呢?我隻想你放過他們。”

他捧起這張惹人憐愛的小臉,“原來,你是在跟我談交易啊,我差點被你騙了,真可笑不是嗎?我竟然會被騙。”

“雖然我不否認對你的感覺,但你依然可以這樣理解。”

“交易?你還有什麽可跟我交換的呢?”

她濃密纖長的睫毛垂下來,“我自己。”

他擺出一副很不合算的表情,“不,你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你的心跟人,一個也跑不了,那不屬於你。”

她搖搖頭,“屬於。”她不知從哪抽出一把刀,刀尖就對準他剛剛吻過的脖頸,“屬於的。”

秦城有點傻眼,那不是他家的切菜刀嗎,她是利用做飯的工夫偷了把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