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俠隱

第 三 回 小俠露鋒芒 白霜一劍震群山

第 三 回 小俠露鋒芒 白霜一劍震群山羅雁秋暗中跟隨那兩個夜行人,飛天鼠包魁及地裏蛇魏和倆人身後。

倆人一路上施展輕功急急趕進,約有十裏左右來到一個村莊,倆人略一停身立即進入村內。

雁秋正想隨後跟進,忽發覺村中一屋脊之上又出現兩條黑影,身法很快,緊跟在包魁、魏和倆人身後追了下去。

雁秋心中一動,暗想這倒好,竟有人預伏在此,但又怕這兩個人也是雪山賊黨,自己萬一措手不及,要是傷了孕婦那才白費心機,想到此處心中一急,一個“蜻蜒點水”一縷輕煙似的趕過去,隻見包魁、魏和停身在一人家門前,那家大門上已有一個粉白的標記,雁秋忙把身子隱起來,發覺剛才所見的兩個夜行人,此時竟分伏兩側屋脊後麵,亦在監視著兩個雪山賊黨,雁秋心想大概這倆人在二賊預留標記時已經察覺,故預先伏身此處等候二賊來臨。

包魁和魏和看了標記不錯,雙雙一長身形躍上了屋簷,四下一看直向後宅撲去,那兩個伏在屋脊的人影,相互一打手勢,借屋麵暗處掩著身子跟入內宅,雁秋亦展輕功,反跟倆人而進,很快地翻越了兩進院房。

包魁、魏和在三進院中一個上房門前停下,魏和伸手取出一隻形似竹筒,帶有鶴嘴的東西,倆人又同時用四個白球塞上自己的鼻孔,再把鶴嘴伸入窗內,魏和口含筒尾用力直吹,約過有一盞茶時,忽從房中傳出兩聲噴嚏,魏和收好了鶴嘴圓筒,拔出單刀向窗上輕輕一旋,用手一推窗已大開,兩賊穿窗入室,一晃手裏火筒,把桌上殘燭燃著,包魁亦拔出單刀一挑羅帳,火紅繡被中正臥著一個少婦,酣睡正甜,包魁一伸左手揭開被子。

此時那隱身的夜行人,忽然同時一個飄身落在窗口兩邊,身法輕靈,聲息全無,房中兩賊竟未發覺,雁秋凝神注視,包魁已把那婦人扶起,果然小腹高高隆起,魏和一聲冷笑伸手撤夫婦人粉紅內衣,露出雪也似的白肚皮來,此時那婦人已受二賊香薰,昏了過去,人事不知,任憑他們擺弄,包魁放下單刀,用手把婦人提下床來,左手一摸婦人小腹,右手將單刀高高舉起。

羅雁秋還不見窗口兩人動手,可真急了,一探手扣了兩粒銀蓮子,正想打出,說時遲,那時快,就聽一聲叱喝:“惡賊好大膽!”一道寒光破窗打入,距離既近又出其不意,隻聽魏和一聲慘叫,右手舉起的單刀“當”的一聲脫手落地,一枝三梭沒羽箭正中右腕。

包魁忙一回頭,吹熄桌上燭光,接著一個椅子打出窗外,兩個惡賊跟在椅後雙雙穿出,腳一點地跳上屋頂,那窗邊倆人也起身上屋,雙雙攔住去路。

那兩人一個手執兩支判官筆,一個用一炳銀光刀,也不答話,刀筆並舉,直向兩個惡賊猛攻。

魏和手中刀已失,隻得向旁一閃身形,跳開五尺,讓開刀鋒,撒腿就跑,包魁亦無心戀戰,手中刀用個“橫架金梁”一封雙筆,跟著身子向外一跳,也向來路飛逃,那用雙筆單刀的倆人卻緊追不舍。

包魁、魏和急如喪家之犬,拚命狂奔,但究竟因功夫略遜,約有三裏左右已入荒野,忽聞緊追的兩個少年一聲斷喝道:“萬惡匪徒留下命來!”身形猛若疾箭,用“蜻蜒點水”的輕功身法,一連三躍,竟超到二賊前頭,一翻身迎麵攔住去路。

施筆的少年兩筆一展,右手判官筆直取包魁天鵝穴,左手筆“毒蟒吐信”就刺小腹,包魁被人雙筆一圈,隻得把手中單刀用個“單鳳展翅”上身向左一劃,刀鋒下沉封開雙筆,這次少年已不似剛才那樣遊鬥,一味速決,兩手筆一展開。

點、紮、刺、挑、打五字訣,快如電光石火,一招緊似一招,把包魁連人帶刀給圈在筆影之中,不要說走,就是一個失神,也要立即送命。

包魁隻好硬了頭皮把一柄單刀施出平生所學,拚命苦撐,這邊使筆的一動手,那邊執刀的少年早已展開刀法,把魏和給堵住。

魏和手無寸鐵,簡直無法抵抗,勉強用小巧輕身功夫支持了兩三個回合,想找機會脫身,但施刀的少年似已窺破敵意,刀光一緊,恍如長蛇繞身,寒光閃閃,宛如瑞雪飛舞,把個魏和逼得左跳右閃苦命掙紮,勉強又支持三個照麵,猛聞少年一聲虎吼,手中刀“迎風斷草”寒芒一閃,身刀齊進,魏和一聲驚叫拚著最後一口氣,右手一伸,想反扣少年的脈門,哪知少年身法奇快,出手更是迅捷異常,右手刀一送一沉,魏和欲避不及,一聲慘叫,前胸洞穿,當場死在地上。

這邊魏和被殺,那邊包魁也被用筆的少年逼得氣喘如牛,欲逃不能,又聽魏和慘叫,心中一驚,精神一分,單刀略慢,施筆的少年已然大喝一聲“著”,右手判官筆略偏,紮入包魁右肩上,入肉寸許,一陣急痛,單刀頓時脫手落地,踉蹌後退數步,包魁知末日已到,牙齒一咬,拚受巨痛,一探鏢囊,取出二支瓦麵鏢來,一揚手兩道寒光向施筆少年打去,敵人在巨創之後,出其不意突出暗器,而且距離又近,羅雁秋想施筆少年必傷無疑,哪知包魁一揚手,那個用刀的少年右袖一抬,打出一支三梭沒羽箭來,恰好把包魁打的第一支瓦麵鏢擊落,但包魁也就在這一緩氣下忍痛逃去。

那個施刀的少年還要追趕,施筆少年說道:“算了,他已被我判官筆,傷了右臂骨,右臂已廢。

賢弟已殺一個惡賊足以去恨,賊人逃的方向又是回青雲觀而去,如追趕下去,恐有許多不便之處,雖然有三叔在此,不見得就怕他們,但總是小心點好。”

那用刀的笑道:“師兄總是存著忠厚之心,但賊人可不會這樣想,據家師說,雪山、崆峒兩派弟子已奉到掌門今諭,再遇我們時格殺勿論,大師伯他老人家,總是告誡我們不可做斬盡殺絕之舉,尤其和雪山、崆峒兩派弟子,非到不得已時不準動手,但我這性格卻是嫉惡如仇,每每不自覺中多誤傷人,這也許是家師一種嫉惡如仇的性格陶冶所致吧!”倆人就在談說中轉身向城內大道走去,羅雁秋聽這兩人口氣知是武當派門下弟子,不由心中暗讚。

猛聞青雲觀來路上響起一片呼嘯之聲,不到半盞茶工夫,出現了四條黑影,疾如脫兔飛駛而來,前麵一人口中一聲斷喝:“武當小輩休走,留下命來!”那兩個少年,被這一聲呼喝止住腳步,剛剛轉過身子,四條人影已然到達,更不答話,三柄單刀一枝連環鎖子槍分向兩少年攻到。

那兩個少年立即迎了上去,力戰四寇。

此時,夜空沉寂,萬籟無聲,在這寒野荒郊中,六個人七件兵器展開了一場惡戰,轉眼就是十餘個回合,來人中那個用連環鎖子槍的,武功似乎高出同來三人,隻見他手中的家夥鉤、鎖、帶、紮、挑、打,舞得呼呼生風,極為淩厲,同來三人亦非弱者,三柄單刀疾如狂雨,著著逼進,所幸那兩個少年,武功均得武當真傳,尤以施判官筆者,雙筆展開,若蚊龍盤空,怪蟒攪海,上下飛舞,專向人身穴道下手。

雙方又對打了十餘回照麵,猛聞施筆少年一聲怒吼,右手筆疾展,把用槍的逼退一步,左手筆“回頭望月”翻腕向賊人打去,那賊人急忙用刀封筆,但筆尖鋒芒已到天靈穴上,一聲慘叫未完人已栽倒在地,施筆少年一得手倏的回首喝道:“賢弟不可戀戰,速走!”少年喝聲未落,青雲觀來路上突然又出現十餘人影,蜂擁而來,叱喝連連,分向兩個少年圍去,這一來,不管倆人武功如何,但賊人不下十五六個之多,且武功均都不弱,刀、槍、鞭、棍,若狂風驟雨,將倆人分別困在中間,尤以後來一個用一柄虎叉的大漢,招術十分怪異,力渾勁猛,出手又狠又辣,那個用筆者似乎尚可支持,但那個用刀的少年已呈不支狀態,如再戰下去,恐要為群賊所傷,但又已無力突出賊群。

羅雁秋看到此處,已忍不住一腔怒火,大喝一聲道:“殺下盡的青雲觀賊黨,休要以多為勝,要命的來了!”語出人到,一個“神龍旋空”白霜劍挾著一片光影破空而落,隻見他手中寶劍一個旋轉,鏗鏘兩聲便削斷了兩柄單刀,跟著劍鋒一偏一送,叫聲“中”,當場又有倆人栽倒。

羅雁秋傷了二寇後,手並不停,白霜劍一個“神龍卷尾”,一縷寒風向右掃去,跟著又是兩聲慘呼,一被劍鋒斷去一臂,一個被削去四指,他這一現身,不過是一個照麵就連傷四人,登時把十餘個賊人全都鎮住,一個個目瞪口呆,兵刃下垂,怔了許久,那個用虎叉的大漢把手一拱,道:“看朋友似非武當門下,莫非是哪位約來拜觀的朋友?”雁秋橫劍而立,冷笑一聲說道:“不錯,在下正是羅某人,原預備赴約拜觀,看看你們雪山派成都分堂有什麽新奇之處,不過我看不慣你們這種賴猴樣子,以多打少,如不服氣,你們一齊上來,我羅某人雖是單身支劍,可是還沒有把你們這般惡賊看在眼裏。”

那個施叉的道:“好,朋友既是赴約拜觀的,我們不便多加阻攔,我們二堂主正在坐待佳賓,朋友,請吧!”羅雁秋把白霜劍緩緩還入鞘內,冷冷地說道:“你們那座青雲觀自認為是銅牆鐵壁,可是在我羅某人看來無非是一堆廢墟而已,請你歸告那個姓丁的,羅某人立即就到。”

那個用叉的應了聲忙道:“好!我們觀中再見。”

說完話轉身揮了揮手道:“我們走吧!”群賊恨不得立刻就退,但又礙於體麵,現一找到下台的梯子,大家一窩蜂似的返回青雲觀而去。

羅雁秋見群賊去遠,回頭一望那兩個少年尚站著未動,便拱手一笑道:“羅某尚有赴觀之約,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話,也不待對方答話,施展陸地飛行功夫,直奔青雲觀而去。

那兩個少年,都是武當門下傑出的弟子,施判官筆者名叫歐陽鶴,是掌門人鬆溪真人張慧龍的二弟子;施銀光刀者叫梁文龍,是追風俠禿頭勝衛的大弟子,兩個均已藝滿出師,行俠江湖有年。

雪山、崆峒兩派在大巴山建立根基之後,勢力漸入秦、鄂,張慧龍特派倆人入川探聽賊勢,倆人入川後在大巴山勘查了半月,但大巴州連綿千裏,山勢雄奇,重峰深澗,愁雲崖又在萬峰之中,倆人初入蜀東不知底細,哪能找到,遂由川東西進沿途查訪,總算被他們找到一點蛛絲馬跡,追到成都,正趕上到處發生竊取嬰兒殺死孕婦的慘案,倆人俠肝義膽,聽到之後十分惱怒,立即日夜出動明查暗訪,又被他們尋到青雲觀來,並偵知這件事全由雪山派人所為,倆人雖知川中在雪山派勢力之內,但已激動發忿,顧不了許多,以梁文龍的意思,就要明目張膽硬幹,歐陽鶴卻力持慎重,主張暗中下手除惡。

他們日間化裝出訪,發現了包魁、魏和留在人家門口的標記,兩個人記清楚地方後才返回迎賓樓,又遇到梁文龍的師父追風俠勝衛,倆人一見老俠膽子也大多了,初更過後立時動身預伏是處,果然二更左右,包魁、魏和二賊來做手腳,歐陽鶴和梁文龍這才現身逐賊。

歐陽鶴見羅雁秋去遠,不由歎口氣說道:“餘自離山踏入江湖,數年來雖見不少異人奇事,但像這樣年輕俊秀而懷此絕技者,確是絕無僅有,可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師兄素受師父寵愛,認為異質天生,年少技深,但如和此人一比,真不啻天壤之別了。”

梁文龍亦默默無言,麵含愧色,實則其內心對羅雁秋之武技亦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倆人呆呆立了一陣,梁文龍說:“師兄,人家既然救了我們,又隻身一劍赴約青雲觀,我們在江湖道義上說,總不能坐視不管吧,我看此人英秀豪爽一派純真,又是雪山派對頭,可謂誌同道合,不可失之交臂,小弟愚見何不同赴青雲觀一行,雖不能幫他大忙,總不無小助,師兄心意如何?”歐陽鶴原有同感,經此一說,立即應好,兩人不回城內反撲青雲觀而去。

再說雁秋仗藝高膽大,隻身一劍奔赴青雲觀,六七裏路程不過片刻工夫便已到達。

雁秋一看觀外不見有人攔擊,正想騰身飛躍入觀,猛聞身後兩株高大白楊樹上枯枝沙沙一陣輕響,接著四點寒星挾著破空之聲分兩麵襲來。

好小俠,眼觀四麵,耳聞八方,身形一長用個“潛龍升天”式拔起兩丈多高,恍如飛鳥般斜撲過去,哪知就在羅雁秋身形拔起之時,青雲觀大門屋脊後麵突然響起一聲呼喝,跟著兩支飛叉,一排亂箭夾雜著鐵鏢之類的暗器,數十點銀星,似密雨般打來。

羅雁秋左手一伸一長,氣納丹田,一個“嫦娥奔月”,身若巧燕又升起兩丈多高,右手白霜劍迎麵一招“蕉扇逐火”,舞起一片寒光,那近身的幾支冷箭鐵鏢吃白光一擋墜落。

羅雁秋連受二次暗襲,心中怒極,借身子下落之勢又展絕技“龍入蒼穹”,長劍護麵,身似遊龍,向青雲觀大門搶去,腳尖一點,幾個起落,已搶入青雲觀大門內院。

羅雁秋腳落實地,青雲觀二進屋頂上,忽然掠下三條人影,第一個手上握著一支蛇頭鐵杖,正是青雲觀二堂主毒手天王丁子堂,一見雁秋冷笑一聲,道:“膽大鼠輩,真來送死了。”

蛇頭鐵杖一吐一送,“長蛇出洞”直刺羅雁秋前心,羅雁秋身子略閃,劍鋒一偏,以攻還攻,丁子堂右腕疾沉,鐵杖橫掃直取羅雁秋雙腿,羅雁秋身形微拔,讓過鐵杖,白霜劍一推一送,“吞雲吐月”“斜柳穿魚”接連施出,劍光立刻將丁子堂罩住。

丁子堂被羅雁秋絕招所製,隻得向後退出丈餘,但劍鋒已掠前胸而過,隻覺一種逼人寒氣直透頂門,幾傷劍下。

丁子堂自出世以來,哪吃過這種苦頭,狂怒已極,展開三十年苦學,鐵杖恍如怪蟒翻身,猛攻疾打,羅雁秋見對方兵刃沉重,不敢用劍去削,展開師門太乙五行劍法,白霜劍上下飛舞,翻翻滾滾,宛如皎月清光,丈餘內冷風透入肌膚。

這倆人一動手全是辣手頻施,驚心動魄,十餘回合後丁子堂用盡精奇招術均為羅雁秋從容化解,不但找不出空隙,自己反而幾次險被劍光所傷,這才知道,別看對方隻是個俊美少年,武功竟是卓絕無比。

又勉強苦撐了幾個回合,雁秋似已不耐,手中劍招一變,易守為攻,著著逼進,劍光吞吐帶著一片寒光銳風,直逼得丁子堂手忙腳亂,漸漸已感到無從招架。

眼看這個威震川中的二堂主就要喪命劍下,此時觀陣群賊也顧不得二堂主的麵子,一聲呐喊,蜂擁而上,數十條兵器人影把羅雁秋團團圍住,來個群打群攻。

恰巧這時,歐陽鶴和梁文龍趕到,一看羅雁秋置身重圍,倆人齊聲一吼,雙筆單刀立刻殺入賊群。

羅雁秋一見剛才自己解救的兩個少年現在來助自己,精神大振,清叱一聲,劍法突變,白霜劍宛似銀河星輝、矯天長虹。

寒光過處一片兵器折斷之聲,銀芒起落連聲慘呼悲號,不到十個照麵,傷在白霜劍下已有七人之多,這一來群賊紛紛後退,丁子堂知道自己方麵人手雖多,但今天遇到這位小煞星,絕對討不到好處,即便自己再苦戰下去,亦必傷其劍下,這才一晃蛇頭鐵杖,跳出圈子,一聲不響地將兩袖一揚,連珠毒弩一發六支齊向雁秋打去。

雁秋見丁子堂跳出圈子,也不願再下手傷人,一怔神間六點寒星已然打到,忙閃身一躲,一支竟然擦耳掠過,這一下又勾動小俠真火,怒叱一聲:“鼠輩敢施暗算!”於是身隨劍進,起落之間已近丁子堂身邊,白霜劍“天女揮戈”一劍劈去,丁子堂驀然一驚,想不到羅雁秋身法快得出奇,慌忙向旁一讓,隻覺左頰一涼,一隻血淋淋的左耳竟被削落。

總算羅雁秋手下留情,未傷他性命,這一下青雲觀群賊個個心驚魂飛,紛紛後撤,羅雁秋也收劍朗聲道:“我羅某和你們青雲觀無冤無仇,隻為你們做的盡是傷天害理之事,蒙羞武林,今夜不過是略施小懲,如再怙惡不俊,定當斬草除根。”

說畢,回頭對歐陽鶴和梁文龍一拱手道:“我們走吧!”青雲觀數十個賊黨眼看三個人穿出觀外飛馳而去,無一人敢跟蹤追趕。

丁子堂亡魂歸體,強忍痛苦,查點死傷,並派兩個精明幹練賊黨趕赴成都暗中監視羅雁秋等行蹤,一麵派人飛馬急報大巴山上,速派能人下山來捉拿羅雁秋。

羅雁秋夜入青雲觀,劍傷賊寇,會同歐陽鶴和梁文龍,急急趕回成都迎賓樓,已五更時分,幸得寒夜無月,三個都有著極好的武功,匆匆各歸宿所。

原來歐陽鶴和梁文龍就住在羅雁秋對麵房內,正是讓給羅雁秋和李福房間的兩個少年。

三個相互一禮分進房間,羅雁秋經一夜苦戰,亦略感困乏,解下白霜劍掛好,向外間一望,隻見李福床位空蕩蕩竟無一人,這一驚非同小可,燃起殘燭,走近李福床邊查看,隻見被帳零亂,似是倉忙起身,未及整理即匆匆離去,再尋李福兵刃,那口單刀又是連鞘掛在壁上原處未動,房內既無異兆,亦無打鬥痕跡,所有包袱行囊又均未動,又把房內詳細勘查了一陣,仍無半點怪異之處。

羅雁秋經此一變,睡意全消,索性閉目靜坐,調氣養神。

約有一個時辰,疲勞立消,天色也大亮了,此時曙光透窗,室內景物清晰可見,抬頭一看,猛然發現一張白色短柬,被一根子午透骨釘釘在窗上,羅雁秋不由暗道一聲“慚愧”,忙一長身形,取下短柬,借窗邊晨光一看,上麵寫著似詩非詩的二十八個字:“苦度年華十九秋,豈讓須眉盡出頭。

千裏良駒伴一劍,傲視江湖四海遊。”

隻見字跡娟秀,筆功飛舞,下款雖未署名,但已隱約透出非男子手筆了。

羅雁秋看罷沉吟一陣,心中怦然一動,立把短柬藏入袋內,急向馬廄奔去,及到馬廄一看,不由使羅雁秋又驚又氣,前日得來那匹烏雲蓋雪神駒已然不知去向,小白猿李福被人高高吊在馬棚上暗處。

羅雁秋驚怒交加,立即一個騰身,飛上馬棚,左手抓著李福身子,右手使勁用掌一切,斷去繩索,把小白猿李福挾在助下,急返臥室。

但李福卻昏昏似睡,細看之下見李福“風府穴”上有一顆比黃豆稍大一點瑩晶奪目的菩提子,來人竟能施展豆粒打穴的武林中罕見的絕技,而且手法不輕不重,想不到自已初離師門,竟逢此異人,心中如何不感到震驚呢?羅雁秋呆想了一陣,這才想到救人要緊,忙用右手食中兩指在李福“風府穴”上一按,菩提子立即起出,又用推宮過穴的手法,推活了李福的穴道,良久小白猿李福始悠悠醒來,一見雁秋立在身邊就要掙紮行禮,羅雁秋忙把李福一按,道:“你穴道初解,不要亂動,隻要把事情經過告訴我就行了。”

李福長長歎口氣,道:“隻怪小人本領不濟,給公子現眼丟醜,不知那匹馬兒是否還在,如果神駒再被偷走,那小的真是罪該萬死了。”

雁秋搖頭道:“你快不要這樣說,來人本領我已略知,絕非你所能敵,馬確已被人盜走,不過那匹烏雲蓋雪雖非凡物,但它本來就不是我們所有,既被偷走,也就算了,你定定神,先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

李福一聽寶駒被盜,幾乎要流下淚來,滿麵愧色道:“公子走後,小的坐臥不安,又擔心青雲觀來人尋仇,又怕神駒被竊,不時四出查看,直到四更左右,見無事故發生,始略覺安心,身體亦覺困倦,倒床便睡,恍忽中似聽到一聲輕響,小的立即翻坐起身,正想摸刀,乍覺眼前一點銀光一閃,就昏了過去,以後的事小的也不知道了。”

羅雁秋聽後,心中更覺驚奇,四更左右,分明來人已跟了自己大半夜,枉自一身本領,竟無所覺,我羅雁秋初入江湖,就連遇這等怪傑異人,足證四海之大無奇不有,以後真應該收斂鋒芒,不可自負了,想到此處,氣也平了不少,便對李福笑道:“你一夜勞累,又受人製了穴道,這件事你也不必太焦急,以後慢慢再說,我們對麵住的兩個人都是武當派的好手,如見了他們不要提及失馬的事,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李福原想必要受一頓責罵,怎麽也不會想到雁秋會這樣和顏悅色,反而安慰自己,心中又感激、又慚愧,聽羅雁秋這樣一說,確感困乏不支,便徑自回到**睡去。

醒來時,隻見屋裏多了兩個英俊少年,正和雁秋對飲長談,李福忙整衣冠,羅雁秋笑指李福道:“這位就是剛才和二位談起的李氏兄弟之一的李福。”

兩人不約而同向李福招手,羅雁秋也忙對李福說了倆人的姓名來曆。

李福緊走幾步,欲行大禮,卻被二人強力阻止,羅雁秋叫李福坐在下首陪飲,李福借機打量這兩位武當派中弟子,隻見歐陽鶴年約二十四五歲,虎目重眉,方麵大耳,身體魁偉,一臉正氣;梁文龍二十三四,劍眉朗目,猿臂蜂腰,一派清秀英俊模樣,不由暗讚,果然正派人物個個一團豪俠之氣,深慶自己總算跳出火坑改邪歸正了。

梁文龍道:“羅兄少年英俊,身懷絕技,定能為武林放一異彩,今後尚望借助大力,共除江湖群鬼,免使武林蒙羞。”

雁秋忙道:“梁兄過獎,小弟愧不敢當,我輩中人自負俠義,仗劍江湖,亦無非想替民間解除一點疾苦,斬凶除暴,不負所學,雪山小鬼竟借武林作惡人間,實負武林先聖之願,小弟自當盡一己之力鏟除邪惡,無奈我身負血海深仇,毀家滅門之恨,此後茫茫天涯,誌在尋姊、複仇……”說至此處,不由劍眉倒堅,俊目放光,把自己經曆遭遇全盤說出……。

歐陽鶴聽後不覺亦生一種淒然之感,慨然說道:“餘曾聽家師談及羅老前輩一生俠跡,不想竟是羅兄令尊,可惜一代英傑竟遭鼠輩暗算,我兄弟自不量力,今後當盡一己之能,助羅兄一臂之力,如有用我兄弟之處,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羅雁秋見歐陽鶴等如此慷慨,心中不由感激異常,幾個少年英雄愈談愈覺投機,頗有相見恨晚之感,歐陽鶴和梁文龍決定回湖北武當山後,稟明師尊此行經過,決心協助羅雁秋仗劍天涯,尋訪姊姊及探詢仇人下落。

第二天,羅雁秋又叫李福另買了一匹健馬和兩個武當小俠結伴同行,店主因在店內失去客人坐馬,願按價賠償,但雁秋知道這種事無法怪店家,且神駒無價,故推辭不受,店主見雁秋如此豪放,反覺過意不去,隻有千恩萬謝送出店外。

四匹健馬出了成都,直奔川東大道。

四人都是年輕的小俠,縱馬搖鞭,一路上說說笑笑,歐陽鶴又把自己在江湖上所見奇聞異事娓娓說出,更增加不少旅途興致。

忽聽李福“咦”的一聲驚叫,忙回頭一看,隻見一匹黑色快馬,疾如離弦之箭,馬上端坐一青衣少年,黑紗遮麵,身體看去窈窕嬌小,從四人左側一閃而過。

羅雁秋一見那匹神駿的健馬,正是自己失去的烏雲蓋雪寶駒,想不到在這荒郊曠野之中,竟遇盜馬之人,正好附近除了五人五騎之外,又無其他行人,立即一聲怒叱,道:“盜馬賊,留下馬來。”

兩腳一點馬鐙,身子恍如飛鳥般直掠過去,那馬上青衣少年,似故意要和羅雁秋開玩笑,馬兒忽慢下來,羅雁秋施展“蒼鷹搜燕”身法搶近寶駒,立伸右手,五指若鉤,向那青衣少年左肩抓去,眼看隻差寸餘就要抓住,但那青衣少年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猛的向前一縮,羅雁秋手指擦著少年的衣服而過,忽見那少年回頭過來,清叱一聲:“你敢!”嬌叱聲中,右手已疾向羅雁秋胸前點來,那勢子簡直比電還快。

羅雁秋空負一身絕技,未及閃避,隻覺胸前被人輕輕一推,當場落在地上,就在這一怔神間,歐陽鶴等亦離馬撲來,那少年左手倏的向後一圈一吐,歐陽鶴等三人立覺一種強勁的阻力,但卻軟綿綿地撞在身上,三人登時就像泄了氣似的,全都在離那少年一丈遠近跌落下來,最妙的是不前不後一排並立,但卻是毫無損傷。

那少年舉手投足間把四個一身武功的人製住,立即一轉身兩腿一緊,那匹黑馬一聲怒嘯,長尾一豎,縱蹄如飛,晃眼不見。

這隻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羅雁秋慌忙回身一看,見歐陽鶴等三人均無損傷,始略放心,但仍忍不住發出一聲長歎。

梁文龍忽然驚叫道:“秋弟你胸前是什麽東西?”羅雁秋經此一喝,忙低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胸前第一個紐扣所在竟斜插一個白色紙團,上寫:“沿途小心,防人偷襲。”

八個半草半楷的字,筆跡娟秀,和迎賓樓留柬分明是一人手筆。

羅雁秋看罷,沉吟一陣,道:“這人真怪……”歐陽鶴問起經過,羅雁秋此時不便隱瞞,隻得把迎賓樓失馬的事據實說了一遍,然後又道:“這人如果是敵人,就憑他剛才那一刹工夫就能製住我們四人,恐怕我們早沒有了性命,如果說是友人,就不該偷了我的馬又吊起我的人,今天又留柬示警,愈發使人敵友難辨了。”

歐陽鶴一看羅雁秋那份劍眉星目、猿臂蜂腰的英姿,真如臨風玉樹,瑤池金童,秀俊已極,再回想那馬上的蒙麵青衣少年雖著男裝,但卻無法掩飾那嬌小窈窕的身形,又聽那一聲清叱,宛似鶯唱燕鳴,已明白一部分,隨即笑道:“江湖之大原本無奇不有,有很多異人天生怪癖,總是愛暗中捉弄別人,不願一現廬山真麵,使你分不清是敵是友,可是你一旦遇到危難,他又挺身而出,天大事情獨包獨攬,不惜樹敵結仇,隻為其所願為,行其所願行,不過大凡這種異人均是身懷絕技,出神入化,智謀、才情又處處高人一等。

如今事情已過,秋弟也不必再去理他,何況這種人做事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要你知道時自然會告訴你,否則你也無從查起,他既留柬示警,定有所見,我們沿途小心便了。”

羅雁秋無奈地點點頭,四人各上坐馬,並肩前馳,梁文龍猛然憶起剛才吃那種無形綿軟之力,落在地上為何一點無傷呢?立即說道:“師哥,我們剛才被那人擊落地上,那種掌風類似我們武當派綿掌之類的功夫,不過綿掌傷人要擊中人體,至多掌風行至三尺,不似內功罡氣打出之劈空掌力,功力如到火候可傷人於百步之內,我現在想來頗覺不解,那人究竟用的什麽功夫把我們迎空擊落卻無一受傷,而且不先不後一排並立落在一丈開外,師兄比我見多識廣,可言告訴我們聽聽。”

梁文龍這一問,歐陽鶴如夢初醒,亦覺驚奇,但卻不知如何回答,再看羅雁秋臉色漸變,神情驚慌,沉吟一陣,始對三人道:“聽梁兄所說,好似來人是一種佛門神技‘太乙氣功’,這種功夫我曾聽恩師說過,隻有我大師伯慧覺長老一人精通此道,別看那種綿柔之力,能力伏龍虎,不論你有多好軟硬功夫,如果一經沾身,功力越深他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