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英雄

第一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楊朝汶見皇上良久沒有說話,小心問道:“皇上,召見奴才有什麽事嗎?”

憲宗怒道:“大膽楊朝汶,你打著朕的旗號,在外麵橫行霸道,你可知罪嗎?”

楊朝汶心中一驚,本已站了起來,雙膝一軟,便又跪了下去,磕頭道:“皇上聖明,臣向來規規矩矩,從不敢胡作非為,皇上千萬不可聽信讒言。”

李純哼了一聲,冷笑道:“聽信讒言!朕是聽信讒言之君嗎?”

楊朝汶道:“不是,皇上乃有道之君,是堯舜禹湯,遠邁太祖太宗。”

李純道:“是嗎?你說朕比太祖太宗還強,朕到底哪裏比太祖太宗強?”

楊朝汶見皇上臉色不對,一時不敢回答。

李純喝道:“你這才叫讒言,完全是胡說八道!你說沒有胡作非為,哼,為了你,我都不好意思見宰相了,你還敢狡辯嗎?”

楊朝汶磕頭有聲,說道:“皇上饒命!皇上恕罪,臣罪該萬死。”

李純道:“你哪裏罪該萬死?快快老實交來。”

楊朝汶見皇上臉色,知道今日隻怕凶多吉少,心想我做的那些事,皇上也不是不知道,他平素卻並不追究,今日既然如此雷霆暴怒,定是眾臣上言,使皇上沒有辦法,如今之計,隻有一五一十的告訴皇上,求得皇上的原諒。於是戰戰兢兢的把自己的所作所為說了一遍。

李純歎了口氣,說道:“你既知罪,我也庇護不得你。你自裁吧,把關著的人全部放了。”

楊朝汶一聽,頓時唬得麵如土色,磕頭如搗蒜,說道:“皇上饒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請皇上饒了我這一回吧。”

李純道:“你還有以後嗎?你的罪過太大,得罪的人太多,我也救不了你。”說著拂袖而去。

楊朝汶聽說,知道已經沒有活命的機會了,頓時癱軟在地。直到被太監拖了出去,兀自渾渾噩噩,沒有知覺。

吳元慶回到家中,林潔早等在門口,見他回來,頓時大喜,奔向前來,吳元慶拉著她的手,笑道:“我說不會有事的,你偏要焦急。”

林潔道:“伴君如伴虎,何況你本來就得罪了皇上,你叫我怎麽能不焦急?”說著滴下淚來。

吳元慶甚是感動,給她講述了經過,說楊朝汶已經自裁,說完之後道:“不知裴大人他們怎麽剛好那個時候去見皇上。”

林潔道:“是我去叫他們的。”

吳元慶詫異道:“是嗎?我說呢,怎麽我一進宮,他們也立時便去了。你可真行,我可要多謝你了。”

林潔羞澀道:“咱們夫妻,說什麽謝不謝的,隻要你沒事就好了。”

吳元慶決定去鄆州救傲雪與欺霜,心想朝廷正征伐李師道,兵荒馬亂,若不救她們出來,她們定然沒有命。林潔也要去,吳元慶道:“她們是我的婢女,我去救她們,理所當然,你何必去冒這個險?”

林潔看著他,就好像看一個怪物,吳元慶見她神色有異,笑道:“你怎麽了?怎麽這樣看我?”

林潔道:“你還問我呢,我倒要問你,你還是我夫君嗎?”

吳元慶道:“我不是你夫君是誰的夫君?你這話問得倒怪。”

林潔道:“你既是我夫君,我說你說的話才怪呢。你的婢女就是我的婢女,你去救她們,我自然要一起去。除非你不想帶我去。”

吳元慶道:“我怎麽會不願帶你去?隻是現在正打戰,太危險了。”

林潔道:“危險算什麽?我可不怕。我又不是什麽弱女子,沒經曆過戰爭,在淮西戰場上,戰場我都跟著你上了,又怕什麽了?吳大哥,你去出征吐番的時候,我們分開了這麽久,你不知道我有多難過,每天隻是坐立不安。你又想讓我難受嗎?”

吳元慶笑道:“好吧,你這張嘴巴伶牙利齒的,說得我倒無話可說了。”

林潔笑道:“什麽我說得你無話可說!你本來就無話可說嘛。你要阻止我跟你去,可沒有理由!吳大哥,我看你呀,定是嫌我呆在身邊,礙手礙腳的,妨礙你拈花惹草了。放心吧,我絕不阻止你的風流豔遇。”

吳元慶道:“說什麽呢,我自從有了你後,什麽風流豔遇還能讓我動心?再美麗的女子,比起我潔潔來,卻算得了什麽?”

林潔笑道:“說得好聽。隻怕你這次去天山,怕也有豔遇吧?聽說天山腳下的女子最漂亮了。聽李紅英說,吐番有個公主,特別美麗,你跟她沒來一段情嗎?”

吳元慶一驚,不知她說這話是隨口開玩笑,還是聽說了什麽,笑道:“哪能呢!敵國的女子怎麽可能與我有段情?”心中有鬼,臉上便有些不自然起來。

林潔笑道:“怎麽?開句玩笑便不高興了?說起李紅英,你這次回來,還沒去看過人家呢。”

吳元慶心想,倒也是,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她一個人孤守道觀,冷冷清清的,日子不知有多難熬呢。嘴上卻說:“我去看她幹什麽?她現在是個道士,我去看她可不便。”

林潔道:“看你說的,人家對你情深似海,你去看看人家又有什麽?你說這話也太無情了吧?何況就憑你與她是結拜兄妹,你也得去看她。你怕我吃醋嗎?你放心吧,我大方得很,你若是太無情,我反而不高興了。”

吳元慶道:“出家人,萬事皆空,還說什麽兄妹不兄妹,感情不感情的?”心中卻不禁深深的歎息了一聲。

明天,吳元慶想起李紅英的孤淒,忍不住動身去看她,可是走到她出家修行的地方,卻不禁徘徊起來,見了又怎樣?自己既然不能給她幸福,見麵隻能徒然惹她傷心而已。

相見怎如不見!

那道觀雖然宏大,但看來卻反而更顯孤寂,隻見天上流雲,屋上青瓦,也都襯得這裏的荒涼與淒清。

吳元慶想到李紅英一代紅顏,卻隻能孤守道觀,心中惻然,不忍再看,轉身欲離去,那木門卻忽然吱的一聲打了開來,吳元慶心中一怔,隻見一個道姑,青布道袍,站在門口,正是李紅英。

吳元慶叫道:“三妹。”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麽,隻見她美麗的臉上略顯憔悴,美麗苗條的身子裹在道袍中,倒顯得更加的美豔動人。

李紅英臉上似乎平靜如水,但她的眼睛卻透出幾分漣?j。她見到吳元慶,淡淡的道:“是吳將軍,你找貧道有什麽事嗎?”

吳元慶一呆,見她說話如此生分,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說道:“我到這裏隨便看看。三妹,你還好嗎?”

李紅英道:“貧道法號清靜散人。吳將軍何必還用舊時稱謂?”

吳元慶喃喃道:“清靜散人,清靜散人,是了,我今天何必來?又何必打擾你的清靜?”

李紅英不再說話,靜靜的看著他,兩人對視良久,吳元慶道:“我告辭了,你要保重身子。”

李紅英道:“謝謝關心。”眼看著吳元慶轉身離去,她回身進了道觀,掩上木門,背靠在門上,呆呆的看著滿園芳草,微風吹過,園中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隻覺一種淒涼湧向心頭,一股酸楚漫過心田,似乎滿園都被關不住的孤獨浸掩。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