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英雄

第三章 似詩情 如畫意

魏夫人喝道:“住嘴,賈直言,你把司空比作劉辟、吳元濟,你是咒司空死嗎?你到底是何居心?”

李師道心意已決,說道:“賈直言,你不用再說了,回去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朝廷軍隊來了,難道我的部隊都是吃素的嗎?”

賈直言聽了這話,好像在冬天被人一瓢冷水從頭頂潑下,從頭直冷到腳。一時激動,大聲說道:“司空大人,在這種關係生死存亡的國家大事上,你怎麽能聽婦人之言?自古道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商有妲己,周有褒姒,本朝也有楊貴妃,前車之鑒,殷鑒不遠,大人你可要三思啊。”

魏夫人大怒,喝道:“大膽賈直言,你竟敢把我比作妲己、褒姒,你胡言亂語,如此無禮,來人哪,給我抓起來。”

便有兩個侍衛向前,把賈直言抓了起來,賈直言從懷中掏出幾張紙頁,向空中胡亂拋灑,叫道:“李司空,你請看看吧,你若聽信婦人之言,畫上的情景便是你將來的下場。”

早有人撿了那些紙遞給李師道,李師道一看之下,頓時怒火如熾,原來那畫上畫的竟是李師道被綁在囚車裏,妻子兒女盡被拘囚。喝道:“你懷中藏著此畫,可見你包藏禍心,居心險惡,你咒我死,哼哼,我先便殺了你。”正要叫人把他殺了,卻又忍住,說道:“也罷,我若現在殺你,你定然不服,且把你關起來,待我打敗朝廷軍隊之後再殺你不遲,到時叫你沒得話說!”

賈直言兀自大喊大叫,被幾個侍衛拖了下去。

吳元慶見此情景,對賈直言之忠義直是感歎,料定李師道離敗亡已然不遠。當夜吳元慶與林潔二人潛入司空府中,這司空府寬闊繁華,直逼皇宮,可見李師道的生活之奢靡。

走過十數道重廊,前麵忽然燈火通明,絲竹歌弦之聲飄來。二人一看,卻原來是一個很大的後花園,園子中假山亭台相連,噴泉池塘成伴,綠樹紅花掩映,燈火輝煌之下,李師道與那魏夫人坐在當中,周圍許多侍女姬妾簇擁,正在品茶賞舞,前麵空地上八個歌伎正載歌載舞。

其時明月如鉤,夜色蒼茫。一曲畢,魏夫人笑道:“如此良夜,辜負了可惜,老爺,你再喝一杯。”

李師道笑道:“好,夫人敬酒,我焉能不喝?”端起杯來,一飲而盡,一個丫環站在他身後搖扇,兩個丫頭蹲在身前捶腿,李師道橫笛指向天空,笑道:“李白鬥酒詩百篇,我李師道喝了酒,也詩興大發,要作詩了。”

魏夫人笑道:“老爺作詩,自然是名篇佳作,將來定然流傳千古的了。”

幾個姬妾都笑道:“那李白鬥酒詩百篇算什麽,老爺喝酒寫的詩,自然是比李白的詩好上百倍的了。”

李師道大笑道:“好,我可要作了。”抬頭望月,微作沉思狀,朗聲吟道:“天上一輪明月亮,地上大家在團圓。天上月亮尚殘缺,地上人家最歡暢。”作畢,橫笛輕輕一揮,樣子瀟灑之極。

魏夫人大聲道:“好詩,好詩,快快拿紙筆來記下,老爺這首詩可是要傳世的。”

眾姬妾丫環都大聲喝彩,說道:“老爺這首詩若傳出去,那什麽詩仙李白、詩聖杜甫縱然未死,也當自慚形穢羞愧而死了。”

早有人拿上紙筆來,恭恭敬敬的把那首“詠月詩”錄了下來。

吳元慶和林潔在暗中聽到這首詩,相視一眼,林潔噗嗤一聲便要笑出來,忙雙手捂住了嘴,好不容易忍住了,卻已經痛苦得彎下了腰。

忽然,噗嗤一聲,一個女子笑了出來,吳元慶暗叫糟糕,以為林潔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卻聽魏夫人喝道:“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卻見李師道的姬妾中一個女子說道:“我笑老爺這首詩作得好呀。這麽好的詩,真的是古今少有,天下無雙的了。”說著又是噗嗤一笑。

吳元慶心頭一震,聽得出這笑聲便是傲雪所發。想不到她果然便在這裏。

魏夫人聽得傲雪語氣之中明顯的含有諷刺之意,頓時大怒,厲聲道:“傲雪,你這賤人,你竟敢譏笑老爺嗎?老爺作的這首詩哪裏不好了?”

傲雪笑道:“誰說老爺這首詩作得不好了?我剛才怎麽說來著?我說老爺這首詩好啊,真的是古今少有,天下無雙。”

魏夫人道:“那你為什麽笑?”

傲雪道:“這可奇了,難道天底下還有不許人笑的道理嗎?何況你們剛才都在笑,你們笑得,我為什麽笑不得?”

魏夫人喝道:“你還敢頂嘴狡辯,你分明語含譏諷,笑帶針刺,你以為我聽不出來嗎?”

忽聽另一個女子說道:“我姐姐哪裏含譏帶刺了?難道老爺作首詩,便隻你們誇得,我姐姐就誇不得?你們說老爺的詩氣死李白,羞死杜甫,就是真心話,我姐姐說老爺的詩古今少有,天下無雙就是譏諷了?天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語聲清脆,卻是欺霜。

吳元慶又驚又喜,一時不知該怎麽行動。

魏夫人被她兩姊妹搶白,頓時怒火中燒,叫道:“老爺,你看這兩個賤婢對我如此無禮,你也不說句話。”

李師道說道:“雪兒,霜兒,不可對夫人無禮。”轉身對魏夫人道:“夫人不必跟她們計較,我已經說過她們了。其實她們確實是在稱讚我,大家一般的稱讚,我的詩誰又會笑話了?我本來詩興大發,想多作兩首,被你們這一鬧,我可是意興索然,再無詩情了。”言下之意竟是指責魏夫人無理取鬧,擾了他的詩興。

他對傲雪欺霜兩姊妹似乎甚是寵愛。

吳元慶遠遠的看去,傲雪欺霜的相貌在燈光下搖曳,看不清楚,但聽她們說話,和李師道的態度看來,她們似乎倒也過得不賴,很快活。吳元慶心頭一酸,一時打不定主意,是否要去見她們,救她們出去。

魏夫人聽了李師道之言,登時怒火衝天,眉頭皺得像一根打結的繩子,揮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向欺霜,但欺霜是學過武功的人,伸出纖纖細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隻聽哎喲一聲,魏夫人的手被欺霜捏得好痛。

魏夫人喝道:“賤婢,放手!你竟敢對我如此無禮,老爺,你是一定要偏向著她嗎?”李師道見夫人發脾氣,隻得說話:“欺霜,不得對夫人無禮。快把手放下來。”

欺霜一笑,把手鬆了,魏夫人看自己的手,隻見雪白的手腕上竟被她捏出了一段青紫的印痕。魏夫人大怒,喝道:“來人哪,給我把這賤人掌嘴。”

立時便上來三四個大漢,傲雪俏眉倒豎,喝道:“誰敢!”

眾大漢都不敢向前,眼望魏夫人,看看李師道,又看看傲雪欺霜。

魏夫人道:“給我掌。我的話你們都敢不聽嗎?”

那幾個大漢不敢再遲疑,兩個大漢忽然到了傲雪欺霜的背後,抓住了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傲雪欺霜大怒,同聲叱道:“放手,你們竟敢如此無禮。”但她們出力掙紮,卻哪裏動彈得半分?

傲雪叫道:“老爺,你看!這種臭男人,竟來抓我們的手。”

李師道向來懼怕老婆,見夫人動了真怒,一時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魏夫人道:“給我打。”

站在前麵那兩個大漢見李師道不說話,膽子頓時大了,兩人伸出手來,隻聽啪啪兩人脆響,傲雪欺霜每人半邊臉頰已經由白而紅,由紅而腫了起來。

兩人又羞又怒,喝道:“你們敢打我,我跟你們拚了。”使出全力掙紮,忽然兩人雙腿同時飛起,踢向大漢麵門,兩個大漢左手倏的抓住兩人的腿,右手猛然向兩人腿骨斬落,兩人啊的一聲叫,痛得額頭汗也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