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通天

第361章 卷 土重來?

第361章 卷 土重來?

朱睢良在鎮裏吃了午飯,沒有喝酒,隻是簡單的工作餐。

朱睢良走後,駱誌遠就安排黨政辦以鎮裏的名義起草向縣政府的“關於重立王家岔子起義紀念碑和修建起義紀念館的請示”,隻要縣政府批示通過,那鎮裏就可以向縣民政部門打申請,然後由縣民政局向市民政局打報告。

這是工作流程。

但在第二天上午,費建國突然來了鎮裏,似乎結束病假,恢複到了工作狀態。駱誌遠感覺意外,但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此刻他已經完全在鵬程鎮站住了腳,費建國在與不在都沒有太大的差別。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費建國竟然在這件事上態度堅決持反對意見。

費建國一到鎮裏,就召集了黨政班子聯席會,變相宣布自己的回歸。

這一段時間,他也想通了。既然當前晉升縣委常委已基本沒戲,那麽,他更需要保住自己在鵬程鎮的無上權力。要知道,他離退休時間還早,有鵬程鎮一把手的位置在,手裏掌握實權,起碼在縣裏不會被邊緣化。

他的心態轉變其實也是正常的。作為一個基層官員,一個在官場上打滾了接近20年的幹部,他很難舍棄現有的權力,真正超脫。一時的消沉,終歸還是被權力的渴望喚醒。當了這麽多年的“土皇帝”,手裏一旦沒了權,他受不了這種煎熬和寂寞的。

而且,他還覺得自己未必就真的失去了升遷的機會。

市委書記鄧寧臨在,他當然不會再有機會,但官場風雲變幻莫測,誰又能保證鄧寧臨能在安北幹幾年?一旦鄧書記升遷而去,以他在縣裏的資曆和現有的位置,還是有向上走的一線機會。

費建國決定重整旗鼓、卷土重來。

但他重整權力,麵臨著一個巨大的障礙,那就是駱誌遠。駱誌遠的強勢、駱誌遠的能量、駱誌遠超乎常人的手腕,已經成了他心裏的一根刺,讓他寢食難安。

怎麽從駱誌遠手裏爭回屬於自己的權力,或者如何將駱誌遠排擠出鵬程鎮去,這是費建國春節期間一直在考慮的問題。

他跟朱睢良有過私下的會麵,隱隱綽綽地談過。朱睢良作為縣委書記,當然不會太過直接,隻是暗示費建國該出手就出手,不要有婦人之仁。

朱睢良覺得,以費建國在鵬程鎮的“底蘊”和資曆,40出頭的人了,連一個毛頭小子都玩不過,丟人不丟人啊?

費建國環視眾人,眸光清冷而平靜:“我養病期間,鎮裏的工作由駱鎮長主持,同誌們做了大量的工作,在這裏,我表示感謝。其實我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有些問題,但縣委朱書記親自找我談了話,說還是要盡量堅持工作。既然領導這麽說了,我就不得不服從。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恢複工作,鎮裏的工作,還請大家一切按照程序來辦理。”

費建國說到此處,故意停頓了一下,讓駱誌遠等人消化一下他話裏的警告和暗示。

駱誌遠無動於衷,默然端坐不語,神色波瀾不驚。

高欣慶和管大軍也是無所謂,裝作什麽都沒聽到。

但黃坤和魏豔秋心裏就有些打怵,畢竟費建國這麽多年的積威之下,心理多少還是有些畏懼的。

計衛民、熊國慶、胡濤三人則是暗暗竊喜,如果費建國重整旗鼓,他們當然要為之搖旗呐喊充當馬前卒。

熊國慶心裏對駱誌遠的嫉恨且不提。單就計衛民和胡濤兩的心態而言,讓駱誌遠一個年輕人來領導他們,他們是不服氣的。前番形勢所迫被逼低頭,如今一旦有揚眉吐氣的機會,自然是不甘人後。

計衛民斟酌了一下言辭,朗聲笑道:“是啊,費書記,可以一邊工作一邊養病嘛,鎮裏的大事還是需要您來掌舵,您這一段時間不在鎮裏,我們幾個心裏就感覺沒了主心骨。”

“是啊,是啊,費書記。”胡濤也附和著。

熊國慶心裏雖然竊喜,但終歸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駱誌遠的手段給他留下了太深的陰影,一時間不敢主動開口挑釁。

高欣慶見計衛民幾個人如此“狐假虎威狗仗人勢”,鄙夷地皺了皺眉,便望向了駱誌遠。

駱誌遠淡然一笑:“費書記回來工作當然是一件好事,要不然,今天中午我們給費書記接接風?”

計衛民剛要迎合,卻聽費建國不鹹不淡地笑著拒絕:“不必了,又不是什麽喜事。我本來琢磨著呢,不想管太多事了,我都這個年紀了,身體又不好,該考慮退休了,事情還是交給駱鎮長這樣的年輕幹部來幹,但組織上還是要給我壓擔子,那我也勉為其難了。”

“駱鎮長提出來的給縣裏的報告,我看還是放一放吧。從我個人來說,重立王家岔子起義紀念碑,修建紀念館,組織一係列的紀念活動,都是不錯的,緬懷革命先烈怎麽都不為過。但是,縣裏有縣裏的整體考慮,縣裏覺得時機還不成熟。”

駱誌遠聞言皺了皺眉:“費記來鎮裏檢查工作的時候,我當麵向他匯報過,而他也沒有反對,同意鎮裏給縣裏打一個報告上去。如果縣裏不同意自然領導會有相關的批示,可如果連報告也不打,不太合適吧?”

費建國麵色一冷:“朱書記跟我談話的時候,提起這個,他的態度很明確,建議很好,也不是不可行,但時機還不成熟,先放一放。”

“哦?朱書記來的時候可是沒這麽說。”駱誌遠毫不畏懼地回道,“我堅持要打報告上去。”

“王家岔子起義在黨史上具有很特殊的價值,又是那段苦難曆史的見證,作為後人,我們沒有理由無視這段曆史——況且,建國初立的紀念碑已經破敗不堪,作為基層幹部,我覺得我們有責任為革命先烈樹碑立傳。”駱誌遠旋即補充了幾句話。

他的這番話一出來,費建國的話又被逼著咽了回去。

駱誌遠的話嚴絲合縫站在了大義的立場上,如果費建國反對,那就成了蔑視革命先烈和否認一段曆史,他焉能如此表態。

一念及此,費建國惱火地擺擺手,冷聲道:“既然駱鎮長非要報,那就報吧。以政府的名義報,不要以鎮黨委的名義報。不過,我勸你還是做好思想準備,縣裏領導態度明確,不會同意的。”

駱誌遠麵色肅然:“我隻做我該做的事,努力爭取,實在做不成,那也心無遺憾。”

費建國心裏呸了一聲,不再開口。

他心裏有數,朱遂良是不會批的,如果朱遂良態度明朗,縣長孟可又豈能跟縣委書記對著幹。

既然這小子要去碰頭,那就去碰吧。費建國嘴角一挑曬然一笑:“好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裏,大家各自忙去吧。這裏,我先給幾個黨委委員通個氣,下一步要調整一下黨委班子的工作分工,大家心裏有個準備。”

說完,費建國就揚長而去。

計衛民、熊國慶、胡濤也各自笑吟吟地邁著四方步離開,胡濤口中還哼著小曲,顯然心情很好。

駱誌遠輕輕一笑,也起身離去。

黃坤和魏豔秋對視一眼,也並肩走出了會議室。高欣慶和管大軍早已鐵了心跟駱誌遠一條道走下去,自然心裏沒有任何猶疑搖擺。

駱誌遠給縣裏打的報告,被縣長孟可駁回。趙寒將縣政府的批文和孟可的批示帶回來,臉色複雜地放在了駱誌遠的案頭上。

“王家岔子起義紀念碑是不是需要重立,需要報請市裏研究討論。暫時保持現狀,做好修繕和維護保養,等待市裏的結果。孟可。”

孟可這麽一個批示下來,最起碼幾年之內孟可和朱遂良在任,駱誌遠就別再想這事了。

其實縣裏批不批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在於,這事兒是駱誌遠力主而費建國反對的,縣政府的駁回批複,在很多人看來無疑是扇了駱誌遠一個響亮的耳光。

駱誌遠凝視著麵前的批複,片刻後向趙寒笑了笑:“先擱我這吧,但我交代給你的工作卻不能停下。”

駱誌遠讓趙寒做“王家岔子起義紀念碑重立和紀念館建設”以及相關的文化座談會等一係列的基礎性工作,趙寒心裏遲疑了一下,卻沒有敢說什麽,點頭答應下來。

駱誌遠望著趙寒離去的背影,心頭若有所思。

此刻,倒是可以暗中觀察一下趙寒幾個人的心性,對鎮裏的權力格局進行重新洗牌。如果趙寒這些人當起了牆頭草,足以證明其忠誠度很低,就算是有些工作能力,駱誌遠今後也斷然不會再使用的。

至於班子裏一些鎮領導的態度微妙變化,駱誌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牆頭草就是牆頭草,他早就看出來了,計衛民這些人根本毫無立場可言,私心太重,無非是誰強勢就倒向誰,別看他們今天又開始重新向費建國獻媚,但一旦發覺費建國不成事,馬上就會轉向。

至於臉皮,那個玩意多少錢一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