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國奇緣

第12章 :終身不孕

梅妃眼前一亮,微笑:“你來了?”

童謠冷冷的抬眼:“問你要你一樣東西。”

“何物?”梅妃瞪著水汪汪的眼睛。

“藥物,吃了可以終身不孕的藥物。”

梅妃仿佛嚇了一跳,雙手捂住嘴:“這這怎麽可以?王知道這事嗎?你怎麽可以讓我做這樣的事情!”

童謠冷冷的笑:“王不知道,你也就別裝了。”

梅妃雙眼一冷。

“這裏沒別人,你的性情我也早就看到過了,你沒必要再裝下去。”

梅妃微微一笑,一副可愛的模樣:“整個皇宮那麽大,為何非來找我要?我可不像想牽扯進這種渾水裏。”

“嗬嗬,我就開門見山吧,王天天和我在一起,你必然恨我。給了我藥,我不孕,對你有好處,你不會不幫我的。”

梅妃冷冷的一笑,同時也顯得很驚詫:“說的沒錯,你不孕,我會很高興。可你為何這樣做?”

“這個你不必管。我就說的再明些吧,你已經破相了,王不可能再對你有留戀,這你自己心裏比我更清楚。阿米娜有了身孕,是你的一大威脅,可現在她已經死了,”童謠暗自瞄了她一眼,梅妃的眼中劃過一絲刻骨的寒冷:“現在我成了你的另一個威脅,你給了我藥,我就不會懷孕。也許我就不會像阿米娜一樣橫死了,你說對麽?”

“你什麽意思?小心咬了舌頭!”梅妃板下了臉,用力咬著嘴唇。

“沒什麽,給或者不給,你決定。”

“哼,給了你藥,也許就是給了你向王稟報的把柄,”梅妃挑了挑眉:“對不起,在這樣的地方,要生存,便事事要提防。”

童謠皺了皺眉,突然想到了些什麽,然後直接把脖子上那塊白玉給扯了下來:“此物是王給我的,我送給你,以表我的誠心!我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的。”

梅妃看到這玉佩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一下白了:“這王給了你這個?”

“對!”

梅妃用著一雙刻骨般痛恨的眼神看著童謠,嘴唇都在微微的發抖:“你可知這是何物嗎?”

“不管,總之這個押給你,給我藥!”

梅妃的手指開始輕輕的顫抖:“你知道著是什麽嗎?你真願意把這個給我?”

“對。”

梅妃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從她的錦盒中取出一個白色的紙包交到童謠手裏:“渾水服下。可包你終身無法懷孕!”

童謠接過一笑:“想不到梅妃隨身都備著這個,原本是想用在什麽人身上?”

“你”

“當我沒問。”

“玉佩!”梅妃伸出了手。

童謠把玉佩交到了梅妃的手中,梅妃看著手中的玉佩,眼中露出無法置信的光芒。童謠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了。

不知在椅子上坐了多久,童謠冷冷的看著手中那包白色的粉末,雙手在顫抖。桌上的那杯水也早已涼透了隻要喝下它,一輩子都不會懷孕了,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在有後代了。沒有孩子,對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而言,都是一種缺損吧童謠的關節都有些僵硬了,眼看著天色漸漸的黑了,再晚些,怕是潤玉要回來了。

把心一橫,剛想端起桌上的水杯,門卻已經被推開了

門外吹來一陣涼風,潤玉穿著一席深黑色的袍子站在那裏。冷風穿過他那黑色的發絲,深色的衣袍把他襯的俊美無比

“神醫說你不在房中,去哪了?”

童謠心頭一慌,杯子落在了地上,水灑了一地。

潤玉一愣,漸漸眯起細長的雙眼,穿透般看進了童謠的眼裏。

潤玉一步一步的走向前來,凜冽的黑色眼眸逼視著童謠,輕輕的抬手將桌上的藥包拿起,放在鼻尖聞了一下。瞬間頓時太陽穴出青筋爆出,眼中散出一股嗜血般的凶氣。

“這是什麽?”

童謠心中一陣恐慌,不敢看他的眼,立刻別開頭。

“誰給你的?”

“”閉上眼睛,緊緊的咬著已經失去血色的嘴唇。

空氣在一瞬間凝滯了,周圍滾滾而來的烈火般的氣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童謠能感覺到潤玉粗重的呼吸聲,渾身每一根神經都是吊著的。隱約的感覺到這也許這是自己死亡前最後的感覺了

可是,卻聽到了潤玉的輕笑聲。

童謠一愣,有些吃驚的看向他。隻見潤玉並沒有出手結果自己的性命,反而拿起了那包藥粉,放進自己的懷裏:“母後多慮了”

麵對潤玉的笑容,童謠不自覺的渾身一緊。他低垂的發絲遮在眼前,黑色的瞳孔滿帶著笑意,可是這樣的笑容卻沒有一絲溫和。卻更像是壓抑到了極致而產生的一種神經上的錯亂。

“母後高估自己了,我的後代,阿米娜不配有,你嗬嗬,”潤玉抬眼看她:“更是資格都沒有,您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

“不過在整個諸良國裏,沒有人可以背著我做任何事!您說您是不是也做錯事了?”

童謠隱隱的感覺到潤玉越來越重的戾氣正在逼近自己,於是本能的朝後退了一大步。

可是更迅速的,卻被潤玉一把抓住領口,給揪了回來:“怎麽?做了錯事想逃走?您也太天真了”

“我已經做了,你到底想怎麽樣就能直說吧。”童謠忍著揪痛,緊咬牙關,她不願意看到潤玉嚇人的臉孔。

潤玉淡淡一笑,邪媚的仿佛妖孽一般,輕輕的手掌握住了童謠纖細的脖子:“不聽話的,會死——!”

童謠渾身絕望的顫抖著:“我隻知道,不離開這裏,總有一天也會死。”

“哦?”

漸漸的他卻鬆開了手,卻依舊揪著童謠的領口,把她高高的舉著。一瞬間內力一發,把她整個人向大門口推去。碰的一聲,門被砸的粉碎,童謠跌在地上,振的昏了過去。

“來人,貶為奴隸!帶下去!”

童謠被幾個侍衛抬走了

潤玉緊握的拳頭都是在顫抖的,嚇得邊上的侍從不敢發出半句聲響來。

“叫神醫一起跟去。”

“是!”

潤玉惱怒別開頭這個該死的女奴,自己應該切掉她的手掌,把她拿去和父王葬在一起才對!該死!

潤玉背著身子,站在那裏,半個多時辰了一直死死的瞪著童謠的房間,一動都沒的動。

邊上的侍從越來越不安了:“王您要不要”

“都給我滾!”

等童謠在一片黑暗中醒來,已經再次成為下等女奴,辛苦的工作和旁人的冷眼,對她來說已經不算是什麽了。最令她痛苦的是,她心裏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和潤玉已經徹徹底底的完結了。那種絕望簡直使她快要痛不欲生了,毀滅洪玉國,毀滅洪玉國若不是這個意念每天充斥著童謠的思緒,她真害怕自己會不想要再活下去了。

離開了後宮,做著提水劈柴的工作,再也看不到潤玉,聽不到潤玉了。抬頭望著發灰的天空,覺得周圍的一切比死亡還要可怕

隻有每天晚上把幹柴送到後宮夥房的時候,童謠渾身的每一絲細胞都仿佛長著眼睛,四處搜索著潤玉的身影,可是始終看不到他。到處都彌漫著潤玉淡淡的桂花的味從侍衛的談話中聽到,好像一個大臣送來了他的女兒,長得美豔萬分,潤玉夜夜流連於後宮之中,疏於朝政了。童謠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捂住耳朵,逃一樣的離開了那裏。

潤玉潤玉

日子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童謠突然發現,整個諸良國開始張燈結彩起來,好像有什麽重大的喜事要發生。

跳進童謠腦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會不會是潤玉要娶妻了。

一想到這個,童謠就覺得一陣窒息。她想問問旁人,可是,沒人會來理睬她的。看到有婢女三五成群地在那裏談話,她就會悄悄地靠過去,想從她們的談話中聽到一些什麽。

“唉,這兩天可真夠累人的。”

“是啊,現在還算好,要是人真到了,還有的好忙呢。”

“可這事對我們諸良國來說,可算是大大的喜事了。”

童謠心頭一緊。

“你見過菊凉國的小王子麽?聽說他可是舉世聞名的美男子,據說他七日後來我們諸良選擇聯姻對象,是真的嗎?”

“嗬嗬,你成天就想這個。”

菊凉國?童謠輕輕蹙眉。聯姻是建立兩國友好關係最直接的方法……看來潤玉辦到了!

“嗬嗬,難道你不想?菊涼國發話了,隻要是諸良的女子,人人都有機會,聽說連婢女和奴隸都能參加呢。”

“這你也信啊?人家是大國的王子,怎麽可能會隨便娶一個平民,更何況是你我這樣的女奴呢!通婚的女子,王一定會精心安排的。”

“說的也是,不過要是這次真能和菊涼這樣的大國達成了聯盟,從此以後我們就不必受洪玉的欺壓了。”

“噓——女奴可不準議論政事,被人聽到了不好!”

“哦,不說了,不說了。”

兩個年輕的婢女行色匆匆地走開了。

看來不是潤玉要婚娶,這讓童謠的心瞬間放鬆了不少。

現在她做著整個皇宮最粗重的工作,每天都要獨自在河邊洗上百件的衣服。冰涼的河水把她細嫩的手指都泡得脫皮了,手上生了一層凍瘡,又疼又癢。童謠看著遠處漸漸西下的太陽,向手心裏哈著熱氣。晚霞映襯著的天空變成了一種迷人的紫色和紅色的勻染,美得讓人陶醉……就好像潤玉。想到那個人,童謠的心又開始刺痛起來。

從沒得到過,要比曾經得到了再失去幸福得多。想忘記一個人,原來那麽難。就仿佛要活活剜掉心頭的一塊肉,那種血肉剝離的感覺,使人痛得都不想再生存下去了。

“你……”身後傳來一個清潤的聲音。

童謠一愣,轉身,隻見那個精靈般的男子竟站在她的身後。

夕陽的餘輝連同湖水的波光,同時映襯著他那一份迷幻般的脫俗。童謠幾乎錯覺看見他的身後有著一雙透明的翅膀。那雙淡淡的褐色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半透明了。

“你是奴隸?”他開口的聲音都是那樣的空靈。

“對。”童謠差點忘了怎麽說話,“那你呢?你是誰?”

“我?”他輕輕蹙眉。

“你是精靈,是從天上飛下來的。”童謠難得好心情地開玩笑。

他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周邊似乎都散發著淡淡的光暈。湖麵上的水波猶如漣漪一般地蕩漾開來。

他撩起他淡色的衣袍,靜靜地坐在童謠的身邊。兩人默不作聲地看著波光粼粼的湖水,一切變得別樣的恬靜。

“這是你每日的工作?”他扭頭看到童謠身邊堆積如山的衣服。

童謠點了點頭。

“你是怎麽忍受下來的?”他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如此艱辛,為何不放棄?”

“放棄了就無法生存,我還有我的目標,必須生存下去。”

他像是在想些什麽,垂著頭,看著湖水。側麵的線條完美到另人驚歎的地步。

童謠收回自己的視線,隨意地問道:“上次,沒事了吧?”

童謠剛說出口,突然就見到他的兩頰飛上了一片霞光般的紅色,連脖子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色。童謠猛地想起了上次救他時的情景,指尖仿佛還有著一絲他皮膚的觸感,唇齒之間還幽幽記得那一股淡淡的留蘭香味。不覺得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並沒有回答,童謠識相地趕緊閉嘴。

“那次……謝謝你。”

“哦,不謝。”

兩人再次同時沉默。

“你還沒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麽人。”童謠首先打破了尷尬。

他突然將目光投向很遠很遠的地方,幽幽地歎了口氣,拈起地上的一片白色野花,迷離般地微微一笑:“將死之人。”

童謠發現,這個精靈般的男子有著一股空靈脫俗的氣質,同時也有著一份滄桑和厭世。從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已經有點察覺到,他好像永遠藏匿於森林和動物之中,完全沒有人的氣息。而麵對自己的生命,他卻是一再地輕視,或者說是一種放棄吧。這讓童謠看了心裏很不好受。

“你不是將死之人,而是想死之人。”童謠挑了挑眉。

他一愣,回頭來看了童謠一眼。

“如果即將死去,那就想盡辦法讓自己不要去死。如果你是想死之人,那也不必多慮了,直接從這裏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微微一怔,為童謠直白的話語感到驚訝。

“你其實是膽怯吧?你不敢活,所以成天鑽在林子裏不和外界接觸。你可以渾然地融入自然的氣息中,可這不能成為你厭世的借口。你逃避作為一個人應該有的責任,想把自己當成花草動物的一部分。但是,說白了你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隻是沒有活的勇氣吧?”童謠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我和你不一樣,再辛苦的生活我也必須堅持下去。我不喜歡逃避現實的人。”

“不喜歡麽……”聽到童謠劈頭蓋腦的一頓說,他眉宇之間顯出一片憂愁。童謠不免有些後悔了。

“對不起,可能我說得過頭了。”她向著他伸出手,“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美?美得脫俗,甚至不真實。你這樣的人,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我隻是想讓你積極地活下去!”

“活下去麽?”他垂著長長的睫毛,望著伸到他麵前的手,眼瞳閃爍著。

這雙手絕對稱不上潔白細膩,但是,卻充滿了活力和一種堅持下去的信念。

“對。其實這不難!”

“也許……”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活著真的不難。”說著,他緩緩地握住了她的手。

童謠一愣,接著又笑了。她一用力,把他拉了起來,然後轉身抱起了一大堆衣服:“我要走了。”

“你叫什麽?”

童謠回頭看了看他,笑道:“我隻是個奴隸。”

經過整整兩天的四處打聽,童謠越來越無法按捺自己激動的心了。一個魔鬼般的聲音不停地告誡著自己,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千萬不能放棄!也許這就是上天送給自己唯一的機會了。

菊涼國是和洪玉國平起平坐的大國,財力物力雄厚。不知道潤玉用了什麽樣的方法,居然爭取到了和菊涼國聯盟的大好機會。諸良得到了菊涼國這樣的大國的支持,就可以擺脫洪玉的控製和壓迫了。

潤玉曾經說過,菊涼國的小王子,為了服用人參,經常往來於諸良國。這次菊涼國為了表示願意聯盟的誠意,便讓小王子宇君直接和諸良國簽訂友好協議。同時也從諸良的未婚女子中挑選一位成為他的妻子,然後協同妻子一起回國。菊涼國放出話來,候選人不分階級,隻要是諸良女子就人人平等,女奴、侍從都可參選。

童謠的心越跳越快,隻要能接近宇君,成為宇君的妻子,就能名正言順地離開諸良國,去到菊涼。菊涼有強大的軍事力量,可以說是擊垮洪玉的最適合的武器!

緊握的雙手不停地顫抖著……這個聽上去像天方夜譚般的計劃顯得多麽可怕。可是……毀滅洪玉……這是她最好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也許會不成功,但是卻絕對不能不去試一試。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童謠卻覺得一點頭緒都沒有,心裏越來越焦急。菊涼國的小王子?自己隻是一個下等的奴隸,可能連看他一眼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接近他了。

身邊走過三個婢女,各個臉上帶著笑意。童謠並沒有在意。

又走過兩個,朝同一方向而去。

不多時,又走過五人,邊走邊嬉笑著,還是同一方向。

來來往往的人,終於引起了童謠的注意。她裝著在掃地,卻豎起了耳朵聽她們嬉鬧的話語。

“你也來啦!”

“大家機會均等嘍,隻要能選上,就能見到舉世聞名的美男子。說不定還有機會成為他的王妃呢!”

“嗬嗬,瞧你美的,做夢去吧。再美也不可能比得上咱們的王啊!”

“對了,聽說那個郝姨可嚴了!她年輕的時候可是個十足的美人,舞技超群。這次的歌舞隊由她來選人,你都準備了什麽啊?”

“我準備跳水袖舞,你呢?”

“完了完了,我什麽都不會。”

“你臉蛋不錯,說不定也有機會。”

那幾個婢女一邊笑著一邊大步遠去了。

童謠的掃把掉落在地上,目光緊緊地追隨著那幾個女孩的背影。

歌舞隊……說不定這是個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

童謠把手中的雜物放下,抬頭看向天空,做了三個長長的深呼吸。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把原本遙不可及的事情變得有了可能性。絕對不能放棄,不能放棄。毀滅洪玉國……

童謠不停地默默鼓勵著自己,雙眼平視前方,大步朝著歌舞團選人的地方走去。

越朝前走,人群越是密集。很多女官和婢女正三五成群地小聲說著話。可以看得出,大家臉上雖然都顯得很興奮,但在那微笑的臉孔下,其實都分外緊張的。童謠盡量靠著牆邊的角落前行,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可是一走進選秀的大廳,所有的目光都朝她投射了過來。

童謠默默地低著頭,不去理會周遭的目光。她知道,這裏沒有一個人會是她的同伴,所有的人對她都充滿了敵意。或許有人認為她不知好歹,或者說簡直是瘋了。她這樣的地位原本在諸良就沒有任何生存的餘地,現在還來參加歌舞團的選拔,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童謠平靜地呼吸著,她深深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遠比那些單純想進歌舞團的女人們複雜得多,而且她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歌舞團的大廳裏有許多侍衛來回地走動著維持秩序,礙於這裏嚴肅的氣氛,沒有人會上來當麵和童謠起衝突。所有的女人都自覺地排成了長隊,兩個兩個進入選拔的大門內。

那扇暗紅色的大門裏麵一點聲音都沒有,肅穆得像是一塊墓碑。麵試後,所有人都是從另外一扇門走出去的,所以沒有任何人知道裏麵的情況怎麽樣,大家心裏就更沒了底。所有人都開始擔心自己的處境,也就不再注意童謠的舉動了。

過分的沉默讓周圍的空氣也變得壓抑起來。童謠的額角冒出些細小的汗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這對於還在大廳裏等候的人來說就是一種煎熬。不過人進入得很快,沒過幾分鍾,裏麵便會叫人進去。看來裏麵那個考官,眼光非常犀利,且毫不留情。

童謠握緊了拳頭。聽說那個人叫郝姨,以前是個舞者,現在更是一個嚴厲的考官。不知道自己的運氣會怎麽樣。

還在思量著,突然前麵的侍從揚了揚手,示意她們可以進去了。在她身邊站著的那個侍女仿佛被蛇咬了一口,嚇得差點站不穩。但還是直起身子,勉強地走了進去。

童謠一路上不停地鼓勵著自己,別人可以失敗,但是自己卻輸不起。

她們被一個男侍從帶進了一間碩大的房間裏。房裏燈火通明,亮得仿佛可以把人身上每一絲的心思都照得清楚無疑。

房間裏的擺設一目了然——前麵一張大桌子,後麵坐著一個年紀略長的女人。她非常非常的瘦,穿著一件黑色的衣裙,上麵印染著紅色的大朵花紋。她的頭發烏黑茂密,高高地盤在頭頂上,顯得高貴而嚴厲,那雙圓圓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童謠和另一個侍女漸漸走近,連眼睛都沒眨過一下。

她的目光似乎有著特殊的壓力,逼得來人不敢輕易地抬頭。

這應該就是婢女們口中的那個郝姨了吧。

“此次選拔,是為了要迎接菊涼國小王子選妃而用。此歌舞,便是我們諸良國之臉麵,也是我們對大國的誠意。絕非兒戲,意義重大,沒有能力勝任的,先請自行離開。”郝姨的聲音洪亮而尖細,童謠明顯地感覺到身邊的那個婢女顫抖了一下。

許久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離開。

“看來沒有人要走,這對你們來說也未必是件好事。”郝姨略略抬頭,“那就從你開始吧。”她伸手指了指童謠身邊的那個女孩,“會什麽?”

“我……我能舞。”那女孩逼著自己大聲說,可是聲音卻還是輕得和蚊子叫一樣。

“請舞。”

那個婢女用力咬了咬嘴唇,走到中間:“可有伴樂?”

郝姨冷冷一笑,搖頭。

那個女孩沒有辦法,也隻得硬著頭皮,揮動起衣袖,自己心裏默默數著拍子開始舞動起來。

還沒跳滿二十秒,郝姨就雙手一擊掌:“下去!”

那個女孩呆住了。

“小家碧玉,不登大雅之堂,下去!”

看上去那個女孩子都快哭出來了,被兩個侍從從邊門帶了出去。

童謠心裏開始發毛了,看到郝姨手裏拿著竹刀在麵前的粘土板上刻了些什麽東西,頭始終都沒抬起來過:“你也下去吧。”

童謠一怔,站定在那裏反應不過來。

郝姨抬頭:“我說你,下去。”

“為什麽?你還不曾考我?”

郝姨冷冷地一笑:“嗬嗬,你有參選的資格麽?”

兩個侍從站到了童謠兩側。

眼看著希望幾乎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童謠的心都在顫抖,她逼著自己冷靜地開口:“原來都是假的。”

郝姨抬了下了眉眼,冷冷地看她。

“你真正看中的隻是身份,不是歌舞。”

郝姨還是斜眼看她,卻不言語。

“我有能力參選,你卻連看也不看。你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個高尚的藝者。在你眼中,身份地位高於一個人所具有的才能,你所謂的嚴厲的標準根本就沒有意義!”童謠橫下了一顆心,存心用激烈的言語刺激她。童謠心裏明白,像郝姨這樣的藝者,最怕的就是有人說她對藝術不尊重。

希望這招能對她有用。

可是郝姨緊緊閉著薄唇,半個字也沒有說。童謠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完了,這回真的完了。

兩邊的侍從推了她一把,她顫抖地吸了一口氣,向邊門走了去。

“會什麽?”就在童謠左腳即將踏出門口的時候,郝姨低低的聲音如同拯救者的鍾聲一樣響起了。

“我可以唱歌。”童謠一下子激動起來,推開身邊的侍從立刻跑到郝姨麵前,“我能歌!”

郝姨眯起了眼:“請歌!”

童謠深深地呼吸著,努力地平複自己的情緒。唱歌,唱歌……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

緩緩閉上了眼睛,所有的音符都在她的腦海中跳躍,童謠知道她會成功的,一定會的!

再次睜開眼時,童謠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帶著些許淡定,些許從容。

不我不願意結束我還沒有結束

無止境的旅途看著我沒停下的腳步

已經忘了身在何處

誰能改變人生的長途

誰知道永恒有多麽恐怖

誰了解生存往往比命運還殘酷

隻是沒有人願意認輸

我們都在不斷趕路

忘記了出路

在失望中追求偶爾的滿足

我們都在夢中解脫

傾心的苦

流浪在燈火闌珊處

去不到終點回到原點

相守那走不完的路

一曲持續了將近三分鍾,郝姨雙手抱拳放在麵前,始終保持這個動作,沒有動過一下。童謠閉上了嘴,看著郝姨的表情,心裏覺得有點發毛。

突然郝姨挑了挑眉,放下雙手:“三日後便是菊涼國王子選妃之時,時間緊迫!”

“你的意思是?”

“歌不錯,不過我需要歡愉的詞,明白了麽?”

“哦……是,我知道了!”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童謠心中的喜悅,她差點不顧形象地跳起來。

“帶入歌舞隊,安排住處。”郝姨大聲向外吩咐,“所有歌者已尋得,讓室外的歌唱者都走,隻放舞者進來!”

自己是最後一個被選定的歌者,童謠暗自慶幸地在歌舞團裏安頓了下來,心中更是無限地欣喜。自己離成功越來越近了。洪玉國——她要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痛苦中死去!隻要有了菊涼國作軍事上的依靠,徹底毀滅洪玉國就不再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童謠坐在椅子上,心緒不寧。

菊涼國的小王子是來選妃的,換句話說,就是必須要成為他選擇的人才可以。要滅了洪玉,他就是最好的跳板,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迷惑住他,引誘住他,哪怕……哪怕徹底放棄自己!

童謠心中微微地發痛。至於潤玉……已經結束了,她和潤玉已經徹底地完了,所有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洪玉國……她要毀滅洪玉國。

對於唱歌,童謠是信心十足的。她本來就是一個擁有好嗓子的人,開口唱歌根本不在話下。更何況,童謠對古代的曆史非常了解——在良渚時期,音樂不過還處於萌芽狀態,演唱時沒有固定的章法,而且旋律也隻由五個音階組成,所以曲子相對比較單調,也沒有什麽起伏。而童謠卻是來自於現代,學的樂理都是由七個音階組成,樂曲變化也相對細膩得多。郝姨是精通樂理的人,應該一聽就能發現其中的妙處,所以才會不顧童謠的身份,直接把她給留了下來。

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必須牢牢抓住的機會!

不多久,外麵便有人來傳話,說是所有人員已經準備完畢,郝姨命所有的人晚飯後都到歌舞隊的大廳中集合,有事吩咐。

童謠在房裏,隻覺得眼睛很痛,溫玉那張青灰色的麵具不時地在眼前飄來飄去,胸口悶得發慌——

毀滅洪玉國……

我會去做的。

晚飯是送進房來的,很簡單的食物,一些肉類,一些蔬菜。童謠按著太陽穴,沒有半點胃口,索性直接站起來先去了前廳。

她一到便發現那裏已經來了好幾個人。想必今天吃不下午飯的,不止她一個人。郝姨居然也已經到了,拿著茶水,端坐在最前麵。而她身後,站著7位女子,衣著統一而整齊,看上去各個麵容姣好、身材勻稱。

童謠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走了進去,靠著牆角站定。郝姨始終看著手裏的水杯,沒有抬過頭。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不到,郝姨輕輕抬手:“關門,還未到者,請出去。”

門“碰”地一聲合上了,大家莫名地顫抖了一下。

郝姨垂著眼簾,淡淡地掃視著所有的人。大家都低著頭,連呼氣都小口小口的,惟恐發出什麽聲響。

“歌者靠石柱而立,舞者靠邊門列隊。”

大堂裏立刻窸窸窣窣的都是衣裙摩擦的聲音,所有的婢女瞬間已經自成兩隊。郝姨略略點頭。

童謠側目打量著周圍,歌者隻有兩人,舞蹈的有六人。

“你們幾位從今日起,編入歌舞隊。”郝姨看了一眼身後7名女孩,“你們也下去站隊。”那7個女子紛紛小步走了下來,兩個人站入了歌隊,五人站入了舞隊。

“入了歌舞隊,從此後你們的命就不再是你們自己的了。”郝姨眯起了眼,“你們,必須不分晝夜地給我練習。否則,作為女官,我有處死你的權利。”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倒吸一口冷氣,也已經有人開始後悔了。

“三日後的演出,絕不允許有任何的差池。如果丟了我們諸良的顏麵,我便陪你們一起去死,明白麽!”郝姨抬高了聲音,“別妄想著見了菊涼國王子就能一步登天。諸良女子千千萬萬,你們這種賤命,絕無可能。你們必須記得自己的身份,有誰敢貿然造次的,可別怪我郝姨冷血無情!”一掌拍在圓桌上,大家不由得跟著跳了一下。

童謠心中不停地打鼓,看來這條路依舊困難重重。

“這是歌舞的樂單。”郝姨揮了下衣袖,兩名侍女走上前來,拿著樂單分發給大家,“給我好生記牢,刻在心裏,印入腦裏!明日清晨,背誦不出的,自己去刑房領五十棍。”

一個女孩聽得嚇了一跳,粘土板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不像話!帶下去,領五十棍,趕出團!”

大家都趕緊抓住自己手中的樂單。那個女子哭著討饒,可是沒人會理會,一下子便被拖走了。童謠心裏一陣發虛。

她拿著手中的樂單,眉頭越皺越緊。上麵的填詞幾乎完全看不懂,更別說是樂曲了。最後還有一大段的文章,大概是介紹整個樂曲的框架,以及當時舞蹈的走位。這些象形文字,童謠原本也隻讀得出百分之二十,更別說明天早上背誦了。

“有疑問?”郝姨轉過身,一眼便發現了童謠的臉色不對。

童謠心中一慌,要是現在直接說不認識字的話。很有可能被郝姨直接就趕出去了。可是……可是……童謠盯著樂曲,兩眼像雷達一樣掃描著。沒錯,這就是良渚時期簡單的樂符排列。雖然自己並不了解,但是從書本中,童謠學習過早期音樂的理論,希望能夠幫她對付過去。

“此樂,你不滿意?”

“不!”童謠深深吸了一口氣,“樂曲很好,莊重典雅,肅穆大氣。隻是……”

“隻是如何?”

“郝姨考我時,應該聽到我所唱的曲調。你認為怎麽樣?”

郝姨眯著眼睛不語。

“郝姨精通樂理,請允許我直說。我的樂曲其實分七個音階,而這曲譜隻有五個音階,雖然作曲精湛,但絕對不可能有七個音階的表現力。郝姨聽過的曲子,我想你心裏應該明白。”

“諸良向來隻有五音。”

“而我有七音!”

童謠抬起頭,定定地與郝姨對視。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