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國奇緣

第18章 :我需要女人

已經走了多久了,一去之後渺無音訊麽。一股子悶痛在潤玉胸口彌散開來,任何一種痛苦,在黑夜的催化下往往會無限量的擴大,就像現在的潤玉。周圍是那樣的安靜,靜的簡直讓人瘋狂,潤玉最痛恨的就是無能為力,最鄙視的就是失去控製。可是現在,這樣的狀況卻發生了……童謠走了將近一個月了,渺無音訊,送去菊涼的書信也仿若石沉大海。潤玉突然覺得呼吸困難,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睡,如果這一切真的是事實的話,簡直無法想像自己會用什麽方法來接受這個事實。

這樣的黑夜,這樣焦躁難耐,她又是怎樣度過的呢?她現在應該呆在自己的懷抱裏,讓自己抱著,而不是去什麽菊涼,去安慰其他男人的心。自己身邊躺著一個女人,她呢?身邊也躺著一個男人嗎?

潤玉一想到這樣的情景,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胸口仿佛有撕裂般的疼痛。如果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先殺了這個男人,再殺了她……不允許絕對!

身邊這個女人叫什麽,想不起來了。隻是覺得她是一個很安靜的女人,不說話的時候像她,所以……

真的很像,同睡在一張床榻之上,這個女人很沉默,從來不會主動來擁抱我,也不會主動和我說話,這一切和她是那麽的相似。每個夜為什麽都那麽難以熬下去,我的身側空蕩蕩的,無法忍受。所以這個女人睡在我的邊上,我不去看她,但是我知道身邊有個人。閉上眼,這個女人會不會變成她。

身邊的女人動了一下,我有些心浮氣躁,根本懶得挪動。她的手指輕輕扶上了的胸口,微熱的……心中有什麽東西仿佛炸開了,刺的我皮膚都痛,曾幾何時她也曾這樣,輕輕將手搭在我身上,然後我可以抱著她。可現在……沒有了嗎?無法忍受……

對,我需要女人,這樣才能平複我的心,也許過些時日便會好,一定是這樣的。

剛想接受身邊這個女人的溫情,可是她說話了……王……她在叫我。一股冰冷的寒意從頭頂一直投射到腳底,瞬間便滅了我所有的。這個聲音不像她……她依舊在菊涼,她已經離開了,原來沒人能代替她。

童謠和宇君相擁著,突然發現有些彼此相依為命的感覺。在這樣的時刻,出現了這樣事件,誰還會睡得著呢,童謠用力的抱著宇君,暗自的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讓他死。可是現在看來,疫情已經蔓延了整個菊涼了,連王宮也無法幸免,按照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來說,簡直……

門口傳來急促而響亮的腳步聲。

有人來,童謠眯起了眼睛。

“點燃火盆,”一陣洪亮的怒吼,緊接著‘碰’的一聲巨響,整個門被一腳踹開了!

童謠嚇了一跳,猛地從**坐了起來。宇君更是心髒幾乎停跳半拍,一張臉頓時蒼白。

“宇君,你怎麽樣?”童謠趕緊扶著他,轉眼怒喝衝進來的人:“你瘋啦,宇君心髒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殺了他麽?”

北明君古銅色的皮膚被火光照亮,兩隻黑色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躺在**的兩個人,眼神在顫抖,像是要吃人。前麵怒吼的話語猛地卡死在喉嚨裏,發不出半句聲音。

宇君微微搖了搖手,表示自己沒事,童謠方才鬆了一口氣。

北明君眯起了眼睛,帶著一絲輕蔑和怒氣飄過童謠的臉,緊閉的雙唇像大理石雕刻的一般的嚴苛。

“王兄深夜來此,所謂何事?”宇君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

“何事?”北明君冷冷一笑:“當然是來看看你們的好事。”

“王兄說笑了,”宇君根本沒去看他,也沒半點表情:“童謠是我選定的王妃,同床共枕亦是再自然不過,王兄不必掛心。”

北明君挑了挑眉,看著童謠:“上了宇君了床,也未必就能成菊涼的人。要明白,我才是菊涼王。”

童謠剛想開口,卻已經被宇君搶白了:“王兄要是隻是為了這件事深夜來此,那就沒有必要了。立妃乃宇君私事,王兄日理萬機,此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宇君理當自己處理。夜深了,王兄請回吧,宇君累了,要和我的王妃‘一同’休息。”

宇君刻意的加重了‘一同’這兩個字,北明君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揮袖背過身去,調整了許久,總算是恢複了一張默然的臉孔。

“夜裏去哪了?”

童謠皺了皺眉,想必北明君也應該是知道了。宇君對他是何等重要的弟弟,自己又是他的心頭大患,北明君當然會在這裏安插自己的眼線的。今天也是一時情急,必須立刻隔離任何感染源,容不得半點遲疑。而北明君得知這件事情也是在意料之中的,隻是沒想到,他會半夜三更的世界怒氣衝衝的跑來罷了。

宇君到更是顯得平靜了:“去了該去的地方,了解了本就該了解的事實。”

北明君胸口深深的起伏著,眯起眼睛看著宇君,眼神顯得很危險。

“我是菊涼的攝政王,菊涼出了如此之事,卻被自己的王兄刻意隱瞞著。”宇君自嘲的搖了搖頭:“即便是死了,我也是菊涼的人。王兄可有把宇君放在眼裏?”

“宇君,”北明君低吼:“我也知道這事瞞你不對,但是王兄我也是為了你好。你身子弱,不想你為此擔心。所有事情王兄都會為你處理好,你隻需要好好的養病。”

宇君緩緩的抬眼:“為我處理好?難道皇兄覺得自己處理的很好嗎?”

北明君頓時語塞,有些尷尬的別過臉去。

“如王兄還認我這個弟弟,請言明實情。”

北明君想了許久,歎了口氣,緩緩道:“這古怪的病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便開始在民間蔓延了,老神官夜觀星象,說菊涼今年乃大吉,不會有事的。”

這北明君分明就是避重就輕,又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星相,童謠不由白了他一眼。

“宇君今晚都已經看到了,病若已經傳入了宮中,民間隻怕是鋪天蓋地了,宇君雖然愚鈍,但是此基本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北明君皺了皺眉。

“菊涼王,能否言明這病有些什麽征兆,”童謠在一邊忍不住了。

北明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宇君一眼,思量了許久還是說了:“初症狀是腹股溝或腋下有黑色腫塊,然後,胳膊上和大腿上以及身體其他部分會出現青黑色的皰疹。幾乎所有的患者都會神誌不清,在3天內死去,極少有人幸免。”

童謠和宇君同時倒抽一口冷氣,直愣愣的看著北明君說不出話來。

“宇君,你不要擔心,”北明君盡力的使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但是卻更加的不自然了:“神官說,這是天神的詛咒,他一定會想辦法化解了。我已命令架好了祭台,對神奉獻的心,神一定會寬恕我們菊涼的。”

的心……這幾個字像炸彈一樣在童謠的頭頂哄散,突然覺得心口一陣壓抑。

“怎麽了?”宇君見她神色不對,急忙將她拉入懷中。北明君眼中閃過一絲刺痛,不過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又是如此可怕的瘟疫,又是活祭,童謠不由的天旋地轉,真想逃離這個時代什麽都不去管了。轉眼看看一臉擔憂的宇君,雙手撫上了他的臉頰,沒關係,什麽都沒關係,隻要宇君能活著,其他的事情我管不著也管不了。

“丞相府是否沒有疫情?”童謠抬眼看了下北明君。

北明君一愣,立刻開口:“暫時沒有!”

“我們去丞相府,明早就走。”

“什麽?”宇君大惑不解,用力拉著童謠的手,眼神不斷的暗示著她。

“我們明日一早就去丞相府,”轉身用力握住宇君的手:“你會和我一起去的對不對,你說你過不願意離開我。”

“我……”宇君露出痛苦的神態來。童謠知道宇君的心思,知道他寧願死在宮裏也想和菊涼共存亡,但是童謠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這種恐怖的死法,不適合宇君,不適合這個美麗的精靈。

“宇君,答應我,去丞相府!”童謠用了幾乎是懇求的眼神。

宇君垂下了眼簾,神色顯得有一絲悲哀,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

“菊涼王,請幫我們準備車馬。”

“好!”

“我們要休息了,請回。”

北明君沒再說話,隻是眼神顯得很複雜,一直看著童謠。可是童謠卻沒做出半點反應了,也隻得咬了咬牙,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一清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外麵的侍從就跑來傳話,說菊涼王安排的馬車到了。宇君皺了皺眉,從**坐了起來。童謠知道,其實宇君一個晚上根本就沒睡過,他渾身上下都散著一股憂鬱。

起身,迷離的看著童謠。帶著幾分詢問,帶著幾分期許。童謠她知道宇君不想走,她知道宇君極力的想讓自己理解他的心情,但是童謠卻裝做沒有看到。起身,穿衣……然後安靜的坐在一邊,等待著離開。

宇君顯得有些無奈,但是他不會開口來要求童謠什麽,所有事還是順著她的。雖然不明白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兩人一走出房門,周圍灰蒙蒙的一片,像是清晨的濃霧,更像是焚燒後的硝煙。轉頭看看周圍,天還未全亮,周圍一片青白色,童謠瞬間覺得這整個皇宮好像出奇的冷清,到處彌漫著令人絕望般的沉寂。

一輛黑色的馬車停在那裏,馬匹喘著粗氣,總覺得這像是一場逃難……

一陣風吹來,撲麵而來一陣焦味,童謠頓時覺得胃裏一片翻騰。

“宮裏著火了?”宇君詢問著前來的侍從。

“沒有,小王子。”

宇君抬起頭,秀美的眉目散出濃濃的痛苦,他深深的看著遠處那邊竹林子,沉默不語。

“宇君,要不要去,”童謠見不得宇君一派哀傷的樣子,話未經過考慮已經脫口而出了。剛說完,就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一個巴掌。

乖乖的離開不就是了,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再去竹林,簡直是瘋了……用腳底想也該知道為什麽到處會有燒焦的味道了,自己和宇君是親眼所見那一邊燒焦的骸骨的。隻是大家都逼著自己不去承認,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而已。

剛想反悔,宇君已經合握住童謠的雙手,看著自己的眼神顫抖著。童謠吞了一口口水,把話又咽了回去。

“在這裏候著,我和七公主有事,離開一下,你們不準跟來。”宇君冷冷的說。

侍從們互相對看了一眼,顯得很為難,但也不敢違背宇君的意思。

宇君拉著童謠一路快速的朝竹林中走去。

童謠隻覺得渾身發麻,別提有多後悔了。那片林子自己真是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在踏入了,可是現在卻又偏偏被宇君拖來了。這裏關著瘟疫的病人,現在到底是什麽細菌根本搞不清楚,會不會通過空氣傳染呢?童謠猛地心中一緊,立刻停住了腳步,意識到自己也許會為此舉背負無法承擔的後果。

童謠渾身發冷,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

“你怎麽了?”宇君有些吃驚。

“不去了,不可以去!”童謠皺了皺眉。

宇君一下眼神顯得有些黯然,童謠別開頭不去看。

又一陣微微的風吹過,周圍的硝煙味越來越濃了,周圍開始顯得一片朦朧。轉眼間幾聲撕心裂肺般的尖叫衝破了一片寂靜。

童謠的腦海中立刻再次出現了那張恐怖的臉,不由的渾身一陣發毛,手腳都有點抖了。

“在裏麵,出事了,”宇君一轉頭,眼神顯得那樣的不安:“你在這裏等我,我一定要進去看看。”

說完,還不等童謠拉住他,宇君已經一頭衝進竹林深處了。

“宇君!”童謠一陣心慌,急忙也跟著跑進去。

宇君跑的很快,等童謠氣喘籲籲的更上時,隻見宇君站在前麵的一大片枯黃的落葉前停住了。周圍的尖叫聲越來越刺耳,前方顯現出一片衝天的紅色火光。

童謠心裏發毛,其實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己心裏早就猜出了八成了,隻是麵見的時候,卻還是太刺激了。

童謠默默的走向前去,從背後輕輕的環住宇君的腰。他的身體,冷的像冰,渾身上來微微的顫抖著。

“救命啊救命啊!”遠處的的嘶叫是淒厲的,童謠此時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可以什麽都聽不到。童謠覺得眼眶很熱很熱,不知不覺的,自己的淚水已經沾濕了背後的衣衫。童謠知道那是喚兒的聲音……她知道……

前麵的木房子已經被火光整個籠罩了,一陣陣滾燙的熱浪席卷著直衝雲霄。邊上幾個渾身穿著黑衣的人,麵無表情的拿著火把,站在那裏。

宇君突然全身猛地一抖,脫離了童謠的懷抱超前衝過去:“來人給我滅火!”

“宇君!”童謠嚇了一跳。

“聽到沒有,滅火!”宇君瞪大了眼睛,情緒顯得已經失控了。

“小王子……小王子,救救喚兒……”喚兒還沒被燒死,宇君頓時臉色一派蒼白,糾結的眉頭顯得那樣的痛苦。

那幾個黑衣的侍從,依舊一絲表情也沒有。過了3秒,突然同時將手中的火把投入那一片火海裏,自己也縱身都跳了進去。

童謠失聲驚叫了起來,遠看幾個人瞬間已經渾身浴火,在一片豔紅中翻騰了。煉獄……這裏不是人間,簡直就是煉獄!

宇君極速的呼吸著,雙眼跳動著淒厲的光芒,一步一步的朝前走著。

童謠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隻見宇君已經走到了那一片火焰跟前,轉眼就要燒到他的衣角了。

童謠背脊一涼,一個健步飛衝過來。拉著宇君就朝後撲到過去。

兩人一同摔倒在地上,童謠用力太猛,撞的自己骨頭都要裂了。還沒緩過神來,突然身邊的宇君被人一把揪了起來。

“你在做什麽?你瘋了嗎?”北明君結實的手掌揪著宇君的領口,怒吼著。身邊跟著一隊的士兵,迅速的分成兩隊排開,將他們圍在了中間。

童謠依舊倒在地上,看到宇君眉宇之間凝結著濃濃的哀傷。

“不是叫你去丞相府麽,怎麽擅自跑來這裏!這裏已是禁地,你有沒有把我這個菊涼王的禁令放在眼裏!”北明君雙眼噴出憤怒的火焰。

宇君抬眼看他,手緩緩的按在了北明君的手背上,冰涼刺骨,北明君嚇了一跳,觸電般鬆開了緊握的手。看著宇君蒼白中帶著痛苦神色,不由的聲音有些虛弱了:“宇君……你,沒事吧?”

背後一片火場衝天,刺耳的尖叫聲已經再也聽不到了,狂風席卷著黑色的煙塵衝入空中。宇君默然的站在那裏,長袍隨風狂舞著,繚亂的發絲遮住了眼睛,臉上一片陰暗。

“宇君”童謠皺了皺眉。

同時,宇君微微的一笑,猛地揮起拳頭對著北明君就是一拳。

瞬間,誰都沒有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北明君瞪大了眼睛,像放慢動作般的朝後倒去,嘴角流下了一縷血絲。

周圍再沒有人發出聲響,隻聽的到不遠處木頭燒裂後,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時間仿佛定格了,就定在了那一刻……

北明君眼中充滿了震驚,轉而變成了一片黯然和深深失落。童謠心裏本就堵得慌,現在看他們兩人突然矛盾激化到這樣的地步,更是不好受。

宇君立在那裏,顯得有些搖搖欲墜了。童謠掙紮著爬起來,扶住了他。

“童謠……”宇君略略抬頭,淡褐色的眼中盡是淚水,童謠看的心酸極了。

“宇君身體不好,菊涼王不該過激,”童謠輕輕蹙眉。

北明君翻身坐在地上,用手背摸了摸發紅的嘴角,輕輕的搖頭,自嘲的笑著。

“但是宇君,”童謠咬咬牙,看向他:“這件事菊涼王並沒有做錯。”

宇君渾身一怔,北明君愣住了,帶著揣測的目光看著童謠。

童謠輕輕的歎氣:“這病是惡性的瘟疫,沒有疫苗,沒有抗生素,也就是說,根本就沒的治。照這個情況看來,這種疫情擴散的速度之快,是我們大家都難以想像的。菊涼王這樣做雖然殘忍,但也是是為了最大程度的控製這種病的蔓延,而且這也是唯一最有效的方法。”童謠垂下了眼簾,輕輕的歎息著:“宇君,我知道,從情感上或許永遠也無法原諒,但是從客觀事實來說,北明君做的雖然極端,但也是正確的。”

宇君緊緊的閉著雙唇不說話,北明君雙眼一直看著童謠深不見底。

“但是,我說了這些,並不表示我就讚同你的做法,”童謠轉頭看向北明君:“你的方法太極端,太不仁道。雖然是惡疾,但也有治愈的希望。而現在的你,甚至比這場瘟疫更加可怕,感染上瘟疫的人,未必會死,而到了你手裏,卻是絕對會死!我雖然理解你行為的初衷,但是我卻不能讚同你的方式,至少你不應該這樣對宇君,過多隱瞞未必是保護,時間久了,反而是一種自私的縱容和傷害!”

北明君漆黑的雙眼跳動著光芒,複雜的讓人看不懂。

“宇君,我們走吧,離開這裏。”

“等等,”北明君突然開口了:“菊涼大難,宇君身為攝政王,理應協助我管理菊涼,共同度過此次難關。”

宇君渾身猛地一怔,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北明君。

“過多隱瞞未必是保護,時間久了,反而是一種縱容和傷害,是不是?”北明君勾起嘴角對著童謠一笑,童謠一頭莫名一慌。

“攝政王,從今日開始,就並肩作戰吧,所有一切我都不會瞞你,我以菊涼王的身份請你協助我。”

“王……兄……”宇君眯起了眼睛。

深夜,天空一片深深的藍黑色,空中沒有半顆星星,一個碩大的月亮突兀的掛在半空之中,看的讓人心裏發毛。突然覺得最近自己體力有點不支了,整個人空蕩蕩的,一到夜裏,便是潤玉最最焦躁的時候。

一開始潤玉就被自己心中無名的怒火燒灼著,卻始終不明白是什麽原因,也許是不願意去麵對吧。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焦慮日複一日,每天都別樣的難熬。這個令人痛苦的源頭,也已經在潤玉的心中漸漸的浮現了出來,逼得他不得不去承認。這個人,就是童謠!

雖然潤玉不願意相信,這樣一個女人居然已經左右了自己的心思。這樣一個女人,居然使得使得每分鍾都過的像地獄一樣的痛苦。而自己居然……居然愛上了她!

‘愛’……潤玉的整顆心猛地一抽,用力緊緊的按著心口。她曾是自己的母後,她曾經殺了自己的父親,她曾經做了自己的女人,又曾經當著自己的麵勾引了其他男人。這個叫愛,這樣陌生的感覺,如果愛是這樣痛苦的,寧可沒有!潤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和後悔中,當初為什麽會放她,怎麽會做如此愚蠢的事情!應該一箭射死那個菊涼國的小王子,或者直接殺了她,一了百了……可現在!這個女人在遙遠的菊涼國,而自己卻沉埋在這該死的折磨中!

潤玉從床榻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單薄的半透明的睡衣半掛在身上,黑色的發絲搭在**的肩頭,細長的雙眼黑夜中顯得妖異。午夜的清冷無情的侵蝕的皮膚,冰涼刺骨。正好,它能壓抑著心裏的焦躁。潤玉這些天一直住在童謠以前睡過的房裏,他已經遣走了身邊所有的女人,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床榻,深深的蹙眉。終於明白,有一個人,是任何人也無法代替的。再多的女人也無法彌補心中這個缺口,短暫的發泄之後,換來的隻是更深的空虛。

他已經從原有的暴怒中慢慢平複了,轉而是一種認命般的壓抑,壓的人喘不氣來。心口隱隱的泛著一種恐懼感,他不敢去想……

一個黑影從窗台上翻身躍了進來。

“諸良王。”那人單腿跪地。

潤玉眼神一冷:“不是跟在她身邊麽,怎麽回來了。”

“菊涼王下了令,待我們如上賓。實則將我們與七公主分開,我們幾人從進菊涼國那一刻,便再也無法接近七公主了。”

“那也不能擅自離開,待在菊涼見機行事。”

“王,就臣一人回來。其餘人還在菊涼候命。”

潤玉眯起了眼睛,側著臉看著他。

“王,菊涼那裏出事了。整個都城包括宮裏,一種奇怪的瘟疫已經遍布了整個菊涼國,得病的渾身發黑膿腫,無人能幸免,所有民眾已經死了三成了。此事非常嚴重,臣下不得不親自趕回稟報。”

“什麽?”潤玉的心差點停跳半拍:“你是說瘟疫!”

“是的,下臣經過多方打聽,此病似乎從港口一代開始蔓延,最先病的也是一些船員。那些出海的船隻幾乎都是在洪玉國和菊涼國之間往返的通商。”

潤玉暗自握緊了拳頭。

“下臣愚建,此事很可能是洪玉國暗中在操作,請王定奪!”

潤玉突然感覺的一種無比的窒息敢,瘟疫,在短短幾個月中民眾已經死了三成了。並且疫情已經發展到了宮裏,那麽她……一想到童謠正身處危險的境地,整顆心猛地一抽。

“傳我的令過去,讓菊涼王務必將七公主送回。如果菊涼王有推辭,就私下強行將她押回來!”

“這……”

“我寫官文給你,立刻就走!”

“可是王,菊涼與我們乃是友邦,現在遭臨大難,我們是否要發出支援?”

“支援?”潤玉眯起了眼睛,邪惡的笑著,言辭之間充滿了陰狠:“嗬嗬,如果不送人回來,乘此機會我們諸良便發兵直接攻打菊涼。”

童謠一個人在房間裏來來回回的走著,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真不自己當時為什麽要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現在到好,自己和宇君都走不了了。宇君一回來就直接被北明君和老神官給帶走了,說是要針對菊涼國的瘟疫做一個詳細的策略出來。

現在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宇君沒有回來,也沒有人來通報一聲,童謠心裏越發的著急了。千年前的古國幾乎是在瞬間被顛覆的,剩下的隻有一些殘餘的遺骸……現代的人們始終無法解開這個謎團。童謠心裏越來越發毛,擺在眼前的這場近乎顛覆性的瘟疫,如果這就是古國覆滅的原因的話,是不是意味著,菊涼所有人的,包括宇君和自己,都必須死在這裏呢……童謠不由的渾身抖了一下。

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突然她想起了溫玉公主,要是現在她能出現和自己說說話,也許對自己來說也許也是件快樂的事情。可是自從來了菊涼以後,溫玉就失蹤了,在也沒有出現糾纏過……

實在忍不住了,童謠終於起身,放輕腳步朝北明君的議事的大廳走去……

棗紅色的紅門緊緊的閉著,門口有兩個侍衛把手。童謠有些心虛,但是依舊無法抵擋住心中的不安,於是躡手躡腳的繞到邊上的一扇小窗邊,盡量貼近聽著裏麵的談話。

屋內的氣氛顯得異常緊張。

“神官,現在民間情況怎麽樣?”一個清亮的聲音,一聽就是宇君。

“唉……”老神官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沿海所有往來的商隊已經全部停滯,農民也已經無法勞作。菊涼現在已經……”

宇君用力咬了一下嘴唇。

“神官有何良策?”北明君黑著一張臉。

“老臣認為定是我們菊涼人的墮落引來的神明的懲罰,我們必須用祭天,並且自行責罰方能化解這次的災難!”

“祭天?我們菊涼已經近百年不曾這樣做了,”宇君蹙眉。

“小王子,這也是萬不得已的行徑,不這麽做,菊涼會死更多的人。”

北明君出言打斷:“神官所說的自行責罰是何意思?”

“由皇家帶領菊涼的眾臣,穿過大小城鎮遊行,用鑲有尖釘的鞭子彼此鞭打,口裏默念:‘菊涼有罪,請求寬恕’!”

童謠在外麵聽的瞠目結舌,差點沒當場跌一跤。

“寬老臣直言,此事必須由小王子帶領發起。”

北明君猛地轉頭,瞪了他一看。

“請王贖罪!小王子是奉神之子,由他帶領事半功倍。”

“不可!”北明君眼神一厲,當場拒絕。

“王,此事關係到菊涼的存亡,請王三思。”

北明君生硬的背過身去,緊緊的握著拳。

“如此事真能就此化解,宇君願意一試,”宇君的聲音顯得平淡如水。

“宇君……”北明君聲音有些顫抖。

“不行!”與此同時,在窗外的童謠聽的已經忍無可忍了,猛地一把推開了窗戶,對著神官直接吼了過去:“變態!要去你自己去,宇君不去!”

“童謠,”宇君吃了一驚。

“王,這病會傳染,宇君體質不好,你這不是讓他去送死麽!”童謠氣的咬牙切齒。

北明君臉色有些微怒,卻是緊緊閉著雙唇半句話都沒有說。

“七公主,雖然您是諸良國的使臣,但也請你記住自己的身份。怎可對菊涼王如此不敬!”老神官臉立刻拉了下來。

“我就事論事,絕對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童謠略略抬頭:“倒是老神官你,民間瘟疫肆虐,你作為國家重臣,不想辦法為民救治,拯救性命,成天就知道搗鼓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妖言惑眾。你害你自己也就算了,別把宇君給搭進去。要遊街,要鞭打,你自己去,要活祭,你綁了自己去祭天,更不要把宇君搭進去!”

“你!”老神官一個字卡在喉嚨裏,氣的說不出話來。轉身單腿跪在北明君的麵前:“七公主對老臣出言不遜,老臣所有的舉動都是夜觀星象所得,都是受了神人的差遣。老臣盡心盡力為菊涼的基業,請王為老臣做主!”

“神人的差遣?嗬嗬,”童謠冷冷一笑:“你哪隻眼睛看到神人了?還是你做夢做到了,別說到底有沒有神人,至少除了你,所有人都沒有看到!”童謠轉頭看著北明君:“王,您乃天子,應是整個菊涼最接近神的人,你可曾看到過神仙?嗬嗬,如果連您都沒看到過,為什麽證明神官說的就是真的。就是因為天上那幾顆星星嗎?”

北明君眯起眼睛,起伏的胸口像是一隻快被惹的發怒的獅子。

“童謠,”宇君一見氣氛緊張起來,默默走到窗前拉起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宇君,不管怎麽樣,我隻是不想讓你受傷害。如果你回來,就要頂著奉神之子的名義去鞭打自己的話,我寧願不顧你的感受,逼著你和我離開這裏!”

宇君的眼中閃著一片動容。

“菊涼王,恕我直言,您作為君王。在這個非常時間,應該想的是怎麽樣深入民間,控製住這場災難,而不是做無意義的掙紮。”轉身緊緊握住宇君的雙手:“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去的,這樣死了太不值得,其他人我管不著。可你要是真去了,我就離開了,一輩子不在回來!”

童謠狠下心把話說絕了,看著宇君顯得掙紮痛苦的神色,心中非常的不忍,但還是咬咬牙挺住。

“小王子是菊涼的攝政王,在菊涼為難的時刻,難道七公主想他成為背叛者嗎?”

“我不介意他是背叛者。”

老神官冷冷一笑:“七公主不介意?可七公主可曾考慮過小王子的感受?他又願意嗎?”

童謠一怔……

“哼,”老神官冷冷的歪了歪嘴,“老臣已與神人交流了八十餘載,此次浩劫,也早預料之中。老臣看七公主年紀尚小,才不與你計較。七公主口口聲聲說老臣所為是無稽之事,想必七公主已經想到了對抗瘟疫的良策?”

童謠一愣,硬生生的別開頭:“沒有良策。”

“七公主不必謙虛,”老神官轉身對著北明君一個叩拜:“王,既然七公主有良策,不如讓她試試。否則的話,還是讓小王子帶領眾臣,按老臣所說的方法做吧。”

“不行!”童謠立刻出聲拒絕,轉頭看了看宇君淡褐色的雙眸:“好,我答應,我去民間想辦法,但是宇君必須現在就去丞相府。”

“不!”宇君一下急了。

“別再說了,”童謠用力甩開他的手:“去丞相府,不要讓我為你擔心。”

“可是你這樣做,我會擔心!”宇君固執的又把童謠的手給抓了回來。

“宇君……”童謠覺得鼻子有點發酸:“我不可以讓你去當街去遊行,還鞭打自己。這種方法有用也就算了,問題是根本就行不通的。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不想讓你白白去送死!”

“所以你想自己去送死!”

“不是!”童謠用力的甩了甩頭:“我會保護我自己,相信我好不好。”

“我是相信你,可我還是不會讓你一個人走。你真要這樣,還不如現在就殺了我算了,”宇君頓時激動了起來。

周圍一片寂靜,北明君始終沒說過一句話,隻是臉色越來越難看了,談話陷入了僵局。

又是一個寂靜的深夜,空氣很潮濕,宇君靠在窗台,淡淡看著外麵,皇宮周圍的硝煙味越來越濃,遠處的竹林狂亂的搖擺著,天空中灰蒙蒙的一片。細細的雨水侵蝕著他單薄的胸膛,白皙的皮膚顯得更加觸目驚心了。

童謠側身躺在**根本沒有睡著,心中鬱悶的發慌。宇君回來以後一直都很沉默,半句話都不肯說。到了半夜裏,見他穿著睡衣爬了起來,打開了窗子,一股冷風吹進來,童謠不免打了個寒戰。

童謠皺了皺眉,感覺外麵下著小雨,耐了一會,忍不住了:“宇君,夜裏涼,關了窗回來睡吧。”

宇君沒有回答,也沒有挪動半步。

童謠歎了口氣,走過去。宇君迷蒙的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長長睫毛顫動著,淡褐色的眼眸裏透著淡淡的哀傷,童謠不由心中發痛。

輕輕拉過宇君的手,冰涼刺骨:“好了,宇君,別這樣,你生我的氣嗎?”

“你覺得我很沒用,你把我當包袱是不是?”

童謠沒想到宇君會說出這麽一句,一愣。

“是不是覺得宇君礙事?”

“胡說什麽?當然沒有!”

宇君淡淡的一笑,歪著腦袋靠在窗框上,顯得落寞。

“宇君,你怎麽會這樣想。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做包袱,你誤會我了。”

宇君略略的抬眼,“你去民間救助疫區,卻讓我躲入丞相府享受安逸,”輕笑著緩緩搖頭:“我是一個男人,而你是我最心愛的女人。你讓我眼睜睜把你擋在前麵去送死,而自己卻畏首畏尾的。你把我宇君看做是什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