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國奇緣

第20章 :通過血液傳播

童謠撐著頭靠在桌子上,一夜都沒辦法安心入睡。雨下了一整個晚上,一直到了清晨,都沒有聽下過,天邊已經開始微微泛白了。天空中蒙著一層灰色,嘈雜的雨聲讓人心煩意亂的。整整一個晚上,潤玉和宇君的身影總是交替的在童謠的眼前晃動著,心中鬱悶萬分……

外麵傳來沉重的步子,墨將軍穿著鬥篷走了進來,渾身濕答答的,一路都在滴水,童謠不由的皺了皺眉。

墨將軍雖然麵無表情,但是雙眼看上去說不出的疲憊。站在邊上,緊緊的閉著雙唇不說話。

“現在是關鍵時刻,墨將軍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通宵達旦。”

墨將軍略略抬起眼,眼中布滿了紅色的血絲:“謝謝七公主關心,不過這話是臣要對七公主的說的。”

“唉……墨將軍,有什麽話直說吧。”

墨將軍點了下頭:“第一收容所和第二收容所裏的人,昨夜已經死去六成了。”

童謠渾身掠過一絲寒意,抖了一下。做足的預防和消毒措施,一點效果也沒有,僅僅一夜之間,居然已經死亡過半了,這對童謠來說無疑是一個絕大的打擊。還有什麽事比這個更加可怕……

“屍體拖去火化了嗎?”

墨將軍眯著眼睛抬起了頭:“是的,不過我們的士兵中三成已經進了第三收容所。”

童謠再次猛地一怔,手指也微微的開始顫抖……

“今早又送來了一批病人。”

“怎麽?……”童謠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收容所滿了?”

“不!沒滿,死的比送來的多。”

童謠隻覺得腦中哄的一聲,一股恐怖的感覺從頭頂蔓延下來,延伸到四肢!這是什麽樣的病啊?傳染的速度已經超過了想像,難道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沒有用的嗎?菊涼國是注定要滅亡的嗎?

腦中又想起了以前教授的話語,消失在曆史長廊的中的文明古國,一夜之間完全顛覆,不留痕跡……

曆史是無法改變的?菊涼會滅?宇君會死……自己也會死……童謠臉色突然變得刷白,身體也開始搖搖晃晃的。回頭看了墨將軍一眼,見他低頭死死看著自己腳尖,眼神非常的凝重。

“墨將軍,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

“其實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可能是患者都迷了心智吧,也可能是肇事者的挑釁。在昨日半夜,在第一收容所裏,突然有個病人瘋了,宣稱神托夢給他,隻要服食病患的膿血就能治愈病症。”

“什麽!”童謠幾乎大叫起來:“服食膿血?”

“對,有些人病入膏肓,失去了抵抗能力,於是就被人活活挖開了膿包。收容所裏的人就開始活活吞噬膿血……”

“夠了!”童謠急忙伸手捂住嘴巴,光用想的就已經要吐出來了,這些人看來真的已經瘋了……

“七公主。”

“我沒事情,”童謠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來抵禦胃裏的翻騰:“那些人被攻擊的病人,都怎麽樣了?”

“都死了,隻有一個,還剩最後一口氣。應該也快了……”

“那些服食膿血的人呢?”

“死了六成。”

童謠一愣,服食膿血的人,死亡比例和正常死亡比例是一樣的。那是不是就意味著,這個病毒並不是通過腸胃道消化係統來吸收的,那就是說,這個病更大的可能性是通過血液等傳播。

“墨將軍,今日進來了多少位新的病患?”

“三百人次。”

隻有三百人……果然不出所料,童謠眼中劃過一絲光亮,不覺的有些欣慰了。三百人,和昨天的病人數字相比,算是驟然減少了。那看來對整個城市的消毒,和投放毒鼠藥的效果還是體現出來了。這病的治愈率幾乎為零,可是防治率卻升了上去。再說這三百人中,說不定有很多人原本已經的病,隻是身體狀況比較好,還在潛伏期罷了……

“墨將軍,傳話下去,不允許再有吞食膿血治病的事情再發生了,違令者立刻誅殺!城市中繼續每日投撒消毒藥水,滅殺所有的蛇蟲鼠蟻,讓每家每戶掛上帳子,最大的程度隔絕蚊蟲。還有,嚴格管理收容所中的病人,絕對不能讓他們跑出去,如果有人出逃,殺!”童謠眯起了眼睛:“死去病人的所有東西一律燒掉然後深埋,繼續做好消毒工作!”

“是。”

“還有,你絕對不可親自去和病人接觸,明白麽!”

墨將軍愣了一下,短促的點了一下頭,大步走了出去。

整整三天三夜,童謠一直沉浸在一種高度緊張的邊緣。身體已經是非常的勞累了,可是每當眼睛一閉上,瘟疫就像一張張可怖的臉孔,擾的她根本無法入睡。

翻轉間,總是思念著宇君的雙眼,看到他淡淡哀傷的眼睛,心裏頓時無比的發酸。突然覺得很想他,很想擁抱他一下,緊緊的……

“七公主。”

“進來,”童謠按了按太陽穴。

“信箋。”

“拿來。”

侍從低著頭,呈上了一塊粘土板,童謠淡淡飄了一眼,猛地心頭一熱,一股暖融融的感覺升了上來。

宇君……是宇君的信…….

童謠的臉上終於看到了笑容,突然覺得此時無比的欣慰,幾天的勞累似乎一下都好了許多。迫不及待的掰開封好的土板,看到那幾個清秀熟悉的字,中心無限的感慨……

童謠是學考古的,對古文字解讀率還是很低。不過轉眼間不知不覺的來到這個時代也有一年多了,那麽長時間,潛移默化的童謠已經幾乎能完整的解讀出文章了……心想著,要是能回到現代,這是一筆多麽偉大的隻是財富啊……

思緒跑遠了,趕緊搖搖頭,仔細看宇君的書信……

‘童謠,你好嗎?我在丞相府裏居住的很安妥,可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你,短短的幾日,宇君仿佛已經度過了幾年那麽長。宇君的時刻一直停滯在與你分別的那一天。那天,你為什麽不回頭看我一眼,隻要你看我一眼,我一定會留下陪在你身邊……可宇君知道,你並不願意那樣,所以我沒有叫住你……

童謠,一定要照顧好你自己,千萬不能出事,宇君的性命是和你的連在一起的。每日每夜,做夢都期盼著與你再見,想來尋你……想念你’

童謠將粘土板緊緊的貼在胸口,那上麵仿佛還有宇君淡淡的薄荷香氣。在這樣一個動蕩時刻,沒有什麽會比這樣一封書信更加窩心的了。

“七公主!”門口墨將軍像風一樣衝了起來。

童謠趕緊將宇君的信藏進了懷裏,心頭依舊熱熱的。

“七公主!”

“出了什麽事?墨將軍如此慌張?”

“這……真不知該如何說好!”墨將軍一頭的汗水,兩隻眼睛閃閃發光,皺著眉頭,但卻顯得很興奮:“七公主可還記得病人吞噬膿血治病這件事?”

“記得?怎麽了?又有人這樣做了?”童謠想到不由的胃裏又開始難受了。

“不,不是!您可還記得那幾個被攻擊的人?”

“不都死了麽。”

“是,都死了。隻有一個人活著,還剩下一口氣。”

“估計也活不了多久。”

“不!”

童謠愣了一下,轉頭疑惑的看著墨將軍。

“臣本以為此人必死無疑,也未再讓人看管。可是,今日我遠處巡查,卻突然發現了這個病人,正站在窗前眺望遠方的景色,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結痂了,雖然看上去臉色發白,像是受了驚嚇。但是神情卻是清醒的,像是痊愈了”

“什麽!痊愈?”

童謠一聽完,已經抑製不住內心的澎湃,順手拿起椅背上的鬥篷就朝外衝了出去。心跳的像打鼓一下激烈,一個個零零碎碎的構想現在正在心中逐漸的拚湊起來……如果這一切真能和推測的一樣,那麽也許有救了。

童謠步履有些慌亂,朝著收容所的方向一路跑過去。墨將軍拔腿就追了上去。

童謠一口氣跑到半山腰上仰望著山頂上的木房子。

“七公主,”墨將軍喚住了她:“七公主還是不要靠近為好。”

童謠眯起了眼睛,此刻對她來說至關重要,即使是冒著被感染的風險,她還是要踏上山頂親眼看一看的。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話,菊涼國就有救了,大家都不用死了。

“七公主!”墨將軍見她執意朝前走,一下急了。剛想伸手拉她,突然邊上劃過一絲冷風。

從暗處飛過一個石子射了過來,墨將軍反應機敏,一個回旋,隻是擦傷墨將軍的手。樹叢了飄過一個黑影,緊接著無數的石子朝墨將軍飛了過來。童謠一驚,趕緊先蹲下來,躲避攻擊。墨將軍迅速的貼近童謠的身邊,雙眼犀利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又是幾枚石子飛躥過來,各個射向墨將軍的要害,他拔出側身的佩劍,擋住了。

“七公主,刺客像是衝著臣來的。臣去把他引開,七公主請即刻下山去!”還不等童謠回答,墨將軍已經翻身躍起,朝樹叢裏跳了進去。

“墨將軍!”童謠驚呼出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唉……這墨將軍太衝動了,現在必定是中計了。那個刺客看似是招招針對他,可是用的武器卻隻是一些小石子,這擺明了是不會要了墨將軍的性命的。這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墨將軍認為自己才是敵人目標,刺客料到墨將軍會為了保全七公主,故意挺身而出。這樣的話就正好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

童謠頓時一身的冷汗,真真的目標應該是自己才對。

果然,墨將軍一個翻身消失之後。麵前突然閃過一道黑影,童謠剛反射性的想自衛時,那道黑影卻已經從自己的麵前一躍而起,不見了。

童謠一愣,呆在原地。

地上端正的放著一塊粘土板。童謠疑惑的走了過去,蹲下……心髒頓時猛地一抽,痛的撕心裂肺的。

粘土板上綁著一塊玉,乳白色的白玉,卷雲的花紋,邊上有一塊棗紅色的皮色,這……這不是潤玉的震魂白玉麽!

童謠渾身都緊繃了起來,她仿佛能嗅到周身都已經充斥著了潤玉的氣息。顫抖的手指接觸到黏土搬的時候,渾身一陣發熱,不知不覺的,心裏酸到了極點,眼淚已經不受控製的滑落了下來,滴在手背上。

潤玉……潤玉…….腦海中充斥這潤玉的臉孔,那雙熟悉的眼眸,一想到,就使童謠一陣揪心。

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童謠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隻是覺得渾身都在顫抖著。鼓足了勇氣,再次用力睜開眼睛,粘土板上的字不多,但是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刺痛著她的心。

“不管發生了什麽,回到我的身邊,我在諸良等你!”

童謠覺得自己仿佛一下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口氣憋在那裏吐不出來。心中的堤壩已經在瞬間崩塌了……能聽到片片碎裂的聲音。

“潤玉……潤玉……”無法抑製的淚水像決堤的海岸,童謠緊緊的捏著手中的粘土板,跪倒在地上……與潤玉的一幕幕往事,瘋狂的在心中重演著。

不管發生了什麽,回到我的身邊,我在諸良等你……不管發生了什麽,回到我的身邊,我在諸良等你……

潤玉,你在等我?你想念我嗎?為什麽……為什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你才來告訴我這些!你太殘忍了!

這幾個字反反複複的在腦海中盤旋著,童謠不由的緊緊揪住了自己的領口,指尖一痛,像是觸到了硬物。猶豫著摸了一下,那是宇君的信……

宇君……童謠無力的搖了搖頭,頹然的坐倒在地上……

“七公主!怎麽樣?”背後傳來墨將軍的怒吼。

猛地從背後飛上來一個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鮮血。

“居然敢引開我,襲擊公主!真是狗膽包天了!七公主,此人便是剛才的刺客!”墨將軍氣憤的一步跨了上來。

童謠有些茫然的看了那人一眼,皺了皺眉。這個人很眼熟,好像在哪裏看到過,是跟著自己一起出使諸良的隨從吧,應該是潤玉的手下。自從自己來菊涼國以後就好像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幾個人了,不過自己也沒有在意……現在怎麽……

心中一緊,偷偷的將潤玉的信件藏進袖子裏。然後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墨將軍,他似乎情緒很激動,沒有發覺。

“七公主,此人如何處置?”

“放了吧……”

“什麽?放了?”墨將軍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現在關鍵時刻,誰都已經顧不了誰了,何況是個小小的毛賊。”

“此人可不是小賊,他是個刺客!”

“真是刺客,為何不用刀劍,隻用石子當暗器。這分明沒有殺意,想必也隻是個玩笑罷了,墨將軍又何必太當真呢。”童謠故作輕鬆的微微一笑。

“這……”墨將軍一時語塞。

“放了吧……能活著的人本來就不多了,正事要緊。”

墨將軍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太甘心的慢慢放開了手。

童謠已經獨自朝山上走去了,突然又停了下來,緩緩的轉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那個刺客。深深的呼吸了好幾次,總要忍住了沒讓淚水落下來:“快走吧,離開這裏……不要像我一樣,已經留下了,就不會再離開了……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那刺客直愣愣的看著童謠。

“走吧……”

童謠轉過身去,一步一步的朝山上走去。步履是那樣的艱難,身影是那樣的疲憊,心又是那樣的刺痛著……

“七公主你還是別去了,讓臣去看看,回來稟您吧。”

童謠連說話的力氣幾乎都沒有了,頹然的搖了搖手,心感覺已經被掏了個空……

從收容所還是住進病人那天開始,童謠為了隔絕傳染,一直都沒來看過。可此時一見,仍感覺被震撼了。碩大的灰黑色的收容所,感覺就像一個銅牆鐵壁的監獄。還沒看到房頂,就已經聽到了裏麵斷斷續續的哭叫聲,聽了心裏就發毛。

門死死的關著,門口有數十名士兵把手,身上穿著皮質的衣物,拿著長矛,看上去無情而恐怖。童謠沒有再靠近,遠遠眯起了眼睛……

“墨將軍,那人在哪裏?”

“公主請看那邊,”墨將軍順手指著朝北那邊的一張小窗戶。

童謠順著方向看去,那裏站著一個人……頭很大,頭頂上稀稀拉拉的幾根頭發豎著,頭皮上都是大塊大塊的黑色傷疤,臉上的血跡都幹了,變成了斑駁的咖啡色,看著讓人渾身發麻。他皮膚很蒼白,臉上都是傷痕,碩大的兩隻眼睛,像玻璃一樣鑲嵌在臉盤上,一眨也不眨,看著都不像是活物。他的身體很瘦小,幹樹枝般的手指緊緊扒著窗戶,仿佛一鬆手,天就會塌下來一樣。

一眼就能看出,這個人的精神狀態絕對出了問題。可是,他臉上沒有黑斑,膚色不是蠟黃色的。雖然看上去很不健康,但是一點瘟疫的症狀都沒有……

“這就是被人刨開傷口的那個人?”

“是,七公主可以看見他頭上的傷口。”

童謠眯起了眼睛,說的沒錯。他的頭皮上都是傷,大片的結痂了,有的還在留著血水……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就是他真的得過瘟疫,可是現在,他卻真的已經痊愈了!並且沒有再次被感染上!

童謠冰凍的血液還是重新流淌起來,一絲絲興奮,使她已經冰冷的心活了過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菊涼有救了……宇君……

隱約記得中國的理療界中,一直流傳著一種治病的方法,那就是所謂的放血療法。此療法的產生可追溯至遠古的石器時代,人們在勞動實踐中發現用銳利的石塊在患部砭刺放血,可以治療某些疾病。

放血療法是一種比較激烈的手術治療,通過將血管切開或穿破,進行手術放血,將病血引出體外,達到治療目的。

放血療法多適用於熱性疾病,如瘟病、瘡瘍、麻風、擴散傷熱等熱症。

而第一收容所的病人在精神失常的狀態下,誤打誤撞的劃破了患者的傷口,將其膿血放了個幹淨,所以原本的受害者反而成了得以生存幸運兒。

這……這就是可以治療瘟疫的唯一辦法了!

童謠的手緊緊握著領口,呼吸開始越來越急促。由興奮而變得狂熱的血液使得她臉上不自覺的開始微微的發紅。有救了,有救了,菊涼人不會死了,宇君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那人叫什麽名字?”童謠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盡量不讓自己顫抖。

“隻是一介草民,臣不知其名。”

童謠點了點頭。那人已經痊愈了,並且沒有再次被感染。說明,這種瘟疫的病毒就和中國以前的天花一樣,隻要痊愈了,自身就會出現抗體。生過此病的人,必定不會再次被感染。

“將那個人放出來,單獨看守。”

“是!”

童謠快速的背過身,朝山下走:“墨將軍請跟我回營,有事商議。”

“是!”

回到了營地,童謠依舊無法抑製自己澎湃的心境,雙眼閃爍著別樣的光彩。

墨將軍也發現她的異樣,不過沒有多說。默默的站在一邊,安靜等待著童謠的發話。

不過童謠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思想鬥爭之中。

“墨將軍,如果我說,我已找到了治愈病症的方法,你相信嗎?”

墨將軍深深吸了一口氣,瞪圓了眼睛看著童謠,不語。

“墨將軍,這個方法也許很難實施,”童謠皺起眉頭。放血法,說來容易,其實按照現在這個狀況來說,簡直就和天方夜譚一樣。首先,在良渚時期,根本就沒有人沿用過這種古老的方法,放血對這群思想保守的古人來說,無疑就是殺人。很有可能,說出來,也不會被菊涼人采用。

再者說來,這群病人本來也就神誌不清。在被關了進來以後,情緒一直都處於惶恐和亢奮的狀態下,想要壓製住他們,並且切開他們的傷口,又談何容易呢。

從人道主義的觀點上來說,這其實也是一種非常殘忍的行為。現在這個年代,麻藥和止痛的草藥根本都沒被人發現,這種生切活剝的事情,又有幾個人能夠忍受的了啊。

童謠一想到,不由的渾身就發毛。突然開始懊惱起來,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是學中醫的……

“七公主,如能救得菊涼。任何事情,臣都會辦到。”墨將軍見童謠突然陷入了沉思,神情很為難,索性出言打斷了童謠的思路。

“你?什麽都能辦到?”童謠挑了挑眉。

“是!”

“如果我要你挖開每個病患的傷口,放出裏麵的膿血,你辦得到嗎?”

童謠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有一瞬間的停滯,墨將軍聽到這句話後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裏。

童謠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坐入了椅中。

“能做到。”

“你說什麽?”童謠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臣能做到,臣能點穴製住他們的行動。”

童謠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真是太笨了。熱切的看著墨將軍,不住的點頭:“好,好……”

“臣相信七公主的辦事能力,因此臣一切聽從七公主的。如此舉失敗,臣便無顏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七公主也無法活在菊涼。”墨將軍挺了挺胸:“臣立刻就去辦,告退。”

童謠眯起了眼睛,看著墨將軍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裏悶的發慌。墨將軍現在就是在進行著一場賭博,他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意思已經是很清楚了,要是輸了,童謠一定會死他的手裏。

點穴是一門高深的內氣功,要用這個方法封住病患的行動長達幾十分鍾,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童謠原本不讚成墨將軍和病人做正麵接觸的,可是現在卻不得不這樣做,會點穴的,整個菊涼國也沒幾個人。

整整兩天兩夜過去了,童謠一直守在營地裏焦躁難安。墨將軍自從那天去了收容所後,就再沒回來過。童謠幾次衝動的想跑去看看,但是最終還是壓抑住了自己的腳步……

每天不時的會有人來通報一下情況,童謠知道,墨將軍還活著。放血療法果真就就和想像中一樣的殘忍,沒有麻醉,沒有安撫,動手術的全是些不中用的巫醫,人手不夠的時候,甚至連士兵也參與了進來。很多病患在手術進行了一半的時候,因為無法忍受痛苦,又不能反抗,就活生生的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有些年紀相對老邁的,更是心髒病發,瞬間猝死了。那些能熬過去的,有些瘋了。沒瘋的精神上也受了極大的刺激……

童謠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可這一切又有什麽辦法呢……自己所能做到的也隻有這樣了。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是那樣的渺小,那樣的力不從心…….

又是一天一夜了,童謠睜著她那雙黑瞳,一直都沒有睡過。白天,一直處於一種萬分焦慮的狀態下。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幾乎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害怕的渾身發抖,用力的用雙手環抱著自己。

潤玉的那幾句話始終在腦海中盤旋著,隻要一想到潤玉那張俊美的臉,她就忍不住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潤玉……和他再也不會有交點了,永遠的失去了,再也看不到,聽不到,摸不到了!她開始害怕想起潤玉這兩個字,這種絕望般的痛,使她連呼吸都感覺到困難……

宇君……要是宇君在那該多好……真的好累,好像靠一靠……

童謠已經將那快白玉串上了一根紅線,繞在了自己的手上。凝視著那塊白色溫潤的玉佩,看的有些失神了……

溫玉……你在不在?你是將我帶進這場漩渦當中,讓我為你背負了那麽多痛苦……你現在到哪裏去了?溫玉……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有多痛苦。你的弟弟潤玉,我已經永遠永遠的離開他了。

童謠趴在桌子上,眼淚都已經流不出了。

“七公主!”門口突然傳來墨將軍如洪鍾一般的聲音,嚇得童謠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

“墨將軍?”

“公主,”墨將軍一衝進來,黝黑的臉上帶著無比的笑意。童謠下意識的心裏熱了起來。

“稟報七公主,放血後存活的人,有九成的病患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應該可以痊愈。”

童謠心中轟的一聲,仿佛炸開一團璀璨的禮花。漸漸眯起眼睛,輕輕的點著頭……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太……好了……

視線漸漸的模糊了,周圍越來越暗,童謠倒了下來……

熟悉的感覺,熟悉的悶熱,熟悉的壓抑難耐……

童謠覺得很累,身體累,心也跟著累。眼睛不願意睜開,還是那樣黑紅色的夢境,好久不見,她知道溫玉來了,就站在她的身邊。

心髒一次又一次的抽痛著……周圍蒸騰起仇恨的火焰……洪玉國……毀滅洪玉國……

“公主?我是不是也被感染到了?”

沒有回應……

童謠按著糾痛的心,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仇恨不屬於我,而現在它已經充斥了我的靈魂。不過我似乎要感謝你,要不是有這股子強加給我的信念頂著我,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願意活下去。要是真是被感染了,死了也就死了吧……這樣活著,實在太累。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溫玉已經沒有言語……

雖然大口呼吸著,依舊覺得鬱悶。抬頭看了溫玉一眼,她遠遠漂浮在空中,一片肅然,臉上依舊是那張青石的麵具,顯得猙獰。

她……是潤玉的姐姐。潤玉……潤玉……

童謠顫抖的伸出手,是自己的視線模糊了嗎?為什麽總感覺潤玉的身影與她是重疊的……潤玉……

突然間整個空間猛地一振,一絲列光射入了這一片混沌之中。溫玉的影子一晃而過,消失了……耳邊傳來了打雷般的怒吼聲。

“醒醒,你給我醒過來!聽見沒有,醒過來,睜開眼,不然我揍你了!”

童謠腦中穿過一絲嘯叫,隻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刺穿了。猛地睜開眼睛,北明君憤怒的臉孔像一隻狂躁的獅子,特寫一樣擺放在自己的麵前。隻見他揮舞著結識的巴掌,眼看還真要打下來了。

童謠嚇了一跳,急忙掙紮著像支起身體,卻突然被北明君猛地一把揪了起來,不小心跌入了他的懷裏!

“啊……對不起!”

北明君渾身一緊,沒有鬆開手。反而雙手越收越緊了。

瞬間周圍的空氣迅速凍結,一秒……兩秒……三秒……

“放開我!”童謠一反應過來,立刻叫了起來。同時猛地推了他一把:“你瘋了嗎?這裏是疫區。你!”

話還未說完,北明君已經一手托住了她的後頸,整個人壓了下來,吻住了她。童謠所有的反抗聲徹底的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粗暴的吻給壓製住了,瞪著兩隻驚詫的大眼睛。

北明君的吻滾燙的像火焰一般,燒的童謠渾身火熱。他用力的抓住了童謠的肩膀,力氣大的骨頭都要被他壓碎了,童謠隻聽到自己心跳的飛速,雜亂無章。

出乎意料的攻擊徹底破壞了童謠的思維模式,使得她在一瞬間忘記了任何動作,隻是直愣愣的呆在那裏,任由北明君吻了個過癮。

直到北明君的吻已經落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手開始慢慢下移,並且強力了攔住了她的腰,緊貼住他的身體。北明君硬的像岩石一樣肌肉,瞬間使得童謠感到了一種異樣的膽怯,理智再次回到她的身體裏。

“王,請你放開我。”

對於這樣一個男人,對於一個一國之主,無謂的抵抗和掙紮根本就毫無意義,更何況童謠根本就摸不清這個人的想法。童謠深深的知道這一點,所以她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想用絕對的冷漠,使他平息。

“王,這裏是疫區,請你不要亂來。我前麵暈倒,很有可能已經受了感染,請您快點離開我,這樣下去對你沒好處。”

“那就一起感染吧!”

童謠一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你這個女人,”北明君眯起了眼睛,聲音中壓抑著怒火:“本王信任你,才讓你來控製疫區,並不是讓你來送死的。”北明君歪著嘴一笑:“你要是死了,便是失職,失職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麽?”

“神官說,本王是君主,有神靈護體,不會感染疫情!”北明君邪邪的朝童謠瞄了一眼:“本王想試一下,神官說的是否屬實。”

“啊?”

“試一下吧……”北明君伸手觸摸著童謠的臉頰,玩味似的舔了一下她的下唇。

“你!”童謠有些怒了,推了他一把,北明君紋絲不動:“你瘋了吧,你要實驗可以去收容所呆上一天就好了,別來和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笑話!”北明君猛的吼了一句,收起了那張玩世不恭的臉,顯得有些恐怖:“你這個女人,真是……”半句話卡在喉嚨口,卻沒有說下去!

“我菊涼王此生,絕不會允許自己後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

“該死的笨女人!”北明君握住她的雙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黑色如大海的眼眸明明帶著無比的霸道,可童謠卻在裏麵看見了弄的化不開的柔情。

童謠心中猛地一怔,好像意識到了點什麽。

“我……我是宇君的人。”

北明君手指輕輕的觸動了一下,皺起了眉。

“我知道王做任何事,必定有分寸,王不會想看到宇君難過的,對不對。”

能感覺到北明君的呼吸聲,握著童謠的雙手卻還是沒有放開。

童謠穩穩的笑了一下:“王還是放開吧,否則,你準備怎麽和宇君交代?別讓關係變得太複雜,這樣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北明君的手裏微微有些汗水,童謠不敢抬頭看他,隻覺得他的的視線像礪劍一樣,刺的人發痛。

“我已經是宇君的人了,我們晚上睡在一起,我和他已經……”

“住嘴!”北明君粗暴的打斷了童謠的話,用力甩開了她的手。

童謠麵無表情的低垂著視線……

………….長時間的寂靜無聲,尷尬的讓人窒息。

北明君輕輕歎息了一聲,看了童謠一下:“本王已經神醫替你看過了,你並未被感染,隻是過度的勞累了。墨將軍已經向我做了詳細的說明,疫情得以控製,是你的功勞,好好休息。”

“請幫我告知宇君,就說我沒事,叫他不要擔心。”

北明君一直看著童謠,沒有說話。這種感覺很像是一種眼神的譴責,或者是無言的控訴,童謠別開了臉。許久,北明君便揮了下衣袖,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