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忍受雖是種痛苦,但有時也是種藝術。
懂得這種藝術的人,通常都能得到他們希望的收獲。
勇氣這種東西很奇怪,你非但看不到,感覺不到,也根本沒有法子證明的,所以一個真正有勇氣的人,有時在別人眼中看來,反而像是個儒夫。
一個人隻有在自己心裏有了衰老的感覺時,才會真的衰老。
一個人想去殺人時,為了仇恨和憤怒的反而少,為了恐懼而殺人的反而多!
一個人想去殺人時,往往也不是為了別人傷害了他,而是因為他傷害了別人。
這也是自古以來,人類最大的悲劇。
醜陋的男人總覺得自己比漂亮的小夥子更有男人氣概,就正如醜陋的女人總覺得自己比美女聰明些。
“為什麽隻有陽光照射到的地方,才有灰塵?”
“因為隻有陽光照射到的地方,你才能看得見灰塵,因為你若看不見那樣東西,往往就認為它根本不存在。其實無論你看不看得見,灰塵總是存在的。”
愚蠢的問題,聰明的答案。
每個人遲早總會倒下,無論他生前多麽顯赫,等他倒下去時,看來也和別人完全一樣。
可以嚇死人的刀,通常都是看不見的刀。
因為等你看見它時,就已太遲了。
一個人心裏越恐懼時,說話的聲音往往就越大。
隻要有買衣服的機會,很少有女人會錯過的。
既不懂得應該怎麽樣被愛,也不懂得應該怎麽樣去愛別人。
但這種愛才是最真的!
你隻有在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有真正的痛苦。
這本來就是人類最大的悲哀之一。
但是隻要你真正愛過,痛苦也是值得的!
一個人隻有在真正痛苦時,非但已不再有拒絕的力量和尊嚴,也已不再有拒絕的勇氣。
人類所有的一切,本就是隨著心情而變化的。
真正的大英雄大豪傑,做事一向是不願被俗人知道的。
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總不把男人當做人,總認為女人讓男人受罪是活該,男人讓女人受罪就該死了。
真正偉大的武功,並不是聰明和苦功就能練出來的。
你一定先得有一顆偉大的心,才能練得真正偉大的武功。
“我天性也許有些狡猾,但卻一心想成為個真正的君子,有時我做事雖然虛偽,但無論如何,我總是照君子的樣子做了出來。”
無論你的朋友是好還是壞,隻要他是你的朋友,你就不能在背後給他一刀。
世上並沒有什麽非做不可的事,問題隻在你心裏怎麽去想。
隻要你能忍耐一時,有很多你本來認為非做不可的事,也許就會變成不值得你去做的事了。
每件事都有兩麵,從你們這麵看來,你也許覺得自己做得對,那隻因為你們從沒有從另外一麵去看過。
酒的好壞,並不在它的本身,而在於你是在用什麽心情去喝它。一個人若是滿懷痛苦,縱然是天下無雙的美酒,喝到他嘴裏也是苦的。
能殺人並不難,能饒一個你隨時都可以殺他的仇人,才是最困難的事。
有些人的確永遠不會老,因為他們心裏永遠都充滿了對人類的熱愛和希望。一個人心裏隻要還有愛與希望,他就永遠都是年輕的。
久曆風塵的女人,若是真的想找個歸宿,豈非總是會選個老實人的。這至少總比找個吃軟飯的油頭小光棍好。
女人有時就好像是個核桃。你隻要能擊碎她外麵的那層硬殼,就會發現她內心是多麽柔軟脆弱。
當別人在考慮下決定時,你若催促他,壓迫他,得到的效果往往是相反的。
真正的聰明人,永遠不會將別人當做呆子。將別人當做呆子的人,到最後總是往往會發現,真正的呆子不是別人,是自己。
一個人在真正寂寞時又沉醉,就像是在水裏快被淹死時一樣,隻要抓住一樣可以抓得住的東西,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可是他抓住的東西,卻往往會令他墮落得更快。有很多人都不能死,卻偏偏還是死了。
生、老、病、死,本就全都不是人類自己所能主宰的。這也正是人類永恒的悲哀和痛苦。
這世上偏偏有種人總認為自己天生就是強者,天生就有傷害別人的權力,而別人卻不能傷害到他們一點。
他們也許並不是真正凶惡的人,但這種要命的優越感,不但可惡,而且可恨。
對付這種人唯一的法子,也許就是割下他的耳朵來,讓他明白,你傷害了別人時,別人也同樣能傷害你。
懂得用刀殺人並不困難,要懂得如何用刀救人,才是件困難的事。
孤獨與寂寞,本就是最適於思想的。
一件兵器的真正價值,並不在它的本身,而在於它做的事。
女人的情感是奇怪的,你若得不到她們的尊敬,也得不到她們的愛。她們和男人不同。
男人會因憐憫和同情而愛上一個人,你就可以斷定,那種愛絕不是真實的,而且絕不能長久。
——《邊城浪子》
不要命的人,就是最可怕的人;不要命的武功,就是最可怕的武功。
隻有會裝糊塗、也肯裝糊塗的人,才是真正最精明、最厲害的。
有很多人都是這樣子的,隻能看得見別人的錯,卻忘了自己的。
要女人不多嘴,簡直要比駱駝穿過針眼還困難。
古往今來,真正的武林高手,都是特立獨行,不受影響的人。一個人若連自己的個性都沒有,又怎麽能練得出獨特的武功來。
一個人往往會在最奇怪的時候,最奇怪的地方,和一個最想不到的人交成朋友,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情感是怎麽來的。
有種人你想找他的時候,打破頭也找不到,你不想見他的時候,他卻偏偏會忽然出現在你的眼前。
這世上本就有很多極有智慧的老人,會被一個最愚昧的少女騙得家破人亡,身敗名裂。
一個病重的人,是不是能活下去,至少有一半要看他自己是不是想活下去。
一件武器是否可怕,主要得看它是在什麽人手裏。
花生是被咀嚼的,釘子是被敲打的。
可是,若沒有人咀嚼,花生也一樣會腐爛,若沒有人敲打,釘子也一樣會生鏽。
生命的價值是什麽?
花生豈非一定要經人咀嚼,釘子豈非一定要被人敲打,然後它們的生命才有價值。
你若很喜歡一個人,常常和這個人見麵,他的毛病,你也一定會傳染上的。
——《九月鷹飛》
人類有很多弱點,花錢擺派頭無疑是人類的弱點之一。
所以特別貴的地方,生意總是特別的好。
就算神佛,隻怕也難免會有他們自己的痛苦,他們的笑臉,也許隻不過是故意裝出來給世人們看的。
羚羊被捕殺,隻因為羚羊有角,墳墓被挖掘,隻因為墓中有殉葬的金銀。
樸拙的弱者,總比較容易免於災禍,醜陋的處女,總比較容易保持童貞。
人心裏的痛苦,有時正像是腐爛的傷口一樣,你越不去動它,它爛得越深,你若狠狠給它一刀,讓它流膿流血,它反而說不定會收口。
世上本就有很多事象是寶劍的雙鋒。
你要去傷害別人時,自己也往往會同樣受到傷害。
有時你自己受到的傷害甚至比對方更重!
人的臉,本身就是個麵具,一個能隨著環境和心情而改變的麵具。
又有誰能從別人臉上,看出他心裏隱藏著的秘密?
又有什麽樣的麵具,能比人的臉更精巧奇妙?
身份越尊貴,地位越高的人,臉上戴的麵具往往令人越看不透。
你叫別人知道人生短促,難免一死,卻知道死也有很多種。
死有輕於鴻毛的,也有重如泰山的。
一個人既然生下來,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死得安心。
一個人活著若不能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又怎麽能死得安心?
生命的意義,本就在繼續不斷奮鬥,隻要你懂得這一點,你的生命就不會沒有意義。人生的悲苦,本就是有待於人類自己去克服的。
高貴獨立的人格,本就和高尚獨特的藝術同樣應該受人尊敬。
這也是件很奇怪的事,一個人名氣越大,能見到他的人反而越少。
——《天涯明月刀》
千千萬萬道刀疤,就是千千萬萬種表情。
千千萬萬種表情,就變成了沒有表情。
名妓如名俠,都是江湖人,都有一種相同的性格,都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用常情和常理來揣度的。
在某些時候,名妓甚至也好像名俠一樣,能夠把生死榮辱置之度外。
一個人喝酒無趣。
一個會喝酒的人和一個一杯就醉了的人喝酒也同樣無趣。
一個人自言自語多麽無聊,可是和一個言語無味麵目可憎的人說話更無聊。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這個樣子的。
朋友之間的感情永遠是那麽真實、那麽可貴。
不幸的是,朋友並不一定全都是真的朋友,仇敵卻永遠是絕對真實的。
所以如果你的仇敵對你表示出他對你的某種情感,那種情感的真實性,也許會比朋友間情感的真實性還要更真實得多。
朋友間是親密的,越好的朋友越親密。
不幸的是,親密往往會帶給人輕蔑。
仇敵卻不會。
如果你對你的仇人有輕蔑的感覺,那麽你就會因為這種感覺而死。
所以,朋友之間,尤其是最好的朋友之間,很可能隻有親密而沒有尊敬,而最壞的仇敵之間,卻很可能是隻有尊敬而沒有輕蔑。這種尊敬,通常都比朋友之間的尊敬更是真實。
這實在是件很奇怪的事。
要做一個人,要做一個真正的人已經很不容易了,要做一條真正的男子漢,那就不是“不容易”這三個字所能形容了。
每個醉人都要醒,非醒不可,醒了就要麵對真實。
可怕的是,每一個醉人醒來後,所麵對的現實,通常都是他所最不願麵對的現實。
一個做父親的人,對兒子的關切,永遠不是做兒子所能了解的。
瑞雪。
這種可以冷得死人的大雪,居然也常常會被某些人當做吉兆。
因為他們看不見雪中凍骨,也聽不見孩子們在酷寒中挨餓的哀號。
可是瑞雪是不是真的能兆豐年呢?
大概是,春雪初融,當然對灌溉有利,灌溉使土地肥沃,在肥沃的土地上,收成總是好的。
寶劍有雙鋒,每件事都有正反兩麵。隻可惜能同時看到正反兩麵的人,卻很少。
——《飛刀,又見飛刀》
外貌再堅強的女子,其實意誌也薄弱得很,一個人若想女子為他保守秘密,那人想必是個呆子。
冒險的事,原不是女子適於做的,廚房裏、搖籃旁,才是她們應該去的地方,隻可惜越聰明的女子反而越不懂這道理。
人的頭腦,是件很奇怪的東西,你久不用它,它會生鏽,但若用得太多,它也會變得麻木的。
美女雖然有時會嫁給蠢丈夫,但良駒卻絕不會被庸人所禦,好馬選擇主人時,那眼光的確比女子選擇丈夫精確得多,至少它不會被男人幾句花言巧語就騙過了,也不會瞧得白花花的銀子就發暈,而且它選擇好一個人時,也通常比女人對丈夫忠心得多。
殺人雖然並不是令人愉快的事,但總比被人殺死的好。
“活得不耐煩”這五個字,幾乎已成了江湖中最流行的話,兩人爭吵起來,若不說這句話,仿佛就顯得不夠威風似的,隻不過說的人盡管說得象煞有介事,聽的人卻大多將他當做放屁。
——《楚留香·血海飄香》
你千萬不能將任何一個女人看成呆子,誰若將女人看成呆子,他自己才是呆子。
一個人難受時,不拿好朋友出氣拿誰出氣,好朋友若不能諒解他,誰還能了解他。
沒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雞犬不寧。
被女孩子稱讚,隻怕是天下最令人愉快的事了——但這女孩子若是太醜,這種愉快也免不了要大大打個折扣。
少林派的武功太濃太笨,象是一大碗紅燒五花肉,雖然很管飽,但隻不過能讓販夫走卒大快朵頤而已;真正懂得滋味的人,是絕不會喜歡如此油膩之物的。
武當派的武功卻太清淡,就象是一盤忘了加鹽的青菜豆腐,顏色看起來雖不錯,但吃了一口後,就再也引不起別人的胃口。
“你們的武功雖糟,卻偏偏要起些漂亮好聽的名字,叫什麽‘力劈山獄’、 ‘降龍伏虎’。其實,就憑你們所使的那些招式,本該叫劈木材、降貓伏狗才對。可是我用的這名字,雖然並不好聽,卻貨真價實。” 要知“武俠”二字雖總是連在一起,其間高下卻大有差別。要做到“武”字並非難事。隻要有兩膀力氣,幾手功夫,也就是了。但這“俠”字行來絕非易事,這 “有所不為,有所必為”八個字說來雖簡單,若沒有極堅強的意誌,極大的勇氣,是萬萬做不到的。一個人若隻知道以武逞強,白刃殺人,那就簡直和野獸相差無幾,又怎配來說這“俠”字。 “你自然不了解他,隻因你和他沒有什麽仇恨,根本不必要太了解他的,你若太了解一個人,就反而不會和他交朋友了。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世上最了解你的人,絕不會是你的朋友,一定是你的仇人,因為隻有你的仇人才肯下苦功來研究你的弱點。”
難怪有人說瞎子的心靈特別靈巧。看來世上有些事,的確往往會因禍得福的。
活下去,不但是一個人的權利,也是一個人的責任。沒有人有權殺死別人,也沒有人有權殺死自己。
——《楚留香·大沙漠》
天下的男人總有這種毛病,總以為自己三言兩語就可以將女人騙過了,卻不知女人要騙男人實在比男人騙女人容易得多。
女人與女人之間雖然很難交朋友,但女人總是同情女人的,因為她們覺得隻要是女人,就值得同情。
人們所真正懼怕的,通常都不是事物的本身,而隻不過是他對那件事的想像而已。人們畏懼死亡,也隻是因為沒有人了解死之神秘,所以才會對“死亡”這件事生出許多可怕的想象。
你若想叫別人怕你,你自己就千萬不能害怕;你自己若先害怕起來,別人又怎麽會怕你呢?
這就正如懂得說笑話的人,自己絕對不會笑;他自己若先大笑起來,那麽無論他說的笑話多有趣,別人也不會覺得好笑的。
永遠沒有人能預測少女們會在什麽時候流淚,因為她們隨時隨地都可能為了任何事而流淚。她們會為愛流淚,也會為恨流淚;她們會為一些美麗的事物而流淚,也會為一些醜惡的事物而流淚。
她們會因悲傷而流淚,也會因快樂而流淚。
她們甚至可能不為什麽事就流下淚來。
女孩子大多有這種毛病,越是害怕的事,越是要聽。
喝過酒的人,說話的聲音也特別大,他們自己以為是在壓著嗓子說話,但別人已被他們吵死了。
人在回憶中,時間往往會過得很快的,所以有些孤獨的老人隻有生活在回憶裏才能度過漫長寂寞的晚年。
很多人都以為年紀越大的人越謙虛,其實一個人年紀越大就越不肯服輸,越喜歡聽別人奉承自己。
奉承話若由一個和自己本事差不多的同行嘴裏說出來,那更是過癮無比,天下沒有人不喜歡聽的。
越是平常的東西,有些人卻越是覺得珍貴,這隻怕也就是那些天潢貴胄們的悲哀,因為他們雖然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但一些平常人都能享受的樂趣他們反而永遠也享受不到。
無論多偉大的女人,在男人的懷抱中都會變得渺小的。
女人的眼淚,永遠是對付男人的最有效的武器。
女人在痛哭時若有人去勸阻,那麽她就永遠也哭不完了。
愚我一次,其錯在人,若是能同樣騙我兩次,就是我自己的錯了。
一個孩子做了壞事,父母固然要打他罰他,但別人若打了他,做父母的非但心痛,說不定還會去找那人拚命。這就是“愛”,永遠令人不可捉摸、但誰都不能否認它的存在。
——《楚留香·畫眉鳥》
世上若還有比遇見一個潑婦更頭痛的事,那就是遇見了兩個潑婦。
在這種女人麵前,就算有天大的道理也講不清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趕快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古來英雄多寂寞……一個人在低處時,總想往高處走,但走得越高,跟上去的人就越少,等他發現高處隻剩下他一個人時,再想回頭已來不及了。
很多不會燒菜的女人,卻偏偏喜歡躲在廚房裏,然後再將菜端出來,硬說: “菜燒得不好,請原諒。” 讓別人以為菜就是她燒的,因為就連這種女人也知道會燒菜不但是做妻子的光榮,也是她丈夫的光榮。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這一代名俠,其實也和普通人一樣,也有他的煩惱和不幸,隻不過這些事都已被他耀目的光輝所掩,人們隻能看到他的光采,卻忘了有光的地方必有陰影。
隻可憐薛衣人一世英名,竟生出這麽樣一對兒女來,“豪門多孽子”,楚留香發覺這句話真是說得有學問。
一個人若想成為天下無雙的劍客,就最好不要生養兒女,因為最好的劍客,必定是最壞的父親。
劍,就好像是女人一樣,你想它服從你,就最好一定要全心全意的對它,否則它就會出賣你。
一個人縱然被女人出賣了兩百次,還可以找第兩百零一個女人,但隻要被劍出賣一次,就得死!
“請客”本是件很愉快的事,能請人的客,總比要人請愉快得多。最妙的是,越窮的人反而越喜歡請客。
自敵人處得到的敬意,永遠比自朋友處更難能可貴,也更令人感動。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恭維話畢竟是人人都愛聽的。
帥一帆的劍法處處不離規矩,而前輩你的劍法都是以“取勝”為先,這兩者之間的差別,正如一個以戲為消遣的票友,和一個以戲曲為生的伶人,他們的火候縱然相差無幾,但功架卻還是有高低之別。
人們麵對著自己不懂的事,總會作出一種傲然不屑之態。
女人修飾的時間,一定和她的年齡成正比的。
一個人若墜入了情網,往往就會變成瞎子。
他用力踢起塊石頭,就好像一腳就能將這“情”字永遠踢走似的,卻不知“情” 字和石頭絕不一樣,你無論用多大力氣,都踢不走的,你以為已將它踢走時,它一下子卻又彈了回來。 你用的力氣越大,它彈回來也越大。你若想一腳將它踩碎,這一腳往往會踩在你自己心上。
客人並沒有走,走的反而是主人,每個人走的時候,都有一套很好的理由,雖然誰都聽得出那些理由是假的。
唯一能要自己不喝醉的法子,就是根本不喝。
這法子雖不算妙,但卻很有效。
隻可惜很多人都不肯用這法子,所以喝醉酒的人每天都很多。
勸人喝酒固然不好,勸人不喝也不好,因為你越勸他不喝,他往往會喝得越多。
每個人的酒量都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麽好的。
——《楚留香·借屍還魂》
這地方叫“逍遙池”,是個公共浴室,價錢並不比單獨的浴池便宜,但泡在熱氣騰騰的大池裏洗澡,卻別有一種情調。一麵洗澡,一麵還可以享受和朋友聊天的樂趣,所以蘇浙一帶的男人們,無論貧富,上午喝過了早茶,下午都喜歡到這裏泡上一兩個時辰。
浴池裏當然不隻他們兩個人,但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霧,誰也看不清對方的麵目,何況到這裏的人,大多是為了自己的享受,鬆弛鬆弛自己的神經,誰也不願理會到別人,也不願別人理會自己。
在浴池的另一邊,還有兩三個人在洗腳、搓背,另外還有個已泡得頭暈,正在旁邊的清水槽前衝洗。
這幾個人好像並沒有留意到楚留香,楚留香也沒有留意他們,在這種地方,大家都是赤條條地相會,誰也看不出對方的身份,無論是王候將相,是名士高人,一脫光了,就和販夫走卒全沒有什麽分別了。
楚留香很喜歡到這種地方來,他發現一個人隻有在脫光了,泡在水裏的時候,才能夠完全了解自己,看清自己。
還有許多大商人喜歡到這種地方來談生意,因為他們也發現彼此肉帛相見時,機詐之心就會少些。
女孩子就像人的影子,你若去追她、逼她,她永遠在你前麵,你一轉身,她就反而會來盯著你了。
小孩子偷糖吃,忽然被大人捉住,就隻有撒賴,明明滿嘴是糖,卻硬說沒有,明明知道大人不相信,還是要硬著頭皮賴一賴。
這人果然一點也不謙虛,而且直爽得很。
胡鐵花最喜歡的就是這種人,大笑道:“好,我叫胡鐵花,你既認得楚留香想必也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道。”
胡鐵花笑不出了。
他忽覺得太直爽的人也有點不好。
“我什麽都未忘記,隻忘記你是個女人了,男人想幫女人的忙,就是在自找麻煩,若相信了女人的話,更是活該倒黴!”
若說女人的臉皮比男人厚,那也隻不過因為她們臉上多了一層粉而已,縱然臉紅了,別人也很難看出。
也有人說:年紀越大的女人,臉皮越厚。
其實那也隻不過因為年紀越大的女人,粉也一定擦得越多。
好吃的人,看到別人的筷子伸了出去,總是特別注意。若看到別人將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挑走,那更要難受之極了。
大多數男人都有件好處——他們若是不敢去做一件事時,總會替自己找到種很好的藉口,絕不會承認自己沒有勇氣。
凡是在江湖混過幾年的人都知道,是哪幾種人最難應付,能不惹他們時,最好避開些。
第一種是文質彬彬的書生秀才,第二種是出家的和尚道士,第三種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
但最不好惹的,還是女人。
這幾種人若敢出來闖江湖,就一定有兩下子。
一個人隻要做過一件見不得人的事,就算捱一輩子的罵,也隻有聽著的。
屋子裏有兩張床,另外還搭了個地鋪。
胡鐵花回房去的時候,兩張**已都睡著人了。
張三蹺著腿,正喃喃自語著道:“奇怪奇怪,我怎麽沒聽見敲門的聲音呀,難道胡先生的膽子也不比我大,嘴裏吹著大氣,到時候卻也不敢敲門的?”
胡鐵花一肚子的火,大聲道:“這是我睡的床!你怎麽睡在上麵了?”
張三悠然道:“你睡的床!誰規定這張床你睡的?總督衙門規定的麽?”
胡鐵花恨得牙癢癢的,卻也沒法子,冷笑道:“船上的床簡直就像是給小孩睡的,又短又窄又小,像我這樣的堂堂大丈夫,本就是睡在地上舒服。”
他剛睡下去,又跳起來,叫道:“你這人倒真是得寸進尺,居然把我的枕頭也偷去了!”
張三笑道:“睡在地上既然又寬敞、又舒服,海闊天也許就怕你睡得太舒服了,爬不起來,所以根本就沒有替你準備枕頭。”
胡鐵花氣得直咬牙,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道:“原來你也跟老臭蟲一樣,鼻子也不靈,否則怎麽沒有嗅到臭氣。”
張三忍不住問道:“什麽臭氣?”
胡鐵花道:“我方才就坐在這枕頭上,而且還放了個屁……”他話未說完,張三已將枕頭拋了過來。
胡鐵花大笑道:“原來你這小子也會上當的。”
張三板著臉道:“你說別的我也許不信,但說到放屁,你倒的確是天下第一,別人三十年放的屁,加起來也沒有你一天這麽多的。”
要想嚇人的人,往往都會先嚇倒自己。
太無用的女人,男人見了固然頭疼,太能幹的女人,男人見了也一樣受不了的。
男人在女人麵前本就喜歡以“保護人”和“強者”的姿態出現,有時他們嘴裏雖在埋怨女人太無用,其實心裏卻在沾沾自喜。
所以聰明的女人在男人麵前,總會裝出弱不禁風的樣子,樂得將吃苦受氣的事都留給男人去做。
“人力定可勝天”,這句話隻不過是坐在書房裏,窗子關得嚴嚴的,火爐裏生著火,喝著熱茶的人說出來的。
若要他坐在大海中的一口棺材裏,麵對著無邊巨浪,漫天風雨,他就絕不會說這句話了。
“死的本身並不痛苦,痛苦的隻是臨死前那一段等待的時候。
一個人若是還能掙紮,還能奮鬥,還能抵抗,無論遇著什麽事都不可怕,但若隻能坐在那裏等著,那就太可怕了。
隻有在這種時候,才能看得出一個人的勇氣。
一個人隻要還沒有死,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得忍耐。
人非但沒有權殺死別人,也沒有權殺死自己!
女人若想要男人吃醋,什麽法子都用得出的——女人若想要故意惹那個男人吃醋,也就表示她在吃他的醋。
女人若認為那件事是對的,你就算有一萬條道理,也休想將她說服。捕魚,下網,看來隻不過是件很單調,很簡單的事,一點學問也沒有,更談不上什麽特別的技巧。
其中的巧妙,也許隻有魚才能體會得到。
這正如武功一樣,明明是同樣的一招“撥草尋蛇”,有些人使出來,全無效果,有些人使出來,卻能製人的死命。
那隻因他們能把握住最恰當的時候,最好的機會。
機會總是稍縱即逝的,所以要能把握住機會,就得要有速度。
其中自然還得要有點運氣——無論做什麽事都得要有點運氣。
但“運氣”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人若是每次都能將機會把握住,他的 “運氣”一定永遠都很好。 世上雖沒有永恒的黑暗,卻也沒有永恒的光明,所以人間總是有很多悲慘的故事,產生了許許多多哀豔的詩賦、淒涼的歌曲……
但無論多淒涼哀豔的詩歌,都比不上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這句話實在太令人心酸。
“我幾乎從來沒有做過一件我自己願意做的事……”
也許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這句話裏所含蘊的悲痛是多麽深邃,因為也很少有人會遭遇到如此悲慘的命運。
何況,人們總覺得自己的悲哀才是真實的,根本就不願去體會別人的痛苦。
人唯有在急難中,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
憤怒!隻有憤怒才能令人自麻木中清醒,隻有憤怒才能令人不顧一切。
死,並不如想像中那麽容易。
尤其當一個人被痛苦折磨得麻木,也太疲倦了,疲倦得什麽都不想做,疲倦得連死都懶得去死。
現在,她就算死,也沒關係了,她已找到了人性中最可貴的一部分,這世上畢竟還有人拿她當人,對她關心。無論對任何女人說來,這都已足夠。
隻可惜世上偏偏有很多女人隻懂得珍惜珍寶,不懂得這種感情的價值,等她們知道後悔時,寂寞已糾纏住她們的生命。
美麗和忠誠這兩件事,是很難在同一個女人身上發現的。
愛情如星,迷戀如火。
星光雖淡卻永恒,火焰雖短暫卻熱烈,愛情還有條件,還可以解釋,迷戀卻是完全瘋狂的。
所以愛情永遠可以令人幸福,迷戀的結果卻隻有造成不幸。
有很多看來極複雜、極秘密的事,都是往往為了一個極簡單的原因而造成的。
那就是愛。
愛能毀滅一切,也能造成一切。
人生既能充滿了愛,我們為什麽一定還要苦苦去追尋別人一點小小的秘密。
我們為什麽不能教別人少加指責,多施同情?
——《楚留香·蝙蝠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