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341米驚喜

坑深341米,驚喜!

他的聲線,一如既往帶點沙啞的磁性,也一如既往的深情得令人心碎。聽得墨九心髒一抽一抽的,“咚”的一聲,像石頭落地,又像什麽東西被高高卷起,怦怦地跳著,雙頰竟然一點點燃燒起來,燒得一片滾燙,讓她情不自禁地放開韁繩,怔怔的,做夢一般,拿掌心觸了觸臉,又狠狠掐了一把,確定不是做夢,才結巴地問他。

“你怎麽,怎麽親自來了?”

方才將一個“殺”字喊得震天響的墨九爺,轉瞬就變成了羞澀的小女人。

這畫風轉變得……讓墨家弟子紛紛驚住。

蕭乾唇角微微上揚,回頭看一眼正在廝殺的三方人馬,在紮布日暴跳如雷的罵娘聲中,徐徐扭回頭來,盯著墨九的眼睛,當著她和一群墨家弟子的麵,微笑著慢慢吐出幾個字。

“我的女人來了,我自然要親自來接。”

背後有隱隱的笑聲,墨九麵薄,忍不住臊了臊,因為緊張,眼皮也眨得飛快。

“我呸!幾年不見,嘴巴倒是變甜了。”

“誰讓阿九就喜歡聽?”

“……”墨九白他一眼,“我現在懶怠和你計較,先把紮布日收拾了,回頭再好好審問你,哼!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看到他的臉,墨九就知道他一定瞞了她不少事情。

三年來,兩人一直互通信函,中間從未有過斷聯的時候。

可蕭六郎從來沒有提到過,他的臉已經好轉這件事。

這樣的事都瞞著,別的事,不是更瞞得厲害?

接受到她冷颼颼的視線,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蕭乾笑著搖了搖頭。

“三年不見,這婆姨還是這般凶悍!不告訴你,我無非想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嗯,好像剛才那一瞬確實挺驚喜的。

墨九心裏其實很受用,嘴上卻不饒人。

“我呸你個呸!還會不會說話了?什麽婆姨?果然野蠻地方呆久了,粗俗!”

蕭乾拍馬往前走了兩步,與她肩並著肩,近得兩個人的馬緊挨著,都要擦出火花了,他才偷偷拉了一下她的手,小聲說了一句,“俗不俗我不知,但粗麽……一直都是粗的。阿九心知。”

掌心傳來酥酥的觸感,被他手指一撥,數年不曾與他牽手的墨九,居然緊張得腦子發僵短路,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對?

猛地偏過頭去,她臉蛋臊紅,“你什麽意思?”

蕭乾淡淡一笑,並不回答。隻拿一雙過分晶亮的眼,盯著她,一直盯著她,就像一頭餓了八百年才看見肉的野狼,盯著他鮮美的食物,尋思要從哪裏下口似乎,眸底傳遞出來的光芒,赤辣辣的,火燎燎的,讓墨九頭皮發麻。

“蕭六郎,你這麽盯著我,我怎麽覺得……瘮的慌?!”

“別怕!”蕭乾矜持地端正一下身姿,一派雲淡風輕,“我不會吃了你。”

“唔!”墨九撇嘴,“我看未必吧?就算不吃,肯定也要拆幾根骨頭的。”

“——”蕭乾對她的直率有些無語。

稍頓片刻,他悠悠道:“不會吃。我隻用用!畢竟吃了,就沒得用了。”

“——”墨九也對他服氣了。

實事上,她有些不敢想,一個餓了三年的男人會爆發出怎樣強大的戰鬥力。

也有些無法想象,一個男人到底怎樣才能為一個女人守身如玉三年的?

念此及,她目光幽幽一寒,壓低嗓子審問:“老實交代,你有沒有背著我偷吃?”

蕭乾一本正經,嚴肅著臉,撓一下她的手心,“小的不敢!”

這個小動作,讓墨九心裏一酥,聲線都軟了不少,“怎麽證明?”

蕭乾低笑,“娘子回去檢查便知。”

墨九不高興地翻白眼,“這種事,我哪裏檢查得了?你偷吃了,難道會不擦幹淨嘴嗎?”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蕭乾忖度著這句話,極是無奈地瞥著她,喟歎一聲,突然輕喚。

“阿九……”

“嗯?”

“你覺著我們在此時討論這個,合適麽?”

墨九額一聲,忍不住笑了。

是啊,久別重逢,敘舊述情都沒有問題。

可眼下敵軍壓境,兩方正殺得不可開交,說這些好像是不太合適!?

“嘿嘿”一聲,她笑道:“見到你變帥了,我一時沒有忍住嘛。”

“果然你還是介意我長相的……”

“廢話!”墨九見他的臉好了,也就不太避諱了,“我是個顏值控好麽?雖然你不管長什麽樣子都是蕭六郎,但我眼睛又沒瞎,也喜歡看一個長得好的蕭六郎不是?”

“哼!你無恥!”

“你卑鄙!”

“你下流!”

“你不要臉!”

“……”

兩個人互罵著,又說了一些彼此的近況,蕭乾終於換了一個話題。

“這個紮布日,平常在貢木一帶活動,今兒怎麽跑到布爾德來了?!”

聽他這樣一問,墨九心裏微微一驚,“你是說,他事先得到了我押送物資過來的消息?”

蕭乾眉心微微一擰,點點頭,“你這一行過來浩活蕩蕩,並未保密,知道的人肯定不在少數。他知道,並不奇怪。”

“也是。”

“隻是——可惜了。”

墨九不太明白他的話,輕聲問:“可惜什麽?”

蕭乾目光轉向戰場,思緒似乎飄得極遠。

“可惜紮布日,原是一個有才之人,卻因一段畸變之情,枉誤一生。”

聽他這樣說,墨九沉默了。

蕭乾的話,不無道理。

老可汗還在的時候,紮布日原本就是汗位極有力的爭奪者,卻因為他對塔塔敏的畸形感情,在汴京一戰違反軍規,將自己的前途徹底斷送。可蒙合一死,烏日根登基,蘇赫跟著自稱汗王,北猛局勢一變,他卻能夠準備的把握住時機,並說服了蒙合麾下那些舊部,趁著人家窩裏鬥,在貢木拉起一支隊伍來,做起了一個地方軍閥大王,並讓其餘扯單旗的王族部落都聽命於他,也確實挺有本事。

有些人,天生就是梟雄的命。

蒙合是,紮布日其實也是。

他與蒙合的不同點在於,蒙合從不為情所惑,他卻被困了一輩子。

想到這裏,墨九不由感慨,“也不知塔塔敏怎樣了。”

蕭乾看一眼她的側顏,沉吟片刻才道:“她被紮布日囚禁在貢木。”

心裏狠狠一抽,墨九當即驚住了,“什麽?囚禁了?”

這個時候,她回想起紮布日先前的閃爍其詞,還有那一臉尷尬的神色,忍不住罵了一聲娘。

“這個混賬東西,不知該說他深情,還是該說他傻,怎麽能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來呢?”

蕭乾對塔塔敏,並沒有墨九那樣的情感。

他淡淡說著,麵色平靜,語氣沒有起伏,就像隻在陳述一個別人的故事。

原來蒙合一死,哈拉和林就徹底亂套了。阿依古勢力龐大,可不服她的也大有人在。加上烏日根性格溫吞,本身極其軟弱,凡事都隻能聽阿依古的擺布,根本就不是汗王的料。北猛人向來崇尚強者,當初阿依古推蒙合,大家都擁簇,除了有納木罕的推波助力之外,更大的原因是蒙合自身是一個強者,一個可以用武力別人的強者。

可烏日根不是。

他為汗王,北猛其實在阿依古手上。

一個女人如何帶領北猛走向強大?

在這樣的懷疑狀態中,宗親之中有異心的人,自然就多了起來。

紮布日是個有心思的,趁機哈拉和林內亂,帶著王府裏的幾千兵馬,半夜在公主府劫持了塔塔敏,領兵出走哈拉和林。塔塔敏原是不願意隨他去的,無奈到了貢木,她亦是不肯屈服紮布日,多次逃離貢木。三番幾次逮回去之後,紮布日終於不耐煩了,專門為她造了一個巨大的囚籠,將她囚在裏麵,再不複出半步……

“娘的!”墨九拳頭握緊,“這個王八蛋,把女人當什麽了?活該塔塔敏不要他。”

聽她語氣頗為激動,蕭乾遲疑一下,勸撫她半天,才接著說:“這期間,塔塔敏懷了身子,但剛診出沒有多久,紮布日的興奮還沒落下去,她就小產了。”

“啊!”墨九瞪大了雙眼,“小產了?難道是因為……”

因為什麽,她沒有接著說下去。

但蕭乾聽懂了,她懷疑是因為他們的血源關係。

搖了搖頭,他冷靜地說:“是她自己弄掉的。為此,她不惜自殘……”

不惜自殘?!想著塔塔敏那張倔強不屈的麵孔,想到他被紮布日折磨的慘狀,墨九有些聽不下去了,突然打斷他。

“六郎,她現在怎樣了?”

“還在貢木。”蕭乾想了想又道:“一直未傳死訊。”

這個回答太有意思,飽含了蕭六郎的交流哲學,差一點就把墨九氣笑了。

沒傳死訊?這意思是,活得不好,但也沒有死麽?

真是相愛相殺的一對啊!

畸變錯位的愛,占有欲爆棚的情,哪裏能落得到好?

她可憐塔塔敏,可眼下的情況,卻又對此束手無策。

畢竟紮布日不再是以前的紮布日了。他已經稱了王,手底下有大批的兵馬。

要救塔塔敏,該怎麽辦?

她心下正煩亂,突然聽到蕭乾的輕笑,“阿九別難過。你若想救她,很容易。”

很容易?墨九懵了:“可你目前,哪裏騰得出手來對付他?就算這場仗打敗了他,甚至打死了他,貢木還有那麽多人呢……”

蕭乾淡淡一笑,“對你男人這麽沒信心?”

去!這是信心的問題嗎?

墨九不高興地抿一下唇,“別賣關子了!有什麽辦法,直接說。”

蕭乾微抬下巴,看著戰場漩渦中龍精虎猛的紮布日,眼眸半闔著,整個人透出一種冷豔的倨傲,如夜空下的王者,“此人成也塔塔敏,敗也塔塔敏。他的軟肋更是塔塔敏。這一次,我不僅要讓他主動放掉塔塔敏,還要讓他——替我攻下哈拉和林。”

“啊!”

墨九這一次聲音拉得老長。

隔了一瞬,看蕭乾麵色冷靜,還是那一副的胸有成竹的討厭樣兒,她不由嗤一聲,拿火銃指著混亂廝殺的戰場,拔高了音量,激動地罵,“就他,就那個油鹽不進的混帳玩意兒,他對塔塔敏都入魔了,你怎麽說得服他?”

蕭乾眼眸一眨,“阿九叫一聲好夫君,我就告訴你。”

墨九:“……”

都孩子她爹了!要不要這麽肉麻啊?

看墨九一臉看神經病的樣子,蕭乾“哈哈”一笑,突然猛拍馬背,“駕”一聲,縱馬躍了出去。

“阿九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