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千年銀杏樹下擺起一口棺材
二十七、千年銀杏樹下擺起一口棺材
麻城福田河小界嶺位於鄂豫皖三省交界處，發源於大別山的眾多水係，如安徽的雙河、南溪、漫水河、黃尾河，河南的竹竿河、潢河、灌河，湖北的項家河、閻河、福田河、木西河、巴水等等河流，像蛛網織成密集攻守戰線，擁戴蜘蛛一樣拱衛著這座險峻山峰。
田鎮東的116師負責守衛小界嶺，此處係武漢東北大門，是華東、華北日寇向武漢推進時，首當其衝的直線位置。他派王厚華帶領32團擔任小界嶺往南3公裏處朱家大廟的防務。這小山村，有片銀杏樹林，其中一棵千年銀杏樹，古木參天，四五個人也合抱不住樹幹，樹寇直徑足有二十米，三伏天走到樹蔭下，涼爽襲人，渾身大汗頓時散去。
接防第一天，王厚華吩咐士兵在千年銀杏樹下擺起一口棺材，說：“弟兄們，田師長把守衛朱家大廟的任務交給我們了，我們要像釘子一樣釘在這裏，誓死守住，雷打不動。今天我在樹下擺起一口棺材，不是我睡，就讓日本鬼子的將官睡！弟兄們，大夥說，我們守不守得住朱家大廟？”厚華的悲壯舉動極大鼓舞全團士氣，一千多戰士高舉起槍，激昂地呼喊口號：“誓死保衛國土！消滅日本侵略者！”
1938年5月，日軍決定先以一部兵力攻占安慶，然後，以主力沿淮河進攻大別山以北地區，由武勝關攻取武漢，另以一部沿長江西進。後因黃河決口，被迫中止沿淮河主攻武漢的計劃，改以主力沿長江兩岸進攻。
6月12日波田支隊攻占安慶，沿江西進。武漢大會戰正式拉開序幕。
日軍沿長江兩岸向武漢逼近的同時，以兩個師團和瀨穀支隊為主的三萬餘人，由120名漢奸帶路，闖入大別山區，企圖從東北方向攻擊武漢側翼。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布署包括德式王牌軍71軍的台兒莊英雄部隊，約5萬人予以阻擊。蔣介石親自坐鎮麻城督陣。
戰鬥集中在位於河南商城、新縣與湖北麻城交界處的河南富金山、葉集、沙窩青山溝、福田河小界嶺、大界嶺一帶。中國軍隊在山岩和樹叢掩護下，利用有利地形，居高臨下，打得日軍暈頭轉向，摸頭不知腦。
厚華的團部設在半山坡一座農舍裏，團部警衛排是從白蓮教挑選的三十多名驃悍戰士，個個身手敏捷，槍法精準，因為71軍宋希濂將軍和30軍田鎮南將軍的指揮部都設在銀杏樹下，保衛兩位將軍和指揮部安全也是責無旁貸的任務。厚華把精忠的一個營布署在朱家大廟正麵陣地，另一個營放在小界嶺村以南200米處裴樹凹，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孫仲連將軍、42軍馮安邦將軍的指揮部正設在裴樹凹，於是，厚華又把六十多名白蓮教教眾加派在進村的山路兩旁。可以說，厚華的任務格外艱巨。田鎮東視察罷他布署的陣線，滿意地笑了，感覺將這付重擔交給他，確實沒挑錯人，臨走，說道：“我再不來了啊！”
8月裏一天，日軍瀨穀支隊，相當一個旅的兵力約2000人，在漢奸帶領下呈散兵線向厚華32團兩個營據守的陣地開進。瀨穀是日軍第10師團裏少壯派，曾在德國軍校專門學習山地戰，凶狠驍勇，素稱“常勝將軍”，眼下又有熟悉地形的漢奸帶路，大搖大擺，十分驕狂，根本不把中國守軍看在眼裏。
朱家大廟位於小界嶺主峰半山腰，掩映樹叢，十分隱秘，據傳是宋朝朱姓財主的家廟，畫梁雕棟，寬敞高大，牆壁由城磚般磚塊壘砌，格外厚實。小界嶺主峰由南至北有道長長峽穀可以通行，峽穀兩邊山嵐，勢走龍蛇，漸次低落，融入豫中平原……
瀨穀騎頭東洋大馬，舞著指揮刀親自帶隊直奔朱家大廟。領路的朱原平是朱家大廟人，混跡上海灘，由聞人張嘯林推薦給日本軍隊當向導的。這小子專門畫好朱家大廟地形圖獻給瀨穀，說，峽穀道路寬敞，樹木稀疏，隱藏不住人，瀨穀高興得連說“亞西，亞西！”。
開始的道路可通汽車，越向南，路麵越狹窄，並且坎坷不平，日軍棄了汽車，由摩托車開道，步兵跟進，一路平靜而順當。挨近山腳，地勢陡峭起來，雜樹盤結，高過人頭，連野草也是齊腰深，每前進一步都讓小鬼子氣喘籲籲。眼看逼近朱家大廟，朱原平向掛著望遠鏡的瀨穀指著幾叢高樹邀功：“瀨穀隊長，前麵就是朱家大廟，我的，沒說錯吧？”他的話尚未落音，兩聲槍響，幾乎一瞬間，每棵樹下衝出揮舞大刀的中國士兵，那刀如同轉動的電扇頁子，呼呼生風，猝不及防，日本兵上剌刀的步槍在樹枝虯結的林子裏施展不開，即便格擋也往往被枝葉攪住，慌忙間抽槍，挨了一刀；要不，向後退時，讓雜草絆倒在地，眼睜睜看著大刀劈在身上。頓時，趾高氣揚的鬼子兵，亂作一團，鬼哭狼嚎，叫爺喊娘，斷胳膊少腿，頭顱滾動，血濺山坡。瀨穀見勢不妙，趕緊命令後撤。哪知，剛才平靜的峽穀，此刻手榴彈像冰雹一般落到頭上，機關槍從兩邊山坡如暴雨掃射下來，有幾輛汽車和摩托車被打中油箱，爆炸起火，塞住道路，連退兵也十分困難，幸虧人數眾多，武器精良，中國兵沒能衝下山對其進行圍殲。退出峽穀，瀨穀清點部隊，傷亡近兩百多人。
進攻裴樹凹的鬼子兵也潰敗下來，比他們更慘。當1000名日本士兵最初登上西北山坡時，阪山副支隊長望著畈地裏小村子冒著嫋嫋炊煙，想到“居高臨下，勢如破竹”的戰術原則，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軍事行動高興了，嘰哩哇啦地笑著直誇帶路的裴大良：“你的，功勞大大的，我的有賞，有賞！”裴大良長得尖嘴猴腮，河北人，早年在大別山收過山貨，對小界嶺地形很熟悉，是應募招到向導隊的；聽阪山誇獎自己，受寵若驚，伸出小指頭，學著鬼子腔調說：“我的，這個！”又伸開大拇指說：“皇軍的，這個……”阪山拍拍漢奸肩膀，抽出指揮刀朝凹地一指，讓部隊呈扇形直撲村莊。
不想，鬼子才踅到半山腰，村子裏突然毫無征兆地開火了，隨即，山頂有槍彈劈頭蓋腦射擊下來，同時，手榴彈、迫擊炮彈從空而降！鬼子腹背受敵，阪山隻好命令部下硬著頭皮朝轉突圍，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確有一定道理，憑著求生本能，小鬼子終於衝上山頭，丟下三百多死屍敗北而去……
瀨穀聽完阪山敘述，暴跳如雷，背起手，走了兩步，判斷道：“中國軍隊顯然早就設下埋伏圈，隻等我們上當。我們中計了！”說畢，盯起裴大良逼過去，吼叫道：“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奸細的，奸細幹活！”裴大良被狼一樣眼睛盯得腿打顫，邊退邊申辯：“我沒有，我不知道，我是忠於皇軍的呀――”最後一個字拖得長長地，幾乎哀嚎了。
朱原平一旁幸災樂禍，火上加油，說：“村子裏冒炊煙，就是迷惑皇軍嘛……”
豈料，瀨穀轉過身抽出指揮刀指著他吼叫：“八格牙魯！你的，良心也大大的壞，也是奸細的幹活！統統的給我活埋了的！”
兩個認賊作父的漢奸聽瀨穀這一聲，全癱倒在地，哭著，叫著，分辯著，哀求瀨穀饒命，最終還是被日本兵士五花大綁，拖到一處凹地，用石塊土圪垃活埋了。
小界嶺第一仗，32團負傷50人，陣亡士兵10名，殺死日軍400多，打傷100餘名，精忠仍感遺憾，說：“爹，如果裴樹凹山頂多埋伏一點人，不就全殲那一千多鬼子？”
“傻小子，人埋伏多了，肯定會暴露，連一個敵人也消滅不了啊！以後別爹來爹去，喊我團長，懂嗎？咱們是抗日軍人，可不要家長裏短，婆婆媽媽的。”
“是，團長！朱家大廟那邊峽穀如果多加派部隊，配備強勁火力，戰果不是更輝煌？”
“敵眾我寡，武器更不如鬼子，老子就這點家當，哪能全押上？主要守好東北大門，消耗龜兒子力量就行了，切莫貪功戀戰，知不知道？”
父子倆正談著，一行人敲鑼打鼓迎麵而來，打頭的是宋希濂、田鎮南軍長和田鎮東師長，後麵全是老百姓。待人們走近，厚華這才看清橫幅上大書“武漢各界慰勞抗日英雄代表團”，同時，有人興奮地高聲呼喚著：“三弟，精忠，大夥來看你們了！”厚華定睛看去，竟是厚德、厚生來了，搶步上前用雙手分別握住兩個哥哥的手，不停地搖著，笑著，精忠隨後筆挺地行個軍禮。精忠剛喊聲：“大伯，二伯好！”宋希濂講話了：“116師32團的弟兄們，你們打得好呀，打出中國軍隊的軍威，打出中國人民的精神！”田鎮南接腔說：“我是抬櫬上陣，抬的薄木棺材，王厚華也是抬棺材表示與陣地共存亡，但是，他抬口楠木棺材，到底是漢正街老板啊，比咱闊氣呢！”田鎮東笑道：“人家是辛亥革命元老，當然講究，你要忌妒，讓王團長換給你。”厚華說：“不，我這棺材是留給日本師團長用的，人家老遠跑來，總得安排體麵一些吧？”他的回答贏得經久不息的熱烈掌聲。
接下來是軍民聯歡會，首先由王厚德代表武漢各界向前線將士獻慰問品：糧食呀，豬羊牛和罐頭等等，還有3萬銀元。宋希濂的崔秘書代表指揮部致謝，精忠代表32團千餘名官兵對江城父老表態，一定打敗侵略者，守衛好武漢門戶。而後，郭沫若領導的抗戰文藝宣傳隊第二分隊演出節目，漢口《大公報》等報社記者，乘空?上厚華，采訪戰鬥經過，還要照相，厚華要言不煩地說道：“我們一定不辜負江城父老期望，保衛大武漢，讓小日本鬼子全埋在山坡上！”說著，指指過來的精忠：“至於戰鬥經過嘛，請王精忠營長向各位介紹。”隨即，鑽進人群中，找到厚德、厚生，兄弟仨熱烈交談開來。
“你大嫂要我向你爺倆道歉，說那天的話錯了，與其讓小鬼子搶去，不如送給自己兄弟。她這話也不對的，但是，心裏對你和精忠是欽佩的……”
“大哥，現在談這些幹什麽。老三，我們已著手拆機器往重慶運了，這是場持久戰，小鬼子拖也要拖死的。但目前敵強我弱，先避其鋒芒，最後勝利肯定屬於我們。你們多堅持一天，就為武漢各工廠西遷多爭取一點時間。”
“兩個哥哥請放心，隻要厚華有口氣，就不會讓鬼子前進一步！舅舅還好吧？”
“唉，眼見形勢危急，老人家病倒了，在租界醫院搶救呢，皎皎都顧不上他的病，參加紅十字會去黃石、大冶治療傷病員了。臨走，對我說，大哥，你代我問表弟好。”
兄弟仨談個沒完時，任冰挺個大肚子擠過來，向三位長輩問過好，打聽精忠在哪裏？
她一直堅持隨隊伍上前線，做丈夫的怎麽勸告也不聽，厚華想出兩全之策，讓媳婦在陣地不遠一個小山村住上，這樣，彼此多少知道一點消息。因此，隻要有慰問團來前線，冰兒就隨團看望精忠。她擠擠撞撞，好不容易瞧見精忠同幾位記者談話，剛談完，又被四五個女學生模樣姑娘圍起獻花，有個女孩子竟動手將花別在精忠胸前，她看不慣了，上前扒扒姑娘們，說：“不能光把花給他一個呀，還有那多將士呢！”這話未免有些掃興，女孩子說：“我偏要獻給他！你是什麽人，要你管？”精忠臉紅了，囁嚅著：“他是我媳婦呢……”這回答教大夥樂了，說：“大嫂，你莫吃醋啊，英雄人人愛，我們隻敬重精神，不會搶走人的呀！”冰兒為大家熱情感染，難為情地笑了：“搶吧，誰能搶走，給誰！”
武漢父老來陣地慰問，給戰士們極大鼓舞，大夥紛紛寫血書、遺書要與陣地共存亡。
第二天，瀨穀向小界嶺兩翼展開猛烈攻擊，這次，他改變戰術，步步為營，每前進兩裏，強迫抓來的百姓挖戰壕，憑借火力優勢，縮小包圍圈壓製32團，企圖逼得中國軍隊擠在一起，用火炮轟炸，不用短兵相接，即可遠程消滅守軍。殊不知，厚華每每趁日落林區黝暗，指揮戰士悄無聲息摸下去，予以反攻。結果，敵人費盡心機修的壕溝，反倒成了難以逾越的中國軍隊的多層複式工事。瀨穀氣急敗壞，命令鬼子兵脫光衣服，赤膊上陣，自己則抓著機槍在後麵督陣，凡有後退者，乃至踟躕不前的人，格殺無論。
小界嶺山坡上，中日雙方投入最精銳部隊，反複衝突，反複拉鋸，呈膠著狀態達一個多月，日軍丟下3000多具屍體，未能越雷池一步。
日本《朝日新聞》等國內報紙哀歎：“在小界嶺，我軍遇到強手，束手無策……”
國內輿論的壓力，讓瀨穀坐立不安，請求軍部加強飛機和機械化部隊配合作戰。每次發動攻擊，日機幾番狂轟濫炸之後，再才由坦克車在前麵開道，鬼子兵躲在坦克後麵往上爬。不想，好幾架飛機被架在樹上機槍擊中，栽入峽穀；有次，一架敵機被精忠步槍擊落墜毀，爆炸飛濺的火焰燒得鬼子哇哇亂叫，東躲西藏。而坦克時時栽進鬼子挖掘的壕溝，像隻翻背烏龜動彈不得。瀨穀精心組織的第二階段進攻，不過十天，宣告破產。
在師團聯席軍事會議上，瀨穀、山阪等數名高級將官，受到嚴厲斥責，師團長長穀川罵道：“你們簡直是飯桶，給帝國帶來莫大恥辱！”一人給了幾耳摑，瀨穀等人隻能垂頭喪氣地：“嗨，嗨，嗨……”長穀川要他們立軍令狀，一星期再拿不下，軍法從事。
氣急敗壞的瀨穀請求軍部增派武士參加近戰，還請求增加毒氣部隊助戰。
九月下旬的大別山區，景象已顯出蕭瑟，氣溫驟降，日軍要搶在冰雪封山前打通武漢東北門戶，攻勢格外淩厲。飛機像蝗蟲一陣又一陣撲向中國守軍陣地，撂下數以萬噸計的炸彈；山炮、榴彈炮、迫擊炮不停地轟鳴，加上毒瓦斯濃霧般湧向中國軍隊。但中華兒女發揚台兒莊精神，沒絲毫退縮，頑強抗擊。31師師長常衛民當部隊打光，僅有幾名警衛員時，在電話裏向孫仲連報告戰況，孫仲連大聲回答：“就是剩下你最後一個人，你也要站在第一線！”話剛說完，一顆炸彈落在指揮部，屋頂轟然倒塌。孫仲連從瓦礫堆爬起，又扒開瓦礫救出蘇聯軍事顧問，繼續向常衛民說：“人在，陣地在！”
在小界嶺，瀨穀的進攻更其瘋狂。數百架飛機從早上到中午，輪番狂轟濫炸之後，一百多門各種型號大炮又予以地毯式轟擊，接著，化學兵朝山上暴風驟雨般噴射毒瓦斯，山峰仿佛籠罩在雲霧中了。由於防毒麵具缺乏，很多戰士熏得失去戰鬥力……
瀨穀趁機帶領百餘名武士道高手向中國陣地摸來，眼見一路毫無抵抗，他很得意自己新戰術，竟然放開嗓子唱起來：富士終年雪不化，王道樂土開血花……他身後一百多名蓄高髻、握戰刀、赤膊上陣的日本武士也隨他合唱開來，手舞足蹈，如入無人之境。
突然，雷霆萬鈞一陣怒吼，從戰壕裏躍出數十條漢子挺刀攔住鬼子去路，個個金鋼怒目，人人威風凜凜，為首的正是116師32團團長王厚華，他用七星寶刀戟指瀨穀厲聲斥責道：“你們打不贏，竟然卑劣地使用毒氣，這是違背國際公法的！”說著，用刀拍拍草叢裏棺材：“小鬼子呀，要想過這山頭，瞧這棺材今天是你睡還是我睡！”
有一瞬，瀨穀被厚華氣勢鎮懾住，很快地，他奸笑了，說：“打不贏？你沒瞧，我隻帶了拿刀的武士，今天倒要看看是你們中國功夫行，還是日本武士道強。”說著，吩咐身旁一名武士：“福田君，你同這不知天高地厚，侮謾王道的家夥過過招。”
瀨穀的話教厚華直是冷笑，要談單打獨鬥，一百多武士來上車輪戰，他也不懼的，不由掄掄七星刀，喝叫道：“來呀，看誰先來送死！”
不想，那人上前一步，並未掣刀，而是向他躬身行禮，問候道：“厚華君別來無恙麽？”厚華細細打量，瀨穀指派對手竟是福田善右。
幾年前，厚華就從報紙上得知，曆經苦煉，福田善右擊技精進，劍道神妙，現為全日本武林泰鬥，瀨穀首先令他出陣，明是先聲奪人，威懾中國守軍，妄圖不戰而勝。
“福田君，你已修煉成日本武林泰鬥，如何為侵略者前驅，當他們鷹犬？”
“中國不是有句古語，兩國交兵，各為其主？作為日本國民，我當然效忠天皇陛下。”
“什麽道理啊，這算‘盜亦有道’？強盜邏輯！既是這般說，你進招吧！”
顯然，福田已然洗盡鉛華，除掉浮躁，修煉得沉穩大氣，雙手擎刀說：“你是主人，我是客人，請你先發招啊！”厚華冷笑道：“你還知道中國人是主人？為什麽偏要侵犯中國主權，奪我土地，殺我人民？！”福田又鞠一躬，說：“身不由己啊！”
瀨穀一旁看得不耐煩了，又聽福田的回答不得要領，呼喝道：“福田大師，何必廢話，劈了他完事！”那邊，精忠早聽過父親與眼前日本武士對決故事，估量精氣神，這矮子是武士頭目，巴望爹爹殺了矮子，乘勢將瀨穀一夥收拾幹淨，也叫喊道：“團長，殺呀！”
兩邊觀陣的一催促，福田使出“鷹擊長空”套路，斜擎砍刀，側著身子快速挪步逼近厚華，這姿勢受敵麵小，進攻起來，對手防不勝防。厚華似乎沒識破福田招式，遊動手臂，將七星刀在麵前舞得呈V字型，直撲日本人，這叫“乘風破浪”，按七星刀的鋒利堅韌，可破解一切護身套路，如同艦艇劃破水波一樣利索。福田明白七星刀削鐵如泥，避其鋒芒，跳到厚華身後，雙手擎刀使力砍下，這叫“斧劈華山”，力量之大毫不遜於沉香劈山救母的宣花板斧，瀨穀一夥瞧見，跳起來齊聲歡呼：“亞西！”指望厚華必定被劈為兩爿。精忠這邊也捏把汗，驚叫道：“小心，團長！”然而，就當兩邊人?吒不休之際，厚華一個“猿猴蕩樹”輕俏地避開福田刀鋒，轉身間，就勢展開淩厲攻勢。福田隻記得當年同厚華交手，對方使的七星刀法，暗忖，以自家這些年苦練，是不難化解並戰勝他的。事實上，厚華使出的“乘風破浪”招式，他輕易地躲閃開，並予以有效還擊。不想，“斧劈華山”未能得手，尚未轉化新招，對手主動進攻了，砍剌劈挑，神出鬼沒，快如閃電，最要命的是，不知玩的哪家套路！福田哪懂得，厚華是將小蓮的劍法和許傑的刀法融匯貫通，刀劍合一，創新運用。這是所有武林秘笈無有記載的，福田隻覺眼花繚亂，蒙頭轉向，招架不住，連連後退。看來，他的確蒙了頭，以至失去方向感，不是朝自己隊伍退讓，而是向西邊山崖敗逃。精忠完全可以從側麵出手一刀結果了福田性命，可他謹守江湖規則，聽任雙方對決。但是，瀨穀那邊，一見視作王牌的武林泰鬥也輸了，猙獰畢露，叫聲：“八格！”掏槍上膛，揚手要扣，然而，卻被福田的徒子徒孫攔住：“瀨穀君，你不能壞了日本武士道英名，再說，你可能誤傷福田君啊！”瀨穀哪肯聽勸，甩開武士們，舉手一槍，不想把福田擊中，跌下山崖。這讓他更氣，雙手握槍，瞄準厚華。精忠一行，最初不明白為什麽對麵日本人鬧哄哄，及至見福田中彈墜落，方始看出瀨穀耍不要臉，準備提醒父親，日寇已舉起槍來，不由大喊一聲：“爹爹小心！”同時，騰身舉刀劈向瀨穀，日酋慌忙掉過槍打精忠。厚華聽得第一聲槍響，福田墜崖，緊接著又響起一槍，回頭瞅時，兒子倒在血泊裏了，心中大怒，淩空躍到瀨穀身邊，一刀砍斷他握槍右手，用手臂扼住他頸脖，拖到棺材邊，詈罵道：“老子早給你龜兒子準備好這家什！”然而，瀨穀埋伏的日本兵搡開亂哄哄武士朝中國軍隊一陣狂掃，厚華胸部中了兩彈，但盡力支撐著，將瀨穀塞進棺材，給他心口加上一刀，七星刀像枚碩大無比的鋼釘把日酋牢牢地釘在棺材裏；厚華雙手緊握刀把，使勁搖動幾下，看見瀨穀噴出大團烏血，咽完最後一口氣，他仰天哈哈大笑一陣，方始倒下。
日本兵正要趁勢攻下中國陣地，卻為從毒氣中蘇醒過來的戰士和後援部隊遏製住。
這一仗打得格外慘烈，116師32團團長王厚華及千餘名戰士全部壯烈殉國，唯獨王精忠子彈貫穿胸部，尚有口氣。但是，瀨穀支隊也是全軍複沒。小界嶺巋然不動。
小界嶺守軍的頑強抗擊，迫使日軍師團長長穀川改變戰略進攻重點，增加兵力，調轉矛頭直指潢川、羅山和信陽，很快地，日軍攻占這三處，同時，長江西邊日軍，於9月7日攻陷武穴、廣濟。薛嶽所部雖在10月7日，消滅日軍4個師團，取得史稱的“萬家嶺大捷”，但10月22日陽新、大冶、鄂城相繼丟失，在日軍已達成對武漢合圍情勢下，中國軍隊不得不於10月25日棄守撤離。
日軍於10月26日占領武昌、漢口，27日占領漢陽。武漢大會戰至此結束。
小界嶺是武漢大會戰中唯一沒被突破的防線，為保存力量，國民革命軍主動撤離陣地。
在這個被稱為“第二個台兒莊”的戰役，日軍陣亡包括將校佐172人在內的4506人，負傷17380，其中，將校佐526人，合計21886人，中國軍隊傷亡近20000人，宋希濂的71軍12500人，撤退時，隻剩800人，而116師32團僅剩一人，戰鬥之殘酷慘烈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