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盜

第06章 笑裏藏刀

正文第06章笑裏藏刀冷紅溪端詳著這個人,隻覺得此人老邁、蒼白,可是卻似乎又具有堅強的毅力,天生的是一副強者不服老的性格,老實說,對於這一類的人,冷紅溪是非常欣賞的!他活動了一下身子,隻覺得方才為對方所抱的地方,似乎仍然隱隱作痛。

由此可見,對方雖是一個年邁的老人,卻負有一身令人匪夷所思的超人功力,這一點,冷紅溪是怎麽也想不通的!他也曾偶然懷疑到對方可能是莫環,可是莫環是他所憎恨的小人,而眼前這個老人,卻是他所賞識的!這其中就有了“偏見”的成分,一個人是不肯輕易把罪惡加諸在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身上的,這是一般人普遍的通病!因此,盡管他覺得眼前這個白老頭,在某些地方有點像莫環,冷紅溪卻直覺的否定了這個可能!他為白老頭斟上了一杯白水,扶著白老頭坐了起來,白老頭很快的把杯中的水喝了個光。

紅溪正要把白老頭放平在**,卻忽然被他抓住了右腕,隻見他雙目突開。

冷紅溪見他那雙眸子充滿了血絲,不由十分同情的點了點頭道:“老哥哥,你安下心來再睡一覺吧,明天回去也不遲!”白老頭含糊地笑道,“小兄弟……好功夫……好本事!”紅溪微笑道:“你還不是一樣,我冷紅溪行走江湖,至今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交的朋友了……”說到此,他發出了一陣豪邁的笑聲。

白老頭一雙紅絲滿布的眸子,半睜半閉地打量著他,喃喃的道:“兄弟……我佩服你這身本事,了不起……當今少年輩中,隻怕是絕無僅有!”說罷,他發出了一陣嗬嗬的笑聲。

這幾句話,似乎深深刺痛了紅溪。

他不禁想起了十萬大山山澗裏,長久的非人歲月,那些忘不了的、生命裏的灰色的日子……當時不由得冷冷哼了一聲,苦笑道:“可是你卻不知道,我學得這些功夫的代價……”說著他自嘲的一笑又道:“談這些幹嘛,你睡覺吧!”可是白老頭卻不肯作罷,他似乎對這幾句話,很用心的去聽。

他坐起來一些,含糊地道:“我清醒多了,小兄弟,你是……”冷紅溪拍著他肩膀道:“睡覺吧,我也要休息了。”

白老頭嘿嘿笑道:“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誰配收你這樣的徒弟?”冷紅溪微微歎息了一聲,道:“我是無師自通……”白老頭緊跟著問:“無師自通……那麽,你是一個人研創出來的了?真了不起!”冷紅溪含笑道:“那是一段非人的遭遇,不談也罷,老哥哥,你歇息一下吧!”說著把老人抓著自己的一隻手解開,白老頭似乎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這時口中喃喃咕咕說了些別的,就倒下來睡著了。

冷紅溪吹滅了燈,徑自登樓。

第二天,天方黎明,冷紅溪步下樓來。

他早已習慣自己服侍自己,現在有了一個新客人,他是樂意招待的。

他端著一份精致的早點,匆匆步入白老頭的房中。

可是當他推開了房門的一刹那,他怔住了。

原來室內的桌案之上,擺著一碗香粥,幾樣小菜,很是精致,冷紅溪不由劍眉微軒道:“怪也!”卻聞得身後,白老頭的笑聲道:“小兄弟起來了?我正要找你來用飯呢!”冷紅溪放下了手上的飯食,驚訝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你是怎麽弄的?”白老頭嗬嗬笑了兩聲,一麵步入室內。

白日看來,這個白老頭又是一番容相了。

他那蒼白的臉,這時看來,似乎紅潤多了,頭頂那一塊缺毛的部分,閃閃發著光。

他眸子裏閃著光芒,步履輕便,進室後笑道:“小兄弟,我和你一樣,都是習於早起工作的人啊!”紅溪指著桌上的粥菜道:“可是這些……”白老頭不等他說完,就含笑道:“很簡單,這粥乃是用附近野生的喬麥熬煮而成的,至於菜……也就是就地取材!”說到此,他嗬嗬一笑,對著冷紅溪一拜道:“昨夜酒後失態騷擾,感愧良深,這一頓早飯,聊表寸心,小兄弟,你嚐嚐老哥哥我的手藝如何?”冷紅溪不由朗笑了一聲,道:“這就太不敢當了!”說著就坐了下來,打量著桌上的三樣小菜,一碟香菇拌筍絲,一碟火焙竹雞,還有一小碟是麻油三花!三樣小菜,發出的異香,真令冷紅溪有些垂涎欲滴,他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大讚道:“妙!妙!”白老頭盛上一碗香粥,微笑道:“這林內的竹雞真多,肉厚骨酥,火焙極易,你嚐一塊!”冷紅溪入口一嚐,香酥肥嫩兼而有之,不由讚不絕口,白老頭哈哈笑道:“如果沒有你的廚房,以及必要的配料,我也是無能為力的!”冷紅溪笑道:“怎麽我沒有看見你呢?我也是才從廚房出來的呀!”白老頭吃了一口,道:“我一向慣於早起的!”說著,他目光落在了冷紅溪的手指之上,哂道:“如果我眼力不差,兄弟你手上所戴的,必是那枚武林中傳說的異寶兩相環!”冷紅溪微微一笑,摘下戒指道:“是與不是,請你過目便知!”白老頭接過細瞧了瞧,點頭笑道:“正是此物,老弟,你的福氣不小啊!”說罷隨即遞還,冷紅溪接在手中,哂道:“人人視此為珍物,我卻看不出有何奇處,不過它是一位故友所贈,也就顯得很珍貴了!”白老頭沉沉的道:“兄弟,你可知這枚兩相環的奧秘麽?”冷紅溪一驚道:“不知,白老你莫非清楚?”白老頭哈哈一笑,搖頭道:“我如何能夠得知?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冷紅溪不禁感到十分失望,白老頭笑聲一停道:“兄弟,你不要多疑,我隻不過是隨便問問而已,兄弟,你昨夜設陣殺人,那一著好不厲害,令人折服!”冷紅溪冷冷一笑道:“那些人死有餘辜!”白老頭嘻嘻一笑,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我想兄弟你誌不在此吧?”冷紅溪不由吃了一驚,道:“白老此話何意?”白老頭嗬嗬一笑道:“小兄弟,你什麽事也瞞不過老哥哥我這雙眼睛的,我昨夜第一眼看到你,就看出你內心必是懷有深仇,也許你心中懷恨著某些人可是?”紅溪不由怔了一下。

白老頭按著他的手,哂道:“小兄弟,不要騙我!”冷紅溪苦笑了笑,點了點頭,白老頭詫異道:“這就令我不解了,以小兄弟你這一身功夫,還會有什麽仇人不成?”冷紅溪長歎了一聲,咬牙切齒道:“此人不除,我這一身本事,也就白學了!”白老頭笑哈哈的道:“這麽說,這個人必也不是弱者了?小兄弟,你能否說出他的名字來聽聽?”紅溪黯然道:“白老,不是你提起來,我倒是忘了,我正要向你老打聽一個人,你老閱曆豐富,也許知道也不一定!”白老頭放下碗筷,不言聲。

紅溪冷冷一笑道:“此人姓莫名環,是一個武技極為精湛的老賊!”白老頭眯縫著二目,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麽個人。”

冷紅溪不由一驚,道:“哦……真的?”白老頭哈哈一笑道:“非但知道,我們還有過一度來往,怎麽,小兄弟你和此人有什麽梁子?”冷紅溪全身顫抖了一下,道:“哦,太好了,此人現在何處?白老,你可知道?”白老頭哧一笑,道:“這就難了,這人一生野鶴遊雲,隻怕找他十分不易!”冷紅溪用力地一拍桌麵,發出了嘭的一聲。

白老頭嚇了一跳,微笑道:“怎麽了?”紅溪長籲了一口氣道:“天涯海角,我也勢必要找到他!”白老頭眯眼笑道:“老弟你有這番心意,終必能夠如願以償的!不過……”說到此,他麵上浮起了一絲陰影,接道:“就我所知,那莫老兒,好像一生與人並無瓜葛,你怎會恨他如此?”冷紅溪直直地看著他,道:“這是一件令人不可置信的事,但是,卻不幸發生在我的身上!”白老頭咳了一聲,道:“照理我本不該多問,不過,我實在想知道一下內情,小兄弟你能夠說說麽?”冷紅溪恨聲道:“說起來隻能更增加我的憤恨,白老,你既然和那老賊有過一度交往,我就把這段經過說與你聽聽也好!”白老頭撫掌稱是!於是,冷紅溪遂把那一段往事,沉痛地道了出來,白老頭隻是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語。

不過,他中途卻發出了幾次冷笑。

可是這種冷笑,冷紅溪隻意味到是一種同情的表現,他說完這一段隱痛之後,仇火更熾,頻頻咬牙。

白老頭不由嗬嗬一笑道:“這的確是一段很動聽的故事!”笑聲一斂,道:“原來你是如此出來的,這真是天意如此了!”冷紅溪沉痛地道:“這是上天憐憫我,給我的恩惠,我如一生一世不出來,也隻有罷了,可是既然出來了,這筆如海深仇,焉能不報?”白老頭似乎也有些傷感,他低下頭,喃喃的念了一聲,目光中透出一片黯然神色。

良久之後,他微微一笑道:“我想那莫環,當年在山澗裏,隻怕比你更苦,過的也是非人的生活!”冷紅溪憤然道:“他是罪有應得,可是我卻是他一手所害,這九年來,我真不知是怎麽挨過去的,有一天我找到那莫環,我要他受盡了折磨才死!”白老頭嘿嘿一笑,道:“大丈夫當如是也!”接著他又道:“可是兄弟,就我所知那莫環可不是容易對付的人,這九年來,他當然也不會閑著,也許他也練成了驚人的武功,你可不能小看了他!”冷紅溪微微呆了一呆,點頭道:“這一點,我也曾想到了,萬一我技不如他,也是命該如此,可是我不能因此而中止了我對他的複仇意念!”說著站起來,冷冷地笑了一聲!白老頭黯然一笑道,“小兄弟,你這九年來,學到了一些什麽功夫?”紅溪搖頭一笑,道:“也沒有什麽,可是,我己盡了我所有的努力!”說到此,一隻燕子自樓台下掠空而入,冷紅溪霍地回頭一指。

那燕子就空一滾,隨即墜了下來。

白老頭驚慌地離座而起,抬起了那隻燕子,可是那隻燕子卻在他手心上翻了個身,呢喃一聲,又翩然的飛去!白老頭麵色顯然一變,道:“小兄弟,這是什麽功夫?”冷紅溪微微一笑,道:“也說不上什麽名字,隻是,我常常用這種手法,戲耍山洞中那些來往的蝙蝠罷了!”白老頭點了點頭,忽然冷笑道:“小兄弟,我可以告訴你,你這正是‘如意神指’的上乘功夫,你年紀輕輕,有此功力,真也該自豪了!”冷紅溪一驚道:“這麽說白老你對於指法一道也是行家了!”白老頭嗬嗬一笑道:“也說不上是什麽行家,隻不過年歲大的人,見識多一點而已!”方言到此,窗前黑影一閃,方才那隻燕子,又自剪空而來。

這一次白老頭卻發了先招。

隻見他揮手淩空向外一指,喝了聲,“下來!”燕子像紅溪方才所點的一樣,“咭”一聲,跌了下來,冷紅溪走過去,彎腰拾起,嗟歎道:“燕子何辜,白老哥,你真忍心!”白老頭一怔道:“它死了?”說著走過來,自紅溪手中,把那隻燕子拿了過來,低頭一看,不由麵色一變。

原來,那隻燕子這時自口中吐出了一股鮮血,己然回生乏術了。

很顯然,是白老頭淩空指力所斃。

二人這種輕描淡寫的舉動,事實上等於是在較量內功。

這一個回合裏,就表麵看來顯然是冷紅溪贏了!各位隻要想,以他二人的內功指力,要想殺死一隻燕子,是不太難的!可是要使燕子不受傷害,落地,就擒,那卻是不容易,白老頭顯然是明白這一點。

他嗬嗬笑道:“這也是它命該如此,它如不是先為你指力所傷,也就不會為我指力所斃,所以說,你我二人都是殺它的凶手啊!”冷紅溪微笑不語,可是經此一來,他對這個古怪的老人,也就更生出了一種敬服之心,益發不敢輕視!他很懷疑地道:“白老哥,你這一身功夫,又是跟誰學的?”白老頭嗬嗬一笑道:“和你一樣,無師自通!”說著他一抱拳道:“打攪多時,我也該回去了!”冷紅溪正要出言挽留,白老頭已步出室外,笑道:“我就住在百裏內的景太崗上,過幾天我來請小兄弟去玩玩!”冷紅溪道:“我送你走一程吧!”白老頭沒再推脫,二人步出院外,紅溪忽然想起一事道:“也不知那些屍身如何了?”白老頭嘿嘿一笑道:“我們去看看便知!”談說間已來到三尾狐等陳屍之處,隻看到了幾根頭發和黃水幾攤,紅溪大是驚異道:“這化屍的藥真太靈了!”白老頭微笑道:“我煉得尚有,下次見麵可以送你一些。

好了,不敢再勞步了!”冷紅溪為了收拾隔晚尚未撤除的殘亂筵局,也就不再遠送,互相抱拳而別。

白老頭去後,冷紅溪不覺甚是高興。

想不到,這浣花溪上真有奇人,自己來此不久,先有一竿老人剖腹相待,後有這位白老頭的邂逅。

看來,真是人生何處無知己了。

他以一份異樣的喜悅心情,去接受這個陌生老人的交情,這份友誼在他來說,是極為珍視的!小寒山莊前,林木蕭蕭。

在那鑲有琉璃扁石的大院牆外,是一行行的鬆樹,有翠綠茵茵的草地,有豔紅如火的夾竹桃花,風景綺麗,令人望之不忍移步。

人人都知道這小寒山莊,人人也都知道,小寒山莊內的玉鷹、雪雁兩位姑娘,可是說起來,見過這姐妹兩個人的,可就太少了。

本書前麵,曾提到過那位風華絕代的玉鷹姑娘,對她有過一個大概的介紹。

至於那位雪雁姑娘,卻還未曾見她出現過哩!其實,玉鷹、雪雁不過是她們二人的雅號,她們都各有本來的名字。

二女是同胞姊妹,玉鷹較雪雁要長三歲,為姐,芳名舒修文,雪雁為妹,芳名舒又青。

姐妹二人,除有一身絕高的武技之外,最了不起的是,還都生有一副姣豔如仙的容貌。

武林中對這麽兩個絕代嬌娃,真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是怕也怕到了極點。

二女雖是同胞姐妹,但在作為及個性上,卻顯然有別。

就性情上來說,姐姐修文人頗自負,任性而為,稍不如意,就會殺人,她風華蓋世,一顰一笑,也不知顛倒了多少武林少年。

修文交遊不忌,所以那些為數眾多的少年之中,頗多蒙受過她的青睞,嚐過她的甜頭。

可是侍候這位大小姐,真有如公蜂侍候母蜂一般,一個不好就有性命危險。

這位大小姐,可真是翻臉不認人的,即使是再親近的朋友,一個不對,她也是說翻就翻,殺個把人,在她來說,那是“隔壁死頭小牛”——小事一樁!至於那位二小姐,雪雁舒又青,可就不同了。

這位小姐,就容貌上來說,可用“閉月羞花”四個字來形容,較她姐姐絕不遜色!隻是見過她的人,實在不多。

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她很少涉足江湖,偶爾出莊,人們驚豔之下,真有仙女下凡之感。

她天生的一副美人胚子,高身材、白皮膚,還有款款的細腰,和一對黑白分明的剪水雙瞳!不要說,她對你看上一眼,你受不了,就是偶爾的眼波兒向你一瞟,你也會窒息得透不過氣來。

這位雪雁姑娘,正如同她的雅號一樣的玉潔冰清,她潔身自好,不大喜歡交遊。

她驕傲,可是那隻是一種女孩子的自尊,她風趣,卻不放浪下流。

在小寒山莊內,上上下下提起這位舒二小姐來,沒有人不豎大拇指的!人們之所以懼怕她,是因為那首歌:“小寒山上有雙禽;玉鷹雪雁交相映,鷹善解語偏利爪,雁最可人啄如針,勸君罷劍江湖來,莫忘寒山拜彩裙!”這首歌其中的那句“雁最可人啄如針”,正是形容她的,不知內情的人,由這一句歌詞,不知把她想成是一個如何厲害的人了。

其實她之所以被稱為“啄如針”,這其中有一個小故事,那是因為某年某日,大荒二老興師問罪,欲尋玉鷹拚一死活。

是時,適逢那位玉鷹姑娘不在,雪雁姐妹精深,出麵應付!她深知二老非比等閑,不易取勝、因此別出心裁,當場贈二老五言詩一首。

這一首詩,明捧暗損,一麵歌頌二老威望,一麵卻諷刺二老,對付一個女孩子,竟勞師動眾,傾巢而來,勝之不武,不勝可笑。

詞句美妙,詼諧譏諷兼而有之。

想不到這首詩,竟令二老大慚,收兵而回。

她這種化幹戈為玉帛的手法,博得了全武林的喝彩,因為這一次和大荒二老交鋒,不是憑武功,而是憑口才,所以才得了這句“啄如針”的美譽。

其實見過這位二小姐的人,無不讚頌她落落大方,謙和風趣的。

小寒山莊因為二女而得名,正因如此,也就時常有些武林中人,自命不幾的常常來此走動了。

這些人,自然大多數是為“寒山拜彩裙”而來的,可是其中也有不少是因慕美色而來的。

因為他們隻要能進得“小寒山莊”,總是能有機會,得以見到這兩位姑娘的!在晴空萬裏無雲的酷暑之下,鬆林間的蟬聲,交鳴成了一片。

時間雖已接近日落,可是大地上熱氣並未少退,除了這小寒山上涼風習習,平地上,真是“人行一尺土,汗也!”小寒山莊的一扇側門開著,兩個青衣的小子,正在買西瓜,忽然嶺陌間響起了一陣蹄聲。

兩個小子,一名柳串兒,一名楊七,乃是小寒山莊裏的聽差小子。

蹄聲一響,二人一齊側目而視。

隻見一匹灰馬,風馳電掣而來,馬背上坐著一個頭戴大草帽的漢子。

這匹馬,就在他二人身邊,猛地停住,揚起了一雙蹄子,發出一聲長嘶。

柳串兒已選好了一個大西瓜,由於這馬挨得太近了,使他嚇了一跳,手一鬆,西瓜“叭”一聲落在了地上,摔個粉碎。

柳串兒破口大罵:“王八蛋,狗娘養的,沒長眼睛麽?”抬頭一看,對方是一個大頭麻麵,目光如炬,黃發黃須的老人,麵色極為猙獰。

柳串兒不由怔了一下,那麻麵老人嘿嘿一笑道:“小子說話客氣一點!不要出口傷人!”柳串兒和楊七,平素何等威風,憑著小寒山莊四個字,簡直無人敢惹,早已養成了他們驕狂的性情。

眼前這個大頭麻麵的老人,一副莊稼人打扮,又能有多大來頭?柳串兒把一雙小眼一瞪,叱道:“出口傷人?沒有揍你這老小子就是好的了,你給我滾下來!”麻麵老人一翻身下了馬,笑道:“下來了,又如何?”賣瓜的一看要打架,忙把擔子挑到了一邊,柳串兒見對方居然敢對自己回嘴,早已忍耐不住。

這時見他下了馬,如何能夠忍受得了?當時由地上撿起了那摔爛的西瓜,一抖手,直向著麻麵老人麵上砸了過去!這西瓜眼看就要飛到麻老人麵上,忽見那麻老人冷笑了一聲,右手平空一推,呼的一聲。

那西瓜去得快,回來得也快!柳串兒再想閃躲,已是不及,隻聽“噗”的一聲,那原本已摔爛了的西瓜,正好砸在了柳串兒的臉上,摔了一個稀巴爛!柳串兒啊喲了一聲,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楊七見狀大怒,他也不想一想,對方既能平空用掌力把西瓜打回來,自己一個小廝,能有多大本事!當時隻聽他怒叱一聲,道:“麻子,你敢來這裏打人?”話聲中,身子向前一竄,到了麻老人身邊,右拳猛地向前一伸,直向麻老人麵上搗去。

可是他的右拳方自走出一半,那麻麵老人一翻手,已叼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楊七疼得“啊喲”一聲尖叫,向後麵猛然奪手,那麻子一聲冷笑道:“去吧!”振腕向前一送,楊七整個身子驀地飛了出去,“撲通”一聲,倒栽在地上!柳串兒見了,在一邊大嚷道:“反了,這簡直是反了,我去叫人去!”說著轉身就跑,麻麵老人聞言嗬嗬笑道:“小寒山莊,老夫今天真正的見識了,哈……”經過如此一鬧,莊內焉能不知?一時之間,已自門內跑出了七八個人來,其中半數以上,都是女的。

她們看見鬧事的,竟是一個麻子,一時俱都破口大罵了起來。

這麻麵老人,非是別人,正是受莫環所囑,來此投奔小寒山莊二女的滿天星範鵬!滿天星範鵬在綠林道上,有著極高的聲望,他那一身本事。

也確實不弱,因而養成了他目空一切的習性。

這一次雖是受了莫環囑咐來此投奔二女,可是在內心裏,他是非常不服氣的,總以為對方是兩個女流,自己卻是聲名顯赫的一個前輩,如果真就這麽投奔,實在說不過去!有了這種心意,所以他才故意地惹事生非。

這時眼見驚動了莊中,滿天星範鵬哈哈大笑道:“我隻當小寒山莊是臥虎藏龍的地方,誰知道卻隻是一群烏合之眾!”他聲音宏亮,氣態豪壯,目空一切。

話聲方了,那柳串兒和楊七,己各自拿著兵刃,帶了七八個小夥於,各自操著家夥,飛奔而來。

柳串兒走在最前麵,手持雙刀,高聲叫道:“我宰了你這個麻子,作麻子湯喝!”說著已撲了上來,手上的雙刀,一上一下,直向著範鵬頸項腰肚兩處致命的地方砍到。

滿天星範鵬一聲冷笑道:“你也配!”隻見他雙手向外一抖,不知怎麽,柳串兒手上的雙刀已到了他的手中,緊跟著他一抬右腿,柳串兒就像一個球似地飛了出去,頓時就摔得昏死了過去!他身後那幾個小子,這時一擁而上,叫嚷聲中,刀棍齊下。

可是滿天星範鵬,如何會把他們這些人看在眼中?當時就見他手中雙刀左右一磕,叮叮當當一陣亂響,刀棍一起飛上了半天,那些小子轉身就跑。

滿天星範鵬,哈哈一笑道:“要跑可是不行!”話落身形一晃,已置身在人群之內。

隻見他雙刀連點,不明白的人,隻以為那些小子不死必傷!可是卻不是如此,隨著他的刀光閃動之下,那幾個小子,俱都頓時如同木塑似的不動了。

如此一來,才把眾人給鎮住了。

他們這才知道,這個麻子原來是個大有來曆的人,他竟能以刀尖,來點人身上的各處穴道,這種身手自然太驚人了。

滿大星範鵬以飛快的手法,點住了那幾個拿刀動棍的小子之後,嘿嘿笑道:“奴才被人打了,主人不能不出麵吧!”說著他一丟手上雙刀,向一邊眾人抱拳一笑道:“麻煩哪位入內通知一聲,就說我麻子說的,主人若不出來,嘿……”雙眸子裏血光迸現,續道:“那可就怪不得我,我就要代你們主人懲戒一下這幾個奴才了!”話聲一落,就見人群內走出一個妙齡少女,一身大紫,丹眉鳳眼,十分美俊。

這少女伸出一隻玉手指著範鵬,道:“你是幹什麽的?懂得規矩不懂?”範鵬見對方神態,不由一怔道:“姑娘就是玉鷹、雪雁二位姑娘之一麽?”少女冷冷一笑道:“二位姑娘,豈能隨便與生人說話?我不過是二位姑娘手下一個弟子,這莊子裏的事,我還能大小拿一點主意,你有什麽事,隻管對我說就是!”說到此,又冷笑了一聲,道:“不過,今日之事,也不能善罷甘休了,你先把這些人穴道解開再說!”範鵬一聽對方,不過是二女手下一個弟子,頓時寬心大放。

他嗬嗬一笑道:“小姑娘,你說得好輕鬆!他們動手打人,莫非就算了不成?”少女嬌叱道:“我叫你解開他們穴道!”範鵬嘿嘿一笑道:“有本事小姑娘你自己動手解也就是了!”少女鼻中哼了一聲道:“小小點穴手法,又有什麽玄虛?待我解與你看!”說著嬌軀一轉,已到了被點穴道的眾人身邊,隻見她玉手連出,在每人背後拍擰了一下。

轉瞬之間,她又飛身回到原處,冷笑道:“這有何難?”可是話聲未了,她忽然呆住了。

原來方才為自己所解救的幾個人,竟然仍自站在當地,紋風不動,那穴道竟是絲毫也沒有解開。

少女姓胡名小莉,乃是玉鷹手下的第二個弟子,人稱“玉手”,倒也有些實學。

此時見狀,不由又氣又愧。

當時身形一縱,又到了一名被點穴者身前,雙掌一前一後,同時按在了這人的身上,用解穴法再次一拍一擰,卻見那人血目怒突,身子晃了一下,仍是不能活動。

當時驚怒之下,她正要以真力解穴,卻忽見那麻子嗬嗬笑道:“小姑娘,這可是萬萬使不得!”胡小莉怒目道:“為何?”範鵬嘿嘿笑道:“如果你不聽我的話,妄想用真力開穴,那麽這個人就死定了,那時可不要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