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盜

第13章 風火道人

正文第13章風火道人陰素裳這一刹那,真是欲哭無淚,想不到那老魔頭,竟然會把自己帶領到如此一個地方。

她四麵打量了一下,隻見嶺陌起伏,巨樹參天,四下峰高如雲,形成一個天然的屏風,除非是有很特別的秘道出入,任何人別想能自由來去!她冷冷的笑了一聲,望著莫環道:“你把我帶來此處,是何居心?”莫環森森的一笑道:“陰素裳,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何必還要我多說,總之,你隨我在此,我是不會虧待你的!”陰素裳歎了一聲,道:“我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中,自是逃走無望,不過,你應該知道,那冷紅溪也不會放過你的!”莫環怪笑了一聲,道:“不錯,他是一定不會放過我,可是我也不會饒他,我們還有一筆賬要算!”陰素裳真恨不能當時一刀殺了他,可是這個老怪物的一身本事,方才她已經領教過了,確實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如果下手一個不慎,可就難免殺身之禍了。

想到了這裏,她就禁不住又心虛了。

可是這一口氣,如果要是忍下去,真能把肺都氣炸,當時冷笑了一聲,道:“莫環,你現在是一個瞎子,那冷紅溪一身功夫,你應該知道,你不是他的對手!”莫環怪笑了一聲,道:“他曾是我掌底遊魂,我不過有意讓他多活一些時候罷了!”陰素裳忍不住“哧”了一聲,正要說話,這時莫環忽然身形一側,如一陣風似的,已到了她的身邊,陰素裳大吃了一驚道:“你要怎麽樣?”她實在忍無可忍,當時一掌直劈了過去。

莫環一聲怪笑道:“醜女人,你還差得遠呢!”隻見他的雙肩驀地往下一沉,右手向上一掠,已搭在了陰素裳的手腕之上。

陰素裳向後用力一拉,可是莫環那隻巨手,五指就像是五把鋼鉤,隻向內一緊,陰素裳疼得“啊喲”了一聲,道:“輕一點……你快放手!”莫環怪笑了一聲道:“憑你這兩手三腳貓,還差得遠!陰素裳……我要把你另一隻手也弄斷,那樣你就老實了!”說著五指一緊,陰素裳幾乎都要痛得昏了過去!她生恐莫環真會下毒手,嚇得慘叫了一聲,道:“莫環……請你住手……有話好商量!”莫環又陰陰的怪笑了一聲,道:“你這女人,真是死有餘辜!”陰素裳戰抖著道:“隻要你手下留情,我願意終身服侍你,我已經斷了一隻手,不能再失去另一隻了!”她說時,已是熱淚滂沱而下。

她一生為惡,隻因早年仗著風火道人的寵愛,任性已慣,後來自立門戶,更是荒**無度,人皆可夫,哪裏受過這種委屈!說罷,更忍不住跪了下來,現出一副可憐的形象,連連向莫環叩頭不已!莫環雖是看不見,可是卻能體會出她的動作,突然桀桀的怪笑了起來。

其實,他又哪裏真想這麽做,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她罷了。

當時五指微鬆,得意地笑道:“陰素裳,我饒了你就是!”陰素裳停住了叩頭,呐呐的道:“那麽……你到底要我做些什麽呢?”莫環哈哈笑道:“你不要看我莫環是個瞎子,老實說,像你這份尊容,我還真看不上眼,不過眼前也隻得湊合湊合!”他那一雙眸子,雖是瞎子,可是看起來,依然是銳利有神,這時連續的眨動著,陰森森的道:“你要是以為我是個瞎子,好欺侮,那你可就大大的錯了!”陰素裳冷笑道:“我怎會欺侮你?我這條命還操在你手裏呢!”莫環哈哈一笑道:“對了,你這回大概想明白了,陰素裳,我這個人是恩怨分得很清的人,你隻要好好的對我,我一定不會錯待了你,等我殺了那個小狗以後……”說到此,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隻聽得一陣牙齒聲響,仿佛滿嘴的牙都要被他咬碎了!陰素裳不免於驚怕之中,生出了些好奇之心。

當時她冷冷地問道:“那冷紅溪究竟與你有何仇恨,你要如此恨他?”莫環怪目一翻道:“你不要多問!”說罷他把兩隻手,插入滿頭的亂發之間,像是沉湎於痛苦的思考之中。

他喃喃的自語道:“真奇怪,他會沒有死……他會沒有死!”陰素裳試探著道:“聽說,這個紅燈盜是無師自通,學成了一身絕技,他學成一身本事,主要就是要找一個人報仇,這個人莫非就是你?”莫環森森冷笑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了,這件事你不要多問,我帶你來這裏,是要你陪著我、服侍我,你要像當年對風火道人一樣的對我!”陰素裳一句話不說,低頭頻頻冷笑。

莫環站起了身子道:“來,我帶你看看這個地方!”說著伸手就要去抱她的腰,陰素裳退後了一步道:“我自己會走,不要你抱!”莫環怔了一下,道:“也好,到了這裏,我是不怕你再逃走的,現在你向前走,前麵有一處山洞,你看見沒有?”到了這時,陰素裳也隻有認命了。

她歎息了一聲,向前就走,莫環在她身後緊緊跟著,不遠處有一灣溪水。

那溪水不知發源何處,但見水清如鏡,明月倒影如繪!陰素裳想試一試莫環的警覺性,當下縱身過溪,可是當她越過溪水,轉過身子的時候,出乎意料之外的,莫環竟是緊緊貼身而立!她不由麵色一白,尚未發言,莫環已哈哈笑道:“你還要再試一次麽?死了這條心吧,陰素裳!”陰素裳幾乎呆住了,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莫環竟能有如此靈異的警覺性,他雙目失明,更何況又是在黑夜裏,竟能清楚的認清一切?是誰賦與他這種超人的力量?這真太令人想不通了!她現在對於逃走之心,暫時是打消了,當下又向前行了一程,莫環在身後道:“大概是到了!”陰素裳站住了腳步,道:“眼前隻是一座山,並沒有山洞!”莫環怪笑了一聲,道:“你先閃開!”隻見他雙手平空一抓,隻聽“嘩啦”一聲大響,眼前山坡上,立時現出了一個長圓形的石門。

莫環哈哈一笑道:“這地方雖不如你那住處那麽設計周到,卻也十分難得!”說著他右掌向下一沉,又聽“轟”一聲,石麵一翻,現出了一個黑洞來。

陰素裳眼前對這個老怪物,也隻有百依百順,當下慢慢向洞內行去,隻覺撲鼻湧過來一陣陰冷潮濕之氣,她皺了一下鼻子道:“這裏怎能住人?”莫環猙獰的道:“此乃前輩真人‘明山子’的一座別府,我年輕時曾經來過,已經荒廢了一個甲子,自然有些潮濕,不過,我日前已經打掃過了,你我都是內功有根底之人,還愁患上風濕不成?”人已率先進入洞內,陰素裳在洞外猶豫了一陣子,也隻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這時莫環已摸著黑,點亮了一盞燈。

閃爍的燈光裏,陰素裳才看清了室內的一切,這是一明一暗兩間石室,比起自己原有的洞府差得太遠了。

看到此,不禁又激發了她滿腔的憤慨。

室內設有一張石床,幾個石凳,一個打坐用的蒲團,別無餘物。

莫環這時一言不發,走到了蒲團之上,盤膝坐好,雙目垂簾,竟自用起功來。

陰素裳見他燈光之下那張瘦臉黃焦焦的,整個的顏麵現出一片凹凸不平,看起來簡直是醜到了極點,如果和春心公子戚文君比較起來,真是天壤之別!看到這裏,她不禁又萌起了殺機。

她暗自忖思著,這一筆血恨自己一定是要報複的,隻是眼前卻不行,還有自己這隻斷手,還要靠他才能接好,這也是自己必須屈就的原因之一。

當時她走出洞外,在月光之下,各處走了一轉,她的一顆心更涼透了。

難怪莫環對她是那麽放心,在走遍了各處地方之後,陰素裳才發現到,除了來時一途之外,竟是再沒有一個地方與外界相連。

四麵那些陡峻的山峰,不要說一個人,隻怕是一隻飛鳥也不易飛渡。

陰素裳一生傲性,倔強的脾氣,使得她不曾服過一件事,對任何事從來沒有失望傷心過!可是今夜,在她走遍了這地方之後,她的一顆心算是全涼了,禁不住伏在一塊大山石之上嗚咽的哭了起來。

忽然,她感覺到一股極特殊的風力,吹到了自己身上。

那是一股令人毛發聳然的氣流,仿佛是一個人,用口吹出來的一樣,隻是人口中吹出的氣,怎會如此寒冷?陰素裳猛然停住了哭聲,吃了一驚。

當她注意去領會的時候,好像又失去了這種感覺。

她仍然伏在山石之上,沒有抬頭。

這時候,第二次她又感到了一陣冷風襲了過來,事非偶然,她這才猛然跳了起來。

月光下,她發現一個修長的影子,正站在自己眼前,仿佛像畫上的白無常也似。

陰素裳淚眼望過去,隻當是莫環,不由怔了一下,冷笑道:“莫非我一個人清靜一下也不行麽?”她說完這句話,那個人陰森森地笑了一下,露出了兩排白森森閃閃發光的牙齒!陰素裳忽然發現,這個人不是莫環,莫環絕沒有此人這種風度,也沒有這人這麽高的身材!她嚇得全身戰抖了一下,道:“你是……誰?”這人向前徐徐走了兩步,他身上穿著一襲全白的綢質衣衫,被風吹得高高揚起,露出了他一雙細長的瘦腿和同色的一雙白鞋!他再次的苦苦一笑,麵頰上炸開了兩道很深很深的紋!月光之下,無法看出他是一個什麽長相。

他很高,瘦得皮包骨頭,一雙眸子深陷,顯得無比的憂鬱、愁苦。

還有他向前步行的時候,幾乎看不出他是在用腳走,而是整個一條直線的向前移動。

陰素裳隻覺得頭皮一陣子發炸,這個人麵相雖是不醜,但清臒得令人害怕!他就像是一個幽靈似的出現在人麵前!陰素裳驚駭中,那隻僅存的右掌,猛地舉起,劈出了一股掌風。

風力過處,顯然擊中了。

可是這個人,那瘦長的身子,竟像是一根麵條似的,被拉彎了。

他深深的拱著背,輕輕的飄了起來。

陰素裳剛勁的掌力,就如此地被消解了一個無影無形,然後這個人又落了下來。

他那瘦削的臉上,又一次帶出了一個慘然冷笑。

陰素裳嚇得轉身就跑。

可是,她身子剛剛縱起,就接觸到如棉似的一雙手掌!這一雙手掌,輕輕地把她一推,她飄飄然地又回到了原處!就在她甫一接觸到此人一雙肉掌的時候,一個難忘的意念,電也似的在她腦子裏閃了一下。

她忽然記起了這個人,禁不住嚇得怪叫了一聲,身子一軟,一跤坐了下來。

這個人至此,才冷冷的道:“七婦,你還認得我?”陰素裳揉揉朦朧的眸子,她整個的精神幾乎全都崩潰了。

她癱軟得像一條蛇,全身戰抖著,道:“你是……風火道……人?你……”白衣人點了點頭,一笑道:“你居然還認得我,真正的難得!”陰素裳忍不住眼淚簌簌的淌了下來,眼前這個白衣白冠瘦長的人,正是自己昔年的丈夫——風火道人。

隻是此時的他,和以前已是大大的不同了。

這個人在容顏上來說,與以前變得太多了,他那張瘦削的臉,就像是貼在木頭上的一張白紙。

如果不是他說話的聲音和他那柔軟的一雙手,陰素裳是再也無法回憶得出。

陰素裳對這人的恐懼,是無法形容的!她全身抖成了一團,臉上已完全失去了血色。

她說話的聲間,已因為牙齒的打戰,而走了腔調,她知道自己如果不盡全力在這個人麵前有所表現的話,這條命是保不住了。

果然風火道人這時帶出了一個深沉的苦笑,徐徐的說道:“七婦,你違背了我們分別時的諾言,你可知道?”陰素裳嗓子裏,像是塞了一團東西似的,她嚅嚅的道:“我……知道,求你開恩!”接著她再次的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的道:“你放過了我吧……我錯了,我該死……神君……”“神君……請你念在昔日我們的感情……你饒了我吧!”她說時嗚咽不絕,淚如雨下。

風火道人麵頰冷得像一片寒泉,絲毫不為她的哭聲所動,他接著說下去道:“你不該關我在白牛堡……七婦,你的心太狠了!”陰素裳已成了一個淚人兒,她一邊叩頭一邊道:“我不是人……我錯了,神君……神君……誰想到你居然真的還活著……你……”道人陰森森的一笑,道:“你以為白牛堡的焚身烈火和徹骨寒風,就能把我毀了?你想錯了!”陰素裳又叩了一個頭泣道:“我真正是錯了!”道人接下去道:“這幾十年,你害我吃了這麽大的苦,可是卻不能把我害死,現在我還是找到了你!”陰素裳麵色如土,她不再叩頭了,她抬起頭來,癡癡地道:“我已斷了一隻手,我已遭到了報應!神君,你的氣也可以消了!”道人冷冷一笑,笑聲回蕩於山穀之間,空穀回音,令人害怕已極!他笑聲一斂,伸出一隻手,指著陰素裳道:“七婦,我是來討回我的東西的,這幾十年來,我對於生死富貴榮辱,已看得淡多了,我不會去斤斤計較你的生死,你明白麽?”這幾句話,似乎令陰素裳心神一震。

她流涕呆望著他道:“神君……你饒了我麽?”道人頻頻苦笑,道:“你隻是一條可憐蟲,誰會同你去計較!”陰素裳不由淚下如雨,她是喜極而泣,可是她,旋即又作出一副可憐相,流著淚道:“你還是打死我吧,我活著又有什麽意思?神君……我們是恩愛夫妻,我錯了!”說著竟然哭得更傷心了。

風火道人麵上這時帶出了一絲冷笑,這一冷笑,說明他對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了解、太清楚了。

陰素裳就勢膝行過去,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一雙腿,痛哭道:“神君,這些年來,我真想死你了……我隻當你死了,是我這雙手把你害死的,我好幾次去白牛堡,想救你,可是……“你知道,我那一點功夫,是多麽有限,我哪裏能夠救你,我想一頭撞死了算了,可是我又相信也許有一天你會出來的,還是讓你殺了我算了!”她滔滔不絕的接下去道:“現在你出來了,真的出來了,神君,你殺了我吧,我死了,你也就消了氣了,是不是?”說完,更自放聲的大哭了起來。

風火道人慢慢地伸出一隻手,把她推開,臉色冷寒如冰,說道:“不要來這一套,沒有用的!我不會親手殺死你,你隻是一條蟲,一條蛆!”陰素裳揚起臉,惶恐的道:“不會親手殺死我……這是什麽意思?莫非你要別人來殺死我?”道人點了點頭,道:“不錯,別人會殺死你的!”陰素裳不由得麵色一變,坐了下來。

她冷冷一笑,抖著聲音道:“那又何必呢?你自己下手不更好?”風火道人陰陰一笑道:“你誤解了,我不殺你,自然也不會去叫別人來殺你,我是說,你已經命不長了,不信你等著瞧好了!”他又冷笑了一聲,一雙銳利的眸子,在她身上上下的望了一眼,道:“你的壽數最多還有一年,隻不知是死在何人手上就是了!”陰素裳這一驚,差一點要躺下了。

她昔日曾和道人相處甚久,知道這道人,一生說話,從不打誑語,既如此說,定必有故。

當時嚇得麵無人色,呆了半晌,才歎息了一聲,道:“多謝你關照我,其實你這麽說,真比殺了我還厲害,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作踐一個人,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你還說你變了!”道人得意的一笑,道:“你明白就好了!”陰素裳冷冷一笑,不知哪裏來的膽子,當時頂撞他道:“你太殘忍,你原是該死的!”道人長眉一挑,可是卻又恢複平靜,嘻嘻一笑,道:“如果我該死,你就更該死了!”陰素裳禁不住又流下淚來,她抽搐著道:“神君,你既如此說,必定知道那個殺我的人是誰了,你務必要救我一救才好!”道人鼻中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我不知道,你的死由你自找,與我無關!”接著冷森森地一笑又道:“我當初與雲天和尚較功之時,曾有言在先,那和尚說過,兩相環乃其知天命的一件信物,隻可藏之名山,如有人道出其上根底,最先一人必罹殺身之禍,你怎麽忘了!”陰素裳打了一個寒戰,道:“可是兩相環卻一直不在我的手上!”道人一笑道:“這與和尚所言無關,你不該道出其機秘,並私窺白牛堡地圖,算起來,你就是第一個知道的人!”話語一頓,他冷冷一笑又道:“我已和你說了太多話,耽誤了我很多時間,現在該辦正經事了!”說著伸出一手道:“把那些東西還給我!”陰素裳咬著唇道:“你知道,那些東西都不在我手裏,都在莫環手中,他就在那邊!”言罷回頭指了一下,道:“你何不自己去向他要?”道人點頭一笑道:“也好,那麽我就親自向他討回也是一樣!”人已緩緩轉過身子,陰素裳突然冷笑了一聲,道:“這人是個無惡不為的魔頭,武功高不可測,你隻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吧!”道人一笑道:“我要殺他,太也簡單,隻是他活著還要去對付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才是我命中的魔星!”聳聳肩,一笑又道:“所以現在我非但不殺他,且還要助他一臂之力,隻是,他拿我的東西,卻要還給我!”陰素裳冷冷一笑道:“好吧,那我帶你去找他!”道人點了點頭,道:“這才對,快快帶路!”陰素裳心中暗自忖想,那莫環豈是易欺之人?這些東西,他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歸還與他的,免不了二人會大鬥一場,那麽吃虧的必是莫環。

如果就此除去了莫環,倒也為自己消下一口氣。

當時她就自告奮勇,率先領路,風火道人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後。

二人很快來到了石室前麵,陰素裳輕輕推開了石門,莫環仍在用功。

他警覺極敏,先時二人對話,因距離太遠,又隔著厚厚的石室,所以並未聽到。

此刻陰素裳一推動門,他立時發覺,當下張開了那雙瞎瞳,微微一笑道:“這地方如何?”陰素裳冷冷一笑道:“莫環,有人來向你討還東西了!”說話之時,風火道人早已飄身而進,他足尖行路,仿佛一陣風、一個影子似的輕靈!可是,莫環立時就有所驚覺了。

隻見他雙耳一聳,驀地站了起來,那雙睜著的白果眼翻動了一下,道:“朋友,你是誰?”風火道人森森一笑道:“莫環,你不必驚怕,我隻向你討回我的東西,寸草不沾就走!”莫環這時麵上立時帶出一些驚異的表情,隻見他身子一晃,就飄身到了壁邊,背部緊緊貼牆而立。

他發出了一聲獰笑,道:“既敢來此向我莫環索要東西,必非無名之輩,你報上一個名兒來!”道人冷冷的道:“何必如此,我自己拿取就是!”身子一閃,已到了壁角,疾伸手,向著牆角石壁上按去!莫環雖不能視,可是聽覺敏銳。

這時他發出一聲狂笑道:“朋友,你好眼力!”說著手掌霍地向下一沉,自他掌心裏,湧出了極大的一股勁力,直向著道人背心逼了過去!風火道人猛一旋身,隻見他長眉一挑,冷哼了一聲道:“不得無禮!”大袖向外一揮,同時也發出了一股真力。

雙方掌力甫一交接,莫環身形大搖了一下,隻覺當胸像是壓上了萬斤巨閘一般,由不住厲咳了一聲,後背重重的撞在石壁。

他麵色一陣蒼白,氣喘籲籲道:“朋友你是誰?你竟敢對我莫環下這種毒手?”話落猛然把身子騰了起來,一雙怪手,交叉著就空一撈,直向風火道人身上抓了過去!道人旋身現掌,大笑道:“莫環,你要跟我動手?”掌勢向外一遞,直迎了過去!莫環雙手分左右直取道人兩側,道人單手,卻是由上而下,簡單的一個劈式。

他的掌勢一出,莫環禁不住又踉蹌的後退了一步,他臉上這一刹那,現出了一片迷惘之色,呐呐道:“你……究竟是誰?”道人哈哈一笑,隻見他左手向上一推,石壁上現出了一個暗格。

他右手向裏麵一探,已拿出了一個小箱子來,左手微按,箱門猛地跳開。

隻聽“哧”一聲,萬千毒針,有如牛毛一般,疾射而出,直向著道人麵門之上罩到!可是風火道人,早知有此一著,隨著他開箱的同時,一口真氣,自他嘴中噴出去!那一蓬毒針,迎著他這一口真氣,霍地全數轉頭,一陣細雨般,全部都穿入石壁之內!莫環忽地眸子一轉,狂笑道:“朋友,你也和我一樣,滿臉開花了吧?”道人以袍角拂了拂箱上的塵埃,箱內各物不少,他合上了箱蓋,冷冷的道:“物歸原主,貧道要告辭了!”莫環忽然身子一顫道:“你說什麽?你是……”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一雙耳朵,麵前這個人竟會是風火道人!這太難以令人置信了!道人嗬嗬一笑,身形一晃,已到了莫環身邊,他伸出手來,輕輕的在莫環肩上一拍道:“莫老頭!不容你不相信,貧道正是風火道人,你想不到吧!”莫環在他伸手的刹那之間,猛地肩頭一晃,可是依然為他的手掌,拍在了肩頭之上。

這時他才相信了這話的實在性,當下嘴角抽搐道:“你果然是風火道人,我命休矣!”說罷那雙瞎了的眸子,慢慢地合了起來,在他以為,自己這條性命萬萬是保不住了。

可是,風火道人並沒有下手。

良久,他睜開了眼皮,呐呐問道:“道人,你怎麽還不下手?”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我殺你作甚,非但不殺你,我還要謝謝你為我管束小妾的情意呢!”莫環隻以為他這句話是有意諷刺,當時向一邊一閃,道:“道人,你要如何?”風火道人森森一笑道:“你越發的誤會了,我說的是真心話,莫環,如果你發誓今後不與我為敵,並為我看管小妾陰素裳,我還可以立時為你治好目傷!”莫環不由大喜,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森森的冷笑道:“天下不會有這麽便宜的事情!”道人微微一笑,探手入袖,摸出了一個小白瓷瓶,向莫環麵前一拋道:“接著!”莫環伸手一撈,已抓在了掌心之內,他呐呐的道:“這……這是什麽?”道人冷冷道:“此乃你目傷的解藥,隻需在兩隻眼睛裏,點上一滴,你的雙目就可恢複視力!”莫環身子抖動了一下,道:“這是真的?”道人冷笑道:“我一生不作戲言,你不妨一試。”

莫環猶豫了一刻,竟真的打開瓷瓶,以瓶中藥水,分別在兩隻眸子裏點了兩滴。

立時,他感到了一陣極度的刺痛。

當下不由咬著牙道:“道人,你竟……騙我,我上當了!”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我沒有騙你,現在是解藥已發生作用了!”他說到這裏,那雙深邃的眸子,在莫環麵上轉了一下,點頭笑道:“我走了!”莫環一聲不哼,緊緊跟著他步出石室。

風火道人用手指了一下四峰,冷冷的笑道:“你以為這些峰澗,就能困住紅燈盜這個人麽?那你可是大大的想錯了!”莫環不由怔了一下,他冷笑了一聲道:“這麽說來,道長也知道這件事了?”風火道人微微一笑,回過身來,雙目眯成了一道縫,道:“對付冷紅溪這個人,你這些手段未免太幼稚了,你必須要出奇才能製勝!”莫環怔道:“道長此語,莫非暗示有什麽奇妙的方法麽?”道人微微一笑,道:“妙法自然是有,隻是卻要靠你本身來運用才行,我本人是不願和那冷紅溪有什麽牽連的!”莫環嘿嘿一笑道:“道長你太多慮了,我所以匿身於此,是因為雙目失明,此刻恢複了視力,冷紅溪是不會放在我眼中的,早晚我要讓他濺血在我手掌之下!”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但願你能如願以償!”莫環心中一怔,正要發問,風火道人已冷冷一笑,道:“莫環,我今天告訴你一件事,你先不要驚恐,你可知道那天殘老人管青衣這廝如今已二次出山了麽?”這幾句話,頓使莫環大吃了一驚。

他忽地立住腳,咬牙錯齒道:“這老兒,竟然還在人間!很好,我與他之間那一筆血恨,也要好好的算一算!”道人微微一笑,又點了點頭,道:“你們那筆賬,真不知如何算法,不過管老兒五老坐山,已於去年開關下山,此人我月前曾遇見過一次,你要小心了!”莫環木然的立在當地,他滿頭亂發,為風吹得像馬尾似的飄散而起。

風火道人這幾句話,平添了他無限憤慨。

他此刻的感覺,正和冷紅溪是一樣的,隻是所不同的是,冷紅溪無懼於他,而他卻深深的害怕管青衣!風火道人見他如此情形,不由冷森森一笑道:“你不要害怕,那管老兒,此刻尚無暇顧你,你此刻對付冷紅溪一人已不容分身,何能兩麵受敵?”莫環黯然一笑道:“道長所言極是……”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