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科舉)

第76章:郊遊賽馬

第76章 郊遊賽馬

次日, 天朗氣清, 微風縷縷。

顧雲浩起了個大早, 先是溫了會書, 又在院中打了一套他在府學裏學來的強身拳, 才開始吃早飯。

“雲浩, 好了沒?走啊。”

季航亦是一大早便過來尋他。

見著是他, 顧雲浩頷首一笑,暫且不理,仍是撐著頭, 一口一口地喝粥。

“那什麽,昨天我那話可沒什麽別的意思啊,你小子不會就這般氣量吧?”

季航隻當顧雲浩還在為昨天之事生氣, 遂笑著問道。

昨天他一時口快, 拿顧雲浩與那些大姑娘一並而論,事後也是覺得有些不妥。

都是大老爺們, 誰願意被人那樣說呢?

捫心自問了一下, 季航也是覺得自己的話也是有些過了。

他本就生的極好, 與顧雲浩的俊逸瀟灑不同, 季航的長相或許有些隨季夫人, 竟是帶了幾分美豔之色, 簡直是可以稱得上‘漂亮’二字了。

加上他世家公子的舉止和儀態,更是顯得風華非凡。

因著這個緣故,季航從小便被誇讚漂亮, 一些人還經常拿他跟女子做比, 說他長得比誰誰誰家的姑娘還好看。

小時候季航懵懂不知,但懂事之後,便極為介意此事,內心一直都盼著自己能在長大之後看著威武一點。

這樣的願望是好的,但無奈季夫人的基因實在是太強大了,隨著年歲越來越大,季航雖然不似小時候那般粉妝玉琢,但亦還稱得上是‘美人’一枚。

就是為著這個相貌問題,季航一直很是介意有人拿他與女子相較。

昨日因為一時沒注意,反而自己去那麽說了好友顧雲浩,季航心裏還是有些後悔的。

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若是自己被人那麽說,肯定也是極為氣悶的,雲浩怎麽可能不在乎呢?

“嗯?我方才在想老師昨天跟我說的課業,你剛剛說什麽?”

季航此刻正是沉浸在懊悔之中,卻見顧雲浩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粥碗,一臉詫異地看向他。

見狀,季航頗為大氣地一笑,說道:“哎呀,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放在心上,咱們都是大老爺們,哪裏會在意這一句兩句話不是。”

看著季航在那咧嘴笑道,顧雲浩不由無語。

原來這人竟以為自己會為了一句話而惱怒生氣?

這也太小看人了吧……他顧雲浩就這氣量?

不知為何,看著此刻季航那副狀似君子般的笑容,顧雲浩覺得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遂直接挑了挑眉,壞笑道:“是不會在意,旁人又不是不長眼睛,咱們一道出門,誰更像姑娘家,大家都一目了然。”

說完這話,隻見季航臉上再也掛不住那副偽善君子的假笑,神情凶惡了起來。

好吧,看來自己的氣量確實並不大。

見著季航似要發怒的樣子,顧雲浩忙一把扯著他坐下,笑道:“且等我吃了這碗粥,咱們便去城外賽馬。”

他們同窗多年,彼此早已熟識對方秉性,時常也這般玩笑慣了,兩人自然都不會真的去在意這些小事。

此時巴九卻是又捧了一碟醬菜過來。

隻見著季航坐在桌旁,而顧雲浩卻是端著一碗粥吃的津津有味。

浩哥這也太那什麽了……

怎麽能隻顧自己吃著,讓季公子這般好的人在旁邊看著呢?

巴九素來是個老實的,當下便笑著試探地問道:“季公子,可吃過早飯了?要不跟浩哥一起再吃點?”

“嗯,我不吃了。”

季航先是禮貌地笑著對巴九說了一句,而後卻是皺著眉看向顧雲浩,一臉不耐地道:“我說你倒是快點啊,還吃多少啊,今天可是府學散學,多得是學子準備出門騎馬,要不趕早些,好馬都被挑沒了。”

“行了行了,走吧。”

顧雲浩匆匆喝下最後一口粥,拿帕子擦了擦嘴,便起身跟季航兩個急急往外走。

“巴九,好生看家啊。”

“走了走了,這麽多廢話。”

門外仍是傳來顧雲浩與季航的聲音。

巴九愣愣的在院裏站了一會,方才回過神來。

怎麽感覺這半年以來,不論是他家浩哥,還是季公子,都變了許多。

首先是浩哥,原本就是一個灑脫之人,現在好似更什麽都不太計較的樣子,言談行事卻又讓人覺察不出半點不妥之處。

雖然是越來越隨性,卻也讓人有一種越來越看不透的感覺。

而季公子原本都是一副君子之態,說話行事更是處處透出大家風範,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但是這半年以來,好似他麵上的表情多了許多。

巴九總結了一下,慢慢察覺出來。

對著越是熟悉,越是親近的人,季航便越是性情外露,不加掩飾。

而對於關係疏遠或厭惡之人,卻越是溫和有禮,滿麵笑意。

不知為何,看著兩人雖然平日一如往常的讀書和玩笑,巴九卻始終覺得他們好似都在心中存了什麽事一般。

顧雲浩二人自是不曉得這些,他們一路到了車馬所,果然就見已經有好些人在此處租車租馬。

兩人分別挑好了馬,又交下了押金,牽著馬出了城門,便策馬往郊外而去。

淮安城東,有一河灘,稱清河灘,距離府城不過十來裏的樣子,加上此處溪水清澈,山林茂密,又有一片極為寬闊的草坪壩子,因而每到春日,便有不少青年男女前來踏青遊玩。

兩人騎在馬背之上,也不著急趕時間,便一麵前行,一麵看著四下的風光山色。

“雲浩,我怎麽總覺得這半年來,你變了許多。”

顧雲浩此刻一手抓韁,一手執鞭,正側目看著路邊的田野,聽了這話,卻是轉過頭來,轉而問道:“哪裏變了?”

“說不上來,好似更內斂了,又好似更隨性了。”

季航搖了搖頭,說道:“這半年來,你平時行事亦是從容了不少。”

“既你如此說,那可曉得,在我看來,而今的你,亦是與之前不同?”

聞言,顧雲浩嘴角一揚,微微笑道:“現在我先問你,你心中又存了何事?”

“果然什麽都瞞不住你,不過我自己倒是沒怎麽注意什麽變化不變化。”

季航爽然一笑,說道:“但你要說心中之事的話,姑且可以跟你說一說,公子我今後要入主禮部,怎樣?誌向遠大麽?”

聽聞這話,顧雲浩亦是笑道:“真巧,我也正有此願。”

“哦?那咱們且比一比,誰先得償所願?”季航挑眉道。

“可以。”

顧雲浩溫言應了一聲,便執鞭抽馬,隻聞坐下駿馬一嘶,隨即整個人策馬向前奔去。

“好你個顧雲浩!說好的賽馬,居然作弊使詐!”

見狀,季航也是笑著叫嚷一聲,策馬向前。

及至青河灘,已經到了辰末時分,四下也多了不少人在此遊玩。

本朝民風開放,對女子約束不如前朝那般厲害,因而也有不少青年女子帶著帷帽出行。

青河灘的小溪邊上,更是有人擺上了書桌,在此處開社作詩,一時也吸引了不少人前去觀看。

看著那處起詩社的幾位青年,大概不過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皆是穿著一身玄色長衫,看著像是同一個書院的學生。

幾人年歲都不大,又一副書生打扮,看著頗為斯文,倒是引了不少頭戴帷帽的女子駐足觀望。

顧雲浩二人乃是為了騎馬而來,自然是不預去湊這個熱鬧,當下隻看了兩眼,便決定往前麵的古廟方向而去。

“好!公子果真是好文采!”

正欲離開,卻是聽聞一陣喝彩之聲響起。

循聲看去,原來是那些起社的書生們作出了好詩,正在被眾人讚賞。

坐在馬背之上,居高臨下,自然將眾人的神態盡收眼底。

隻見人群之中,有一麵色蒼白的書生此刻正負手而立,誌得意滿地聽著眾人的喝彩讚賞。

看那神態,想來便是此子作出了好詩。

“那是自然,咱們白池書院乃是越省之最,我學兄又是書院上次季考的頭名,自然才學非凡。”

聽著眾人的讚賞,此刻那群書生之中亦是鑽出來一個書生跟著吹捧道。

白池書院?越省之最?

聞言,顧雲浩跟季航不由四目相對,皆是搖了搖頭。

他們確實沒聽過這個書院的名字……

隻是越省之最,不該是他們陵江書院麽?

“這位公子這話怕是托大了吧?”

顧雲浩二人還未來得及作何反應,此刻卻是又聽聞人群之中,有一輕快明朗的女子之聲響起:“我隻聽聞,越省最佳的乃是陵江書院,卻是不知又什麽時候換成白池書院了?”

聽聞這話,那幾位書生瞬間氣的麵色鐵青。

其中那位麵色蒼白的書生一臉倨傲地站了出來,冷冷一哼,說道:“陵江書院山長牽扯科考舞弊,書院早就被禮部查封,就連柳予安亦是被剝奪了功名,咱們越省已經沒有陵江書院這個名頭,一間如此不堪的書院,哪裏有資格談什麽最佳不最佳。”

此言一出,顧雲浩二人皆是麵色一沉。

那女子顯然也是被這話激怒了,從人群中站了出來,隻見她頭戴帷帽,穿著一身藕粉色長裙,身量看著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