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科舉)

第97章:他鄉故知

第97章 他鄉故知

“哪裏來的書生, 可知道這是何地, 還不快速速退去。”

那門口的小廝見他雖是衣著樸素, 但是一身書生打扮, 隻當他是上門投拜帖的書生, 便忙攔道。

不得不說, 這些小廝雖然不通文墨, 但在官家當差這麽久,也多少知曉其中一些事情。

明年乃春闈之年,各地舉子到京之後, 大多都會給當朝的官員投遞拜帖,希望能見一見這些當權者們。

其中緣由不必多想,自然是為了借此得到這些高官們的賞識, 從而攀附。

即便會試規矩森嚴, 不得徇私舞弊,一切都得憑實力方才能高中, 但這也並不妨礙這些舉子們的投遞拜帖的熱情。

畢竟舉子們所圖的並非乃是會試, 而是想要在高中之後, 尋得一個靠山, 從此平步青雲罷了。

當然, 舉子們投帖的官員, 也大多都是在朝中頗有威望,手握大權之人。

對於那些朝中的官員們來說,對此也大多是各有各的態度。

有的官員則是並不介意見一見這些赴考的舉子們。

畢竟這些舉子之中, 會有一部分人是來年的進士, 今後亦將步入官場。

施恩當盡早,自然是早作結交的好。

但有的官員卻是對此並不感興趣。

有一種是權勢過大,並未將小小的舉子放在眼中。

另一種則是刻意回避,不想沾染,以免牽扯過多。

在京城這三天,顧雲浩去過了越省會館,也跟他們越省的舉子有過交流,對當下舉子們投帖的情況知曉了不少。

位居內閣之首的三位宰相,這段時間收到的拜帖,簡直可以用籮筐來裝了。

隻是三位宰相終歸事忙,幾乎都是沒怎麽見這些舉子的。

僅有副相陶明哲,會偶爾抽空見上一兩個頗有才名之人。

其次,內閣的各位閣老,也是不斷有人登門請見。

但也不曉得是為何,今次這些朝中大員們,好似都頗為低調,基本都很少接見這些舉子們。

顧雲浩暗暗揣度緣由,覺得可能真如老師江程雲所言。

估計皇上的身體恐怕真的出了問題。

當然,這些事情尚且與他無關。

他今日到孫府,自然是為了拜訪孫惟德的。

一則是要將江程雲的書信送到。二則,孫惟德也算是他的師祖,他上京之後,理當按著禮數前來拜訪。

隻是看這小廝說話,顯然是將他當作那些尋常遞拜帖的舉子了。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見著那小廝誤會,顧雲浩也不急惱,隻笑著給那小廝遞上一塊碎銀子。

“這位小哥,在下乃是越省淮安人士,右相大人的弟子江程雲江知府,正是在下的業師,今次上京,恩師有書信一封,要在下帶給右相大人,還望通融稟報一聲。”

見著顧雲浩如此說,那小廝哪裏還敢要他的銀子,忙推了回去,笑道:“公子客氣了,既然是江大人的弟子,那小的自會稟報,隻是右相大人三日後方才休沐,公子怕是要三日後才可見到。”

聞言,顧雲浩含笑遞上拜帖,對那小廝道謝:“有勞了。”

“公子客氣。”

自聽聞顧雲浩身份之後,那小廝言行之間客氣了不少,當下便接過拜帖,拱手一禮道。

見狀,顧雲浩便也不多留,直接告辭。

畢竟孫惟德乃是當今右相,可謂是大權在握。

即便自己乃是江程雲的弟子,但人家又不曉得,自然不會這麽快就接見他的。

顧雲浩心知這些,因此他原本就沒想著今天便能見著這位大名鼎鼎的內閣之首。

遞交了拜帖之後,顧雲浩便安心在家溫書。

當然,他偶爾也會出門去越省會館,跟同鄉的舉子們交流交流。

今年的越省鄉試,他淮安的同窗好友,李文旭跟季航也是取中了舉人的。

他們先前相聚之時,兩人也說過有意參加明年的會試,隻是三人總歸是不得同行罷了。

季航因著嶽鳶身懷有孕,因而不得提前進京,是要陪著家裏人過完了年再起行的。

而李文旭卻是在十月便到了雍京。

不過也難怪,李文旭一心撲在科考之上,想早點來京也是尋常事。

這日,顧雲浩踏進越省會館,便見有舉子在此開社作詩。

他對這些詩文之事本就看得極淡,見狀隻是坐在一旁吃茶旁聽,並不打算插言參與。

“雲浩,怎麽坐在門口?”一個略帶幾分詫異地聲音響起。

顧雲浩抬首看去,來人卻是李文旭。

李文旭進京早,進京之後,與幾名舉子合租了一處小院,平日除了溫書之外,也會經常到這越省會館來。

他文采頗佳,不過這一個多月的功夫便在士子中頗有聲望。

隻是顧雲浩還是覺得有些沒想到。

畢竟以他認識的李文旭,好似並非是個長袖善舞之人,怎麽到了京城之後,居然這樣活躍起來?

雖然心中疑惑,但這畢竟是別人的事,他自是不會多問。

“文旭,你亦是來參加這詩社的?”顧雲浩笑著問道。

“原本是說來看看,結果臨時有些事,來晚了。”

李文旭亦是笑道。

他的眼中分明帶著幾分歡喜跟得意,但麵上卻是極力掩藏著。

顧雲浩看在眼裏,卻裝作不知。

畢竟誰沒個隱私呢?

也不是人人都如楚毅那般大大咧咧地,什麽事都往外說。

“雲浩,我原是鄉試一結束,就準備著上京了,因走得急,倒是連你成婚都沒來得及參加。”

李文旭笑著端起茶碗,抿了口茶,說道:“現在想想,還真是有些遺憾。”

“你沒來倒還好,我可實在受不住那個鬧騰。”

聞言,顧雲浩也是爽然一笑,毫不介意地擺了擺手:“你是曉得楚毅的,他帶著陵江書院那些人,差點沒把我家房梁給拆了。”

聽了這話,李文旭鬆了口氣,又是笑道:“我倒是挺羨慕你,聽說弟妹乃是大家閨秀,父親還是兩榜進士出身。”

眉頭微微一蹙,顧雲浩卻是覺得這話好似有些不太好聽。

即便這個時代成婚,是要講究個門當戶對。

但從內心來說,他讚同這門親,一則是因為老師江程雲保媒,二則也是因著定親前見過趙妍,感覺她是一名自己比較欣賞的女子。

隻是在旁人看來,可能就不太一樣了。

畢竟從事實上來說,這親事確實算他們家高攀了。

他本是個灑脫之人,雖然聽出李文旭話中的意思,轉念一思,倒也不甚在意。

反正隻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便好。

“既是羨慕,何不也早些娶親?”

顧雲浩轉而笑著問他。

說起這事,顧雲浩還是覺得有些佩服李文旭。

在成婚這件事上,居然比他這個穿越人士還要堅定。

即便是他,也是扛不住家裏的壓力,娶妻成婚。

而李文旭比他還年長一歲,現在已經是將近二十了,論理早就該到了成親的年紀。

結果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居然拖到了現在還未成家。

思及至此,顧雲浩也有些忍不住想為他點讚。

這才是真勇士。

“還是未到時候。”

李文旭平淡地一笑,說道:“我還是想先好生讀書,成親難免分心。”

聽了這話,顧雲浩也不多言其他,隻是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

其實先前家中催婚之時,他也經常用說這話。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便說到明年的會試。

“今年的天太冷了,這雍京比咱們淮安更是冷上不少,不知春闈之時,會不會好一些。”

李文旭笑著說道。

聽了這話,顧雲浩也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若春闈之時,天氣還不轉暖一些,僅穿一身單衣的話,怕是不少人都得傷風。”

“文旭,我看咱們還是得早作準備才好。”

聽著顧雲浩這話,李文旭也有些詫異,便問:“這個如何準備?”

“現下天越來越冷,我看咱們還是盡量少加些衣裳,習慣了這天氣才好。”

想了想,顧雲浩又說道:“若是不然,等到春闈之時,驟然隻穿單衣,我等久居南方,那多半是受不住的。”

聽了這話,李文旭先是眼前一亮,隨即又麵帶猶疑地道:“你這法子好倒是好,隻是我怕還未到春闈,咱們便先病倒下了。”

“現在病了,還有時間請醫吃藥,若是春闈時,那可就隻得聽天由命了。”

顧雲浩說道:“且現在天氣還不算最冷,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咱們慢慢適應便好。”

現在快到十二月了,離春闈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

想來在這兩個月裏,讓身體適應北方的寒冷天氣,應當還是會有些成效。

細細思量了一番,李文旭也覺得此話頗有道理,當下自是點頭稱是。

過了會子,兩人又想起了遠在淮安的季航。

看著外麵身上穿著厚棉衣的行人,顧雲浩仍不住輕聲一歎。

“季兄要待年後方才上京,雖是運河不至於封凍,但這樣冷的天氣在江上飄十多日,估計也是不易,隻盼他一路順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