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係列之一:傾城淚

第31章

熱鬧非凡的碧熙園茶廳,眾人正圍著林皇後嘰嘰喳喳,忽聽公公高喊“皇上駕到——”

林皇後臉上即刻笑成一朵花,率眾人匆匆走出茶廳接駕。

皇帝的馬車停在碧熙園外,皇上一腳踏下馬車,正要往前走,卻又回頭,見清揚提了裙子,正要跨下來,他轉身伸手,雙手掐了清揚的腰,輕輕地將她抱下來,放在地上。

清揚正要報以微笑,卻見他一臉嚴肅,她黯然側過臉去,卻冷不丁被他握住了手,一言不發地朝前走去。踏上昆侖湖上的曲折小橋,清揚看見自己水中的倒影,步履匆匆間還不忘騰出手來,理理自己的衣襟,心裏如小鹿亂撞,我就要見到娘和妹妹了。

文舉斜眼瞥見她的舉動,忽然止步,折回身來,清揚一不留神,又差點撞在文舉身上,倉皇止步。他扳正她的肩,從頭頂一直掃視到腳,忽然低頭俯身,將清揚的裙擺理好,複又左瞧瞧,右看看,方才一言不發,牽起清揚的手向前走去。

林皇後及身後的一大幫子人,就站在幾步開外,眼瞪瞪地望著他們。

笑容頃刻間僵硬在臉上,林皇後的眼中滿含恨意,風清揚,你什麽意思,今天是我生辰,你可以不來,為何要這樣在我麵前示威?!生怕別人不知道皇上寵愛你,不但要和皇上同車前來,還要皇上為你親理群擺!

你當我是什麽?!在我生日時,在眾人麵前,如此羞辱於我!

我與你勢不兩立!

我發誓,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林皇後低下頭,沉吟片刻,強壓心頭怒火,柔聲道:“臣妾恭迎皇上!”

“平身。”文舉淡然道。

林皇後抬頭嫣然一笑,並未起身,盈盈笑意的臉上,眼光直刺皇上身後的清揚,犀利而狠毒。

清揚一愣,感覺到她眼中的恨意,手瑟縮著想從文舉的手中抽回。文舉感覺到她的退縮,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將清揚的手握得更緊,回頭看她一眼,那眼光,堅定地告訴她,不要怕。

清揚輕輕地拉拉他的衣袖,看一眼皇後,示意他,皇後還沒有起身。

文舉終於鬆開清揚的手,上前兩步,攙起皇後:“都平身吧。”

林皇後悠悠地起身,淺笑道:“皇上,我們去前庭吧,官員們都到了。”側身一插,橫在清揚身前,緊傍著皇上,一路款款地向前走去,還不忘回頭狠狠地瞪清揚一眼。

清揚默然止步,心中感傷,妹妹,香兒,姐姐的確是不應該煞你的風景,我真的是不想的,在眾人麵前讓你難堪,其實我心裏也不好過。她形單影隻地跟在眾人後麵,進了前庭。

太後已在座上,見林皇後來,笑著招呼:“壽星來了。”林皇後嫋嫋婷婷地走上前去,喜氣洋洋地伴著太後坐下。

“宣——太子太傅林展橫夫婦覲見——”公公一聲長呼。林大人和林夫人應聲而出,行禮,林皇後臉上笑容怒放,剛才的陰霾一掃而光。

清揚側立一旁,一雙眼,定定地望著林夫人,眼珠子兀自隨著她的身影轉來轉去。

太後的眼光飛速掃過,將一切盡收眼底。

“宣——淳王及王妃覲見——”

清揚戀戀不舍地從林夫人身上收回目光,直直地盯向門口。

靜兒,我好想馬上見到你——

文舉卻將眼光轉向清揚,目光精矍地注視著她此刻的表情。

你為何如此急切,如此緊張,如此在意自己的容顏裝扮,連步履匆匆間,都不忘整理衣裙,都是為了這一刻,都是為了文浩嗎?

聽到淳王這兩個字,你滿腹深情溢於言表,竟然對我視而不見,一門心思全在文浩,這一天,你盼了好久是不是?

你始終,始終都無法將他忘懷啊——

太後的眼光再一次飛速掃過,又將一切盡收眼底。

淳王文浩的身影從門後轉來,身後,緊跟著淳王妃林幽靜。

清揚怔怔地看著他們夫婦二人行禮,關切的眼神穿過文浩,直望向幽靜,手也緊張地抬起來,握住胸襟。

她過得好嗎?她幸福嗎?

好不容易幽靜抬起頭來,清揚才看得真切,她好象胖了些,確是一臉幸福的神色啊,當下心中大感寬慰,妹妹,看到你過得很好,姐姐真的為你感到高興,能與心愛的人長相廝守,是件多麽美妙的事情啊——

清揚直勾勾地望著幽靜,心中溢滿幸福,臉上泛起柔美的笑容。

文舉定定地看著清揚,看著她按著胸口,對著文浩笑容畢現,內心深處一陣酸澀。

清揚,你為何要望著他那樣笑,你從來都不曾望著我這樣笑。

這樣溫柔、嬌媚的笑容,是否隻有對文浩一人,你才會展現?

我在你心裏,始終都不及文浩,是麽?

太後的眼光掠過文舉擰皺的眉頭,瞥向清揚,發現她正望著文浩微笑,有些詫異,凝神再一細看,不,清揚盯著的,並不是文浩,而是淳王妃。她有些吃驚,想不通。探手端起茶,抿一口,再抬眼去看,文浩已坐到北席,而淳王妃,被皇後執手拉到了前席,和她們的母親林夫人坐在一塊。再去看清揚,仍是失了魂般,眼光跟著林家母女三人移動,看見她們三人其樂融融的樣子,眼裏竟現水樣的霧氣。

娘,娘啊,妹妹,妹妹啊——

為什麽我們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認?

我多想可以再靠你們近一點,融入到你們中間,像你們一樣親密無間。

她靜靜地望著她們,眼裏的柔情一覽無餘。

文舉默然地看著清揚,想到的完全是另一番情形。

清揚,沒能嫁給文浩是你一生的遺憾,是不是?所以你如此用心地端詳文浩的妻子,你心裏,一定在猜想,她到底是誰,是一個怎樣的人,她怎麽,就能嫁給你深愛的文浩??

你嫉妒了嗎?因為文浩而嫉妒。

你曾經見我與那麽多的女人親熱,也會嫉妒嗎?當時我多麽渴望你生氣、發脾氣,我一直盼望著你會嫉妒,可是你,始終沉靜而默然,不為所動,你為何不罵我下流?為何不憤然離去?為何不告訴我你在乎?為何不為我嫉妒?

你為何不為我嫉妒——

太後從清揚臉上收回目光,投向兒子,又見文舉臉色陰沉,心裏暗暗叫聲不妙,兒子肯定又誤會了。正尋思著,要用什麽辦法解釋一下其中的誤會,卻見白色身影一閃,清揚已經悄然離席。

遠離喧鬧的人群,清揚一個人信步走到昆侖湖邊,隨意在一柳樹下坐下,看碧水藍天,處處都是娘親和妹妹的笑臉,而她,隻能在她們的喜慶之外,忍不住心頭感傷。

我本不該來到這個人世間,我的出生,是娘的屈辱,是一個錯誤。

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淚水無聲地滑落。

一方絲帕悄然地伸過來。

清揚緩緩抬頭,那深情的眼眸,隻有文浩啊——

她的眼淚流得更厲害,文浩靜靜地蹲在她身旁,默默地看著她流淚,小心地幫她拭淚。

“清揚,”文浩開腔,鼻音濃重:“你別老是哭,對身體不好。”

她淚眼望他,水意盎然:“文浩,佛說,人到世間來,都是為了還前世所欠的罪孽,人死,都是得到了最後的解脫,你也這樣認為嗎?”

文浩盯著她憂傷的臉,想著她的話,忽然緊張地握住她的手,急切地說:“你千萬不要想不開!”

她靜靜地抽回手,看著平靜的湖麵,想到幽香那怨恨的目光,黯然道:“興許我死了,有很多人會很開心。”

“不!”文浩斷然打斷她的話頭:“不要胡說!”動情地說:“要是你死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會了無生趣。”他決然道:“如果你要死,我也去死!我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清揚一愣,我怎麽了?我怎麽可以跟他說這些?旋即側過臉去,淡淡道:“你走吧。”

“不要叫我走!”文浩哀求。

“走!”清揚的臉上已經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語氣決絕,甚至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文浩垂頭喪氣地站起身,極不情願地挪動腳步,邁出兩步,正要回頭,身後傳來清揚冷凜的聲音:“不許回頭!一直朝前走!”

你怎麽就知道我想要回頭?!你為什麽一定不準我回頭?!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會聽你的話?!淚水瞬間湧出文浩的眼眶,他抬手一抹臉,狂奔而去。

清揚,你一定要堅持住,我一定救你離開苦海!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幾步開外的另一棵柳樹下,文舉冷峻的臉。

再幾步過去,是太後默然的身影。

昆侖湖上的畫舫漸漸靠岸,皇上登上畫舫,林皇後緊隨其後,文舉忽然轉身,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直到看見清揚,才默然上座。林皇後將皇上眼中的關切看得真切,當下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隻想將清揚即刻碎屍萬段方才解恨。太後見狀,不動聲色地將皇後往自己身邊一拖,親熱地挽起她:“來,母後今天要沾沾壽星的福氣。”林皇後這才莞爾一笑,臉色恢複如常。

畫舫一路行進,停在湖中央,大家歡聲笑語,清揚默默地踱到船尾,獨自一人倚在船欄上出神。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這麽吵鬧的場合?”旁邊傳來一嬌鶯女聲。

清揚一看,居然是幽靜。

見她不說話,幽靜又說:“你不記得我了嗎?”

清揚點點頭,笑著回答:“怎麽會呢?淳王妃。”

幽靜莞爾:“別叫我淳王妃,你叫我幽靜吧。謝謝你送給我的嫁衣,我丈夫很喜歡。”

清揚靜靜地望著她,似有所思。

“你在想什麽呢?”幽靜好奇地問。

清揚嗬嗬一笑,突然問:“你過得好嗎?”

幽靜一怔,輕聲回答:“他對我很好。”話說完,還含情脈脈地往船艙裏瞥丈夫一眼,臉上一片紅雲飛過。

清揚將一切看在眼裏,對幽靜又憐又愛,不由得伸出手,將幽靜輕輕地攬到自己身邊,兩人偎依著,吹著湖風,倒也是一幅和諧的畫麵。

“王妃娘娘,皇後娘娘有請。”一宮女來請幽靜。

幽靜隨宮女回艙中,臨了還不忘回頭對清揚一笑。

清揚站在原地,悠悠地歎了一口氣,相聚的時間總是太短暫,能這樣與妹妹近距離的接觸,其實她已經很滿足了。

“你跟誰在一起?”林皇後問姐姐,口氣有些不悅。

幽靜輕聲答:“是我們原來在歸真寺裏碰到的那個白衣女子,她叫梵音。”

“你現在應該叫她清妃娘娘。”林皇後尖酸地說:“人家可是皇上麵前的紅人,比你妹妹我風光。”

幽靜吃驚道:“原來她就是清妃啊,都說她出生佛門,為人和善,心性純真,今日得見,倒真是所言非虛。”

“哼,”林皇後乜幽靜一眼,譏諷道:“你吃了她下的迷藥了不是?!還是腦子進水了,何時也變得這麽糊塗,敵我不分!”幽靜無端被妹妹搶白,麵紅耳赤,訕訕地低下了頭。

一公公走近皇後身邊,對皇後耳語“娘娘,呆會兒有好戲看,”皇後會意,眼角眉梢布滿詭異的笑容,喜滋滋地拿了糕點說“賞!”

清揚正慢慢地繞著船欄,入神地望著湖景,忽然腳底一趔趄,腰間被一重物一捅,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撲通”掉入了湖中。

船上熱鬧,歌舞升平,誰也沒有發覺有人落水。

清揚本會遊泳,被暗推入水,大感意外,在深秋冰冷的水中撲騰著,裙帶糾結,掙脫不開,頭發散亂,又遮住了眼,連嗆好幾口水,正慌亂間,一根竹篙伸過來,她慌忙抓住,竹篙卻不是把她往船邊拖,而是往遠處推,她想順著竹篙往前移,而拿竹篙的人分明是猜到了她的意圖,奮力抽離,並劈頭蓋臉地向她一陣狂打。清揚隻覺頭上一陣劇痛,湖水猛灌入口鼻之中,兩手亂抓,衣裙絞在一起,越纏越緊,體力漸漸衰竭,意識漸漸迷糊,人,也變得輕飄飄的,往下沉去。

那船上的公公這才不慌不忙地收回竹篙,對船艙內大叫:“有人落水了!”

太後連忙喊:“都別慌,快救人!”

文浩環顧四周,不見清揚的身影,心呼一聲不好,一步躍到船尾。

公公又將竹篙伸入水中,假意疾呼:“快抓住篙子!快抓住篙子!”

而水麵已漸漸趨於平靜,清揚向下沉去。

文浩眼尖,看見水麵下一團白色的影子。

“清揚——”他顧不得許多,急切之下,飛身一躍跳入湖中。

文舉在艙中聽見文浩的呼喊,臉色大變,箭步衝到船尾,湖麵還在劇烈起伏,少頃,文浩的頭冒出水麵,深吸一口氣,又潛入水中。文舉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清揚沉下去了,文浩顯然是沒有找到她,他直指著湖麵,厲聲道:“都給我下去找!找不到清妃你們都去死!”眾人撲通、撲通紛紛跳下水。

公公回到船艙中,對皇後點點頭,林皇後悠然一笑。

文浩第二次將頭露出水麵,再一次下去。

文舉的腿竟有些發軟,太後急忙走近船邊,順勢一把揪住文舉,文舉用顫抖的手抓住了母親。太後低聲說:“你要穩住。”文舉側頭一看母親,麵對她堅定的目光,恢複了常態。

文浩第三次將頭露出水麵,終於將清揚托出了水麵。

看著那雪白的身影從水中浮起,文舉竟生出劫後餘生的後怕。

濕答答的文浩將水淋淋的清揚剛抱上畫舫,文舉一個箭步衝上來,從文浩的懷中奪過清揚,緊緊地抱住,柔聲呼喚:“清揚,清揚……”顫抖著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清揚已經,沒有了氣息。

文舉大駭,臉色煞白,頭腦中“轟”的一聲,

清揚,死了?我的清揚死了?!

旁邊一公公急聲道:“皇上,快把娘娘放下,應該還有救的。”

他驟然收手,無措地將清揚放在甲板上,正茫然間,耳邊傳來母親鎮定的聲音:“她不會有事的。”

那公公托起清揚,扛在肩上,死命地跳,跳得都快要背過氣去了,水終於從清揚倒垂的口中、鼻中流出。公公這才將清揚放下,一探鼻息,回稟皇上:“娘娘應該沒事了,休息片刻就會醒。”

文舉托起清揚,見她雖然雙目緊閉,但已有呼吸,放下了心,轉頭命令道:“靠岸!”言畢挪動清揚,將她輕輕攬入懷中,卻猛然發現清揚的頭頂有一片殷紅,他撥開頭發一看,竟是一道長長的傷口,很新鮮,再一看,傷口上還紮著一根竹刺。他眉頭一皺,心中生疑,正要發作,卻感覺手臂被人用力一按,他抬頭,正迎上母親嚴肅的目光,太後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聲張,他無聲地點點頭,隱忍不發。

文舉立身起來,問剛才背著清揚跳的公公:“你叫什麽名字?現在哪裏任職?”

公公答:“奴才姓錢,是碧熙園的茶廳主事。”

文舉宣布:“即日起,擢升錢公公為後宮副總管。”

眾人麵麵相覷,林皇後麵色陰沉,冷冽地掃身側的公公一眼,嘴唇蠕動,竟是罵他飯桶,公公刹時臉色煞白。

莊和宮裏,文舉坐在清揚的床邊,手裏拿著從她頭上取下的那根竹刺,兀自發愣。就連太後走進來,也渾然不覺。

龐太後取過他手中的那根細竹刺,輕聲道:“這件事情娘會查清楚。”

“不用查了,”文舉凜然道:“朕已經猜到是誰。”

“那你打算怎麽辦?”太後問。

“不辦。”文舉思索著說:“畢竟還沒有證據。”

太後點點頭:“先不聲張,她等不及了,會自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

文舉陰鷙的眼神掃過來:“你是說,她還會再下毒手?”

太後又點點頭:“她沒有達到目的是不會罷休的。”

“我決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清揚!”文舉的語氣裏殺機驟現。

太後幽然長歎一聲,說:“舉兒,後宮危機重重,你是防不勝防啊。你要知道,聖恩專寵從來都招人嫉恨,沒有她下手,還會有別人。倘若你硬是不肯將愛分給別人一點點,清揚便死得更快。要想長保她的平安,除了加強防護,還要做好後妃之間的平衡啊。”

文舉定定地望著母親,太後的話點醒了他,他也更加明白,自己以後要如何做,才能更好地保護清揚。他的眼光又投向清揚蒼白的臉龐,一陣心悸。

太後輕聲道:“娘先去了。”言畢就要轉身。

“你去哪裏?”文舉脫口而出,隻知失言,又掩飾道:“清揚還沒醒呢,你不留下照顧她嗎?”

太後轉身,苦笑:“你忘了,今天是皇後的生日,皇上已經陪著清妃離開,如果太後也為了照顧清妃留下,那皇後的顏麵何存?豈不是向天下宣布,清妃有別樣榮寵,而皇後不受重視,天下儒生,興許動輒又會為你扣上一頂貪戀美色、不顧禮法的帽子。娘再不喜歡皇後,也無論如何要替你去一趟,既是為了安撫皇後,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說著說著就走到了門口,忽又轉身,殷切道:“舉兒,聽娘的話,今夜你一定要去集粹宮過夜。”見文舉眉頭一皺,很不情願,便沉聲鑿鑿:“好好想想娘剛才跟你說的話。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任性妄為。”

文舉似乎有所觸動,再去看門口,裙擺一閃,母親已經離開,他心裏忽然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對母親的成見依然存在,但恨意竟已不那麽明顯,畢竟,在這次事件中,母親自始自終都跟他站在一起,對母親,他好象有了一些新的認識,尤其是母親剛才的一番話,句句都是真理。這個運籌帷幄、舉重若輕的女人,又一次讓他對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