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係列之一:傾城淚

第52章

他的眼前又重現剛才的一幕,倉皇之間,清揚抓起了代表淳王妃的玉佩。他承認自己有些卑鄙,將曾在邊關審犯人的詐術用在了清揚身上,如果不是這樣人為地製造緊張和混亂,他突破不了清揚的心理防線。隻有這樣,他才能得到答案。

這個答案,至少印證了一點,在清揚心目中,對淳王妃的關心顯然超過淳王。

他是不是應該高興,這是不是可以證明淳王在清揚心裏,並不是至高無上的。可是他沒辦法高興起來,如果清揚可以為了淳王妃的幸福放棄淳王,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她也可以為了皇後的幸福放棄他?或者說,她現在做的,就是在放棄他。不然,她為什麽,堅持不肯讓他碰她,總是要將他推給皇後?在清揚的心裏,親情肯定是超過了愛情。為了歸真寺,她可以忍辱負重,為了妹妹,她也一樣可以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將來。

她怎麽能,把自己看得這樣輕?

他的心又開始抽痛起來。

回想起剛才清揚那無辜而驚懼的眼神,他何其忍心。他多想,抱緊她,安撫她。可是,他不能,他的棋還沒有下完,不能半途而廢。

他,該重新寵愛皇後了,隻有接近皇後,才能讓清揚接近他。清揚有說不出口的心事,他也有不能與人言的苦衷。

皇帝有皇帝的悲哀。

集粹宮裏,難得的熱鬧,皇上要來看小公主。

皇後喜出望外,沐浴更衣,滿室熏香,皇上終於留宿了。

十天之後,淳王爺隨陶將軍開拔,皇上親自點兵,太後攜皇後、清妃前往送行。

文浩在馬上,遠遠望見了清揚,高台上,一襲白衣,幾欲令他落淚。世上無言的相思,莫過於自己同清揚這般遙遙相望,暗斷腸。清揚眼見他殷切的目光,隻覺愧疚,看看身側的淳王妃,眼眶已經紅了。她走過去,拉拉淳王妃的衣袖,幽靜慌忙揉揉眼睛,衝清揚感激一笑。

皇上在高台,將文浩的表情看得真切,複掃一眼清揚,發現她在回避台下的眼光。他在心底冷冷一笑,文浩,你到現在還不肯死心麽?!

校場點兵完畢,軍隊起征。

送行的人準備回宮,清揚故意遠遠地落在後麵,幽靜極目遠眺,隻見漫天塵土,哪裏還有丈夫的身影,想到出征的辛苦和危險,不禁悲從中來,忍不住痛哭失聲。清揚摟了她肩膀,低聲安慰:“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太難過,用不了多久,淳王就會平安歸來。”

那頭皇上已下了高台,叫公公:“清妃還在磨蹭什麽,讓她快點。”

清揚匆匆下來了,還一步三回頭,皇上忽然就陰沉了臉,等清妃到了跟前,猛地抓住她的手狠狠一捏,清揚疼得叫出聲來,他卻轉身,自顧自走了。

皇輦回宮,清揚與太後同輦,一路上還在擔心幽靜,隻聽見太後“撲哧”一笑。

“母後,您笑什麽?”清揚莫名其妙。

“我笑舉兒。”太後答,見清揚滿麵狐疑,強忍住笑,問:“你知道他剛才為何捏你?”

清揚疑惑地搖搖頭。

“兩個傻子。”太後又笑:“瞧瞧,他吃文浩的醋,酸成那樣,你還不知道。”太後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前俯後仰:“當著眾人的麵,不好發作,所以才捏你,以為你會會意,偏你又不懂風情,白費心思了……”

清揚又重新陷入愁緒之中。

又過了幾日,太後將清揚叫了去,告訴她,皇上為了慶祝太後康複,提出要去歸真寺祈福。清揚聞言麵露喜色,我可以回寺裏看看了。

太後卻歎了口氣:“清揚,這次去祈福的名冊裏沒有你。”

“母後您為什麽不帶我去?”清揚失望極了。

“這次是舉兒定的,”太後問:“你,是不是又惹惱了他?”

“沒有。”清揚搖搖頭。

“那他為何單單刪去了你的名字?”太後自語,複又問:“這段時間你們處得如何?”

清揚默然低下了頭。

太後見她如此神情,心中了然:“真是冤家。”

“你去找找他,他就會讓你去。”太後溫和地開導她:“男人,也是要哄的。你可以對他不理不睬,他就不會借機報複?!”

清揚垂下了頭,並不言語。

“你不打算去,是不是?”太後問:“你到底想不想回歸真寺?”

她站起來,往外走。

“你知不知道,德妃已經坐上了你的位置?!”太後還是點醒了她,語重心長地說:“你真的就不嫉妒麽?你敢說自己已經不愛舉兒了嗎?!”

這一下真真點到了她的痛處,她不知該如何做答。踉踉蹌蹌回了明禧宮,一頭紮在**。

歸真寺啊,歸真寺——

她重重掩蓋自己的傷心,將自己蜷縮在皇宮陰暗的深處,再一次選擇了放棄。

他既已重新開始寵幸皇後,她的目的已經達到。那麽,就這樣淡去,讓他慢慢忘了她吧,這是她全部的希望,也是她對自己最後的要求。

她知道他愛她,她也知道有一天自己一定會離開他,所以,她希望,他不要再愛她,慢慢地忘了她,她甚至還有一點私心,希望他將妹妹香兒做為她的替代品,希望他們能象文浩夫婦那樣幸福。隻要他一天放不下她,她便一天也不忍心離開他,她做不到無視他的痛苦,那痛苦已經浸透她的骨髓。

她無數次地乞求老天,讓他忘了她,她便可以放心地隨時離他遠去,讓他沒有察覺,毫無牽掛,那麽不需要息心止步,她也能夠不再痛苦。

一天,兩天,三天……

皇家儀仗隊即將出宮,他沒有等到她,他知道,她不會再來找他了。

歸真寺裏,空靈方丈和戒身也失望地發現大隊人馬裏沒有清揚的身影。

祈福儀式畢,禪房小憩。

空靈方丈向皇上請稟:“小僧年事已高,請皇上下旨,準予小徒戒身擔任歸真寺方丈一職。”

皇上點頭:“準。”

戒身忽然上前一步,貿然問道:“清妃娘娘安好?”

皇上眉頭微顰,太後悠然一笑:“本來清妃一同來的,宮裏臨時有事,就讓她留下了。”

說得漂亮!誰知道你們玩什麽花樣?!戒身心裏嗤笑一聲,抬眼,目光炯炯直刺向皇帝,正好與皇上犀利眼光四目相對,僵持片刻,戒身才佯裝無事收回目光。

皇上冷笑,好你個戒身,竟敢用如此倨傲和怨恨的眼神對我!

戒身牙關緊咬,你有什麽了不起,我不怕你!欺負我小師妹,一樣要你好看!

空氣裏,泛出些火藥味來。空靈方丈輕咳一聲,從袖管裏抽出一封信,呈給皇上:“小僧有個不情之請,請皇上將此信轉交清妃娘娘。”

誰也沒有料到空靈方丈如此舉動,太後心裏暗忖,這個老和尚,到底是膽子大,還是老糊塗了,居然敢要皇上替他當信使。

皇上麵色有些吃驚,沉吟片刻,還是伸手接了。

空靈方丈這才領了戒身,躬身退出。

“師父……”戒身隨空靈方丈出了操場,才輕聲叫住師父。

空靈方丈頭也不回,腳也不停,徐徐說道:“放心,她沒事。”

“師父……”戒身依舊緊跟著叫喚。

“她若有事皇上就不會接我的信了。”空靈方丈還是徑直朝前走:“皇上不計較我的唐突,是對她有情。”

“師父……”戒身又叫。

空靈方丈仍舊沒有停步:“皇上若動怒,頂多訓斥我一頓,老了,糊塗了,不是?”

戒身聞言止住了步。

空靈方丈也停了下來,似自言自語地說:“多裝裝糊塗,也不是什麽壞事。舉重若輕,舉輕若重,用處得當可事半功倍。”

戒身如釋重負,輕輕一笑,誰說師父老糊塗了,他比猴還精。

猛然想起剛才與皇上眼光的對峙,以皇上暴烈的性情,麵對如此無禮的行為竟然沒有發作,想必同寬和地對待師父的唐突一樣,也是顧及了清揚的原因,他心裏稍稍有點安慰。

清揚,你在宮裏真的還好麽?

皇上在皇輦上,捏著空靈方丈的那封信,翻來覆去地看,緣何這封信,會這麽薄,他尋思著,裏麵寫了些什麽。

摩挲了半天,想一想,忽然拿起果盤裏的小刀,輕輕幾下,剔開了封口,裏麵隻有一張薄薄的信箋,空靈方丈甚是吝嗇筆墨,隻寫了短短兩行,八個小字:

“息心止步,勿忘使命”

他又一次陷入沉思,空靈方丈為何叫她息心止步?如果他沒有記錯,執意不肯為她剃度,借聖水洗金睛讓她走入俗世,千方百計故意要將清揚送到他身邊的,正是空靈。但為何,又要她息心止步?是因為後句所說的使命麽?空靈交付了她什麽使命?換而言之,究竟是什麽樣的使命,非得要她做到息心止步方能完成?

清揚,如果你愛的真的是我,這是不是就是你不能愛的原因?

他疑竇叢生。

清揚,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你的心到底有多深?你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他複又將信封口,完好無缺,可他的心,還停留在那張薄薄的信箋上,再也無法平靜。

回宮之後,皇上沒有去找清揚,而是托太後將信交給了清揚。

皇上去集粹宮的時間明顯多了起來,清揚將玉璽交還給了太後,終日在明禧宮裏深居簡出。

幾個月過去,他似乎真的把她給忘了。

倒是皇後,空閑的時候,會帶了小公主前來串門。

“皇後,你看,小公主是不是越長越象清妃了?”皇上問。

“臣妾看看,”皇後端詳一陣,笑著說:“那裏象啊?您瞧這眉毛、鼻子,活脫脫是皇上的模子。”

“聽說你經常到明禧宮去?”皇上象是不經意地問。

皇後一驚,不知皇上何意,她低頭暗忖,皇上接下來,是想問清揚好不好,還是要阻止她不要再去明禧宮?

皇上卻不再言語了,隻是拿了撥浪鼓,逗弄小公主。

皇後卻被勾起了思緒,她想起了那天午後,在明禧宮的葡萄架下,她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醒來卻發現,清揚一手抱著公主搖來搖去,想是怕她哭鬧吵著自己,另一隻手,卻執了蒲扇在為自己扇風。風,涼悠悠地拂過,那一刻,她的心裏,有一根弦,被輕輕地撥動。

清揚,唉——

皇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猛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不那麽恨她了。

轉眼又是金秋八月,按慣例,皇族又將前往溫泉行宮遠足。

溫泉行宮遠足,是一年裏皇宮中最大的盛事,遠勝過春季皇家祭祀。行宮所在地,聞名遜耳,溫泉自地底冒出,金桂遍布山野,香遍整個行宮,楓林綿延,更是美不勝收。皇上攜妃嬪、近侍浩浩蕩蕩千人,將在行宮呆上半個月。

這一次,他又親自將清揚的名字從出行名冊中刪去,將德妃的名字調到皇後之後,位列後宮第二位。

皇後還是皇後,德妃因為有了兒子,清揚,你什麽也不是。

你不是要息心止步麽,我成全你。

我倒要看看,沒有了皇帝的寵愛,你在這宮裏,還如何生活?

“娘娘,隊伍即將起程,您就去求求皇上吧!”許公公跪地苦求。

清揚默然。

“娘娘,所有妃嬪獨獨留下您,這與被打入冷宮有何區別?!”許公公聲淚俱下:“娘娘,忍一時之氣,解百日之憂啊——”

清揚仍是一言不發。

“娘娘,宮中之人多勢利,您要將自己置於何種境地啊——”許公公哭倒在地。

清揚站起身,手中的信箋翩然飄落,息心止步啊——

正如許公公所言,不過十天,明禧宮的待遇一落千丈,送來的米、菜及日用品,日漸量少,不但隔三岔五再無時間規律,而且缺三落四,盡是些次貨。

明禧宮因皇恩的消逝榮寵不再。

溫泉行宮,皇上深夜並未休息,仍在批閱奏章。

公公輕步靠前,附皇上近處耳語一番,皇上劍眉挑起,揚聲道:“速召!”

少頃,一黑衣人腳步輕捷,飛速邁入殿中,倒頭就拜:“臣付離,越期遲歸,請皇上恕罪。”

“起來吧,”皇上道:“近前來。”

黑衣人靠前幾步,皇上壓低聲音問:“查得如何?”

“雖大致可下定論,但尚有未明確之事。”黑衣人回答。

“世上有何事,竟將大內第一密探難住?”皇上笑道:“付離,你一去五個月,也不怕朕等得心急,想必事情調查得不是很順利,才會讓你耽擱如此長的時間。”

“謝陛下體諒。”黑衣人眉頭緊皺:“微臣深恐帶回來的消息不能讓陛下滿意。”

“說說看吧。”皇上揮手:“賜坐!”

“臣已查明,林夫人閨名曾柔,知樟縣人士,家境寬裕,知書識理,曾以美貌和才學享譽縣裏。延慶十年嫁與林展衡大人,夫婦感情融洽。沈媽為曾老夫人所救,後一直呆在曾家,是林夫人的奶媽,在延慶十五年,淳王妃四歲那年,不顧林夫人百般挽留,執意離開了林家。而後回到白州城,出重金賄賂教音律的周琴師,得以進入歸真寺照顧梵音,也就是清妃娘娘。”

“臣還探聽,沈媽曾兩度陪同當年的曾小姐到歸真寺進香,一次是在延慶八年,行程五天,聽說是許願;第二次是在延慶九年,那年已定下與林大人的婚約,而定下婚約後,林大人以舉人身份應試,殿試高中,封為從五品蘇寧織造,想必曾小姐是去還願。但令人生疑的,這次的行程短促,隻有四天。從知樟縣到白州城,需坐船整整兩天,進香還願所需時間至少半天。如果說她不是來還願的,一個女孩子千裏迢迢跑到無親無故的白州城來幹什麽?如果她是來還願的,千裏迢迢這麽誠心,為何一刻也不在白州城耽擱,歸真寺也不去?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令她不顧對佛家的篤信,半途而廢,匆匆離去?”

皇上凝神道:“說下去——”

“臣正是懷著這些疑問,去了知樟縣。延慶九年,曾小姐第二次到白州城,確係還願。出門前,曾府還著實熱鬧了一陣,光是置辦還願的物品,其規格檔次就曾轟動一時。但與其高興而去相對的是,曾家對小姐回家一事忌諱莫深。盡管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臣打探起來,還是相當的費力。找到當日隨小姐還願的兩個家丁,一個已經去世,另一個打死不說。後來用錢買通了那人不長進的小輩,才知道一點點情況,隻說當日天未亮小姐就去了歸真寺,在昭山腳下出了事,但出了什麽事,無人知道。”付離慚愧道:“曾府人樂善好施,想是下人念其恩德,誓死保密,請皇上恕臣無能。”

“還有麽?”皇上問。

“臣不甘心,所以擅自延長了調查時間。”付離頓了頓,繼續說道:“臣悄悄潛回白州城,想到曾小姐坐船來,肯定沒有自帶馬車,而去歸真寺必須出城,路遠,則必須雇車。一個馬車夫,天未亮就拖著一個小姐去歸真寺,而且路上還出了事,想必任何一個馬車夫,對這樣的事都不會輕易就忘記的。於是臣從這裏著手開始查下去,用了整整一個月的功夫,臣終於得知……”付離遲疑了一會。

皇上沉聲問:“出了什麽事?”

付離緩緩道:“曾小姐在昭山腳下被賊匪玷汙。”

皇上沉默了,少女,何其不幸,家門為了遮醜,必然三緘其口。他深吸一口氣,問:“那曾小姐後來如何?”

付離接著說:“按照常理,出了這種事,曾小姐應該會足不出戶,直到出嫁。但令人意外的是,兩個月後,聽說小姐外婆身子不爽,恐不久於人世,想念外孫女,要小姐遠赴紹興老家陪住幾月,於是曾小姐就在回了紹興。這件事又三個疑點,一是紹興路途遙遠,為何隻帶沈媽,連男丁都沒有一個?二是既要小姐去陪住幾月,想必外婆病得也不是很要緊,白天走時間也寬裕,為何偏偏要深夜動身?三是臣親自去了紹興,發現小姐根本回紹興,那她到底去了哪裏?一個小姐,一個奶媽,如此偷偷摸摸,到底是去幹什麽?”

皇上的眼睛射出咄咄的光,終於,要說到重點了。

“小姐又回到了白州城,在城郊偏僻鄉裏,一呆就是八個月。”

“你如何知道她回了白州城?”皇上問。

“臣查了知樟縣船隻日誌,紹興太遠,必坐大船,大船則一定登記日誌,臣查的結果,大船去紹興二十天一次,去白州城兩天一次,曾小姐動身的日子,與去紹興的班次不符。小姐隻帶沈媽一人,為了安全,決計是不敢坐小船的。”

“她住了八個月這麽長的時間,都幹了些什麽?”

“皇上,據臣推斷,是生孩子。”

“推斷?!”皇上意味深長地笑。

“臣用的假設推斷。曾小姐從歸真寺受辱到離開白州城,將近十一個月。臣根據種種痕跡,判斷她是懷上了匪徒的孩子。因陛下囑托不得聲張,所以臣行事隱秘,用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將白州城所轄管區的接生婆查了個遍。臣找到一個接生婆,說是在延慶十年的春天,替人接生了一個孩子。”

“皇上可否記得,延慶十年的詭異天象?這孩子,正是那天所生。故接生婆記得清楚。”

皇上笑道:“那天也不止出生了這一個孩子吧?”

“接生婆說,她接生的那一家人,很是奇怪,那戶人家沒有男人,隻有一個產婦和一個中年女子,產婦長得好看,細皮嫩肉,像是一大家小姐出身,叫那中年女子為奶媽,說她小姐的身坯,還有奶媽伺候,住的地方卻又寒酸。孩子生下之後,那奶媽就抱走了,並叮囑接生婆,要她告訴小姐孩子死了。快傍晚時分奶媽才回來,神色驚慌。接生婆當時還問了她,她說看到了詭異天象嚇著了。後來接生婆走的時候,奶媽出手闊綽,給了一大筆錢,隻請求接生婆保密。”

“第二天歸真寺百鍾齊鳴,接生婆也趕去看熱鬧,說是空靈方丈收昨日在寺門外撿到的女嬰為關門弟子,可惜百姓都不被允許入寺,所以沒能看見那個孩子。接生婆心中懷疑,那個孩子就是自己接生的那一個,定是那家小姐的私生子,被那奶媽丟棄在歸真寺門口。”

“無端臆想,隻是情形相似而已。”皇上懶洋洋地說:“難怪你說深恐帶回來的消息不能讓朕滿意。”

“皇上,那接生婆說當日她接生的產婦左側下頜上有一顆黑痣。”付離道:“林夫人左側下頜上正有一顆黑痣。”

皇上愣了愣。

付離說:“隻要接生婆與沈媽照個麵,她定能認出。”

“你把接生婆帶來了?”皇上抬眼望向門外。

“臣不敢聲張,更不敢點穿。”付離跪下:“是否還有必要?請皇上定奪。”

“這件差事你辦得很好,”皇上說:“下去休息吧。”

付離正要退去,皇上忽然又叫住他:“接生婆你打算怎麽處置?”

付離略一思忖,輕輕舉起手掌利落地往下一砍,做了一個“殺”的姿勢。

皇上點點頭,背手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