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與人之間沒有信任
冬日的鵬城一般都會是好天氣，在謝軍的記憶力，似乎鵬城的冬天總是天晴日朗的，所以他喜歡鵬城，但是到了夜晚，鵬城的天空上往往隻能看到零星的星星，所以他不喜歡鵬城。
暖暖的日頭照在街邊攤檔上穿著山寨羽絨衫的謝軍和老梁，趁著中午時間顧客少，兩人正抽著煙盤點銷售的情況，商量著下午是否需要補些貨。他們這兩天賣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塑料聖誕樹、鈴鐺裝飾、人工雪花噴霧還有聖誕襪之類的物品，銷售的情況也頗為不錯，畢竟這裏屬於中高檔住宅區，住這裏的人有錢呢。
“哎！許大爺，這大中午的您還去哪呀？”謝軍看到個熟人，隨口打著招呼。
這位穿著黃褐色長皮大衣的白發老者是早上一起煆煉的太極友，有空的時候也會一起下下棋什麽的，有一次謝軍發現老者的屬性數據持續降低，趕緊建議老人家去醫院檢查，結果發現早期心衰，許大爺自從那次之後，就篤信謝軍，也一直將謝軍當作忘年交。
至於謝軍，救人一命的事情純粹就是順口說那麽一嘴，他真沒當回事，人家許大爺也不提感謝什麽的，隻是真正的將謝軍當作朋友，每天都與謝軍聊聊天什麽的，謝軍也就這麽君子如水的交往著，許大爺的身份什麽的也從來沒有問過，隻是看他穿著和氣度，應該家境非常好吧。
“可不就是來找你的麽，有空沒有，小謝？”許大爺才六十多，說話中氣倒是很足，就是心髒有點問題，其他的零件都好著呢。
謝軍嗬嗬一笑，雙手一攤：“您看呢，不正閑著麽。”
“走，走，去我那一趟，我有一個老友從北方過來，我總覺得這老夥計身體有些異常，問他又說剛剛檢查過，一切都正常得很，你幫我去看看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我感覺錯了？”
看著許大爺緊皺的眉頭，謝軍自然不會不給這個麵子，也沒考慮其他的什麽，就答應了下來：“行，不過我看了之後結果可隻會跟您說，省的弄出什麽不愉快，您相信我別人可未必會相信我。”
“嗯，這個我曉得，你呀幫我帶一顆大號的聖誕樹上去，就說是送貨上來的，等下午我抽空過來，你再跟我詳細的說說。”許大爺狡猾的笑著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許大爺，您可真行，不過這聖誕樹可是要收錢的，一百二，成本價！”謝軍眉開眼笑的應道，幫了人還能賣出一顆聖誕樹，好事！
“狗屁的成本價，你小子！走吧。”許大爺有手指點了點笑逐顏開的謝軍，揮了揮手下令出發。
抱著聖誕樹的謝軍跟著許大爺一路順利的進入了保安嚴密的景龍苑小區，小區內的環境謝軍早就熟悉了，見許大爺帶著自己直朝著飛龍閣而去，謝軍才真正的思索起許大爺的身份。
飛龍閣36層，屬於豪華級別的住宅，每個單位都超過兩百平方，有不少人甚至整層買下打通來居住，看來許大爺確實是不缺錢的主。
許大爺居住的就是整層打通的巨大單位，據許大爺說，是因為他們家人口多，他又喜歡熱鬧，所以沒買別墅，而是買了這麽一個豪宅，方便許大爺結交朋友。豪宅的裝飾看起來很普通，但是不管是裏麵那些典雅的家具還是牆上的掛畫，還有恰到好處的植物和裝飾品，讓謝軍心裏猜測，這個是否就是傳說中的‘低調的奢華’。
謝軍這樣的草根自然不知道，牆上掛的那些都是出自名家手筆，屋內擺設的飾品也都是古董之類的寶貝，就連那些植物都是些稀有的珍貴品種，家具什麽的自然不必說了，價值最低的恐怕就是腳下的橡木地板了。
許大爺特意喚來一位身著中山裝的老者，假作讓他看看新買的聖誕樹，那老者不屑的瞄了一眼，說了句‘狗屁的聖誕節！’轉身去沙發上繼續研究棋譜去了，謝軍與許大爺對視了一眼，偷偷的笑了笑，謝軍點了點頭，給了放心的眼神，表示自己已經看清楚了，就準備離開，可是，生活中總是充滿著意外的。
謝軍正準備穿鞋出門，大門忽然‘哢嗒’一聲打開了，一個年輕的女孩走了進來，看到謝軍愣了一下，隨即看到謝軍身後的許大爺，放下心裏的戒備，一邊準備換鞋一邊隨口問道：“爺爺，又有客人呀？”
“哦，是，是，小謝幫我送聖誕樹上來，正準備走呢。”許大爺朝自己的孫女眨了眨眼，意思是讓孫女不要再關注謝軍。
可惜，許大爺並不了解女孩的心思，許大爺不說也就罷了，這個‘小謝’兩個字一說出來，女孩就想起來眼前這個人是什麽人了，其實她一直不相信什麽‘望氣術’，更不相信這麽年輕的一個街頭小販會有什麽了不得的本事，所以在她心裏，這個小謝不是別有用心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平時她就反對爺爺與這個人交往，今天居然出現在了自己家裏，恐怕是來著不善呀！
女孩抬頭打量著眼前這個騙子，一米七五左右的個頭，短發，樣貌平凡，有些江南人的秀氣，棱角不是那麽分明，眉毛有點短，眼睛不大，鼻梁不挺，嘴唇有些薄，皮膚有些黑，眼神倒是很精明，不過這更顯得油滑。身上穿著一件疙疙瘩瘩的黑色羽絨，顯然這是山寨的羽絨服，灰色的西褲上有些幹枯的草葉，發黃的襪子在大拇指位置上居然還有個洞，這個形象整個就一農民工，一點也不能跟高人掛上鉤，真不明白自己的爺爺怎麽就那麽相信這個騙子，這家夥顯然是個極度蹩腳的騙子。
女孩打量謝軍的時候，謝軍也正在打量眼前的女孩，一米七左右的高挑身材，鵝蛋臉，柳葉眉，眼睛清幽，鼻子小巧，紅潤的嘴唇不厚不薄，小巧的下巴瑩潤圓滑，一頭短短的秀發顯然精心打理過，油亮秀美，身上一件合身的淺紅色大衣，圍著一條白底藍花的絲巾，下身是一條中裙，配上並不反光的光滑絲襪，即使是冬日，也能看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謝軍看著眼前這個距離自己不到兩米遠的美人，還來不及有什麽想法，就被那懷疑和不屑眼神驚醒，眼前的美人再美也跟自己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過用來做歪歪的對象有時也是不錯的，至於她現在怎麽想跟自己其實一點關係也沒有，自己也不想跟她有什麽關係。
看著謝軍臉上那有些惡趣味的笑容，女孩的怒火騰地一下高炙起來：“哦？你就是那個什麽會‘望氣術’的大師呀？我怎麽就看不出來呢？難道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嘖嘖。咋看咋像農民工嘛！”
女孩鄙視的眼神讓謝軍很不爽，不過謝軍也沒有與對方爭執的立場，自己是不是會望氣術貌似根本就沒法證明，而且自己這一身看起來本來就像農民工，事實上拿自己跟農民工相比，除開學曆之外似乎也沒什麽不一樣的，所以這個悶虧不吃不行呀。
“您眼光真好，我就是農民工呀，這不是來給許大爺送貨麽。那許大爺，貨也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哦！”謝軍忍著心裏的不快，強笑著與許大爺告辭。
許大爺這次可真的不好意思了，謝軍在他心裏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孫女這麽做實在太過分了，立刻厲聲喝止道：“筱顏，說什麽呢！小謝是爺爺的朋友，注意你的用詞！”
許筱顏看著爺爺嚴厲的眼神，委屈得想哭，這爺爺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麽迷藥，居然對這個該死的騙子這麽信任，眼珠一轉，看到正在走過來的張爺爺，立刻找到救星一般跑了過去，紅著眼睛含著眼淚哭訴道：“張爺爺，您看我爺爺，那個家夥不知道給我爺爺使了什麽邪術，讓我爺爺這麽迷信他，您快幫我勸勸爺爺。”
許大爺正想開口喝止，謝軍伸手阻止了許大爺的行動，看了看來到麵前臉色嚴厲的張姓老者，麵色不虞的轉向許筱顏道：“許小姐，您這麽說可就不負責任了，許大爺願意跟我交朋友那是許大爺的自由，也是我的自由，與我的身份無關，至於您說的邪術，請問我迷惑許大爺圖什麽呢？請不要憑著自己的猜測誹謗我，要證明我是騙子，請您拿出證據來，那時候您盡管報警就是了，不必在這裏呈口舌之利。”
說完不理氣結的許筱顏，向著許大爺點了點頭道：“許大爺，我就先走了。”
“你看這。。。真是不好意思，等回頭我再給你道歉。”許大爺瞪了一眼自己的的孫女，尷尬的說道。
“等等。”張姓老者喝住了正在穿鞋的謝軍，語氣沉穩的問道：“你是老許請來給我望氣的吧？這麽說你是風水師還是術師？”
謝軍不急不慢的穿好灰撲撲的皮鞋，氣定神閑的直起身子，望了望張姓老者懷疑的目光和許筱顏得意的眼神，笑了笑答道：“都不是，我祖上是醫生，我學了一點皮毛，會的是類似望診的望氣術，能判斷人體的健康狀況，並非是您所說的那些高級職業從業人員。”
張姓老者看著悠然自在的謝軍微微有些動容，要知道自己長期身處高位，身上自然帶著上位者的氣勢，可是這個貌似農民工的年輕人卻能在自己麵前侃侃而談，顯然不能等閑視之，他當然不知道，在謝軍的眼裏，這個張姓老者的數據是‘張老，32/53，45/51’，MP數值雖然不低，但跟謝軍比起來還是頗有不如的，謝軍自然不會受到他的氣場威壓。
“哦？”張姓老者心裏一動，忽然想聽聽這個奇怪的年輕人的說法了：“那麽你肯定是對我的情況有所評價了，可以說來聽聽麽？”
“有何不可，我說了你願意相信就信，不願意對我也沒損失。您的身體狀況在我看來是有問題的，我並非醫生，不知道您身體哪裏出了問題，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您沒有找到病根並加以治療，很快您的身體就會出現嚴重的問題。”
許大爺緊張的插嘴：“老張，你還是去仔細的檢查一次吧，即使是小謝弄錯了你也沒損失不是？”
謝軍看張姓老者有些遲疑，遂得意的看了許筱顏一眼，又向許大爺點頭示意，然後不再說話，直接開門走了。
出了電梯，謝軍回頭看了一眼華麗的大樓，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到不是為了自己而發，想想許筱顏不信任自己的爺爺，張姓老者不相信自己的朋友，似乎人們都更願意相信自己，謝軍不由得有些懷疑，人與人之間真的沒有基本的信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