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劍

第十二章 棺棺王

大家都盯著那口棺材,屏息以待。

──棺裏的是誰?

是人?

是鬼?

為何要躲在棺材裏。

隻聽蔡般若怒笑道:“你既敢約我來,到現在卻還不敢出來,難道給我那一刀砍下了頭?”

那棺材沒有動靜。

沒有動。

隻靜。

遽爾,一聲尖嘯陡然響起。

大家都吃了一驚。

方恨少則嚇了一大跳。

因為這聲尖嘯,正是自他身後:幾乎是貼近背脊驟然響起的!

他此驚非同小可,連忙腳踏虎尾拖鯉步,左手攬住明珠小蠻腰,急移四尺,返身回腰伏馬,右手折扇斜指護胸,才立步定睛一看:

叫的是那個長發披臉,晶亮著一雙大眼,身罩長袍直及腳背,陰陽怪氣的“棺棺王”白不采。

嘯聲刺耳。

方恨少護胸的扇拍拍胸口:“好端端的叫什麽叫,給你嚇死了我!”

白不采這一叫,大家全向這兒望來。

白不采嘯聲陡止,回了一句:“我叫我的,你怕什麽怕!”

方恨少又想開口叫罵,就在這時際,“砰”地一聲,那口棺材裏好象注滿了張力似的,那把原來嵌入了棺柩裏的刀,忽然“嗖”地倒飛了出去!

飛得極快。

──好象是給內力雄厚的人飛扔出去似的。

──又似是給裝在強力連弩上,以機括發射出去的。

它快的連刀尖調轉都來不及。

也就是說:這把刀,原本是鍾詩情自傘柄抽拔出來的。

那一刀,幾乎斫中了蔡般若。

可是,蔡般若隨手一彈。

刀飛去,直釘棺材,幾至沒柄。

之後,那把刀一直留在那兒。

現在,一股強大激烈的力量,使刀倒飛而出。

快得連破空之聲,也得要在命中了目標之後,才傳入眾人耳裏。

它的“目標”是陳三。

陳三剛剛才站了起來。

他撫著額。

他剛才著了蔡般若一指,才能躲過梁廢一掌。

他是險死還生。

不過頭還是很痛。

也很昏。

不過總算不死。

他平生就喜歡盡說些陰損的話來諷嘲揶揄他人,何況他一向是“五澤盟”的人馬,蔡盟主說的話,他當然支持。

而且還是大力支持。

──不過,說到要“出力”支持,他自度恐怕打不過“女天王”鍾詩情。

所以他隻好大聲支持。

──所謂“精人動口,笨人動手”,他隻開聲挑釁不出手,大家都知曉他是站在“五澤盟”那一邊,但又不禍及自己;何況,他站得那麽遠,鍾詩情正麵對第一流的強敵,諒她沒有餘裕來對付他,他就算不敢為所欲為,但大可言所欲言。

沒想到鍾詩情居然在大敵當前,隔得個人山人海、天遙地闊的,一樣公然對他動了手,他也差一點就死在那一掌下。

還好有蔡般若的一指。

不過,他的額又瘀了一片。

一大片。

他摸著搓著,隻見鍋耙的皮質落了滿肩都是,他不由得暗忖:

──以前因為失信於人,給“不死凶鈴”餘裕用飛鈴削了一皮鼻頭肉,給人稱為“白額龍”,而今頭上又來這麽一下,別給人喚作“黑頭虎”就好了……

他這樣想著的時候,搓首勉力而起,就這時候,忽聞嘯聲,他也想抬目看個究竟,但“嗖”的一聲,刀已到!

已入胸。

──是刀鍔先打入胸前,刀尖倒露出來。

他大駭。

欲呼。

但叫不出聲音來。

隻吐出了血。

他吐血而歿。

死因是:刀柄擊碎了他的肋骨,直接撞砸了他心髒機能。

大家這才省悟:

白不采的叫聲是“聲東”。

這一刀才是“擊西”。

──棺材裏倒底是什麽人?竟能叫“棺棺王”為他開路,竟能教這一刀倒飛有如此威力?!

這一下,也不知是欲救無及,還是本來就靜觀其變,蔡五澤也不及動手、或全無出手相救陳三之意。

他隻冷冷的遙望那口棺材:

“你是不是已擺夠了架子,可以出來了?”

隻聽棺材裏的人打了個嗬欠。

嗬欠好長,好象在怨秋遠夏日長。

然後“篷”的一聲,棺材給打了開來。

伸出了兩隻手。

──這兩隻手跟平常的手,沒什麽不一樣,既沒瘦骨嶙峋,也沒見白骨長甲,甚至連腐臭亦不可聞,隻約略嗅到一種淡淡幽幽的菊香。

這兩隻手伸出來,好象是因為人在棺材欲起,久臥後的懶腰。

這人緩緩自棺裏爬出來,樣子也沒啥特別,沒有綠眼,沒有長舌,在夜裏黑裏,加上風雨,連最眼尖的人隻怕也決不會看見他耳下仍淌著的血印,以及他肩膊上愈漸擴散的血漬。

蔡般若冷冷地道:“你來了。”

那人長長拜揖:“晚輩梁四,拜見蔡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