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傳奇

第12節

正文第12節杜鐵池急促遁光,想要追上她,倒要問個明白,偏偏前行的青色劍光其勢極快,以自己功力如非全速催馳,簡直難以跟上,心裏由不住大是驚喜,誠所謂“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想不到月餘不見,瑩瑩功力居然精進如此,卻是沒有想到的事情。

劍遁奔速奇快,須臾之間,又已是百十裏之外。

天色即將黎明,東方微微現出一絲魚肚白色。

青、白二色劍光過處,映照得百十丈內外光同白晝——身下似乎已來到了一片叢山峻嶺。

杜鐵池正自警覺到離開太遠,前行的那道青光卻忽然接下了劍遁,直向足下叢嶺間墜下去。

青白兩道光華下落之處,直把遠遠叢林,映照得十分清晰,忽然閃得一閃,光華盡失,二人已落身嶺上。

杜鐵池收回遁光,打量著落身之處,隻覺得林子裏滿生著參天古樹,濃林密密衍生,掩遮得天上星月無光,空氣清冽,卻迷漫著茫茫一片霧氣。

使他奇怪的是,前行的梁瑩瑩自遁光一墜之後即行無蹤。

杜鐵池心裏未免有些納悶。

此刻的他,自不能與以往相提並論,雖說是他如此道法功力未能全部恢複,有個兩三成已非同小可。

杜鐵池定了一下神,運用目光四下略為打量一番,由於他的視力異常,雖然麵前迷漫著一片濃霧,光度昏黯,卻無礙他的視覺。

眼前是一片占地甚大的樹林,極可能是一片曆來罕見人跡的原始森林,排列在眼前遠近的樹木,粗可合抱,地上滿是陳年累集的樹葉,行走其上,像是踩在一層厚厚的軟墊之上。

杜鐵池一麵運用目光四下裏仔細地觀察,足下緩緩前進,卻是看不見瑩瑩站在哪裏。

略定之後,杜鐵池由手指尖上發出了一道劍光,頓時眼前大為光亮。

踐踏著軟軟的一層腐葉,前進了數十丈,仿佛感覺出越入越深,幾有抬頭不見雲月之勢。

忽然,杜鐵池覺出了不妙!似乎是說不通的一件事,梁瑩瑩何以會好好地把自己帶來這裏,自己卻又隱身不見,顯然有悖情理。

杜鐵池心裏想著,遂即運用玄功,傳聲四方,呼喚了兩聲。

聲音在古森林裏幾經回蕩,曆久不歇。

良久,良久,聲音消逝,依然不見梁瑩瑩的回音。

杜鐵池心中詫異,收回了劍炁,正待駕起遁光,低飛繞林一周察看一個究竟,就在這時,眼角瞟處,無意間卻為他發現了一些異態,似有閃爍的火光,起自前麵右側。

——那裏地勢偏低,隻能見隱約散出的火光,卻不見現場情景。

杜鐵池心裏一笑,暗忖著可能是瑩瑩鬧的玄虛,遂即快步上前。

眼前火光益盛!敢情是有人在那裏生了一大堆野火,火勢很猛,噴出了尺把長的火苗子。

在此即將來到的黎明之前,氣溫很低,山林之內,尤其陰森,有那夜宿之人,生上一堆野火借以取暖,也是合乎情理之事。

使杜鐵池感到吃驚的是火堆旁邊的一個人,一個長發的女人,卻不是梁瑩瑩。

瑩瑩雖然也留著長發,但那是黑而細的秀發。

這個人的長發,卻不是黑色的,是白的。

一樣的長可及腰,給人的感覺卻並沒有美感。

杜鐵池所能看到的,隻是這個人的背影:一件黑色繡有八卦圖案的道袍,襯著背後的白發,在熊熊火光裏,給人無比陰森的感覺。

杜鐵池遠遠地站住了腳步,正自思忖著如何應付,忽見一個窕窈的影子由側麵林中姍姍步出,一經觸目,杜鐵池立刻便認出了正是梁瑩瑩。

她似乎並沒有看見遠遠地向自己注視的杜鐵池,一經現身,遂即向著白發道嫗坐處走過去。

杜鐵池情不自禁地腳下移動,也跟了過去。

梁瑩瑩一直走到了白發道嫗對麵坐下來,杜鐵池忙即跟過去。

熊熊火光映照著四周,形成了一個十數丈見方的明顯範圍,在此範圍內的一切看得格外清晰,與火光不及之處,形成了黑亮兩個極為明顯的界限。

杜鐵池心裏不勝迷惑,實在難以了解梁瑩瑩怎麽會現身這裏?其實以杜鐵池今日道力,在初見瑩瑩現身之時,隻須略加思索,即能看出對方虛實真假,隻可惜他到底經驗不深,萬萬不會料到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其中竟然包藏了詭詐。

杜鐵池一步步向著瑩瑩所現身之火光處接近。

忽然,他覺出身上有一種異樣的感觸,仿佛身上一熱,此身已在火光範圍之內。

與此同時,那個現身在火焰之旁的梁瑩瑩,竟然驀地消逝無蹤。

同時之間,杜鐵池隻覺得渾身一緊,仿佛被一種無名的勁道緊緊地吸住,再看對方那堆熊熊烈火,此刻竟然已變成了綠色,整個火光範圍之內,顯現著一種碧森森的可怖氣氛。

杜鐵池忽然覺出不妙,忙即抽身,無如在那個火光所形成的範圍之內,敢情有極大的吸力,所顯示的情形是隻許前進,不能後退。

這一驚,由不住使得杜鐵池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這才發覺自己一時大意,看來敢情又著了人家的道兒,隻是對方這個自發道嫗又是何人,何以弄此玄虛,卻要問個清楚。

想到這裏,杜鐵池一麵站住腳步,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麽人?何故引我來此?方才所見的那位梁姑娘又在哪裏?”自發道嫗依然是背向著這邊。

聆聽之下,卻由她嘴裏發出了一陣冷森森的笑聲!依然是背向著杜鐵池:“你要見梁姑娘麽。”

她用著那種慢吞吞的聲音答道:“很好,你且看來。”

話聲一頓,即見她抬起了一隻手,用看來像是鳥爪也似的手指,在頭上搔了一下。

霍地一蓬光華,直由她天庭處向外噴出。

妙在這蓬光一經著地,登時幻成了一個體態婀娜的佳人。

先是一片淡淡的人影,漸漸地變得清晰。

就在杜鐵池定目注視之下,眼看著這一片幻影,漸漸變得成為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最奇怪的是,這個變幻出來的佳人,那張臉上的奇妙變化,在一刹那經過數種不同變化之後,這張臉漸漸地定了型態,最後變成了梁瑩瑩。

杜鐵池先是一驚,立刻他就明白了。

對方這個白發老嫗,敢情是施展一種“三屍化身”的法力,由其本身元神分出一股,幻化成梁瑩瑩模樣,杜鐵池一時不察,竟被她誘到了這裏來。

很顯然的,對方是礙於昆侖七子的威望,不欲招惹,才會生此詭計。

“無知小狗,你可看見了?這就是你夢裏的情人!”一麵說,眼看著那個酷似瑩瑩的化身,忽然間又化實為虛,最後成為白濛濛的光華,驀地收進了對方老嫗頂門內。

至此,那個白發老嫗才緩緩地回過身來。

一張白中帶紅的長臉,上麵刻劃著重重的幾條紋路,三角眼,勾鼻,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一個極不好說話的人物。

這張臉已可說得上是奇醜了,卻在那張本已奇醜的臉上,加上了一塊更令人望之生畏的青記,上麵還生著一層茸茸黑毛!杜鐵池乍看之下,幾乎嚇了一跳,卻為他猛然想到了一個人,一時他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道:“你是雷姑婆?”對方那個白發老嫗忽然一愣,緊接著冷冷一笑道:“不錯,難得你還認識我!”杜鐵池心裏不由暗忖著不妙,敢情雷姑婆是“伏虎上人”司徒猛親生之母,司徒猛既然死在杜鐵池手裏,那麽眼前雷姑婆的忽然出現,其來意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麽一想,杜鐵池焉得不暗中驚心!雷姑婆一回過身子,即怒睜著一雙三角眼,死死地盯著對方身上!“小狗,我隻問你,我兒司徒猛到底與你有何仇恨?你竟然取他性命?”杜鐵池聽她連番口出不遜,原想發作,然而到底對方身遭“喪子之痛”,也就怪不得她了。

雷姑婆怪笑了兩聲,恨聲道:“我諒你也是無話可說,我兒原神已對我一五一十細說清楚,你這小狗依賴昆侖山七個老東西為靠山,竟然目空一切,膽敢如此胡作非為,今天我就把你拿住,倒要看看他七人再能如何袒護你?”杜鐵池自她一現身,即知難免一戰,惟知道自己法寶厲害,非到萬不得已,決計不先行出手。

雷姑婆語聲一輟,即見她滿臉暴戾表情,嘴唇連連蠕動,像是在念著什麽咒語,一麵探出一隻瘦手,就東南西北各個不同方向連連抓動不已。

怪在她手指每一抓動之下,該方向即隱隱現出雷鳴之聲。

顯然她是將本身法力與自然之天籟結合一起,一旦施展開來,自然威力無匹。

杜鐵池鎮定如恒,冷冷笑道:“雷姑婆,你子之死雖然事出意外,但追其原因,到底咎由自取,哼哼,你枉自修練有年,竟然不察本末,隻聽憑你子元神一麵之詞,便來行凶,更不該以詭異伎倆誘我來此,你以為如此便能瞞過昆侖七位前輩道友?真正是在做夢!”雷姑婆怒聲道:“你少拿昆侖七子來嚇唬我!我隻是以為這件事與他們無關,哪個怕了他們?你這小狗不過是仗了幾件師門留下的法寶,便敢目中無人,如此橫行,且待我施展無尚大法,先把你擒住,待到返回仙山,再要你生受煉魂之苦,與我兒報仇便了!”一麵說,這婆子直把一嘴牙齒咬得格格出聲,那隻鳥爪似的怪手,更是不停地搓著。

隨著她搓動的手指,隻聽得一片劈啪聲響,像是小鞭炮一般地散發出許多火星來。

杜鐵池心中一動,料知不妙,當下右肩輕晃,身後七修仙劍先化為匹練似的一道經天長虹,直向著雷站婆身上飛去。

雷姑婆似乎沒有料到對方劍勢如此猛厲,見狀吃了一驚,嘴裏怪叫一聲,右手乍然伸處,由其手掌處化出了一道碧森森的光華,這道光華也同其他魔道高手所慣常施用的手法相同,一經出現即形成了一隻碩大無比的巨手,一下子已迎住了杜鐵池來犯的劍光,頃刻之間糾纏在了一起。

那隻碧綠大手,起先原以為隻一下即可將對方劍光抓住,無如礙於對方七修劍威力過強,一連三次均未能得逞,隻得改變戰略,與對方糾葛一氣,看來頗有改攻為守的意思。

這麽一來,雷姑婆更不禁被激起了怒火萬丈。

遂見她長嘯一聲,另一隻怪手,霍地向前抖處,同樣地飛出了一隻碧色大手,直向杜鐵池身上淩空直抓下來。

杜鐵池自與她一照麵,即已猜知對方絕非易與之輩,這時見狀不敢遲延,慌不迭舉手向著空中劍光指了一指,施展“分光劍影”的手法,由七修劍光中分出了一枝同色光華,神龍戲空地向下一卷,已迎住了雷姑婆另一隻手上所幻化的大手。

原來杜鐵池近來功力每有長進,即以眼前這種“分光劍影”的施展手法,便非一般尋常仙道者所能施展,分一為二,竟然井無潰敗之象。

雷姑婆見狀,又自發出一陣怪笑:“無知小狗,我當你何以不知天高地厚,原來還有些能耐,哼哼,充其量仗著不過有一把好劍罷了!”說時隻見她那雙三角眼裏,閃爍著灼灼凶光,忽然身形搖了一搖,倏地竟現出了與她本身一般無二的三具色相,看來一般無二。

原來雷姑婆潛居南海煙雨峰,數百年來最稍拿手的法力,便為此“三屍化身”之術,一經施展後,三具屍身各能有所發揮,端的厲害之極。

這三屍化身的法力一經施展後,其本人仍然站立當地,那三具看來與她本身一般無二的三具化身,卻分別落向不同之處。

刹那間,那三具方自落下的化身,各人手揚之處,飛出了一道閃電似的奇光,一閃而逝。

緊接著空中霹靂一聲大震,一陣紅光升起,當空十數丈處,像是高懸著一具奇大火傘。

先是一陣奇熱,百十道烈火碧焰直向著杜鐵池站身之處噴射而來,繼而隨著那赤紅透明的大傘疾轉之處,迸射出千百萬碧粼粼火星,自空而墜。

杜鐵池哪裏知道這是雷姑婆的鎮山之寶“赤雲帳”,內裏包藏著千百冤魂厲鬼,間以雷姑婆獨家所煉的“碧鱗流焰”,一經中人必當失魂落魄。

杜鐵池識得厲害,他原意施展出破月三寶中的“破月仙鏡”迎敵,一來這件寶物過於厲害,生怕又造成不可收拾局麵,另一麵有關此寶的諸多禁製,杜鐵池並未能十分控製,萬一這個雷姑婆看出了其中破綻,施展法力強據為己有,並非不可之事。

有了以上諸多顧忌,杜鐵池雖然感覺到情勢危急卻也不敢任意施展。

慌忙中,他探手入法寶囊內,隨手一摸,卻摸著了“飛花仙子”藍宛瑩贈送自己的那個“青靈舫”,當下也不及多思,嘴裏念動口訣,心念洞府,往地上用力一摔,霹靂聲響裏,已現出了青光四射,奇大的一艘玉舫。

杜鐵池身方跨入,那艘青玉舫已衝霄直起。

無如雷姑婆其人詭詐十分,早已料到對方有脫逃之意,四下已布好防範,眼前之“赤雲帳”更是厲害無比。

眼看著那艘“青靈舫”所形成的巨形光棱方自騰空,即陷於四麵巨大吸力中,一時左旋右轉,其速雖是快到了極點,奈何卻苦幹不得其門而出。

雷姑婆目睹之下,嘴裏更不禁連聲桀桀怪笑不已!即見連同她本人在內的四具屍身,走馬燈似的在“赤雲帳”所形成的光罩之下連連跳動騰躍不已,隨著她們揮動的手勢,一團團碧大密如貫珠般,直向著空中玉舫擊去。

一時間霹靂連天,碧火森森,聲勢好不驚人。

杜鐵池雖然處身玉舫之內,卻是無計得出。

身子隨著青玉舫上下翻飛,左衝右撞,而對方那高懸空中的紅色帳光,看來雖然薄薄一層,其實卻深具韌力,青玉舫那等猛厲的衝勁竟未能破開幃帳,一經撞上就像是碰在了一堵深具彈力的牆上一般。

衝力越大,彈勁也越強,再加上雷姑婆所發出的“彈指神雷”,猝然加諸之下,杜鐵池可真有些吃受不住。

所幸青玉舫雖然用來逃走無能,用以防身卻甚為得力,那麽猛厲的雷火,盡管是威力至猛,卻不能傷及舟身分毫。

如此雙方僵持了一陣。

雷姑婆想是按捺不住心裏的怒火,忽然長嘯一聲,身子一連晃了幾晃,前化的三具屍身,倏地又合而為一,緊接著化成一道碧火,已遁出帳光之外。

她本人深悉進退之法,故此出入如意,換在另一人可就不大簡單。

隨著雷姑婆的身勢方一進出,空中“赤雲帳”倏地收縮起來,竟將杜鐵池連人帶舟緊束其內,連同著雷姑婆一溜碧火的起勢,拖起一天紅雲,風馳電掣地劃空而起,直向南天疾馳而逝。

杜鐵池幽幽醒轉之時,敢情已是另一個世界。

不知怎麽回事,他竟然會睡著了。

眼前顯然處身在一個奇怪的山穀之中,他眼睛最先接觸的是一片閃爍的碧光,緊接著感覺到此身仿佛在雲遊之中。

“青靈舫”仍在空中繞著圈子,隻是顯然速度極慢,隻是按著一定的軌跡,靜而緩地繼續走動而已。

那是一片占地極大的山穀,四周的山,高聳如雲,竟然看不見一些兒青色,全係黑褐色的巨大崖石,當空是濃重的霧層,不時亮起幾道閃電,加著隆隆震耳的雷聲。

杜鐵池催動青靈舫向雲層高飛,每一次均為雷電所阻,不能得逞。

他立刻便明白過來,不用說了,自身已為雷姑婆所困,多半是回到了她的老家,南海的“煙雨峰”了。

杜鐵池這麽一想,也就不必急於一時,既已被她所困,自非輕易便能進出,倒不如好整以暇,先定下來再謀對策了。

當下遂即催動青靈舫向下馳去。

卻見麵前是一片起伏崗巒,倒不似周圍石崖那般寸草不生。

放眼望去倒也一片青茵。

杜鐵池催動青靈舫在這片山穀內低飛一圈之後,遂即在一座山巒上停下來,收起了青靈舫,信步走下。

眼前一座洞門,上麵丹書寫著“玄極”兩個大字,兩扇青石巨門緊緊關閉。

奇怪的是隻見洞門,卻不見洞室,倒像是深入地下的一個入口。

杜鐵池看了一刻,身形輕搖,駕劍光又馳向另一座山巒上,奇怪的是同樣的又發現一座洞門,其式樣一如前狀:同樣色澤的兩扇青石巨門,緊緊關閉著,洞門之上也寫著兩個丹書大字,卻非“玄極”,而是“中極”二字。

再看附近各處,共有一般高矮的山巒共一十三處,似乎每一個巒頂,都有同樣形式的石門兩扇。

杜鐵池心中一動,暗忖著不好,這個雷姑婆把我好生生引來這裏,又是為了什麽,莫非想誘我進入這些洞門不成?他已連番吃虧上當,實在不敢再掉以輕心,心裏盤算了一陣,再駕遁光來至另一座山巒,依然發現了同樣的兩扇石門。

這座石門上卻寫著“黃極”二字。

以此類推眼前這十三座山巒之上,料必每一座峰上都有這樣的一座洞門,大小格式完全一樣,隻是洞門之上的名字略異而已。

杜鐵池想了一刻,忽地駕馳遁光直飛而起。

這道遁光騰起如龍,眼看著衝霄直起,待得衝破重重雲霧,直馳天外,忽然眼前閃電一亮,一點火星直飛眼前,緊接著霹靂一聲大震,杜鐵池慌不迭以劍光裹體,球似地被震回了地麵,雖賴劍光護體,未致成傷,卻也震得眼前金星亂冒,全身百骸盡酸。

這麽一來,他才知道果然厲害,仰視穀上當空,雲氣森森,深不可測。

杜鐵池目力本來就好,自服食靈石仙乳後,更能洞穿雲霧,饒是如此,亦隻能看出霧層之外,似有五色光華隱隱作閃,除此別無所見。

他心裏方在納悶兒,即聽得空中傳來陰森森一聲冷笑,像是雷姑婆的聲音道:“小子,你還打算逃嗎?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裏吧!”杜鐵池忽道:“雷姑婆,你把我誘來這裏意欲何為?莫非我還怕了你不成?”“小輩!”雷姑婆聲音充滿痛恨地道:“你把我兒子害得慘死,今天我要你形神俱滅,我倒要看看你這小輩到底有多厲害,能夠逃開這煉魂穀太陰十三極?”杜鐵池聽她這麽一說,心裏由不住暗吃了一驚,他原以為雷姑婆是會把自己帶回到南海煙雨峰她的住處,聽她這麽一說,敢情並非如此,那煉魂穀太陰十三極,顯然前所未聞,聽來何等可怖,真不知又是什麽路數,自己被她擒來這裏,料將不妙。

心裏一急,杜鐵池霍地摸出了破月三寶中破月仙鏡,手按機鈕,發出了紫濛濛千道經天長虹,驀地衝天直起。

仙家至寶畢竟不同凡響,眼前雲霧,實地為他衝開了一個大洞,大有直上青冥之勢。

杜鐵池心中大喜,正待駕馳遁光,追循著破開的雲向外衝出,忽然間,耳聽得空中雷鳴之聲,仿佛整個地麵都大大地震動了一下。

再看空中,於雲霧遮蓋之處,閃爍出大片玄光,一時黑雲滾滾,如萬馬奔騰,那衝開的雲霧,瞬息之間又合攏起來。

隨著紫光過處,雖是一路勢如破竹,無如隨開隨合,情勢竟是有增無減。

杜鐵池雙手托住鏡,隻覺得手上破月仙鏡一時重若萬斤,憑他的功力,竟然難以把持,眼看著自鏡麵上所噴出的那道紫光,越張越大,同時所加諸在鏡身之上的力道,也更為沉重,直似要脫手而出。

他哪裏知道,這麵破月仙鏡,乃古真人仙家至寶,妙用無窮,其上的四個按鈕所顯示的水火風雷無不威力至猛,威力無極,以眼前杜鐵池功力至多不過展示其三分之一威力而已。

眼看著那些紫光化成的光麵越來越大,威力亦在加強之中,隻是其上重力,卻也相對地增加,杜鐵池雖是施展出全身功力,亦難以把持。

心中一驚,趕忙施法將所噴出紫光收回,頓時手頭一輕,如釋萬斤,卻已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隨著他眼前的鏡光收回,空中的雲霧乃得四麵滾滾而來,瞬息間已恢複原狀。

耳聽空中雷姑婆嘿嘿冷笑道:“怪不得我兒竟會為你所害,原來你竟然持有破月神君的寶貝,哼哼……這就難怪了,憑你眼前功力,還不配享用,活該便宜了穀中老鬼,可惜,可惜!”杜鐵池心中一驚,方自悟出她話中有話,耳邊上卻響起了一絲異音,仿佛來自地底深處,漸漸由遠而近,遂即傳出冷澀的聲音:“雷姑婆,你莫非忘了我們之間約法三章之事嗎?今天要沒有一個交代,看我豈能便宜放得了你?”話聲方歇,即見一道碧色火焰,倏的自雲霧中現出,初時不過匯集成一堆綠森森的碧火,緊接著碧火叢中遂即現出了一個清晰的人影。

那是一具人影的坐姿,看來十分矮小的。

杜鐵池己由對方嘴裏自稱的“朱矮子”,肯定出他的體位不高,卻是沒有料想到竟然矮小到如此程度。

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個七八歲小孩子的身影。

當然他並非真的就是一個小孩子。

在閃爍著的周身碧火裏,杜鐵池看清楚了此人的形貌,那是一個瘦骨鱗峋的赤身老人,臉部看來尤其陰森,除了瘦削的頭骨之外,就隻是繃得十分緊的一張白慘慘臉皮,襯以下巴上凸出的那一綹胡子,看過去真是可怖之極。

這個矮小的赤身老人,看來直似幽靈般地盤坐空中,周身上下環繞著一層碧陰陰的火焰。

隨著他的出現,天空中滾起了大片烏雲,一時間天昏地暗,白晝無光,四周圍更似乎添了無數鬼影,啾啾之聲此起彼落,間以明火的點點磷光。

刹那間,杜鐵池直似來到了鬼魑世界。

隨著這人的出現,空中雷姑婆亦發出了一陣桀桀怪笑之聲:“老鬼幾年不見,敢情道行大有增進,竟然煉成了‘聚陰’之術,倒是應該恭喜。

你我多年不見,見麵就出口傷人,未免不通人情。”

說時空中紅光連閃,現出了雷姑婆人影,正與姓朱的矮小鬼影對麵而立。

杜鐵池因知雷姑婆精於“三屍化身”之術,看來眼前所現必為其化身之一。

他們雙方彼此對答顯現,卻非真身相對,也算是別開生麵,前所未見之事了。

姓朱的赤身矮小鬼影,森森一笑,目注向當前的雷姑婆冷冷地道:“你我舊仇未消,還有什麽好談的?老乞婆,如果你兀自仗著你煉就的三屍化身,便可出入自由,來到我這裏胡作非為,那你可就想左了。”

一麵說時,隻見這個矮小的赤身鬼影,舉起一隻瘦手在頭頂上摸了一下,頃刻之間現出了滿天鬼影,其狀貌一如眼前的他一般模樣。

這些甫經現身的鬼影,一經出現遂即將雷姑婆的化身團團圍在其中——大有一言不合,即出手問罪之勢。

被圍困在正中的雷姑婆,見狀並不驚煌,嘿嘿有聲地笑了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姓朱的赤身鬼影怒聲道:“今天你要是說不出理由,嘿嘿,休想離開我這煉魂穀!”雷姑婆啐了一口道:“算了吧,老鬼,我不說話,你還真當我好欺負,這年頭好人真難作,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送禮人,怎麽,我眼巴巴地給你送來一份大禮,還把你這老鬼開罪了不成?”姓朱的赤身鬼影,怔了一怔,怒聲道:“老乞婆,你又在鬧什麽玄虛?”雷姑婆怪笑幾聲,才道:“實在告訴你吧,朱申,當年我壞了你的身體,心裏著實過意不去,這件事我一直掛記在心,時時留意在為你尋覓一個軀殼,隻是尋常人你這老鬼萬萬不會瞧在眼中,還要有根基的道童,又要是童身,這便難了。”

姓朱的赤身鬼影冷笑插口道:“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多說。”

“老鬼,你忒急了,”雷姑婆桀桀笑道:“剛才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你又急些什麽?實在告訴你吧,今天我來,便是給你送人來的。”

朱申怔了一下,左右打量了一眼道:“人呢?”雷姑婆怪笑道:“這一個包你滿意,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且看來。”

一麵說,即見雷姑婆手掏訣向下一指,眼前紅光乍閃,遂自拉開了一層隱藏的帷幕,頓時將足下一切現出眼前,朱申依言下望,頓時發覺到杜鐵池的存在,不禁怔了一怔道:“這是哪一個?”雷姑婆笑道:“你先不要管他是哪個,隻看他質稟根骨如何,是不是合了你的心意?”朱申在她說話時,早已把杜鐵池仔細地打量了個夠,不禁大為驚喜,連連道好起來。

雷姑婆冷冷一笑道:“話可是說在前頭,這個小輩,道力雖然不怎麽樣,可是手頭上卻是有好幾樣厲害法寶,而且背後很有幾個厲害人物在支持他,你要是害怕,或者不敢招惹,乘早說話,我馬上就把他帶到我的煙雨峰去!”朱申冷笑了一聲說道:“老乞婆,你這是在罵我的吧,這個天底下你又何曾見過我朱申怕過誰來呢?……”一麵說時,他那雙閃閃發著綠光的眸子,頻頻向著杜鐵池注視,越加地覺出對方仙風道骨,宛若渾金璞玉,如此質地,簡直一流金仙人物,何以會落在了雷姑婆的手中?原來這個朱申,乃是魔道中一個極厲害的人物,隻因為當年為惡太多,遭了一次天劫,將其道身毀去,幸賴其煉魂有術,得將生魂暫時依托在好友司徒元身上。

司徒元即雷姑婆之夫,為人陰險,他夫婦素知朱申所煉之煉魂術,十分了得,由是存下私心,乃將朱申藏於某處之另一軀殼(人身)找到,當場與以火焚。

朱申便為一流離孤魂,非得借助司徒元軀殼不足棲身。

由是此後十數年,便為司徒元夫婦百般威迫利誘,隻得忍痛將所習煉魂之術,傾囊傳授了他夫婦,雷姑婆之所以能有今日“三屍化身”成就,全係得力於當年朱申傳授,雙方淵源不謂不深。

朱申恨極了司徒元夫婦威迫利誘,無奈被可徒元控製太深,逃走無門,直到他夫婦認為朱申已無利用價值,才將他送來此煉魂穀內。

原來這煉魂穀太陰十三極,乃前古真仙“伏魔真人”未飛升前坐鎮修真之所,他在生之年所收伏之各方邪魔外道,取其狠厲生悍者,悉數押於所設置之“太陰十三極”地堡之內,日受水火風雷狠毒煉魂之苦,使之永世不得超脫。

雷姑婆夫婦將朱申之元神送來此處,可謂之用心至毒矣。

無如朱申本身既精“煉魂”之術,自來此穀之後,日受水火風雷之苦,如此日久天長,魂魄益堅,幾成不死之身,後來精益求精,竟成“分屍化影”之術,伊然成為地獄穀眾魔之首,以太陰十三極主人自居。

朱申雖然煉成如此魔功,無如彼等生魂皆受製於當年伏魔真人所引發之地底元磁真力,一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