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傳奇

第17節

正文第17節一片霞光簇擁著洗星老人師徒三人,風馳電掣般地來到了前殿。

身方來到,耳邊上卻又聽到了霹靂一聲雷震,煙硝迷漫裏,即見當前一座水晶亭,在這聲劇烈的爆炸裏,被炸得片碎灰飛。

一個活僵屍一樣的白袍少年,立身殿前,想是並沒有發覺到三人的猝然來到,正自嘻著一張大嘴欣賞自己的傑作。

忽然,他看見洗星老人等一行三人,愣得一愣,待轉身入內。

烏雷卻已大聲喚住他道,“站住!”白袍少年回轉過身子,陰森森地笑道:“我就知道,這麽一來,你們是非現身不可了,嘿嘿!很好。”

他一麵說,一麵伸出手來,向著洗星老人指了一指道:“你這個老頭,大概就是這裏的堡主了,來得好,二位祖師爺爺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要是再不來,下一步可就該拆這座大廳了。”

烏雷見他說話無禮,思忖著一場爭鬥萬難避免,也就不再留情,當下一聲怒叱迫:“放肆!”話聲出口,右手虛晃一掌。

這一掌看似虛晃,其實卻內藏招法,隻聽得“叭”地一聲,正中對方白衣少年左邊臉上。

烏雷恨他無禮,這一掌力道十足,白衣少年萬萬沒有料到對方竟會有此一手,被打得順著嘴角鮮血直淌,怪叫了一聲,瘦手指處,飛出了灰白白的一道光華,直向著烏雷麵前飛來。

烏雷冷笑一聲,正欲出手迎敵,卻隻見出自對方手上的那道灰白光華,方自一出,即落人到師父洗星老人手上,蛇似地在老人手上掙紮不已,卻是無能掙脫得開。

那個形若僵屍的白衣少年,正是寒穀二老身前最年幼的弟子,姓李名方,平素因得二老寵愛,在外無所不為,自以為學得二老幾樣獨門魔法,根本不把正邪道上任何人看在眼內,由於大家戒於二老的難以招惹,明明吃了他的虧也不敢聲張,更不敢向他報複,這便更增長了他的惡性。

這一次他隨同二老來到了洗星堡,一心想著有二老撐腰,更不把堡內任何人看在眼中,卻不知竟會碰在了洗星老人的手上。

李方所出飛劍,名喚“寒骨劍”,由於質料特殊,其上附有紅木嶺二老特煉的屍毒之氣,一般人休說為他飛劍斬中萬無活理,便是為劍上毒氣沾上一些,也是活不了,且這類毒氣除了極少數門派以獨特手法可以治療之外,一經中身,也隻有等死之途。

無巧不巧,洗星堡的地底寒泉之功正是“屍毒”功少有的克星。

李方憤怒之下,滿以為寒骨劍一經發出,對方不死必傷,卻沒有料到,間會碰見了洗星老人這個大行家,居然運施空手,就把他這口寒骨劍攫到了手上,心裏一急,忙即運功催使仙劍向對方身上繞去,無如那口劍在老人手上,簡直如磁引針,一任白衣少年李方施出了本門出劍各種手法,卻隻是在對方手頭之上連連閃爍伸縮,休想能脫手而出。

這一來,李方才知道對方厲害,雖然如此,他仍自有恃無恐,怒叱一聲道:“老東西,還我的劍來!”嘴裏叱著,右手一搓一揚,即見由其掌心裏滾出了一團紅光烈火。

這團紅光烈火,一經出手,頓時漲大了數倍,一路滾著滾著,直向著洗星老人等頭頂上飛馳而來。

洗星老人乍見對方出手情景,心中不禁一驚。

他見多識廣,一眼即看出李方所出手的這團雷火,正是紅木嶺最為惡毒的“屍雷”,固然自己與長徒烏雷,都習有“寒泉”之功,可以無慮,然而對於洗星堡眾多弟子來說,都有致命之危!白衣少年李方,顯然在憤怒頭上,不計厲害,才會有此出手。

洗星老人乍見此景,知道情勢一發即不可收拾,卻是疏忽大意不得,嘴裏喝叱一聲,整個身子已倏地掠起,隨著他卷起的衣袖,形成了大片青光,有如滿天閃電流霞,迎著對方所發出來的那一團紅光,一兜一卷,已將之卷包其內。

情勢更不止此,隨著洗星老人縱身起處,劃出了一道經天長虹,長虹之後,即拖著李方所發出了一團雷火,瞬息之間,已高飛馳出百十裏天外。

空中紅光略閃,像是悶雷般地響了一聲,緊接著銀虹再閃,洗星老人如同銀星天墜般地又來到了近前。

顯然,他為了顧及安全,不惜以身犯險,將對方所出之“屍雷”引發於九天之上。

雖然將一番大難,消弭於無形之間,隻是個中險惡,卻是心裏有數。

落下地麵的洗星老人,一時須眉皆張,圓睜的一雙眼睛,交織著無比怒火,看來簡直像是要把對方那個李方生吞下去!“好個小輩!”嘴裏冷叱一聲,洗星老人盛怒之下,已顧不得自己身份,右手伸出,正待施展千百年深湛的玄炁內功,向對方出手。

就在這一刹,耳邊上響起了一聲陰森複蒼老的冷笑,乍聽之下,真不禁令人心驚膽戰。

笑聲未歇,麵前忽然寒風大起,灰光一連閃了幾閃,麵前已多了一雙貌相清臒的老人。

洗星老人等心裏先已有了準備,自然知道來人的身份,由於來人——寒穀二老的來頭太大,是以乍見之下,幾自不免有些驚心!可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打量到對方這雙老人的尊容之後,也就不難想到,何以他才會收容李方這類弟子了。

敢情所謂的“寒穀二老”,看起來簡直就像一雙活死人。

二人不但容貌身高看來一致,就連身上的衣著,也是一個灰的顏色。

灰衣、灰履、灰發、灰須,就連臉上的膚色看起來也是灰的。

隨著二老的現身,各人立刻感覺到侵體的慘慘陰風,一時間遍體颼颼。

寒穀二1老看來分明從一雙孿生子,其人長眉細眼,鼻直口方,就容貌上來說,倒也不失為端正,隻是過於消瘦,再加上青中透灰的膚色,簡直像一對活僵屍。

洗星老人一隻右手原已探出,乍見此情景,隻得臨時收住,卻見二老之一,偏右邊的那人,冷森森地笑道:“君老頭,你……認得我……兄弟嗎?”洗星老人雖然怒火膺胸,卻也知道對方兩個魔頭,實在難以招惹,但能相安無事最好,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聆聽之下,麵色微沉,冷冷地道:“幸會,幸會,足下二人想必就是名震寰宇,大名鼎鼎的紅木嶺寒穀二老了?請恕老夫失敬,倒不記得以前在哪裏見過?”先前發話的那個老人,還沒有開口,他身邊另一個卻冷森森地道:“哼!你是貴人多忘事,四百五十年前在蒼乾山小方真人處我們不是……見過麵嗎?”說話的二老之一,在他偏過臉時,現出了左麵臉上的一塊青色胎記,大概這便是與另一位唯一的一點區別了。

洗星老人被對方這麽一提,這才恍然記起,不由得“哦”了一聲。

原來蒼乾山小方真人,乃一前輩散仙,數甲子前已然道成飛升,當年與自己交非泛泛,確實參加過他那裏舉辦的幾次盛會。

雖然如此,他卻仍然記不起來,在小方真人處曾與他們二位有所接觸,隻是對方既然已這麽說,想必不差,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麵有青記的老人怪笑一聲道:“怎麽樣,你……記……得吧?”另一個老人鼻子裏哼了一聲道:“你我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此對待客人,不覺得過於失禮嗎?”洗星老人沉聲冷笑道:“尊駕說得甚是,老夫也正要詢問,貴門下弟子,來到我洗星堡內,如此橫行,毀我宮室,如入無人之境,莫非這也是為客之道嗎?”兩個老人被他這麽一激,麵色一怔,不禁彼此對看一眼,一時無話可說。

原來二老果然為一雙孿生子,麵有青記的那人先出為兄,名喚馮寒,後出為弟的名叫馮穀,“寒穀二老”這個稱呼便是由此而來。

二老生性怪異,生平少有相知,更談不上朋友了,卻又拙於口舌,惟一相同之處,便是嗜殺成性,卻也並非濫殺無辜,隻要與其門中結有仇怨者,十九難逃其手,而且護短成性。

洗星老人這般當麵直責他門下弟子為惡,卻是前所未有的,無怪乎一時瞠然。

兄弟二人互視了片刻之後,越覺得太沒麵子,臉上實在掛不住怒客。

馮穀道:“我們的徒弟不好,是我們自己的事……”馮寒道:“對了,我們自己會……管教他,用不著你來多事。”

馮穀冷笑道:“你要是膽敢管教我們的徒弟,也就是看不起我們。”

“對了,”馮寒道:“就是看不起我們兄弟。”

“看不起我們兄弟的人,我們也就不必客氣了……”馮穀忽然間臉色一沉:“來來來,我們來較量較量!”一麵說,足下向後略退一步,陡然間身側黃光大盛,看上去全身上下,像是忽地罩住了一個透明的黃色品罩。

老兄弟倆一人一句,一搭一配,像是演唱雙簧一般,端的是一對活寶。

然而,洗星老人卻絲毫也不敢心存輕視,正因為對方看來是不通世故,才應該越加地小心提高警覺。

眼前情景,看似好笑,無足輕重,其實已到了劍拔弩張地步,寒穀二老更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將拚個你死我活。

洗星老人一看馮穀身上黃色晶罩,不由暗裏一驚,悉知對方果然功力已入化境,竟然已練成了“本命三光”之一的“混土神光”,看來傷他誠是不易,心正吃驚,思忖著如何應敵,卻聽得一旁的馮寒幹咳一聲道:“老二,不……不……要慌,不要慌。”

馮穀怔了一下,翻著一雙眼珠子,打量著他兄長道:“怎……地?”馮寒道:“你可真……糊塗,難道忘了,我們來這裏是幹什麽的嗎?”馮穀咽了一下唾沫道:“幹……什麽?”“笨……蛋!咱們不是來……來找人的嗎?”一言驚醒夢中人,馮穀這才似大夢初醒,呆了一呆,他連連點著頭道:“對!我們是來找人的,我居然差一點忘了。”

洗星老人思忖著雙方終將難免一戰,倒也豁了出去,當時把心一橫,冷笑道:“既是找人,怎地找到我這洗星堡來了,難道我這裏還藏著你們要找的人不成?”馮穀登時一呆,轉看向馮寒道:“老大……這話怎麽說……呢?”馮寒冷笑一聲,目光直直地注向洗星老人道:“我們要找的人姓秦……”“秦冰!”馮穀像是想起來道:“對了,秦冰,聽說這個人藏在你這裏?”洗星老人不禁一怔,他怎麽也不會想到,秦冰等一行人前腳方來,後腳即為對方測知發覺,暗忖著不知此事當講不當講。

“怎麽樣”馮寒逼問道:“這個人在這裏不在?”“對,”馮穀道,“我們今天來,老實說,就是來要這個人的……君老頭……你隻要把他交給我們,我們轉……轉……”他原本就有很嚴重的“口吃”,心裏一急,越加地說不出來。

隻見他兩隻眼睛,骨碌碌地在眼眶子裏直個兒地打轉,卻是說不出來。

看著兄長馮寒,嘴裏一個勁兒地“轉”個不休,越急越是說不出來,也不知他到底要“轉”些什麽。

到底是親骨肉兄弟,心靈一脈相通。

“轉身就走!”作哥哥的總算猜了出來,說出了這四個字,他狠狠地瞪著馮穀,怪罪他的口齒笨拙。

馮穀這才長籲了一口氣,臉上的青筋也隱了下去,點點頭道,“對了,就……是這四個字。”

洗星堡主見狀,情知這件事已難隱瞞了,當下他冷哼了一聲道:“二位道友憑什麽斷定要找的人在我這堡裏?”馮寒還沒有開口,卻為馮穀搶先開口了。

“憑什麽?”馮穀大聲地道:“憑……憑我們兄弟的鐵……鐵……”這一急,這個“鐵”字可又出了紕漏,隻聽得一連串的“鐵……”卻是再也不見了下文。

馮寒趕忙為他兄弟圓過來道:“鐵子神算!”“對,”馮穀總算又喘過了一口大氣兒接著道:“鐵……子神算,我們已經算出了仇人是落在……在……”馮寒忍住瞪著他兄弟道:“你說完了沒有?還是我……來說吧!”馮穀點點頭,道:“好……好吧,你說就是你說……”馮寒不再理他,遂即轉過臉來看向洗星老人道:“我們算出了……這個姓秦的仇人,是落在了西麵……西方庚辛……辛酉金,時令在秋!”冷笑了一聲,他眼睛裏閃爍著銳利的奇光:“這個地方,我們已經察過了,除了你們……洗星堡以外,沒有第二家!”馮穀也冷笑道:“你……怎……怎麽說?”洗星堡主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二位道友遠來是客,我們進去再說吧。”

馮穀翻了一下眼睛道:“進去是什麽意思?”馮寒嘿嘿笑道:“好吧,進去就進去,看你還能賴掉不承認不成?”說罷,轉向一旁佇立的隨行弟子李方道,“走,我們進去。”

一行人進了布置華麗,美不勝收的紅玉大廳。

大廳內布置華麗,卻有高矮錯綜不一的四十九個紅玉坐幾,這裏麵顯然大有名堂。

洗星老人一經步入,迅速地趕上一步,即在一個布置成星狀的最邊的一個座位坐了下來。

與他同時進來的洗星堡掌門大弟子烏雷,不待其師打招呼,趕忙上前,在其師對角坐下來,這樣把空下的三個座位讓給了客人。

馮氏兄弟對看了一眼,便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下來,隨行的弟子李方,卻站立在二老之間,不便坐下。

洗星老人見狀不禁心裏暗自欣喜。

原來這正廳之內亦設有厲害的陣式埋伏,即以這高矮大小不一的四十九具石墩來說,便暗含著正反乾坤的先天易理在內,洗星老人與其弟子烏雷各占一席,正當陣式之樞紐所在,卻將對方二老暗嵌其中,一旦動起手來,對己方大是有利。

馮穀坐下之後,眼巴巴地看著洗星老人道:“你怎怎……怎麽說吧,那個姓秦的……到……到底在不在這裏?”馮寒冷笑道:“你還是承認的好!”“不錯!”洗星老人點點頭道:“秦道友確是在我這裏,既然你們尼經知道,我也就用不著再隱瞞你們……”馮穀霍地自位子站起來道:“怎……怎麽說!”那副神情,大有一言不合即將動武的樣子。

洗星老人自忖著一場激戰在所難免,倒也不再驚恐,當下冷冷笑道:“閣下稍安勿躁,且待老夫交代清楚,再行發作也不遲!”馮穀厲聲道:“交……代清楚?你還有……什麽好說的?”馮寒冷哼了一聲道:“好吧,有什麽話你就隻管說吧!”洗星老人麵色微沉道:“二位道友要是以這番嘴臉對君某說話,可就請恕我不予接待了!”馮氏兄弟對看了一眼,臉上登時相繼變色。

馮穀怒眉挑動道:“老大……怎……怎麽樣?”馮寒道:“你先坐下來,聽他說完再作決定。”

馮穀倒是很聽他兄長的話,聆聽之下,憤憤然又坐了下來。

洗星老人冷笑了一聲道:“二位與秦道友當年結仇經過,老夫並不知情,事情已經過去,秦道友百十年來深受之苦,處境之慘,難道還不足以消除二位道友心中之怒嗎?不如看在老夫份上,就此結束,化幹戈為玉帛,也算是一段佳活,造福無量了!”馮寒那張臉,看上去其寒如冰,接下去道:“君老頭,你這幾句話,倒也不差,若是用在另外一個人身上,也許我們還可以取個商量,隻是用在秦冰這個老兒身上,卻是不行!”馮穀也怒聲道:“君……君老……老頭、你快把他交……交出來,我們一……一……了……”這個“了”字又是“了”了半天也了不了。

馮寒隻得又為他接下去道:“一了百了!”“對!”馮穀道:“一了百了!”一鼓作氣之下,居然沒有結巴,他十分得意地連連點著頭,坐了下來。

一想不對,不能就這麽便宜的算了,慌不迭地由位子上又站了起來。

洗星老人冷冷一笑道:“秦道友既蒙老夫接待,來到了洗星堡,就是我洗星堡的客人,二位道友果能看在貧道薄麵上,將此事化解,貧道改日定當專程至紅木嶺道謝,如果今天定要苦苦相逼,那可就恕難從命,二位道友看著辦吧!”話聲才歇,隻聽得馮穀一聲冷笑道:“好!”一字出口,隻見眼前黑光乍閃,一道黑亮光華,霍然自馮穀的背後暴射而出,其勢有如飛虹倒卷,直向著洗星老人身上卷飛而來。

洗星老人不及出手的當兒,他身側的掌門大弟子烏雷已斷喝一聲,猛地在頭上擊了一擊,隨著這一擊之勢,霍地湧現起一道白光,與馮穀的那道黑色光華迎在了一塊。

以馮穀之身份,功力,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定然大有可觀。

眼前這道黑光,乃是他勤習多年的“陰牝”之氣,其中間以“劍炁”,兩相混合,功力至劇。

烏雷當然也不是弱者,隻是較諸對方道行,還不是敵手,倉促中,足以為馮穀放出的乃是所練劍炁,為了在師父麵前表現一下能耐,當下慌不迭地也把所練的劍炁放出,卻不知對方黑光,除了劍炁之外,卻另有所練之“陰牝”混合其中。

眼前黑白兩道光華一經接觸之下,隻聽得“嗞嗞”一陣細響之聲,眼看著空中黑色光華,有如烏雲一般,倏地擴散了開來。

烏雷立刻覺得身上一寒,自己所出白光,已為對方黑色雲幕緊緊吸住!由於雙方所練之劍炁,皆與本身心靈關連,烏雷一時大意,再想收回所出白光,哪裏還來得及?一時之間,隻覺得一陣心旌搖蕩,差一點昏倒地上。

洗星老人在馮穀方一出手的當兒,已看出了對方黑光大有名堂,正待出手對敵,不意烏雷卻先已出手,再想阻止已是不及,見狀不由大為吃驚。

當下急叱一聲,不及發話,先自舉手,向著烏雷背上拍了一掌。

洗星老人救徒心切,不借將本身之“寒泉”功力貫注掌心之內,借著眼前一拍之力,已貫注向烏雷身上。

總算救助及時,烏雷才幸而沒有喪命。

雖然如此,卻也夠瞧的。

由於這股“寒泉”功力來得過於突然,加以先前中體的“陰牝”之氣,兩股不同性質的氣機功力,猝然在體內一經交接,發出了極其強烈的衝蕩之力!烏雷身子一連晃了兩晃,雖沒有當場跌倒在地,臉色一霎間卻變得雪似的白,定了一定,向著師父洗星老人微微點了一下頭,一聲不哼地盤膝坐了下來。

馮穀沒有想到對方竟能受得住自己“陰牝”之功,倒是大出意外。

遂見對方盤膝跌坐,顯然已是受傷,不由大為得意。

當下正準備施展功力,欲將當空陰牝氣息所化之烏雲,加速向下壓來,洗星老人卻已不容他如此。

隨著洗星老人寬大的袍袖揮處,一片紅雲脫袖而出,一經飛出,也同對方所出黑雲一般模樣,倏地散成一片,正好迎著了黑雲下落之勢,立時混成一團。

馮穀原以為自己陰牝之功,所向無故,烏雷不過是對方一個掌門弟子而已,萬萬難以當受,勢將橫屍當場,眼前情形,確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尤其是洗星老人所出之紅雲一片,更是非比尋常。

在馮穀想象裏,他那陰牝之氣,當今罕見,由於性屬極陰,別於當今任何家數,就算洗星老人非比尋常之人,在沒有認清自己功力特性之前,也保不住要大大吃虧,哪裏知道事情卻大非如此。

雙方一黑一白兩片飛雲乍然接觸之下,馮穀立刻感覺到透過對方所出之雲氣中,傳過來一陣極寒的氣息,卻又並非僅是寒冷而已,在一陣極具冰寒之後,立刻卻又興起了無比暖意,也就是這後來的無比暖意,在極短的霎息之間,將馮穀所出的陰牝寒流,化解了個幹淨。

馮穀這一驚可真是嚇了個不輕,當下手指當空,一連指了兩指,頃刻之間,烏雲大盛。

隨見他冷笑一聲,眼睛怒看向洗星老人道:“老兒,你……拿……拿命來……吧!”一麵說,兩手一搓,正待發出“化屍神光”,向對方襲人,站在一旁的馮寒見狀大吃一驚,慌道:“老二,不可!”馮穀聽見馮寒這麽一呼喚,頓時止住出手。

卻在這一霎,洗星老人已然把握住難得的出手良機,足下一個疾轉,已然把勢發動。

隻見眼前紅光一連閃了幾閃,眼前那七七四十九個石座,忽然間俱都大亂,一團金光雷火,自四麵八方齊集過來,直向著寒穀二老滾動。

這番來勢出乎意外,由於陣勢奇妙,發作更疾,簡直予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感覺。

也就在陣勢發作前的那一霎間,洗星老人師徒已如同乍起飛鴻,霍地轉移了位置,猝然升起半天之上。

前文曾敘及這座六角廳殿設計巧妙,上通霄漢,下入黃泉,這時陣勢發動,就更見神奇,洗星老人身形霍地騰起,左右各一,聳立霄漢,正當眼前神奇陣勢之兩個活門,舍此之外,便有無限殺機。

眼前這個輕微的轉移動作,看起來並不十分疾烈,但卻實在凶險猛烈之至,大有:“乾坤一轉”之感!洗星老人實在是因為寒穀二老過於厲害,不得不上來就用其極,滿以為這情勢,又當二老心不在意之際,定能上來即奏奇功。

這種想法,未免過於天真。

以寒穀二老之功力見識,端非易欺之人,他二人雖口齒不甚清晰,卻絕非愚蠢之人,兄弟二人早在步入之始,即已看出其中藏有奧妙,由於過於神奧,一上來還不能立刻就洞悉入微,在彼此談話中,暗自一番觀察,才忽地有所發現。

這時,眼前陣勢,猝然在洗星老人發動之下,霍地向寒行二老攻到,卻不知兩個老怪物早已有了先知,猛可以,馮寒足下頓處,猝然間飛出了一片五色奇光,迎著二老以及門下弟子李方,隻一卷,已掠到半空之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片五色奇光,方自包卷起師徒三人的一霎,那數十團金光雷火,已經攻向眼前,雙方一交接之下,發出了如貫珠般的一連串霹靂,來勢極猛,一經爆炸開來,可真是聲動天地。

馮氏師徒三人由於發覺得早,及時防止,未蒙其害,否則簡直不堪設想。

雖然如此,數十團金光雷火一經爆炸開來,其威力亦非比等閑,寒穀二老以及其弟子李方,雖賴有五色奇光護體,卻也被高高擲起,在雷火之間一連串地左右打滾,猶如“高山滾鼓”,其勢萬般猛烈,卻是有驚無險。

洗星老人目睹之下,大為驚心,暗忖著一擊不中,對方必當反手還擊。

果然,他這裏心念方動,寒穀二老中的馮穀已然怒吼一聲:“老匹夫!”想是他心裏對洗星老人的出手暗算,恨到了極點,隨著這聲怒叱,即見他兩手倏地一搓,即由其掌心裏爆射出青濛濛的一道光華,直向著洗星老人身上飛來。

洗星老人目睹之下,由不住地又是一驚。

對此,他雖然並無經驗,然隻憑直覺,即已猜出,這猝然飛臨的青光,必係寒穀二老獨門所擅長的“化屍神光”。

馮穀在盛怒之下,竟然對洗星老人一個並無冤仇的局外人,施以殺手,實在有些過份。

這道濛濛青光,一經由馮穀的掌心射出,遂即形成丈許方圓的一個透明光罩,兜頭蓋頂地直向著洗星老人當頭直罩了下來。

頃刻之間,洗星老人即感覺到一陣子透骨的奇寒,直向著自己身上罩下來,雙方距離,少說還有十數丈遠近,即能感覺出寒息逼人。

洗星老人由於在地底寒泉,練有“寒泉”之功,不畏奇寒,饒是如此,也禁不住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這才知道“化屍神光”果然厲害。

眼前情勢,當真是險惡到了極點。

須知化屍寒息之能傷人,隻在頃刻之間。

當你一覺得冷,打寒噤時,毒息便已侵體,惟受害之人如果本身武功精湛,尚可運息將毒逼出體外,這已是十分不易,如果寒息再侵,一經感覺到手足心發癢,便是寒息入心的表示,那便非死不可,如具有非常道術功力之人,至多也隻能像秦冰那樣,便是難能可貴了。

洗星老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眼前情況,已不容他少緩須臾。

就在這危險的一霎,隻見他雙手猛力一搓之下,已把多年來置身寒泉所練就的“寒泉”功施展而出,情景與馮穀極為相似。

一道白光,直由洗星老人手掌上發射而出。

一經出手後,立即散置開來,形同一片大網似的,反向著馮穀所發出的那幢青色光罩兜了過去!兩者在當空一經交接之下,立時戰在一團。

要說起來,洗星老人所練的寒泉功力實在也非等閑,隻論其寒,未必便在化屍神光之下,隻是所練的年月火候,自然較諸寒穀二老差得遠矣。

眼前一青一白兩片光華相交糾纏之下,洗星老人與馮穀二老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洗星老人首先盤膝坐了下來。

馮穀怪笑了一產,手指向對方道:“我……把你這個老……兒,你竟敢與我們兄弟為敵……原來……還……還……真有兩下子……你以為……這樣就能敵得過我……嗎?今天不……不……給你這個老兒,看……看些顏色,你也不知道我……何許人……人也……”結結巴巴地說上了這麽一大段詞兒,就見他探手入懷,取出了一個約莫有茶杯大小的金色小鼎,鼎麵上似畫有兩個鮮紅印記。

馮穀取鼎在手,隻見他嘴皮連連翁動著,像是念念有詞,一手正要揭開鼎蓋。

一旁的馮寒忽然出聲警告道:“施不得!”馮穀偏過頭,白他一眼道:“為……為什麽?這個老……老小子壞透了……你還要護……護著他嗎?馮寒冷冷地道:“你這又胡說了。”

馮穀道:“那便是為……什麽?”“君老兒雖然不是什麽好人……”馮寒冷著臉道:“可是你也犯不著造下這麽大的孽……莫非忘了‘玉條律’上的昭示不成?”後麵這句話,顯然有強力的嚇阻作用。

馮穀原本按在鼎蓋上的那隻手,已經忍不住,正待揭蓋,在聽到了馮寒後半段話後,忽然,不再移動,隨即慢慢移了開來。

“啊……不是你說……我倒……倒是忘了!”一麵說,馮穀兩隻眼睛,狠狠地看向洗星老人,後者顯然正自聚精會神地凝視著當空,無能分神。

馮穀說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