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傳奇

第18節

正文第18節怪物不由大吃了一驚。

它當然知道對方飛劍厲害,隻是也確知手中神斧尚可抵擋,是以一驚之下,並不十分慌張。

就見它霍地把手中神斧向空中揚了一揚,一團半月形的光影,倏地自斧麵上閃出,隻聽見空中“嗆”地大震一聲,霧光流顫裏,已將空中杜鐵池所出的劍光實實架住,確是出人意料。

蟒所化人身,原本心存畏懼,此時見狀,膽力頓壯,隻見它一麵揮動手上神斧,迎戰著空中劍光,一麵怪笑連聲:“你這人好沒有道理,本大仙與你素無仇恨,為什麽要苦苦跟我作對?……”想不到它居然能口吐人聲,聲音極為沙啞。

杜鐵池冷笑道:“大膽孽障,仗著昆侖真人的飛花神斧,落在你的手上,便敢胡作非為了嗎?聽我良言相勸,快快將當年真人留藏潭底的二寶獻出,束手聽擒,念在爾多年修行不易,平生尚無大惡份上,本真人可代你在七子麵前討個情麵,饒爾不死,否則,哼,隻怕你悔之晚矣。”

怪人聆聽之下,即如雞似地笑啼了一聲:“哪一個又怕了你這個小輩?本大仙就要離開昆侖,看你們又如何攔阻?”它一麵說,一麵張開血盆大嘴,先自向空中狂噴出一股紅煙,雙手乍分,即如箭矢似地射空直起。

同時間,它手裏的那柄飛花神斧,揮動之下,發出了一道長虹,直向著杜鐵池七修仙劍上硬砍了過來。

杜鐵池早已注意在先。

這時見狀,嘴裏一聲斷喝,道:“大膽!”七修仙劍尚未發揮威力,目的即在誘使對方大意輕敵,怪物果然已上當,長劍隨著杜鐵池手指之處,一時白光大盛,前後伸縮之間,化“線”為“麵”,席空一卷,已將對方那個怪人整個包裹其中。

這一手果然大出怪物意料之外,隻聽它嘴裏怪嘯一聲,突然間身形暴長數丈,向外猛快竄身,饒是如此,卻仍然慢了一步,全身遂為杜鐵池仙劍所化光海,整個包卷其間。

一時之間,隻急得它有如凍蠅衝窗,四下裏連連衝闖不已,卻也一時脫身不得,這麽一來,頓時激起了它的無邊怒火,狂嘯聲中,右手飛花神斧再次揮出。

這一次它竟將神斧之上之威力發揮出來,雖然井非全數,卻也不可輕視。

耳聽得一聲雷鳴輕震之下,手上神斧,頓時化為一堆三角形的巨大光華,直衝向七修仙劍劍光所形成的壁幕之上,發出了一連串的嗆啷之聲。

杜鐵池頓時覺出心頭一震,亦因為劍氣連心,雙方這般硬接硬架之勢,端非好兆頭。

雖然“七修仙劍”威力無匹,未見得就敵擋不過,隻是斧劍力擠之下,最終必有一傷,觀諸怪物眼前隻求脫身,不計後果地瘋狂運施飛花神斧,很可能兩者皆受其害。

七修仙劍為玄門至寶,固是傷害不得,那飛花神斧,亦為昆侖七寶之一,關係該一門派未來發展甚大,亦是傷害不得。

如此兩相權衡輕重之下,杜鐵池便不得不暫時網開一麵,以緩和眼前危機。

果然,那怪物在連番運斧攻戰不出的當兒,凶性大發,神斧連晃了幾晃,平白又再加大了一倍有餘,正待合力向外揮出,杜鐵池卻於此刻手指微點,光圈自解,一弛一彈,直把怪物一個碩大身軀,足足彈出了十數丈外。

於此同時,杜鐵池左手五指深處,發出了本身內原之力,形成了五道青色光氣,直向著怪物當頭抓下來。

怪物一聲尖嘯,就地一滾,霹靂雷鳴聲中,現出原形——敢情是頭生著獨角的一條紅鱗巨蟒。

這條巨蟒,模樣兒甚是稀罕,除了頭生獨角,滿身紅鱗之外,另外在其前下腹之處,還生有兩對形同雞爪似的短足,先時在怪物背後的那個藤箱,便緊緊地抓抱在這兩對短足之中。

另外先時揮舞在手的那隻神斧,化為一彎新月般的玄光,飄浮在其頭頂上空,另由巨蟒口內,噴出了一道強光,抵住了杜鐵池所發出的內原真氣。

隻聽得它嘴裏吱吱怪叫連聲,腥涎順著嘴角,連連向下滴灑不已,狀雖狼狽,卻沒有半點伏首聽順之意。

以杜鐵池眼前功力,自是除它不難,隻是一來這怪蟒蟄伏千年,修行不易,又素無劣跡,再者昆侖七子等更似有留它性命之意,這麽一來,便有些難以出手,偏偏這條怪蟒,卻又不甘順服,心中正思忖著對策,一旁的徐雷卻已怒吼一聲道:“大膽妖孽,杜真人對你手下留情,怎個不知恩答謝,還自逞能,莫非就得斬爾不行嗎?”話聲一頓,探手向著後腦上輕輕一拍,一幢紅雲升起空中,卻有一道如血似膿的光華,直向著對方怪蟒頭上繞過去。

徐雷道法精湛,所煉“火雷神珠”,一向藏之腦後,收發由心,確是厲害。

這時一經發出,立刻便有大股奇熱難耐的焚熱罡風,直向著對方怪蟒撲去。

蟒性屬寒,徐雷的“火雷神珠”卻是至陽奇烈,雙方丹氣甫一交接,即見那條巨蟒通體簌簌一陣子急顫,嘴裏發出了極為淒厲的尖叫聲,全身上下片片紅鱗,俱都逆翻倒卷了過來。

耳邊上隻聽見“嘶嘶”一陣子連串細響,散出了縷縷輕煙,巨蟒所噴出的大股丹氣,竟全數炙燒,散為一天腥臭之飛。

怪蟒這才知厲害,怒叫一聲,巨口張處,“波”地一聲,將一顆大小如拳的內丹吐了出來,化為一片強光,將自身全身上下通體包住,長大軀體一陣子疾盤速轉,卷成一團,卻把一顆三角怪頭,人立直起,由一雙碧色怪眼裏,瞪出來兩道碧森森的光華,分別直向杜鐵池、徐雷兩人的身上射來。

杜、徐兩人立刻就覺出一陣奇寒氣息,直襲眼前。

那條怪蟒伎倆,當然不止如此,緊接著就見它身形一震,倏地自其頸下七寸處,飛射出無數道紅光,有如飛蝗萬點,直向著閣樓內外射去。

耳聽得一連串密如貫珠的爆響之聲,發自眼前各處,聲勢端的驚人已極。

敢情那陣子爆射而出的紅光,竟係巨蟒身上鱗甲所化,一經著物,隨即爆炸開來,觀其威勢,竟然與道家所煉神雷相仿佛,亦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時之間,各處都傳過來連番爆炸聲,幾堵山石樹林,立刻被炸得片體灰飛,燃燒起大股火光。

所幸觀濤閣本身設有防護禁製,那些飛射而來的片片鱗甲,一經著地,即行為護閣青光彈起,紛紛墜落四方,發出了震天價般地連串響聲。

各人萬萬沒有想到,這條怪蟒還有這麽一手,小小一片鱗甲,一經爆炸開來,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實在是不可思議的。

杜鐵池見狀,情知不給巨蟒一些厲害,諒它不會順服,心中默念,囊中的那顆“兩刹神珠”便自脫體麵出,一經飛起,即形成紅紫兩道旋轉光華,車輪般地旋轉起來,其勢奇快,一經出手,彈指的當幾,已飛臨到巨蟒當前。

那條巨蟒先自發出的護體丹氣,被眼前旋轉珠光一接,立時破開一口。

這顆兩刹神珠乃古仙人“破月神仙”當年降魔至寶,威力無匹,杜鐵池的功力還未完全恢複之前,尚不敢隨意施展,生怕控製不住,如今功力既已完全恢複,更能收發由心,便不再有所忌憚。

眼前這條怪蟒,雖然修練千年,道行頗深,到底身屬異類,如何能抵得這類仙家降魔至寶。

眼見珠光猝然向下一落,怪蟒由不住發出“吱”地一聲尖叫,大片血光湧處,背脊間,已現出了一道血痕。

傷勢雖不甚重,卻是這畜牲生平從來未曾受嚐過的痛楚,時連天地怪叫起來,那團高懸頭頂的斧光頃刻間大為擴張,挾著疾厲的風雷之勢,直向著杜鐵池發出的那顆“兩刹神珠”上直劈下來。

杜鐵池冷笑一聲,心忖著好個孽蟒,大概是看準了我不能與神斧力擒,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這般,我就偏不讓你稱心如意。

那兩刹神珠,本是稱心如意的,心念微動,珠光立隱,如此一來,怪蟒所使出的神斧落了個空。

突然間,杜鐵池已站立在巨蟒當前。

後者嘴裏“吱”地發出了一聲怪叫,長軀猝伸,把一條紅鱗斑斕、長有數丈的巨大蛇身,直向著杜鐵池身上力抽了過去。

隨著掃出的巨大蛇身,挾著大股的風力,蟒身未近,先有一股奇腥極膻的異味,撲襲過來,常人即使沾上一點,也隻怕受不了。

哪裏知道杜鐵池玄功出神入化,此刻現身眼前的形象,隻不過是其一個化身而已。

眼前怪蟒長軀力掃之下,杜鐵池身形突然間消失不見,刷啦啦,數丈長短的蟒身,竟掃了個空。

“吱一”這條怪蟒又一次發出了尖銳的叫聲,一掃不中之下,它似乎已發覺了情況有異,陡然間長軀力縮,卻是慢了一步。

人影猝閃,猛可裏杜鐵池第二次顯身眼前,右手揮處,一隻巨大手掌,形同畝許方圓的一片巨雲,範圍所及,眼前這條怪蟒全身,俱都在掌勢控製之中。

至此,杜鐵池才施展他的無敵降魔大法,這一手“巨靈金剛掌”便非比尋常,頃刻之間,眼前巨蟒已為他巨大手掌緊緊扣住。

“哼哼……好個孽蟒,還不把竊自潭底的昆侖二寶獻上,莫非想死不成?”一麵說時,杜鐵池運施功力,將那隻“巨靈金剛掌”向內用力一收。

這一緊一收之力,何止千鈞,饒是那條巨蟒通體堅逾精鋼,也有些吃受不住,嘴裏再一次發出吱吱怪叫,巨嘴張處,“波”地一聲,再次將那顆修練千年的內元真丹吐出,形成大片紅色火焰,直向著杜鐵池真炁所變成的巨大手掌上燒去。

杜鐵池想不到對方情急之下兀自還有這麽一手,冷冷一笑,左手指處,發出了“太乙真氣”,有如浪潮似地一個疾卷,已將對方吐出的那顆內丹連同丹氣一並卷住,再運用“小六乘轉移”法,手指再指,硬生生將對方內丹分隔一邊!至此,這條怪蟒才算嚐到了厲害,杜鐵池仙法果然厲害,眼前再要恃強,隻怕這顆修練千年的內元真丹,便將不保,心中一懼,嘴裏連天地吱吱怪叫了起來,一麵頻頻向著杜鐵池點頭不已,碧瑩瑩的一雙眸子裏,竟自落下淚來。

杜鐵池胸有成竹,冷冷一笑道:“好個畜牲,你可知道厲害了?”巨蟒連連點頭,嘴裏更是一連串地哀鳴不已。

“你可願將昆侖二寶獻出嗎?”“吱”嘴裏盡自哀鳴著,卻隻是垂淚不已。

杜鐵池點頭道:“諒你也無能逃脫我的手掌,既有本事顯現人身,何不變來說話?”那條巨蟒知眼前杜鐵池法力了得,不得不依,聆聽之下,身形一個滾翻,又變成了前現的人形,兀自是頭生雙角,麵若重棗的高大怪人,手握巨斧,狀極痛苦猙獰,隻是在其肩臂之間,卻有鮮血淋漓的一片傷痕,顯係方才為杜鐵池兩刹神珠所傷。

杜鐵池一麵運用“巨靈金剛掌”功力,高高在上,將對方控製在掌勢之中,不愁它能脫逃,這才冷冷一笑,向其發問道:“你還有什麽能耐,隻管施展出來,看看能奈我何?”怪蟒所現人身,隻是喉中“休休”喘息不已,卻是不發出聲音。

那一顆被杜鐵池“小六乘轉移”仙法所分開一隅的內元真丹,兀自光華閃閃,在杜鐵池“太乙真氣”圈內,不時左衝右突,卻始終無能脫困而出。

杜鐵池由怪物臉上神態測知,它兀自並非真心地順服,打量這番神態,隻怕尚有異動。

心中正自盤算著對策,隻覺得眼前光華乍閃,徐雷已落身半崖,正是居高臨下之事。

“杜恩兄不必與這個孽障多說,這類毒物,留它何益,不如殺了的好。”

這一聲斷喝,聲若洪鍾,卻能發聾啟聵,震得四山都有了回應。

怪蟒所現之人身,聆聽之下,登時大吃一驚,兩隻綠光閃爍的眸子,頻頻向著徐雷打量。

杜鐵池自然知道徐雷意在恐嚇,心中更加有數,當下寒聲應道:“道兄說的也是,據聞道兄屠龍寶刀甚是厲害,何不請出一試。”

徐雷哈哈一笑道:“恩兄既這麽說,我遵命就是,且看這廝如何說吧。”

隨即轉向怪蟒大喝一聲道:“孽障,還不把昆侖二寶獻出,當真想死不成?”巨蟒所現怪人一雙眼睛,在徐雷身上轉了半天,啞著聲音道:“哼哼……你這道人又是哪個?你我無怨無仇,何故苦苦與我作對?”徐雷狂笑道:“問得好,說起來,你我五千年前,可能還是一家,實在說吧,我的原身恐怕是你的老祖宗,你是蛇,我是龍,你連‘鬧海龍王’的名字都沒聽過,就敢在這裏撒野,豈不是自找倒黴?”那巨蟒深伏潭底,修練千年,哪裏聽過什麽“鬧海龍王”?隻在成氣候以後,利用昆侖七子疏於管理之時,偶爾外邊走走,足跡亦隻限於昆侖附近而已,所知者亦隻限於昆侖七子以及為數極少幾個常來昆侖走動之人,它生性癡呆,徐雷這幾句話,不過是順嘴胡說,卻沒有想到,居然真地把它給唬住了。

一時之間,隻見它頻頻眨動著那雙碧森森的眼睛,隻管向徐雷打量,徐雷外貌又確實是較諸常人有異,虯髯亂發,聲若洪鍾,倒真地以為他是一條古龍轉世,與自己一般異類成形,而蟒性伏龍,一聽對方是龍,倒真把它嚇住了。

徐雷見狀不禁測知,更是胸有成竹,當下哈哈大笑道:“莫非你這長蟲還敢不信嗎?”一麵說時,霍地張開大嘴,“波”一聲,學對方巨蟒模樣,把一顆所煉經年的“火雷神珠”權作內丹由嘴裏噴出。

頃刻之間,紅光大盛。

那巨蟒所現人身,原本就已相信,這時見狀,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叫了一聲“龍王饒命”,雙膝一軟,竟自跪了下來。

徐雷怒喝道:“還不把昆侖二寶獻上嗎?”怪蟒應了一聲,頻頻點頭,嘴裏隻是呀呀怪聲叫著,卻是遲遲不肯出手把二寶獻出。

徐雷嘿嘿一笑,伸手向著空中一指,那顆火雷神珠陡地閃出了一大片紅光,直向著怪蟒當頭落下來。

怪蟒所現人身,立時大叫一聲道:“龍王爺——且慢……”那片紅光將要落向其頂,徐雷用手一指,臨時止住,道:“如何?”怪人叩了一個頭道:“我願意獻出……就是……隻是誠請二位真人答應我一個條件……”杜鐵池冷冷一笑道:“你還有什麽條件嗎?說來聽聽。”

怪人心中對徐雷雖存畏忌,由於方才吃了杜鐵池許多苦頭,情知這個姓杜的真人,更不是好相與,看來雖是敵他們不過,無如要它獻出竊據之昆侖二寶,實在比要它獻出性命,更難以割舍,無如眼前情形,又不容它少緩須臾,情急智生,逼得它挺而走險。

聽了杜鐵池之言,它連忙叩頭道:“昆……昆侖二寶乃……乃是我在泉底一暗穴中所發現……原是無主之物,算不得是竊取的……”徐雷怒叱道:“胡說,此二寶乃當年昆侖開山祖師留之鎮山七寶之二,你這畜牲,無意發現,焉能據為己有?還不快快獻上,當真想死不成?”怪人抬起頭,目光閃爍,臉色極憤地道:“好吧,你們要我獻寶,我便交出來就是,隻是你們要依我兩個條件,否則……哼哼,即使是你們殺了我,能奪得這柄神斧,卻是萬萬不能收回我背後這卷‘心蘭真經’……我可以把它當麵燒壞,也不會給你們……如何?”這一著,倒也是真夠狠辣,卻也是事實,當前情勢,這怪人如果真要如此,確也是誰也無能阻擋的。

那“心蘭真經”就在它背後,一念之興,它即可以本身所煉之真火,立刻將之焚壞,卻是防不勝防。

怪人見二人並未立刻回答,情知這一著已奏了效,遂即冷冷地道:“第一,你們請把眼前法寶禁製撤開收回,第二,我要與這裏的主人藍仙子說話,請她負責我安全離開才行。”

話聲才完,即聽見空中一女子微笑道:“這個不難,我自在此,你何未見?”聲音方住,即見空中青光猝然閃得一閃,藍宛瑩已自空中現身而出。

不隻是藍宛瑩本人,同行並立的另有一個身形瘦高,黑麵赤眉的全真道人。

二人井肩站立在當空一方雲霞之上,可能已來了一段相當長時間,隻是隱住身形,一時未現身而已。

杜、徐二人以其道力,應是可以察知,隻是眼前全部注意力皆在怪人身上,竟然也被瞞過,聆聽之下,倒也頗感意外。

雙方乍見之下,杜鐵池、徐雷二人俱已認出,那個黑麵赤眉的瘦高道人,正是昆侖七子中的“赤鬆子”譚悟,隻當他目前忙於功課,無暇分身,卻沒有想到竟然也抽暇隨伺藍仙子一並來到眼前。

乍見之下,雙方含笑點頭為禮。

藍宛瑩與譚悟已自由空中飛墜眼前。

怪人見藍仙子果然來到眼前,隨行的那個黑麵赤眉道人,正是七子之中,向以嫉惡如仇著稱的“赤鬆子”譚悟。

這條巨鱗盤據昆侖已有千年歲月,多年來雖是蟄伏水底不敢妄動,然而對於此間主人昆侖七子的為人動態卻是探知甚清的。

此刻乍見“赤鬆子”譚悟竟隨同藍仙子一並出現,不禁大感驚心。

眼前的四人,杜、徐、藍、譚,簡直沒有一個好相與,四人中隻出其一,那怪蟒已自覺不是其敵,更何況四個聯手以敵,是以毒蟒所化怪人與對方乍見之下,隻嚇得全身簌簌戰抖不已,竟是難發一言。

藍宛瑩冷冷笑道:“你要與我說些什麽,我這裏洗耳恭聽了。”

一麵轉向杜、徐含笑道:“二位道友就權且依它,暫且把法寶撤回,看它又能如何。”

杜、徐二人相視一笑,應了聲遵命,遂即把各項功力出手俱都收回。

瞬息之間,眼前各色光華,頓時消失一淨。

也就在這一刹,當地怪人忽地發出了一聲尖叫,身形躬伸之間,化為一道五色虹光,倏地掠空直射而起,其勢有如箭矢,一閃而入天際。

它當然知道現場各人,無一好惹,身形一經騰起,卻由其身上散發出千百點光鱗。

前文曾經述及發自這怪蟒身上的每一片鱗甲,皆為其本身所煉製的特殊陰雷,具有極大的爆炸威力,眼前千百片鱗甲一齊散開發出,爆炸開來,聲勢當可想知。

當下,但聽得一陣連天霹靂之聲,其勢有如驚天動地,仿佛眼前整個山崖俱都為之炸成粉碎,而於此混亂間,那條巨蟒所化的長虹,早已衝霄直起,隨同它起身的虹光之先,那柄被其據有的“飛花神斧”,先自化為一幢三角形的銀色巨山,直向上方力衝過去。

觀濤閣內外,連同整個峰上,俱都有藍仙子以及其餘各子所布設的厲害禁製,怪人當然知道不易通過,情急之下,乃以所持之神斧,全力施展,向上猛攻——這一著,本是無可奈何之策,殊不知卻產生了奇妙的效果。

在場各人,都非易與之輩,也不乏可以抵擋攔劫對方“飛花神斧”的異寶奇珍,惟在對方情急拚命之際,分明存有“玉石俱焚”之意,而這柄“飛花神斧”既為昆侖七寶之一,對該派未來興衰關係甚大,自是不容有此損傷,這麽一心存顧慮,便令對方大以為有可乘之機。

眼看著怪人身遁之處,雲飛霧散,竟連觀濤閣本處的禁製都阻攔不住,斧光過處,青霞散亂,第一層禁製)刻為它衝破開來,怪人七彩遁光,連同前導的巨大斧光,乃得…路怒衝直上,勢若破竹。

這番情景看在杜、徐二人眼裏,俱都吃了一驚。

杜鐵池原有十分把握,可以將對方擒住,隻是本主藍仙子與七子中的“赤鬆子”譚悟已現身,自己倒不便“越詛代厄”了。

目賭著這番情景,“赤鬆子”譚悟首先發出了一聲冷笑,接著一聲喝叱道:“大膽!”語聲出口,右手袍袖正待揮出,發動埋伏在上空的“霹靂陣勢”,將其活活擊斃當場。

須知這霹雷一陣,威力極大,一經施展,敵人設非有極高功力,萬元活理。

藍仙子其實對這條巨蟒,存有憐惜之心,除卻昆侖二寶為本門必欲得手,不可遺失之外,即以對方怪膜所煉的那顆千年內丹,便是曠世難逢的世珍異寶。

修道一經獲得,對於本身大有褲益,如果有什麽疑難大症,日食丹氣少許,更可收藥到病除之奇效。

藍仙子私心中念及心上人秦冰,即使得“洗星老人”君也平中之助,得去大疾,但內力必然大為虧損,如得千年蟒丹之助,便可於極短時日之內複原如初,有了這個念頭,便留下了私心。

這時眼見著師兄譚悟,待施展“霹靂陣勢”,不禁大吃一驚,正要出聲喝止,卻沒有料到竟然有人較之譚悟出手更快。

那巨蟒所化怪人,眼看著一路衝天,疾若飛矢——猛可裏,卻由後嶺峰之處,爆發出萬縷銀絲狀物。

日光之下,這倏然飛出的萬縷銀絲,交織出大片銀光,形成了一片占空極大的光網,其勢較諸那怪人的起勢更快更疾,不偏不倚,兜頭直下,一下子網了一個正著。

按說,怪人用以開路的那柄“飛花神斧”,原是無堅不摧的,怪在這猝發而來萬縷銀絲,卻偏偏躲過了斧勢鋒頭,閃開了大片斧光之後,獨獨將怪人網羅其中,觀其出手,不得不謂之獨具妙手了。

這猝然來臨的一片飛網,堪稱是恰到好處了,居然將怪人與其出手的斧光,分隔成了兩半。

“飛花仙子”藍宛瑩,也恰於這個時間之內,飛身來至眼前,巧逢著“飛花神斧”正自由怪人手上失手飛出,乃即施展出昆侖妙手收法,左手掐靈訣向外一展,右手探掌向著斧柄上一抓,不費吹灰之力地拿到了手上。

她這裏收寶在手,滿心歡喜,卻隻見那麵斜刺裏飛出的銀色光網,已將怪人緊緊網住。

藍仙子一見銀網出處,已猜知了是怎麽回事,心中正自驚異,說時遲,那時快,眼前金霧猝閃,“赤鬆子”譚悟已自下方電掣似地急衝而上。

這麵猝出的飛網,雖然拿住了怪人,由於來得過於突然,而有“喧賓奪主”之勢,正因此而遭致了主人的怪罪。

那麵猝出的銀網,一下子網住了怪人,正待向下方拖,卻隻見譚悟一聲冷叱道:“且慢!”隨著他這聲喝叱下,右手猝出,隻一下,已將那麵待下的銀光網緊緊抓住,一時成了上下不得之勢。

卻見他麵色一沉,目光如電地視向一座山峰上,怒聲發話道:“何方來客,這般出手,未免於禮有失,請現身出來說話吧!”話聲出口,四野蕭然,並不見任何人現身答言,卻隻見那麵銀色光網,雖在譚悟手抓之下,並不甘心雌服,不時地用力掙紮,連連向下拉動不已,隻是在譚悟抓持之下,不能稱心如願。

雖然如此,網中怪人卻亦不能就勢脫網而出。

那銀色光網,為萬千細細網索所織,每一網索看來細若小指,隻是韌性極強,一任怪人在網內翻滾跳動,往往拉動極長,最終仍能回複原樣,休想紮破一根。

暗中人似乎不甘心飛網受製於譚悟之手,是以頻頻行法力收,無如譚真人法力精湛,對方雖是出盡全力,亦休想能將出網收回。

如此雙方相持了好一陣子。

譚悟麵色益怒地道:“尊駕既不出來,貧道不得不催駕了。”

話聲出口,五指往空一抓,正待彈出——再聽得一人細聲道:“慢著!”緊接著,這人發出了一聲歎息,接著道:“真人何苦逼人過甚?老身這就出來了。”

緊接著一片霧光升起,初起之時,尚是淡淡一片,待到後來,竟是越聚越濃,有如大片雲海,彌天而起。

譚悟原待施展昆侖派神技“彈指神雷”,向對峰擊去,此刻見狀,暫時作罷,臉上神色,頗為不悅。

隻不過是瞬息間事,眼看著那層白濛濛霧氣,當風勢一吹,成了一座橋狀物什,直向眼前搭過來,其一端方自與這邊地麵一接觸,尾端立刻攏過來,白光雖然閃得一閃,麵前已多了一個雞皮鶴發,白麵長軀的老婦人。

這個老嫗身上穿著一襲火紅色半長不短的小襖,其上繡著光焰四射的一枚紅色火球,四周亦繡有一些奇怪的符咒,一頭白發,卻結了個兒臂般粗細的大發辮,由後而前,拖垂於前胸,其人過於瘦削,觀長相,倒也並非模樣猙獰,兩隻眼睛深深陷入,眼圈四周,卻是一圈黑色,顴骨固高,兩頰深陷,看上去,簡直像是一個活死人。

雙方乍一見麵,老婦人向著譚悟點頭為禮,苦澀的臉上。

顯出了一抹笑容,道:“譚真人請了。”

說完了這句話,才又轉向藍宛瑩、杜鐵池等點點頭道:“藍仙子及各位道友請了。”

譚悟冷笑道:“請恕冒昧,足下又是哪裏來客?”紅衣老嫗森森一笑,一麵目注當空,雖與對方問答,卻不曾疏忽了空中那麵銀色飛網,兀自在暗中運功,竟圖將網中蛇人收為己有,無如譚悟早已施法在先,表麵雖然不動聲色,實則卻麵麵俱到,紅衣老嫗雖暗中施出了全身解數,空中銀網連閃如電,卻不能收回寸厘,這才知道對方厲害,麵色遂現出無限淒然。

當時頻頻苦笑,微微頷首道:“老身並非無名之輩,乃東桃花島地仙雲七婆婆便是。”

她這裏一經報名,各人一聽,俱都微微一驚。

果然這個雲七婆婆,並非無名之輩,以其當年風采之盛,實在料想不到今日竟然會偷入人境,托庇於七子之護,不免令人大為驚異。

藍宛瑩微微頷首道:“原來足下便是雲七道友,久仰之至君……”說到這裏,她乃轉向譚悟道:“這裏不是談話之處,五哥且助我將這孽畜收下之後,再論其他如何?”譚悟點頭道:“施得……”冷哼一聲,轉向雲七婆婆道:“怎麽婆婆你不先行收回了出手的法寶?有什麽話,我們等一會再說如何?”紅衣老嫗輕歎一聲道:“豈敢。”

即見她探出了一隻瘦若鳥爪的瘦手,在空中虛抓了一下,一片銀光閃處,已將網羅著蛇人的那麵銀色光網收回手上,瘦臂一伸,即行無蹤,再看其腕上,已多了一銀絲編就的怪樣手鐲,敢情那麵擲出的飛網,竟是由這隻異樣手鐲所幻化,倒也希罕。

先者,就在雲七婆婆銀色光網方自收回的當兒,網中怪人倏地化為一道赤焰,待向來處回竄,“赤鬆子”譚悟,偏偏眼明手快,容它不得。

那怪人化身赤焰方自衝出十數丈遠近,即見譚真人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