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禁

第十九節 那時候

如此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半個月之久,王故每次出來,見到老乞丐開始,王故就與他擦身而過,隨後在附近找個地方坐下,慢慢的一杯一杯的喝著茶,閉目修煉著內功,一道平常人看不到的淡紫色的光芒圍繞著他慢慢旋繞。

老乞丐一樣的曾假,每次回神,都看看修煉中的王故,毫無表示,灌下一口酒,接著發呆。

終於有一日,曾假突然第一次說話了。

他眼神迷茫,喃喃道:“什麽時候起?我快要忘記了。那時候,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還要,努力去追尋?現在又是在幹什麽?我明明不是這樣的……”

王故覺得,他精神好像也有了些問題,說出來的話,莫名其妙。

他好像又醒過來,看著王故自嘲的笑笑道:“不屑與我說話麽?我知道的。你們都是這樣,知道我是個廢物。不屑,不屑……”

王故覺得不可理喻,他沒有動,閉著眼睛道:“我不知道,一個達到七層的強者,為什麽居然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就好像一個巨富覺得自己太窮一樣無法理解,多少人欲上七層卻不得門而入,你本不需要這樣的。”

曾假搖搖頭喃喃道:“你不懂的,這樣的七層,我寧願不入。誰又能真正的知道我的感受?連老五都找到了他意境的用途,我卻找不到,找不到……”

王故沒有睜開眼。“你天天如此,又如何找得到?”

曾假笑了,抬頭看天道:“沒有用的,找到如此,找不到亦如此。沒有意義。”

王故沒有再說話,閉目靜修。曾假抬著頭,又一次發起呆來。

第二日,重複。地點不變,王故,閉目修煉。曾假,發呆。

第三日,重複……

每隔幾日,曾假就喃喃一次。

“什麽時候起?我快要忘記了。那時候,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還要,努力去追尋?現在又是在幹什麽?我明明不是這樣的……”

日子多了,王故也就習慣了他的自言自語,閉目修煉,隔半響,睜開眼,喝口茶,接著,閉目,修煉。

這個城市,人來人往,兩個不說話的人,並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曾假說著說著,在離王故來到蘇博的第五十三日,變了。

曾假看著王故道:“不說,我不會知道你來幹什麽的。”

王故睜開眼,笑道:“我也不知道,莫銷魂為什麽要我來找你。他叫我來,我就來了。”

曾假笑笑:“那你修煉吧,不懂,問吧。”

突然眼神又一次陷入迷茫,慢慢呢喃:“你,不知道,我的感受,以前,沒有可能,現在,更加沒有可能了吧。什麽時候起?我快要忘記了。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還要,努力去追尋?現在又是在幹什麽?我明明不想這樣的……”

王故覺得這個老乞丐神經真的有問題了。不再說話,閉目修煉武功。

曾假再一次醒過來,是在王故來到蘇博的第六十三天。他突然就說話了。“沒有進入,江湖,最好,不要進入。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一個漩渦,離不開,逃不了。廝殺,血液,恩怨,情仇。你會後悔的。”

王故也從修煉中清醒過來,聽著老乞丐的話,默然,接著他說道:“為什麽我遇到的都是你們這樣的人?害怕,逃避麵對事實。在我看來,你們都是被江湖毀滅了的,失敗的,不是因為你們的武功,而是你們自己。”

曾假笑笑道:“害怕?逃避?是麽?也許吧。早就沒有了那種心情,又何來的毀滅?進來了,也就明白了,這江湖,隻是兩個人的江湖。那時候,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還要,努力去追尋?現在又是在幹什麽?我明明不想這樣的……”

說著說著,眼神逐漸迷茫,又一次陷入了自言自語。王故聽著,也慢慢閉眼,修煉內功了……

對於王故每日神神秘秘的消失,黃山和雲依都無可奈何,隻好兩人作伴,天天遊逛於繁華的蘇區街道上。終於在到達蘇博的第三個月某天中午,在一條小街上看到了兩個奇怪的人。

一個坐在街道角落一動不動的老乞丐,一個坐在路邊小茶攤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長相,閉目修煉武功的披發少年。

正好遇到那個老乞丐說話,眼神迷茫,自言自語道:“你,不知道,我的感受,以前,沒有可能,現在,更加沒有可能了吧。”

那披發少年閉著眼修煉內功,沒有動作,淡紫色的內力離體纏繞著他周身,讓看得到的人都能感覺到他內力如何的強大,隻見他沒有睜開眼,嘴巴居然跟著那老乞丐在自言自語,講著那些奇奇怪怪的話。

兩個人的呢喃聲極小,卻很齊,聲調也是相同,齊聲說道:“什麽時候起?我快要忘記了。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還要,努力去追尋?現在又是在幹什麽?我明明不想這樣的……”

那兩個奇奇怪怪的人說完話,形態沒有任何改變,老乞丐依舊發呆,那披發少年也依舊在修煉他的內功。

黃山看著那披發少年,越看越覺得眼熟,用懷疑的語氣問雲依道:“我的乖乖妹子,那個神神叨叨的少年不會是這幾個月都看不見人的小鄉巴佬吧?”

雲依也不能確定,沒有給他明確的答複,搖搖頭,又點點頭。

黃山本是希望雲依能給他一點確定,見她的樣子,暗道隻好kao自己了。

黃山和雲依慢慢走進小茶攤,在那個低頭披發讓人看不清模樣的少年旁邊找了個空閑的桌子坐下,叫了壺茶,慢慢觀察起兩個奇怪的人來。

茶攤的老板娘約莫四十來歲,體態肥碩,模樣普通,應了一聲,急忙提著茶壺過來招呼黃山二人。

看到他們不停的打量那個不動的少年,笑著告訴他們道:“覺得奇怪吧?我看了兩三個月,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那個小少年天天都來,來了就叫一壺茶,對著那街角的老乞丐一坐就是一天,一天也喝不了一壺茶。”

黃山他們越來越確定,就是王故那個木頭了,可是沒有看到正臉,也不敢貿然去打招呼,這樣強悍的少年,要是認錯了人,麻煩可就大了。

老板娘見到雲依這個可愛至極的小姑娘,不禁想多說兩句,笑眯眯地接著說道:“不過,這兩三個月下來,可把我的生意提高了不少,我也就奇了怪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少年,整日坐在那裏不說話也不動,偏偏有人注意,陪坐在旁邊,還都是些有錢的主。來來去去,我的生意可真是好上太多了。你們慢喝,看吧,現在進來的那個中年人,這幾天都來了四五次了。”

說著就招呼那個進來的中年人去了。

黃山兩個人這才好好看看四周,居然都是些江湖中人。

坐了半響,才看到那少年停下練功,伸出手倒了杯茶,抬頭喝了下去。

這一抬頭,黃山和雲依都看出來了,不是王故這個傻帽又會是誰?

……

王故這三個月過的非常專注,除了練功就沒有再做其他的事情。頭發沒有打理,塌落下來把臉都遮住了大半,讓人看不清長相。多日沒有換洗的衣服,顏色早已經灰暗,遠遠看到,其實和老乞丐差不多了。

黃山即使在猜測,可是真正確定的時候還是嚇了一大跳,幾個月不見,王故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上前也不說話,拉著王故就往外走,雲依連忙在後麵付賬,老板娘見到雲依要走,嗬嗬笑著道:“小女娃子,有空再來啊。”

雲依很含蓄的對著老板娘點點頭,更是引得老板娘心裏一陣喜歡,心道這樣的女孩子,如今還真是不多了。

雲依付完帳,也跑到王故左邊,和黃山一起將王故拉了出來。

王故覺得莫名其妙,來到街中心定住不再走了,看著他們兩個問道:“你們拉我做什麽?天還沒黑,該回去了我自然會走。”

黃山很生氣的大罵道:“鄉巴佬!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不抬頭我們都不敢相信是你!太丟人現眼了!你在這個地方居然在出了精神問題了!”

王故更是不懂了。“精神問題?那是曾假那個老乞丐不是我。我沒有精神問題的。”

黃山又一次把音調提高了兩度,對著他道:“沒有?沒有你跟著那個神經有問題的老乞丐說些個莫名其妙的話幹嘛?”

王故覺得不對了,問道:“我跟著他說?我說了麽?”

黃山無語了:“你自己問問雲依,我聽見也就罷了,不可能兩個人都聽錯吧?”

雲依連忙很確定的用力點點頭。

王故默然無語。任由他們兩人將他拖走。耳邊響起老乞丐的低語:“什麽時候起?我快要忘記了。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還要,努力去追尋?現在又是在幹什麽?我明明不想這樣的……”

王故不自覺的跟著呢喃,直到說完才發覺,自己真的,跟著他說了這些奇怪的話。暗道:難道我真的有問題了麽?還是已經習慣了?不過,好像他自言自語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曾假這一日一直坐到了午夜十分,才幡然清醒,迷茫的看看王故終日坐著的地方,見沒有了人,拾起地上的硬幣,慢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