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仙傳

第4章:修仙

一路上,但見飛雪迷茫,枯枝婆娑,不時聽到數枝被積雪壓斷的聲音。楚羽久懷迷茫心境,今日見得如此絢麗的山川雪景,心情漸漸開闊,不知不覺,越走越遠。

正顧盼間,忽然耳聞一聲霹靂怒叫,震得四周積雪紛紛,楚羽回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幾乎要哭出聲來,隻見身後不知從哪裏竄出一隻黑白交紋大蟲,此刻正盯著自己齜牙咧嘴,那大蟲骨骼異常粗壯,吊睛懸額,尾如鐵棒,肢如泥柱,想是在這大雪天氣,早餓得發昏,此刻見了楚羽,指定要把楚羽當做一頓餐飯。

大蟲緊盯著楚羽,兩眼發光,卻沒有立刻撲上來,直繞著楚羽,一圈圈走起步子。楚羽六神無主,半晌才反應過來,腦海裏急思對策。

忽然見大蟲走來走去,靈光一閃,便想起陣法來。原來楚家祖上所得那本《陰陽九脈》極是難解,楚家代代精研,不得不涉及些左道旁門,三奇六儀。

隻是陣法一般用來困人,卻沒聽說用來困畜生。楚羽此刻也管不了那麽多,偷看了眼腳下,正有些碎枝破石,不由生出一絲癡念來。

楚羽不敢做太大動作,直盯著大蟲,心裏暗想,若是這畜生忽然撲上來,我便先跳到左邊再做打算。一念思此,心神稍定,身子一絲絲蹲了下來。

大蟲見楚羽緩緩低了下去,停下腳步,盯著楚羽。楚羽暗自祈禱一聲,開口輕輕說道:“大老虎,你跑累了,便歇歇吧,也該讓我繞圈子了。”言罷,雙目一邊盯緊大蟲,手裏一邊緩緩揀些碎石積雪,布起九天風雪陣。

這九天風雪陣相傳是皇帝戰蚩尤初時,蚩尤所創,當時蚩尤不知從何處學得了一些吞霧之術,借著濃霧布陣,打得皇帝節節敗退。後來皇帝造了指南車才破了此陣。

楚羽見此時風雪迷離,這大蟲在一旁虎視耽耽,不能走遠。思考半晌,唯覺得此陣才能發揮最大威力。這九天風雪陣正是個反八卦陣,用來困人最是合適不過。

當下看了風雪方向,腳下正是坤二宮,便慢慢收搓積雪,不一會便堆成一根半米高豎柱,成了死門。堆完死門,楚羽兩手撐地,緩緩向離九宮移去。

大蟲呆了片刻,見眼前這人不思逃跑,反而玩起積雪,不由暗暗生疑。索性臥了下來,隻是雙目卻依然不離開楚羽半分。

楚羽見大蟲臥下,不明就裏,心裏卻暗暗稱喜,竟加快動作,依次堆完了景門,杜門,傷門,生門,休門,開門,片刻,便繞大蟲移了大半個圈子。

正要堆最後一驚門時,不想急切之下,被一塊碎石割破了手指,鮮血直流。立時,橫變甫生,大蟲見了血腥,再也顧不了其他,張開血盆大口,朝楚羽撲來。

楚羽慌忙之下,眼見驚門未完,陣便不成,不由兩手一鬆,雙眼一閉,一身冷汗頃刻結成了冰。

半晌,卻不見大蟲撲來,睜目一看,卻見大蟲正在圈內走來走去,焦燥不安。楚羽一看腳下,大喜過望,原來他手裏剛才正拿著獵刀,手一鬆之下,獵刀正好插在驚門之上,立時,九天風雪陣便運轉開來。

這下,那大蟲在陣內再也看不見楚羽,但楚羽在外麵卻能看得見大蟲的一舉一動。

楚羽張望著那大蟲神態,不由得意萬分,他小小年紀,平生所學第一次發揮所用,救了自己的性命,心中之喜,委實不可以言述之。

正得意間,忽然聽見一陣談話之聲在風雪的夾雜下,遙遙傳來。定目瞧去,卻見兩個年輕道士,一胖一瘦,正有說有笑,從遠處走來。

隻聽左邊的瘦道士說道:“了塵師兄,如今仙道式微,魔道囂張,師傅派咱們下山去聯絡阿林寺的惠海師叔,路途遙遠,咱們且要小心行事,莫著了魔門中人的道。”

右邊的胖道士打了個哈哈說道:“了音師弟,你太多心了,這風雪天氣,哪來的魔道屑小。”

二人正說間,便行至楚羽身旁,忽見了那大蟲,又望得了楚羽,刹那間,隻見那胖道士話剛說完,又一聲大喝:“畜生焉敢傷人!”撥劍而出,一道綠光閃過,那大蟲眨眼便身首異處,倒在血泊之中,連一聲慘叫也沒來得及發出,隻看得楚羽脊背發寒,咂舌不已。

那被稱作了音的道士忽然冷笑一聲說道:“師兄你今日隻怕看走眼了。”言罷直盯著楚羽,緩步走來。

了塵聞言,不明就裏,忽然一眼看去,似是發現了陣角,不由“咦”了一聲。又聽了音說道:“師兄你剛才還說風雪天氣,沒有魔道屑小,如今魔道屑小,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了塵問道:“此話怎講?”了音說道:“這還不簡單,此地除你我二人,隻有這小孩在旁,偏偏腳下卻有個九天風雪陣,這小孩若是凡人,就算娘胎裏學起,隻怕也布不出來。”

了塵說道:“你怎知是這小孩布的陣,也許是過路神仙布的,這小孩碰巧遇見了。”

了音卻不答話,厲聲對著楚羽說道:“你這小孩,最好老實點,我來問你,這陣是你布的嗎?”

楚羽細見了兩個道士裝束,隻覺十分熟悉,細想之下,正和當日裏弄昏父親的老道士裝束一致,後來父親便鬱鬱而終,不由得咬牙切齒。一言不發,直怒視著了音。

了音忽見眼前小孩怒視著自己,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回頭對了塵說道:“師兄,這小孩斷定是魔道孽障,你我談話隻怕被他聽到了。”言罷,拔劍在手,作勢欲砍。

了塵見狀,忙裏一攔,說道:“師弟不可輕舉妄動,莫要錯殺了好人。”言罷,走至楚羽身旁,輕言問道:“小孩子,你今年幾歲啦?”

楚羽冷眼旁觀,看出這胖道士殺死大蟲正是為救自己,不由對這胖道士心生善感,但想起亡父音容,沒來由心裏一陣隱痛,仍是一言不發,,冷冷盯著二人。

了塵無奈,沉吟半晌說道:“如今事關重大,我等肉眼,也看不出所以然來,師弟,你且在此等候,我帶這小孩回去麵見師尊,讓師尊法眼辯明。”

了音聞言,說道:“如此也好,師兄快去快回。”說完怒視楚羽一眼,尋了一地,暗結道印,靜坐下來。

了塵不由分說,抱起楚羽,快步向山上走去。楚羽初時使勁掙紮,怎奈了塵雙手似乎有萬斤之重,不動分毫,行到後來,了塵愈走愈快,楚羽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了塵不知何時已經踏空而行,正在雲端之上。

楚羽越看越是興奮,隻見四周雲霧繚繞,雪氣彌漫,耳聽得風聲呼呼,鶴鳴不已,不由疑似夢裏,漸漸放鬆了掙紮。

不多時,忽見腳下一片樓宇屋舍,人影綽綽。了塵收起法力,二人緩慢降落於地。楚羽在了塵的帶領下,來到屋舍前方,隻見一處琉璃大門,氣勢威嚴,上麵三個勁書草字:觀雲閣。

楚羽暗道:莫非害死父親的臭道士便是住在這裏嗎?

二人進了門,穿越一個巨大的廣場。眼前忽然出現一座大殿。門口一年輕道士見了了塵,似覺驚訝,了塵說道:“弟子了塵有要事求見各位師尊,麻煩了空師弟代為通報。”言罷,垂首一禮。

那被喚作了空的道士還了一禮說道:“師兄稍候片刻。”

過了一會,了空返回說道:“師兄請進吧,幾位師尊已在大殿等候。”

了塵拉著楚羽進了大殿,楚羽在門外見觀雲閣處處寬廣,進了門,才發覺這大殿其實卻一點也不大,殿內四周掛滿了人物神像,一個個仙風道骨,神色各異,正眼看去,對麵正坐著一中年道士,雙目生威,儀表堂堂,手捏道指,此刻正盯著楚羽張看。

左右旁邊分別坐了三位道士,其中一位卻是個三十歲模樣道姑,生得慈眉慈眼,麵帶春風,此刻俱都盯著楚羽,一言不發。

楚羽細目一一瞧去,忽見左邊中間的道士分外熟悉,一看之下,正是當日裏害死父親的老道士,名字還記得叫玄淨,不由得氣憤填膺,直死死盯著不放。卻見玄淨似乎不記得楚羽,好似當日未曾注意到楚羽,隻是盯著楚羽打量。

了塵正要開口,忽聽中年道士說道:“了塵師侄不必多言,此間事情,諸位師尊都已明了,你且下去吧。”

了塵領了言,低頭看了楚羽一眼,出了大殿去了。

忽聽那中年道士左右看了一眼說道:“諸位師兄怎麽看待?”言罷,微微一笑,似是眉有喜意。

半晌,忽聽那道姑說道:“諸位師兄都不說話,想來對這孩子資質有不中意的地方了,如此,師妹便開方便之門,收下這孩子做關門弟子吧。”

她話剛說完,又聽旁邊一肥胖道士笑了一聲,說道:“師妹好大的胃口,二百年前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了了師侄,今日卻又要和我搶徒弟。”言罷,不待別人說話,遙遙指了楚羽,麵帶慈笑,說道:“小仙童,來來來,讓爺爺抱抱你。”

楚羽正盯著玄淨,忽然見肥胖道士稱自己小仙童,莫名其妙,轉了眼神,望著那肥胖道士啞口無言,卻一動不動。

忽然耳聞一聲歎息,隻見玄淨上首坐著的三十歲左右枯瘦道士說道:“罷罷罷,貧道修行千年,卻不曾見過如此良玉美質,莫非蒼天終於開眼,遣此仙童下凡來拯救芸芸眾生嗎?”

又聽玄淨接口說道:“如此是觀雲閣之福,眾生之福,仙道之福,隻可惜貧道和玄悲師兄早已立誓不再收徒,不然今日真要爭上一爭。”言罷,一聲歎息,和那枯瘦道士同時暗結道印,垂眉不語,心神去往那道界空門了。

楚羽聽得這幾個道士之言,已然知曉這幾個道士心意,想來是把自己當作投山拜師的了,但聽那幾個道士說自己良玉美質,卻不明何意,忽然想起亡父麵容,心中暗道:“我若依了他們,豈不是認賊做父?”恍然間,卻又記起了塵風采,心中著實羨慕,不由得心神不定,一片愁苦之色。

忽然又聽玄淨下首的黑麵道士說道:“這孩子雖然仙骨極正,然而劫難重重,依我觀之,未必成得了正道。”

道姑接口說道:“良玉出深山,當經千刀刻。縱然萬劫滅,也是造化緣。依玄苦師兄之言,今日是不會和師妹爭了。”

黑麵道士不置可否,又盯著楚羽,一言不發。

又見道姑下首的年輕清秀道士說道:“這孩子不但仙骨極正,而且隱隱有極樂世界之主三十二像,但是心性悵然,腹間似是有怨,卻少了如來佛祖渡化眾生之懷。”

眾人正指說間,忽然見楚羽走到那道姑麵前,回首一指玄淨,問道:“你們誰和這位爺爺關係最親密?”

眾人都覺驚訝,想不明白楚羽何故有此一問,俱都望著楚羽,目露惑色,隻有玄淨和玄悲神遊不知。

原來楚羽著實羨慕仙家風采,眼前五人不知看中自己什麽地方,皆有收自己為徒之意。忽又想起要找玄淨報仇,也得學好本事。他小小年紀,諸逢身世橫變,許多事理也漸漸明白。如今人在屋簷之下,也隻好低下頭來,但是仍然記恨玄淨,故意反言一問,察言觀色,打定主意要在眼前五人當中找一個和玄淨關係最不好的為師。

見五人神色,楚羽解釋說道:“我叫楚羽,今年十歲,家在楚家灣,自幼父母雙亡,我聽說這山上有仙人,便來拜師學藝,我見這位爺爺慈眉慈眼,便想拜他為師,可聽說他不收徒弟,隻好找個和他關係最好的為師。”

他平生第一次撒謊,而且是在一群仙門高人麵前,不由得小臉通紅,砰砰心跳。

好是眾人聽得這清脆的稚音在殿堂回蕩,如聽天籟一般,竟沒有注意,聞言皆露出恍然神色。楚羽偷眼去看,卻見玄苦和那肥胖道士皆一臉喜色,道姑和身旁的清秀道士正目露愁苦。

楚羽暗暗稱喜,也許是母性釋然,他早有意投在這道姑門下,如今見眾人神色,暗想天隨我願。連忙話鋒一轉說道:“不過我和這位姑姑一見投緣,若是各位師父成全,我便投在這位姑姑門下。”

玄苦和那肥胖道士聞言,轉喜為怒,未待發話,道姑眉裏帶笑,一把拉住楚羽連連說道:“好孩子,好徒弟。”

卻見肥胖道士轉頭對中年道士說道:“玄智師兄,如今但憑你做主,我門下人才凋零,我……”

未等他說完,中年道士說道:“玄真師弟,道法全憑因緣,這孩子既然認準了玄慈師妹,便由得他去吧!”

道姑聞言,更加歡喜,對楚羽說道:“羽兒,如今你投在我門下,我便為你取一法號,今日你踏雪求道,雪者,五葉,便作了葉吧,也好忘記那三生忘事,六道煩惱,你可喜歡?”

楚羽聽得一聲羽兒,恍如夢裏,自從父親去世,便再沒人這般叫起自己,如今被玄慈叫起,不由更生親近之感,不知不覺說道:“弟子喜歡。”

玄慈當下為楚羽一一介紹了眾人,說到玄真之時,卻聽玄真冷笑說道:“小師妹今日又撿了寶,隻盼來日咱們觀雲閣裏再出一個了了。”言罷,長袖一甩,卻不和眾人道別,出了殿門。

玄慈卻恍如未聞,自顧解說,原來那清秀道士卻正是玄真口中所說的了了,玄慈的徒弟,正和楚羽一輩。了了天資聰穎,一百多年便得了正道,觀雲閣以術業高低論事,是以這大殿之上有了了了一個蒲位。

玄慈得了楚羽,分外高興。見無他事,辭別眾人,領著楚羽,朝殿後走去。

越過大殿,眼前忽然一片開闊之地,楚羽一眼看去,竟看不到邊際,地上立著許多高大的泥台,一數之下,竟有十七個。

楚羽暗暗稱奇,正要相問,玄慈卻拐角一轉,朝一高台走去。行至台前,忽見台麵上孤零零寫著“玄慈”兩個大字,抬眼看去,最近處一高台卻寫著“了了”兩個大字,再遠卻看不清了。

繞過高台,後麵忽現一排屋舍。玄慈領著楚羽走入正中一間小屋。推門而進,隻見屋內陳設極是簡單,隻一床一蒲而已,牆壁上掛滿了人物神像,卻和大殿壁像極是相似。

玄慈拉了楚羽,席地而坐,開口問道:“羽兒,你可知道我觀雲閣修得是什麽道?”

楚羽聞言,楞了半晌,說道:“應該是長生不老的道。”

隻見玄慈忽然一震,眼中浮現一絲迷離神色,半晌輕歎一口氣,徐徐說道:“為師今日聽你說起長生不老,便想起一件仙門恨事,若說長生不老,隻怕再沒有比這更正確的了,但是仙門中人眼界卻不止於此,曆來以羽化飛升為無上目的。可惜仙道渺茫,這一千多年來,從沒聽說有羽化成仙的事情。”

楚羽聞言,不明何故,玄慈卻拉了楚羽坐下,繼續說道:“你且靜坐下來,聽為師為你慢慢道起。”

“我觀雲閣創自祖師散雲真人之手,如今已經有一千八百餘年,你是第三代弟子。這道法和俗世裏的道門卻不相同,乃是以參透天意,得窺仙道為最終目的。說起這道門境界,有人把它分為九層,分別是氣清,神寧,心靈,結胎,納丹,洞明,歸息,眠遊,大乘。其中前三層叫做太虛境,那便是俗世裏道門的最高境界,中間三層叫做真人境,最後三層便叫做仙人境。這仙人境說來好笑,其實萬萬不能叫做仙人境。不然早就羽化飛升了。你玄智師叔於一百多年前便到了大乘之境,可惜竟沒有絲毫飛升跡象,我們也不知道錯在哪裏。就連你祖師是否真正得道飛升,我們都不敢肯定,他所遺留的道訣裏也沒有說起。到現在,這世上究竟有沒有仙人,我也漸漸疑惑起來。好是修行此道,倒也脫離了生死輪回,能做個人間神仙卻是不假。不過,也有人把道法不分任何境界,他們認為悟道隻在一瞬間,其實這是佛家的說法,但偏偏道門裏也有人這樣修行,那也沒錯,佛道原本是一家,昔年道家真祖菩提祖師便是西方極樂世界之主如來佛祖座下十大傑出弟子之一,法號須菩提,擅長解空,如來佛祖曾讚他是解空第一,自歎不如。你玄悲玄真玄苦三位師叔便是如此修行。如今你投在我門下,便該依前者修行,循速漸進,不可急躁。你了了師兄天賦異常,隻一百多年便到了歸息境界,別說是我觀雲閣,便是四海之內,也聞所未聞。不過他平生奇遇甚多,也是異數,但是你仙骨極正,即便沒有他那般造化,為師也希望你能超越於他。”

楚羽聞言,暗暗記了九個境界,說道:“弟子竭盡全力,不讓師父失望。”

玄慈默盯楚羽半晌,忽然開口說道:“你這孩子,怎知道法艱深,想你了了師兄何等智慧,你平生劫難重重,能及他一半,為師便心滿意足了。”

楚羽聞言,直如冷水澆頭,不知玄慈為何話鋒忽轉,一時楞在一邊。

半晌,玄慈歎了口起說道:“今日我便傳你第一層氣清口訣,這氣清乃是入門之關,意在煉化體內戾氣,怨氣,不平氣等濁氣,為以後修行打下根基,是以別的境界不提,這氣清之界卻是年紀愈小,曆經世事愈少,修行就愈容易。”

當下,玄慈便教了楚羽打坐調氣的方法和氣清的口訣,楚羽自小熟悉陰陽術語,氣清口訣不用玄慈解釋,便已明了,玄慈見了,連連稱奇。

當天,楚羽一人便在屋內調氣修行,他初遇道法,隻覺好奇不已,自頂而下,修煉開來。

初時,但覺一切順暢,渾身舒泰之感綿綿不絕,不由漸修漸遠。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體內之氣正在調引之下往心田流去,忽然眼前竟出現一條身影緩緩向自己走來,細目一看,卻是楚鄉,耳聽楚鄉慘然說道:“羽兒,你怎可認賊做父……”楚羽一乍之下,便已醒來,隻覺胸口一陣悶痛,暗稱不妙。

卻見不知何時,外麵已是黑夜時分,楚羽暗自思慮,不明所以。忽然聽得門外了了的聲音說道:“師父,我這龜定玉早已經用不著了,今日小師弟初來,便作個見麵之禮。”

耳聽玄慈說道:“如此我便代羽兒先行謝謝你這師兄的美意。”

了了說道:“同門師兄,何必見外,弟子隻盼我神州大地人才如筍,共擊魔道,也不負了正道威名。”

又聽玄慈歎口氣說道:“靈兒,你今日說羽兒腹間有怨,心性悵然,我還不信,今日我和他就近一看,才知你所言不假。想來師父這洞明的根基還在你下啊。須知我道門修行最忌氣雜,若是心懷怨恨,隻怕連氣清的門檻都越不過去,我見獵心喜,收了你這小師弟,現在想來,也不知是對是錯。”

又聽了了說道:“師父放心,玄淨玄真玄苦師叔那裏,弟子決計不讓師父受一點委屈。”

楚羽聞聽二人談話,不由心內一片冰冷,他自喪父之後,寄人籬下,無親無靠,今日見玄慈對自己親愛有加,隻道終於有了安身之地,不想這觀雲閣內分明有內訌不斷,玄慈等人不知看中自己什麽地方,紛紛要收為門下,暗植羽翼。

聽得玄慈推門進來,楚羽整理神色,行了一禮說道:“弟子見過師父。”

玄慈伸手拿出一塊綠玉,那綠玉在夜光之下,竟閃著幽幽的光亮,忽明忽暗。玄慈說道:“羽兒,這是你了了師兄送你的龜定玉,此乃上古寶物,定心養氣,對你太虛境的修行大有幫助,快來謝過你師兄。”

楚羽見玄慈對了了鍾愛有加,他小孩心性,不知不覺竟對了了生出一絲嫉恨,聞言遲疑不前,也不接玉。

了了何等神通,看在眼裏,說道:“師弟,此物正如師父所言,佩帶身旁,修行事半功倍。”

楚羽依然不動神色,半晌,忽聽玄慈說道:“罷罷罷,這孩子果然成不了氣候,我今日好生糊塗。”

楚羽聞言,沒來由心裏一陣酸痛,想起亡父音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衝出門外。

身旁一陣風聲,卻是了了緊緊跟在身旁說道:“師弟去哪裏,師兄就陪著師弟。”

楚羽聞言,更生憤怒,忽然停下嚷道:“你仗著道法高深,欺負一個十歲小孩嗎?”

了了聞言,默然半晌,忽然眼現苦痛神色,似是自言自語說道:“其實我小時候和你一樣,我有一個比我大兩歲的姐姐,有一天父親不知從哪裏弄來一顆大樹樁,給我做了一頭木馬,我天天騎,夜夜想,睡夢裏都是騎在木馬上的樣子,卻從來不讓姐姐碰摸一下,即便我玩累了,也是如此。”

“一天早上,我照例起床騎我的木馬,可是翻遍整個院子,卻再也找不到我的木馬,我急得哭個不停,直說是姐姐把木馬藏了起來,父親無奈,便責問姐姐,誰知姐姐也說不知,那時候我也和你現在一樣聰明伶俐,父親對我十分疼愛,見我哭個不停,便狠狠打了姐姐一頓。時至今日,姐姐身上的傷痕還不時在我眼前浮現,後來我長大一些,便知道那木馬根本不是姐姐藏的。我平生行事光明磊落,卻惟有這件小事怎麽也放不下心去,慢慢誤了修行,今日見師弟你這般睚眥,實在不想你重蹈覆轍,你縱然年紀還小,但是六親無靠,孤身行道,也該明些事理,有些事情,天意在上,實在沒有辦法。”

楚羽靜靜聽他說完,忽然想起父親平日也是這般教導自己,不由一臉愧色,卻見玄慈不知何時已站在身旁,開口說道:“羽兒,你師兄教誨,你可聽到了?想來我剛才和你師兄談話你也聽到了吧,不錯,我觀雲閣內確有些不當之事,為師日後自當對你一一說起,想你了了師兄,縱橫道門百年,仙法人品,都是四海一流,我縱然對你疼愛有加,卻也不能厚此薄彼,為師對你期望甚高,你且不可為了爭寵奪愛,讓為師失望。”

楚羽聞言,更加慚愧,低聲道:“弟子知錯,還望師父師兄原諒。”

玄慈走上前去,把龜定玉掛在楚羽胸間,隻覺通體冰涼,體內浮躁之氣似是一掃而空。耳聽玄慈說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當夜,玄慈為楚羽尋了一間小屋,囑咐一番,便離去了。

楚羽夜間想起白日之事,思慮半晌,都得不出所以然,照著道法口訣,修行不停,隻覺比白日更進一層,似是龜定玉起了一些作用,但是一到最後時刻,依然出現父親幻像,又見玄淨在一旁嘿嘿冷笑不停。

反複修煉,都是如此,忽想起玄慈所言,恍然大悟,暗道:是了,我對父親之死有怨,對玄淨不平,體內雜氣流至心田,便化出幻像,隻是我體內怨氣竟如此之深,連這上古寶物都不能化解,我自己怎麽卻不知道?

念及此處,心間一片恍然,忖道:“莫非天意如此,讓我父仇難雪,家恨不平?”

一連幾日,俱都如此,體內怨氣不但沒有絲毫化解,反而似乎愈煉愈多,腹間不時隱痛,直折磨得楚羽心神俱瘁。

一日,玄慈忽然招了楚羽說道:“羽兒,今日海底城阿林寺你惠海師叔登門造訪,你跟著我去長長見識。”

楚羽領言,師徒二人來至大殿,幾位師叔早已坐定,片刻,玄智忽然起身喜道:“道友已到,幾位師兄隨我出門一迎。”

眾人來至殿外,隻見遠處四個袈裟僧人正說笑走來,帶頭一僧人須眉皆白,神目清澈,正是阿林寺方丈惠海,身後三個僧人也相仿年紀,左首一通體剔白僧人卻拉著一個和楚羽年紀相仿的小和尚,那小和尚濃眉大眼,骨堅肉實,見了楚羽,咧嘴一笑,未見作狀,一指點來,一道白光朝楚羽遙遙飛來。

那白光初時極為緩慢,扭扭轉轉,如靈蛇出洞,朝楚羽麵門射來,行到最後,卻愈來愈快,眨眼便到楚羽身旁。玄慈見了,暗暗心驚,這小和尚定是見了楚羽,童心大發,故意出手一試,楚羽入門不到五日,萬萬接不下來,若玄慈去接,卻又失了身份。

楚羽初見那白光朝自己緩慢飛來,隻覺似是被那白光鎖定,渾身竟不聽使喚,暗覺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眨眼間,白光加速,已到麵門。暗歎一聲:罷了,父親常說我天賦異常,師尊們都誇我仙骨極正,不想天外有天,這小和尚和我一樣年紀,卻有如此神通,我今日定要當眾出醜。念及此處,打定主意,無論疼痛如何,決不出聲半分。

那白光頃刻便至楚羽眼前,隻離楚羽眼球半分,卻忽然消失不見。睜眼看去,卻見惠海正遙遙微笑,想是惠海後發先至,收了這白光。

耳聽惠海一聲佛號:“這位小施主好深的定力,玄慈道友好大的造化。”

他不去責怪那小和尚調皮,反而誇獎玄慈師徒二人,足見對那小和尚護短之極。

玄慈聞言,輕笑一聲說道:“愚徒入門不足五天,倒讓大師見笑了。”

她這話針鋒相對,自是護短楚羽之詞。

當下,眾人忽都哈哈大笑,化解了尷尬。

眾人進了大殿坐定,楚羽望著那小和尚出神,那小和尚見狀,不斷朝楚羽擠眉弄眼,楚羽不明所以,暗覺好笑。

惠海望了楚羽半晌,說道:“這孩子好俊的骨頭,我那師侄也是萬裏挑一,卻不及令徒百一。”

玄慈說道:“大師過獎了,令徒心性單純,正是佛門衣缽不二傳人,我這徒弟心性悵然,爭強好鬥,卻不及令徒之一。”

惠海說道:“道友如是之說,老衲便明言開告,這孩子劫難重重,隻怕眼前便有一劫。”

眾人都“哦”了一聲,卻聽惠海接著說道:“也罷,這孩子與我佛門倒也因緣極深,老衲便種今日之因,以收來日之果。”言罷,一指遙遙點來,一道金光閃過,楚羽隻覺一股神力自頂而下,渾身一顫之下,竟覺說不出的輕便自在,腹間疼痛早已忘掉。

玄慈見狀,一臉喜色,連忙拉了楚羽說道:“羽兒,你得了你惠海師叔的羅漢指,還不快去道謝。”

楚羽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何為羅漢指,正要道謝,卻聽惠海說道:“師侄不必多禮。”

玄慈不依,忽眼光一亮,伸手從楚羽頸下摘掉龜定玉,走到那小和尚前,直把龜定玉掛在小和尚身上,又垂首對惠海一禮說道:“愚徒何能,竟親得大師羅漢指,我這龜定玉倒讓大師見笑了。”

惠海微微一笑,起身還禮,說道:“道友太客氣了。”

楚羽見玄慈如此鄭重,愈覺好奇,忽見那小和尚拿了龜定玉,握在手心,似乎正在運氣,眨眼間,那小和尚神氣似乎更加清朗。楚羽一看之下,暗暗忖道:“原來這龜定玉修行之時是要握在手心,我初時好生糊塗。”不由惱恨起自己。

忽聽了了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師弟不必掛心,你得了羅漢指,便再用不到那龜定玉。”

楚羽聞言,正要問起,卻聽眾人已論起仙法,不得住了嘴。心裏卻暗暗納悶。

楚羽聽得眾人論道,都是些高深仙法,一點也聽不進去,卻見那小和尚神色凝重,似在細神傾聽,暗暗疑道:“莫非這小和尚能聽得懂嗎?”

他童心未泯,對那小和尚挑釁仍耿耿於懷,見狀暗下決心,定要超過那小和尚。

忽聽惠海說道:“老衲數月前雲遊至那北冥之地,眼見魔煙滾滾,妖氣蔽天,北冥眾生直入煉獄,隻盼眾位道友共舉滅魔之劍,縱然粉身碎骨,魂歸道塚,也顯我正道之仁。”

楚羽聞言,不知北冥為何方,也不知何為道塚,心裏卻暗暗好奇。

又聽了了說道:“聽師叔說起,我也想起一件事來,我數年前到北冥巫江,便遇上了那鬼蒼生,果然名不虛傳,我和他論道七七四十九日,不分高下,後來和他比鬥仙法,仗著法寶眾多,僥幸和他打了個平手,憑心而論,我卻萬萬不是其對手。”

玄智接口說道:“其時,了了師侄已到眠遊之境,如今那鬼蒼生又吞食了幽冥珠,隻怕已非當年之境,依大師觀之,該如何是好?”

惠海聞言,沉吟半晌,說道:“依我看來,那鬼蒼生也不像大奸大邪之輩,倒是那幽明洞主實在罪惡累累,專練人魄,吸取人精,老衲渡眾生之苦,委實看不下去。”

楚羽聞言,暗暗吃驚,忖道:“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嗎?”

眾人一直論到子夜時分,方才議定,紛紛告辭,玄慈等人極力挽留,卻終讓惠海等人走了。

回到玄慈小屋,玄慈喜道:“羽兒,為師今日帶你去果然沒有去錯,你心中定是疑惑為師為何要把龜定玉送給那小和尚吧。”

楚羽問道:“那羅漢指究竟是何物?”

玄慈說道:“佛家修行,共有三境,分別便是羅漢,菩薩,真佛,每層皆有一惑,從凡人到羅漢須過沙塵惑,成了羅漢便跳出五行,擺脫生死輪回,你惠海師叔早得羅漢正果,這羅漢指正是佛門不二的神力與意念的精華,你得了這羅漢指,真是天大的造化,以後修行,便再不會受沙塵蒙目,俗氣攻心。依我觀之,十年之內,你便可到真人境。”

楚羽聞言,想起前幾日修行異狀,心裏卻暗暗稱疑,辭了玄慈,回屋去了。

當下盤腿調氣,修行開來,果然一路無異,隻覺真氣順暢,豪無凝澀之感,行至最後,始終也不見幻像出現。複又回頭循環,依然如此,不由對惠海暗暗稱謝。

晃眼之間,三個月過去了,楚羽夜夜不眠,奮力修行,羅漢指果然神物,不知覺間,竟到了神寧之境。玄慈見了,暗暗稱喜,傳了神寧的口訣,又鼓勵了一番。

這日,楚羽正調息間,忽然了了走進門內,領了楚羽,朝玄慈小屋走去。走進門內,玄慈正閉目靜坐,身旁卻立著三個道士,細目看去,其中一人正是當日帶楚羽上山的了音。

了音早知楚羽之事,見了楚羽,喜笑顏開說道:“小師弟別來無恙?”

楚羽對了音心存善感,說道:“師弟一切安好,有勞師兄掛念。”

玄慈睜目一看,喚眾人坐下,了了說道:“師父,你看這明日試劍大會如何是好?”

玄慈默然半晌,忽然回頭對楚羽說道:“羽兒,我曾對你說起我觀雲閣之內有些不當之事,今日便對你一一說起。

“這些事情說來話長,我觀雲閣創自散雲師祖之手,是在一千八百年前,其時,我神州大地可不像今日這般冷清,那時候,求仙拜道之士多如過卿之魚,四海之內,都是廟宇道門。漸漸,這些門派之間便有了矛盾,每日都有比鬥仙法,流血犧牲之事發生。各個門派為了壯大自己的勢力,便在門內每隔一定時間舉行一次切磋,漸漸行成了一股潮流。我觀雲閣也不例外,每隔三月,便有一次試劍大會。昔年,你散雲師祖共有二十三名弟子,真正得悟正道的有十六個。師祖有雲:凡入仙人境者便可以收徒,賜道土,築高台,成一方宗師。是以外麵便有那些高台道土。那些年,我門內爭鬥日日不息,這試劍大會雖然名為切磋,但是凶險程度卻也不遜於尋常武鬥,那些報名參戰的弟子哪個不是每位師尊平生最得意的弟子?然而卻終有勝負之分,如此一來,戰敗弟子的師尊臉上未免便掛不住。於是,一些經常戰敗的師尊們便暗成一係,互相指點對方的弟子,隻因每個人的際遇不同,看法也就不一樣,這樣倒也有很大幫助。後來,我收了你了了師兄,平生試劍,未曾一敗,也為我臉上爭了不少光彩。時間長了,你那些師尊門便嫉恨有心,特別是你玄淨師叔,一怒之下,竟發誓不再收徒,和你玄苦玄真兩位師叔暗成一係,你玄悲師叔早些年曆經大苦大悲,這些虛名倒看淡了,至於他不收徒弟,卻是另有原因。你玄智師叔為本門掌教,誰也偏袒不得,做得了個中間人。你另外的那些師叔走的走,死得死,隻剩下我孤家寡人,好是你了了師兄漸漸立道,這些年我才漸有所靠。想當年,我為了在大殿之上為你了了師兄設一蒲位,卻是何等艱難。”

她一一說起這仙門舊事,臉上不由泛起一片紅暈,似是憶起去日風光,感慨不已。

又聽玄慈接著說道:“後來仙門漸漸平靜下來,你玄智師叔見這試劍大會有傷同門和氣,便在一百年前取消了這項千古遺俗.不想如今仙道式微,魔焰衝天,你惠海師叔渡眾生之苦,舉滅魔之劍,我等正道之士,卻也推辭不得,是以這試劍大會便又舊事重提。”

楚羽忽然明白玄慈苦心,說道:“師父之意,弟子已經明了。”

玄慈悵然一歎:“這世上若沒有爭鬥,人間卻也少了多少劫難。”

楚羽聞言,不以為然,暗道:“若有一樣東西,他說是他的,我說是我的,卻該如何是好?這世間若沒有爭鬥,隻怕便沒了取舍。”

當下,了了又為楚羽介紹了另外兩位道士,分別是了心,了樂,和了音一樣,都是玄慈的弟子,隻因了了雖然有權收徒,卻不便開此先例,玄慈便譴門下弟子到了了道土,由了了指教,隻留了楚羽一人在身旁。

玄慈說道:“明日之會,了音押頭場,靈兒斷後,我聽說你玄真師叔座下的了凡數月前忽然悟道,功力隻怕不在你下,且要小心為是。”

了了聞言,悵然半晌,說道:“百年磨劍,霜刃未試,隻怕明日之會,再是凶險不過。”

第二日,楚羽趕了個拂曉,果見道土之上,人來人往,個個摩拳擦掌,神采奕奕,不多時,見了了領了了音三人進了玄慈小屋,眾人坐定半晌,忽然聽得一聲鍾響,一起朝大殿走去。

來到大殿門外,幾位師叔早已到齊,四周站滿了觀雲道士,玄慈方坐定,忽聽玄淨說道:“師妹百年靜修,想是功力更進,剛才我和幾位師兄們商量,一會我們二人先上去切磋一把,也好給後輩們長長見識,不知師妹意下如何?”

四周轟然一片叫好,楚羽聞言,暗覺惱怒:“這老雜毛剛來便出言挑釁,今日之會,果然不是好會。”

玄慈笑道:“師兄有命,師妹豈敢不從。”

玄真忽然一眼朝楚羽望來,片晌臉上閃過一絲嫉色,冷笑說道:“師妹好大的福氣,關門弟子三月便到了神寧之境,真是千古少有,可喜可賀。”

楚羽聞言,暗想起玄慈囑咐,在這幾人麵前不能得意,不等玄慈說話便道:“師叔過獎了,師侄不過是運氣好了一點而已,若論資質,其實愚不可救也。”

他自以為這話說得得體,果見玄慈一臉讚色,正得意間,玄真厲聲說道:“師父們說話,那有你說話的地,還不給我下去。”神色之厲,與當日初見楚羽之時判若兩人。

楚羽聞言,強自忍了怒,退到玄慈身後,不再吭聲。

玄慈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卻聽玄智打了個哈哈說道:“如今時辰已到,還請玄淨師兄和玄慈師妹下場一露仙風,也好給我們這幾把老骨頭解解讒。”

玄淨起身一禮說道:“師妹請。”

玄慈起身回禮道:“還是師兄先請。”

玄淨卻不再多讓,未見作勢,眾人隻覺一陣輕風吹過,玄淨已身在殿前廣場,手中多了一把漆黑的短劍。

玄慈見了,也不多讓,身如彩鳳,忽然斜飛出去,片刻已在半空之中,扭轉身軀,徐徐落至玄淨身前,手中持了一把拂塵。這二人一快一慢,一動一靜,相映成趣,隻看得眾道士一片叫好。

場上二人俱都一動不動,似在等對方出手,半晌,玄淨似是不耐,一口散氣遙遙吹來。

楚羽見了這情景,不由氣憤填膺,玄淨當日害死父親也正是如此。耳聽了了說道:“這便是春秋氣,內含仙力,中者生機漸絕,命不能久矣。”

卻見玄慈並不躲閃,也一口氣吹去,當下二人立時分開,各向後方退去,似是怕沾了對方的春秋氣。玄淨退飛之時,一劍揮去,一道烏黑細芒,朝玄慈射去。借著一揮之勢,退得更遠。

玄慈見了細芒,退步之間,忽然身如遊龍,一鶴衝天,避開了細芒,人在空中,一拂揮去,刹時,數千道細芒朝玄淨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