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風雨情

第19章 1958-1965一愛到底新 (19)

中午休息,舒曼獨自吃飯看書,門推開,季誠進來,舒曼不由起身,季誠低頭走到桌前,將從前裝信件那個紙袋放到舒曼麵前,舒曼詫異地看著季誠,季誠真誠道:“這些信我一直留著,我是怕你感情不好,不幸福,如果那樣我就把這些信交給你,我要告訴你,

曾經有人很真誠地愛過你;我和耿直談過好幾次,我以前罵過他老粗,我向你道歉,他不粗,他確實能懂你總之你現在很幸福,我覺得我、也沒必要再保存這些信了。”

舒曼看著那些信,不知道說什麽好,季誠繼續說:“我自己沒勇氣丟掉,你也不要當個負擔,怎麽處理都行。”季誠說完轉身走了,舒曼看著那些信,無言。

舒曼回到家,一臉茫然,一句話不說,耿直求著:“唉,你說吧,你說季誠,說石菲菲,說季誠他媽、他弟、他妹妹,他弟弟生的那小小雞崽子,唉,你天天說日日道這小雞崽子,你突然不說了,咱家可缺雞少鴨冷清得不行啊。”

舒曼還是不說話,耿直:“你不說我替你說。”

耿直學起雞叫來,舒曼哭笑不得,大叫:“你討厭!”

親人喲

舒露一直不滿意自己工作,老想讓耿直幫忙換換工作,耿直直撓頭。沒想這茬兒沒完,耿直母親急急地讓耿直回家一趟,到家一看,原來是老家人聽說耿直在北京城裏當了大官,上門來托耿直幫忙找工作了。

一個是老家堂兄的大小子四貴兒,憨厚老實:“我娘說我叔是大大英雄,都接見,北京城做大官哩,我娘說我到北京想做啥就做啥,我不想想做啥就做啥,我就想開車,解放牌大卡車。”

一個是堂弟耿六子,能說會道,半是唐山話半是普通話,典型農村二流子,耿直看四貴兒想當司機,問就:“你也想當司機?”耿六子道:“不一定非當司機,當國家的人按月拿工資就行唄。”

耿直氣得差點沒背過去,把耿直母親拉到裏屋氣道:“這麽大的事兒,您倒是跟我商量一下呀,怎麽冷不丁人就跑來了,這不是,這不是——”

耿直母親:“這不是個啥?又不是什麽大事,你給辦辦唄!”

耿直急:“我的親娘唉,我又不是北京市長,就是北京市長也不能張口就辦哪!國家有國家的規矩,您可真能給我添亂!”

耿直母親瞪兒子:“怎麽到咱家求你辦點事兒就成添亂子了?你大姨子,那麽老遠地方,又是兩口子,想進工廠你讓他進工廠,那舒家人出出進進、出出進進,你咋就那麽痛快?那麽樂意?這耿家人才來一回,你就這態度?你姓不姓耿?”

耿直挺直身子哭笑不得:“媽!您讓我說您啥好呀!”

耿直母親:“啥也別說,這兩個孩子都是老耿家至親,耿六子就甭說啦,你堂弟,你得管吧?四貴兒他奶奶是我表姐,這孩子生下來就他奶奶帶,可是他奶奶心肝兒寶貝,一心要讓這大孫子出人頭地,都做下病了,你說這孩子事兒你能不管?”耿直:“媽,我管不了!”

耿直母親瞪大眼睛:“你再說一聲!”耿直:“媽真是管不了。”

耿直母親:“你人也不找,電話也不打,你就說管不了!你、你、你真是娶了媳婦

忘了娘呀,你不是耿家兒子,你是舒家兒子!舒家孝子賢孫,我白養活你了!”耿直母

親氣得一屁股坐炕上要掉淚。耿直趕緊:“哎喲,我的媽。”耿直母親:“別叫我媽!”舒曼看這情形,也明白過來了,問憨厚的四貴兒:“你幾歲?”四貴兒:“我、

我、我二十歲。”舒曼:“讀過書嗎?”四貴兒:“讀過,識字課本上的字我都認識。”耿六子大模大樣道:“我也讀過書,日本鬼子在的時候就讀過私塾,先生教之乎

者也。”耿直父親吧嗒著煙鬥哼了一聲:“你也就會之乎者也,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利索!”耿六子難堪道:“叔,你咋老是揭我短呢,我也是耿家子孫呀!”耿直走出,心事重重地坐在一邊,不說話。眾人覺察,都不說話,室內一陣寂靜。

舒曼略一遲疑,笑著說道:“沒文化沒關係,四貴兒才二十歲,現在開始學完全來得

及,四貴兒,你想當司機是不是?”四貴使勁點頭:“是是是。”耿直直皺眉頭,舒曼卻攔在耿直前邊,笑道:“司機好啊,開著大卡車,多神氣啊!”四貴咧開嘴樂:“是啊,是啊,嬸,你真理解我。”耿六子一旁涎著臉道:“嫂子你瞅我能幹點啥?”耿直剛要說:“耿六子,你——”舒曼立刻攔道:“你想幹什麽呀?”耿六子來情緒:“我想進大工廠,工人階級多自豪啊,不行就進機關,當個辦事員

啥的,拿工資就行唄,您說呢,嫂子?”耿直氣得一敲桌子,舒曼卻按住耿直手,笑道:“你真是誌向遠大,工人階級是領

導階級,好啊,好!”耿直母親樂了,白兒子一眼,衝舒曼道:“我就說嘛,北京城這麽大,找個工作容

易著呢,小舒,這倆孩子事兒就交給你啦。”舒曼滿臉是笑:“沒問題,我和耿直回去就找人。”回家路上,耿直真急了,邊走邊衝舒曼嚷嚷:“他們不是跟你開玩笑!他們是真想

找工作,你一口一個沒問題!放心吧!你、你這比人家農田放衛星,棉花地上坐小孩還

真敢胡吹啊你!”舒曼委屈:“那不是你家親戚嘛,人家那麽遠道來求你辦點事兒,你張口就拒絕人

家,合適嘛!”耿直:“張口就答應合適嗎?這叫張嘴胡來!”舒曼:“又不是我家親戚,你衝我發什麽火呀!”耿直瞪著舒曼:“你心裏那點小九九我還不明白?”舒曼臉紅嗔道:“什麽九九八八,你說什麽呀!”耿直:“你臉紅什麽?你啥不明白,你裝糊塗!”舒曼聲音慢慢地:“你有什麽話你直說不好嗎?別拐彎抹角呀?你講,你父母是不

是對我姐姐姐夫調動的事兒有意見啊?”耿直一笑:“暴露活思想了吧?”舒曼假裝不急:“還真是有意見啊!你明知道這事很**的,你為什麽要告訴他們!”

耿直瞪眼:“誰說我說的?”舒曼:“不是你說誰說的!我會說嗎?”耿直:“不管誰說的,我父母反正知道了!你是擔心我父母有意見,才那麽主動表現,我沒說錯吧?”舒曼不高興,但不表現出來,隻是語氣不陰不陽地:“我表現主動怎麽了?錯了

嗎?見不得人嗎?”耿直:“你這就叫胡攪蠻纏,說事情嘛,怎麽能這麽情緒化!”舒曼氣呼呼走幾步,忽地回頭,恨恨道:“你坦白講,你是不是覺得幫我們家很委

屈呀?”耿直立刻道:“怎麽會委屈呢?你姐你姐夫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國家建設需要人

才,我能幫他們點兒忙,是為國家做貢獻嘛!榮幸!”舒曼嗔著:“真虛偽!”耿直誠懇:“真不虛偽,真這麽想!但你不能要求我媽跟我想得一樣,我媽隻有樸

素階級感情,還沒上升到無產階級先鋒隊覺悟上。”舒曼心情好了點:“好啦,算我剛才急了點兒。”耿直:“太急!”舒曼瞪一眼耿直:“你也用不著這麽愁吧,你老家那兩個小夥子又不殘疾,找工作

應該不太難吧?”耿直:“怎麽不難?你沒聽那倆小兔崽子說,要當司機,當幹部!他們那條件,啊!你怎麽可能讓他們滿意!真要滿意了更難,以後還不知道什麽七大姑八大姨都找來了。”耿直越說越煩,舒曼趕緊摟住丈夫:“別想那麽多了!想想辦法唄,怎麽說也是自己家人,你父母那麽看重這事兒。”耿直看老婆一眼,苦笑:“還不是他們主動跟老家人吹牛,要不然那些臭小子也不

能胃口這麽大。”舒曼:“要不我去找找人?”耿直:“你認識誰?你總不能讓這倆臭小子當大夫、護士吧?”舒曼:“那你準備怎麽辦?”耿直:“我得跟他們好好談談,送他們點盤纏,讓他們回去!”舒曼停住:“啊,那你媽還不得罵死我,這不出爾反爾嘛!”耿直:“誰讓你說話不走腦子,這種事兒能隨便答應嘛!”舒曼:“可既然答應了,你就得辦啊。”耿直是要講道理的:“首先,這是你答應的,不是我答應的;其次,你既然答應

了,你又辦不了,你就是做了件錯事;再其次——”舒曼生氣:“什麽其次不其次的,愛辦不辦!又不是我家事兒。”耿直不急,就是講道理:“你這個態度更不對啦,我家事兒就可以愛辦不辦嗎?我

家事兒就不是你家事兒嗎?你家要有事兒,我要這個態度,你說對嗎?”舒曼急:“你還有完沒完,你在單位成天作報告沒作夠啊?”耿直更是耐心細致:“首先我在單位很少作報告,其次我現在沒有作報告,我是在

跟你講道理。”舒曼聲音忽地拔高:“什麽道理呀!你怎麽是這種人啦!好心幫忙倒落一身不是,

行了,你家事兒啊,我以後一句話也不說,行了吧?”

舒曼臉上掛不住了,耿直卻渾然無覺,仍然要講道理:“當然不行,我不是跟你就事論事,一般生活細節我也不跟你計較,但這件事不同,它看著事小,可說明很多問題,你們這些學校出來的學生娃,書讀了很多,可人情世故差得遠,我必須給你把這道理說清楚,要不然,類似這樣的錯誤還會接連不斷發生。”

舒曼紅著臉,瞪著眼睛,耿直一臉無辜,看著舒曼,耐心細致地:“你說我說的對不對?”舒曼再無法忍受,氣得掉頭就走。

耿直皺著眉頭坐在辦公室裏,文件擺在麵前,一個字也看不下去。楚建推門進來,

一看耿直那德性笑道:“跟老婆鬧別扭了吧?這臉綠的!”耿直抬頭看楚建:“老家來人,要找工作。”楚建收斂笑容,坐下,瞪著耿直:“啥人?找啥工作?”耿直:“倆臭小子,一個二十,一個三十,大字不識幾個,要當司機當幹部,你說

這不胡扯嘛!我要不理他,我媽天天纏著我鬧,我要理他,你說我哪兒有那本事!”楚建壞笑一下:“你媽肯定說,你幫你大姨子一擔挑咋就那麽大本事?”耿直:“我媽就是這麽說的!”楚建想一下:“那個小的,當兵去吧!那個大的,不大好辦,你咋想?”耿直搖頭:“大的小的,都麻煩,你想這管起來還有個頭啊?我爸我媽家,那七大

姑八大姨還不都得找上門來!再說,現在全國都搞這四清四不清的,正抓不正之風,你說我這節骨眼兒上搞這個,合適嗎?”

楚建:“當然不合適,這話我剛才也想到了,沒敢跟你說,這事兒傳出去,影響可太不好,你沒聽人說,別的處有個幹部走後門給老婆親戚搞了些好藥,結果是到黑市賣高價,判刑了!”

楚建起身,耿直眼睛發直。楚建拍拍耿直肩膀:“你也別太犯難,那小的事兒就包

我身上了,大不了我不正之風唄!”耿直搖頭:“不用不用!”從單位回到家,耿直下了自行車,正要拎包往家走,就聽一聲:“叔!哥!”耿直一

個機靈,趕緊回頭,隻見耿直母親身後跟著耿六子和耿四貴兒,正衝著耿直樂呢。進了屋,耿直把母親按到椅子上坐下,招呼耿六子和四貴兒:“六子,四貴兒你們坐你們坐。”

耿六子和四貴兒互看一眼,找個椅子坐下,四貴兒老實,坐在角落裏,耿六子就搬著椅子坐到耿直跟前,看著耿直。耿直自己坐到母親跟前,還沒說話,耿直母親伶牙利口先說上了:“你別怪我們急,昨天晚上,四貴兒他奶奶,給我托夢了,說大侄子是不是北京城裏當大官,不認姨了。”

耿直不說話,隻是苦笑著搖搖頭。耿直母親盯著兒子:“都聯係好了唄?”耿直苦笑:“我的親媽也,這才幾天?我還沒——”耿直母親瞪大眼睛:“沒啥?沒聯係?你個混小子,我為啥到你家來?我就怕你這

手!是不是你媳婦拖你後腿了?”耿直急:“您這話可瞎說了,那天我媳婦啥態度大家夥都看見了,比我那都積極嘛!”

耿直母親:“別囉嗦了,今兒我人帶來了,你不給個準信,他們就在你家住下了!”耿直急:“媽,您這是逼兒子走上那個——”耿直母親梗著脖子:“走上啥?”耿直:“反正是曲曲彎彎羊腸小道。”耿直母親冷笑:“你給你大姨子一擔挑忙前忙後,低三下四點頭哈腰那就叫光明大道?

噢,給老耿家辦丁點小事兒那就是羊腸小道?你個混小子,你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

正說著,門推開,幾個人同時回頭,見舒曼站在門口,耿直母親閉上嘴,氣哼哼坐下,舒曼自然是聽到耿直母親話的,心裏不舒服,但勉強笑著:“媽,都來啦,餓了吧,我做飯去。”

耿直跟在廚房,壓低聲音:“你去招呼他們,你多會說話啊!”舒曼也低著聲音:“我說話你媽信嗎?我那天算是白表現了!不但沒得好,還讓你落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惡名!我都替你冤!”耿直:“你就別跟老太太計較了,唉,這事兒我出麵不大好,我容易發火,你多溫柔啊,幾句吳儂軟語就把她說回去啦!”舒曼:“我不會!我這人心多軟啊,我看那四貴挺可愛的,我要有這麽個親戚我肯定幫。”耿直瞪眼:“站著說話不腰疼!”耿直沒辦法回到堂屋,給耿直母親倒水:“您老先喝口水,您這一急,我跟著您

急,回頭把您給急病了,這算誰的!”耿直母親往椅背上一靠:“你急我才不急,你不急,我就得急!”耿直隻得轉過身,倆大小夥子大眼小眼正瞪著耿直,耿直勉強一笑,先拍拍四貴

兒:“這棒小夥,征兵咋沒去?”四貴兒愣愣地:“報名了,坦克營到咱村兒裏征兵,體檢不要咱。”耿直:“為啥?”四貴兒還沒說話,耿六子樂:“為啥?說他一胳膊長一胳膊短,

四貴兒你伸開胳膊讓我哥看看。”四貴兒平伸胳膊,看不出長短,四貴兒不好意思著:“拿尺子量才量得出,部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