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風雨情

第45章 1966-1976人到中年 (21)

耿直:“誰呀?”舒曼:“你說誰呀?耿直:“我不知道誰呀。”舒曼:“討厭。”

耿直的工作還一直沒有著落,這天聽到楚建找他,耿直精神抖擻地去楚建辦公室,一進門就嚷:“我的任命下來了吧?”楚建不抬頭:“門關上,你坐下!”耿直還沒有注意到楚建的臉色,關上門,拽把椅子湊到楚建跟前:“咋了?臉色這麽難看,跟小喬鬧別扭了?”楚建沒理他,把一份文件推到耿直麵前。耿直拿起文件,看了看,難以置信地說:“什麽意思?警告處分?”楚建麵無表情:“對,因為你強行調回有問題的專家,在政治上造成了很壞的影

響。”耿直同樣麵無表情地盯著楚建:“我調專家是為了我自己嗎?”楚建搖搖頭,歎口氣:“為這件事我已經到市委跑了三趟了,可咱沒人家麵子大。”耿直:“當初市委領導可是握著我的手,再三感激——”楚建:“這件事不怪別人,是陸一兵幹的。”耿直:“那又怎麽樣?他還能一手遮天?”楚建苦笑:“人家現在調到市裏,權力更大了。”耿直麵無表情地:“我找他去。”耿直轉身往外衝,楚建驚得趕緊起身,在門口用力拽住耿直:“別胡鬧!動粗要有

用,還輪得著你,我早就大耳刮抽他了!好啦,你也消消氣,你表現好也不是為了爭功當官嘛!”耿直臉色陰沉:“我一不要功二不要官,我隻要一份適合我的工作,讓我為黨的事

業出一份力,不要天天混吃等死……”楚建勉強笑笑:“好,既然你有這份覺悟那就好辦了……”楚建又拿出一張紙:“這是你的工作任命,衛生局辦公室後勤科科長,但享受副處

長待遇……”他苦笑著歎口氣,“對不起了,老夥計,隻能暫時委屈你一下了!”耿直困惑地說:“後勤科?不是管發雞蛋、分大米吧?”

小鐵梅

不管如何,耿直終於有了工作。耿直做起來也非常有熱情。聽到電話鈴響,一個女工作人員接電話,“喂”了一聲後,拎著話筒衝耿直道:“老耿,你電話,學校打來的,你兒子又惹禍啦!”

耿直氣得撥拉算盤珠子:“好容易數清楚,又忘啦,說我不在,找他媽去!”那人隻得衝話筒說:“他說他不在。”又轉向耿直,“不行,人家聽見你說話啦!”耿直氣惱地一摔算盤,接過電話,沒好氣地:“我就是不在!”舒曼正為一個孩子看病,拿著壓舌板,讓孩子張嘴:“啊——”

孩子緊閉嘴,舒曼耐心:“啊——”

孩子剛要張嘴,門砰地被推開,小賀抱著一堆材料進來。孩子立刻閉上嘴,舒曼氣得回頭看,小賀噔噔走到桌前,將一本厚厚的材料扔到舒曼桌上,冷冷道:“你回去認真看文件,明天開會,你得發言。”小賀說完轉身就走,舒曼看著材料,一臉沮喪,回過頭,孩子已經緊緊閉上嘴,瞪著舒曼,舒曼隻得擠出笑容:“小朋友,張開嘴,讓阿姨看看你的喉嚨,學阿姨,啊啊——”

孩子瞪著舒曼,剛要張嘴,門再次被推開,這下舒曼怒了,猛回頭,卻見石菲菲一臉婆婆媽媽:“快接電話去,讓你去學校,你倆寶貝兒子又跟人打架了。”舒曼氣惱地:“沒看我這兒正忙著,找他爸爸去吧。”

石菲菲樂了:“人家先找他爸爸,他爸爸自己說他不在,把老師都惹急了!人家說了,家長再不配合,學校也不管了。”舒曼沉下臉,騰地站起來,剛走又停下,轉向孩子,極力擠出一絲微笑:“張嘴……啊!”

舒曼順利地檢查完孩子,趕緊給耿直打電話,語氣嚴厲:“我找耿直……什麽他不在?你告訴他,他現在必須去學校!否則一切後果由他承擔!我是誰?我是他孩子的母親!”

耿直無奈地去把兩個兒子接回家。兩個兒子並肩筆直地站著,耿直站在對麵,嚴厲

地瞪著倆兒子,教訓道:“站直了!站沒站相!坐沒坐樣,簡直不像我兒子!”虎子插話:“老牛不像,我像你。”牛牛回身就是一拳:“你才不像!你像漢奸!”虎子返身就是一腳:“你像南霸天、黃世仁!”耿直氣得一手揪住一個衣領,一邊一腳,怒喝:“都給我老實點兒!老子麵前還敢

這麽放肆!還真是要翻天啊!站直了,不讓你們說話,一句話不許說!”倆兒子腦袋偏

到一邊,互不理睬,耿直瞪著兒子:“今天怎麽回事兒!說!”倆兒子都不說,耿直怒:“說不說?”虎子嘀咕:“讓誰說呀!”耿直瞪虎子:“你!我看就是你搗亂!從小讓你奶奶慣壞了,不懂事兒!”虎子脖子一擰:“我沒有!是老牛惹的事兒!他揪女生小辮子,背後還向老師打小

報告。”牛牛大怒,猛推虎子:“你胡說!”虎子也不說話,悶頭一拳打過去,正打在牛牛臉上。

門推開,舒曼匆匆進來,正見耿直大怒,一把揪住虎子,大喝:“混賬東西,在老子麵前都敢下這樣的死手!他是你哥呀!”耿直揮手就打,舒曼撲上來護住兒子:“你幹什麽呀?”

虎子立刻哭聲哭腔地:“爸爸偏心!老牛幹什麽壞事兒他都不管!什麽事都賴我!還老打我頭,我這次考試不及格全賴你,都是你把我打傻了!”耿直氣惱地還要打:“你小子居然惡人先告狀。”舒曼厲聲道:“你要再打我兒子,我真跟你翻臉!”耿直惱怒道:“你當著兒子說這種話,以後我還怎麽教育啊?”舒曼:“你除了打

人,你教育過孩子嗎?”虎子靠近母親,嘀咕著:“爸爸根本不聽我說話,上來就打!”耿直氣得:“你個小王八蛋!看我怎麽收拾你。”轉身抄起木凳。舒曼氣壞了,閃

開身:“好,你打,我不管了!有本事你就把他打死!”

舒曼轉身走向廚房。虎子沒想到母親會突然離開,想追,可是已經晚了,耿直拿著木凳子麵無表情盯著他。虎子頓時沒了主意,呆呆地看著父親。其實耿直此時也心神大亂,他看著兒子,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恰在此時,耿直看見牛牛,牛牛站在一邊,正衝虎子幸災樂禍地笑著。耿直立刻轉向牛牛:“你笑什麽?你是哥哥,怎麽一點哥哥樣子都沒有?”

牛牛剛要狡辯,耿直厲聲製止:“都給我抄課文去!一人十遍!”牛牛:“你就知道抄課文!”舒曼在廚房忙碌著,臉色陰沉。耿直拎著紙箱進來:“兩個小兔崽子都做作業去

了!”舒曼聽若未聞,根本不理他。耿直獻寶般把紙箱子端到舒曼麵前:“剩十個雞蛋,誰都不好意思拿,大家舉手表決,說我有個大醫生老婆,需要營養,給我了,你看,個兒多大!”

舒曼不理會,繼續忙自己的。耿直:“我來做飯吧,這雞蛋可真新鮮,咱是炒雞蛋還是蒸雞蛋羹啊?”明顯沒話找話,“都說煮雞蛋最有營養,可煮雞蛋太沒味道啦!你說是不是啊?”

耿直說著去拿盆,舒曼隻得發聲:“你放下,添什麽亂呀!”耿直立刻放下,嬉皮笑臉道:“你說話就好,你有什麽意見,有什麽思想情緒,你都說出來,啊,有矛盾有問題不怕嘛,就怕不解決。”舒曼手裏東西往案板上一拍,不緊不慢道:“你是不是真閑得沒事兒幹啊!我告訴你,我忙,我做完飯,要輔導孩子寫作業,還要洗被子,還要看業務書,沒工夫跟你講廢話!”

耿直:“怎麽是廢話?你看你就是有情緒嗎,我幫你幹嘛,孩子作業我輔導,我洗被子,業務書我不能幫你看。”舒曼抬頭看著耿直那張笑臉,忽地躥起無名火:“你怎麽還能笑得出來?”

耿直立刻:“我有吃有住,有家有老婆有兒子,還能往家拿雞蛋,我怎麽笑不出

來?我夢裏都笑醒了。”舒曼瞪耿直:“多拿十個雞蛋真那麽高興?”耿直:“當然,後勤幾個老娘們為多拿一個雞蛋還琢磨一禮拜呢!我高興死了!”舒曼:“小市民!還好意思講!”耿直:“唉,你高級知識分子你不吃雞蛋?”舒曼瞪耿直一眼,欲言又止,重重地歎口氣。耿直:“有意見就提嘛!別唉聲歎氣的。”舒曼:“別再打孩子了,孩子都大了,講道理能聽懂,再說你不怕孩子長大後恨你呀。”耿直:“這個我要跟你好好理論理論,我教育孩子的方式可能是簡單粗暴了一點,

但出發點沒有問題,男孩子嘛,不嚴格怎麽能成材?做為孩子母親,你應該配合我,當著孩子麵跟我唱反調,這種做法,才會讓孩子恨我,這叫賠了夫人又折兵。”舒曼生氣,炒菜勺往鍋裏一丟,轉身就走。耿直堵住門,舒曼走不出去,耿直道:“我說得不對你可以反駁,別打不贏就走啊,主席的遊擊戰略用在夫妻關係上是不對

的。”舒曼實在受不了,撲上去捂住耿直的嘴。

耿直伏在桌上愁眉苦臉撥拉算盤珠子,楚建進來,耿直長籲短歎:“老楚呀,老夥計,老哥哥,我求你趕緊給老子換個工作吧!再這麽下去,老子家裏外麵抬不起頭,真成廢人了!”

楚建:“唉唉,別愁眉苦臉的,有好消息,主席派*帶團出席聯大,這個待遇

可不低,新中國領導人第一次出席聯合國會議。”耿直眼睛亮一下:“這可是個重要信號。”楚建:“是啊,要抓整頓,抓經濟建設了!”耿直神情黯然:“越是這樣我心裏越著急啊!你們都在幹正事,我就得天天分帶魚!”楚建搖頭往外走,走一步,又回頭:“聽你發牢騷,差點忘了件重要事!”耿直茫然抬頭,楚建道:“老師長有事求咱們。”耿直眼睛一亮:“招我回部隊?”楚建瞪眼:“你傻呀,你現在回部隊能幹啥?養豬都沒人要!”耿直垂頭喪氣:“啥事兒?”楚建:“老師長,現在可是副司令啦,他兒子有個對象,原來師部宣傳隊的,家裏

不同意她搞文藝,轉業到地方,老師長托我給安排個合適的工作,我看你這缺個打算盤的,讓她在你那兒幹吧。”耿直抬頭:“在我這兒幹什麽?”

楚建:“哎呀,一能唱會跳的小姑娘,到你這大媽成群的地方活躍一下氣氛嘛,就這樣決定了啊!”楚建說著往外走,耿直一拍桌子:“什麽亂七八糟的,我這就是廢品收購站嗎?唱歌跳舞的小姑娘到我這幹什麽?”

楚建嘿嘿樂著:“這話我可告老師長啊,你敢說人家未來兒媳婦是廢品,不想活了!”楚建壓低聲音:“這就是一過渡,本來是要去市文化局的,人家沒名額,先在你這

兒呆幾天,你給她寫個好評語,過些日子就調走啦!”耿直:“那我更不能要了,一個過渡分子,能好好幹嗎?”楚建:“別的處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就你這兒,唉,多一個少一個——”耿直拍桌子:“我抗議!我這也是革命單位,分大米、發雞蛋也是為人民服務!!”楚建笑道:“我沒說不是呀!人已經到人事處報到了,下午就來啊,你好好照顧!”楚建出門,一群大媽進門,笑著問耿直:“老耿,明天誰來啊?你家親戚呀?”耿

直身子又頹下去,無精打采地撥拉算盤珠子,懶懶道:“是,你們都照顧著點啊!”

下午,楚建帶著一個女孩就到耿直的辦公室來了,女孩二十五六歲,一身軍便服,梳條大辮子。幾個女人一見楚建立刻端著毛活圍上前:“楚主任,怎麽有空到我們這兒來視察啊,有什麽指示啊?”大家哄笑著,老賈注意到楚建身後的女孩:“唉,楚主任,這你閨女啊,長這麽大啦?”

女孩大瞪眼睛,看著四周,一句話不說。楚建在一片哄笑中提高聲音:“老耿,老耿!”耿直從昏睡中抬起頭:“好不容易做個美夢,咱們在朝鮮的坑道裏吃饅頭,剛找著水要喝!你就叫,叫魂哪!”女孩看著耿直,耿直臉上因為趴著睡,睡出幾道折子,女孩看著直想樂。

楚建:“這位女同誌是部隊宣傳隊下來的轉業幹部,叫劉鐵梅,以後咱們機關文娛

活動什麽的就全靠鐵梅同誌啦!好,你們熟悉熟悉,我走啦。”

楚建轉身就走,幾個大媽圍住劉鐵梅,稀罕著:“哎喲,這姑娘真俊喲,比紅燈記裏的李鐵梅可俊多了,哎,你怎麽也叫鐵梅啊?是後改的吧?”劉鐵梅站著就是一派舞蹈演員的範兒,腳有點外八字,聲音清脆:“不,我從小就叫鐵梅!”

周圍人嘖嘖讚歎:“人家父母真會起名字,真好聽。”耿直看一眼劉鐵梅,懶懶道:“小劉同誌,你先跟老賈她們熟悉一下業務吧。”老賈就樂:“啥業務呀,有什麽可熟悉的?鐵梅姑娘你會看秤唄?”劉鐵梅搖頭,

老賈樂:“那我教你,現在就教。”耿直起身拿張報紙往外走,幾個人就樂:“老耿非得在廁所把報紙看完才能出來!”“也不怕腳蹲麻了!”耿直停步,氣惱地瞪向眾人,繼而與劉鐵梅目光相遇。劉鐵梅嫣然一笑,耿直愣了一下,也勉強擠出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