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風雨情

第55章 1977-2007走向金婚 (3)

上廁所,我以後再也不上公共廁所啦!”耿直和舒曼交換眼神,微微一笑。耿直走到一間朝陽房間,轉過身笑道:“我們就住這間吧。”舒曼走進去,陽光灑進空曠的房間,房間顯得特別寬敞,舒曼憂心忡忡道:“住這

麽大房間,合適嗎?不會再來一次運動吧?”耿直笑了:“聽你說這話就知道你改造有成效了,這房子大嗎?不要說跟咱原先的家比,就比你們家小洋樓也差太遠了。”舒曼搖搖頭:“什麽小洋樓,那時候我才幾歲呀,早就沒印象了……”感慨地歎口氣,“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耿直笑了:“對,這輩子你心裏應該隻有我!”舒曼嗔道:“什麽歲數了還說這種

話,肉麻死了。”耿直壞笑:“不是嗎?”舒曼:“討厭!”耿直因為舒曼的原因,沒有去廣西,於是楚建申請去。耿直去楚建辦公室,楚建看

到耿直就道:“你搬家我就不幫忙啦。”耿直:“你老胳膊老腿的本來也沒指望你,喲,這說走真就走啦?”楚建笑道:“那當然,得趕緊給耿副局長騰地方啊!”耿直歎口氣:“本來廣西應該我去的,倒讓你小子鑽了空子!”楚建:“你少唱高調!去年可是你舍不得老婆孩子,自願放棄的!”耿直苦笑:“去年情況特殊嘛!”楚建:“怎麽樣,現在恢複正常啦?”耿直一笑:“差不多吧。”楚建笑道:“看把你小子美的,又升官又分房子,老婆樂壞了吧?”耿直歎口氣:“總覺得有點對不住你啊。”楚建:“趕緊打住!我去廣西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是對口支援,你想去還不夠

資格呢!”耿直:“兩年後還回局裏嗎?”楚建:“什麽意思?怕我回來搶班奪權呀?放心吧,老子一走,你這副局長再幹兩

年,肯定扶正啦!”耿直笑道:“你真是個官迷,老子是在乎官不官嗎?老子關心的是工作!”歎口氣,“你這一走,我這心裏還真是空落落的……”

楚建一笑:“你就別嘮叨了,我還不知道你的能耐!文革十年,你小子天天嚷夜夜叫,閑得發瘋!現在可是有你事兒幹了……對了,忘了通知你,新來的工會主席今天到,你得交接一下。”

耿直:“有啥交接的?不過是分雞蛋、分帶魚,本兒上記得清楚。娘的,老子分了五年雞蛋,夢裏人都是圓的,沒胳膊沒腿兒。”

楚建笑:“有人吃雞蛋就得有人分雞蛋麽!有個事兒一直沒跟你說——”耿直:“就見不得你這奸笑!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楚建樂:“好事兒,當然是好事兒。”正說著,門推開,一個一身幹部服,顯得精幹

的女人走進來,見二人,便朗聲笑道:“楚局長、耿局長,你們好啊,還認得我嗎?”兩個男人都愣住了,楚建是知道對方要來的,先緩過神來,趕緊伸出手去:“哎

呀,小馬啊,不能再叫小馬啦,馬主席,你這就來啦,我還以為你下午才來呢。”耿直仍愣愣著:“馬主席?”楚建:“我老鄉,咱們老同事。”馬主席和楚建隆重地握手,然後把手伸向耿直:

“我真老得讓你認不出了嗎?”耿直握著對方手,怔怔地:“馬、馬……”馬麗麗接過話:“馬麗麗。”耿直“啊啊”地說不出話了。十三年不見,馬麗麗確實變了一個人,年紀自然是大了,重要的是性格大變,耿

直印象中的馬麗麗是個小地方的本分女子,性格內向,說話含蓄,總之,屬於小家碧玉一類的,眼前這位馬主席可是典型的女幹部模樣,說話辦事大方利落,看人眼神見棱帶角,一點不怵。

倒是耿直有點怵了,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位從前的老下級,現在的新同事。楚建打

著圓場:“這位就是新來的工會主席,老耿你交接一下工作吧。”耿直:“啊、啊,沒問題,什麽時候開始?”馬麗麗朗聲道:“我想盡快熟悉工作。”回到辦公室,兩人都是一本正經地交接工作。耿直指點記錄本:“‘文革’時期

也不正規,我們就是分門別類一下,這是雞蛋;這是帶魚;這是大豆;這是福利費記錄本。這次的還沒發呢,馬主席,你看還有什麽問題嗎?”馬麗麗笑笑:“您還是叫我小馬吧,叫我主席我心裏咯噔一下,咱可是剛從‘文

革’過來,什麽人才能叫主席啊。”耿直:“噢噢,嗨,就這些了,你看你還有什麽要了解的?”馬麗麗低頭看那些本子:“我先看看吧,有什麽需要我找您。”耿直點頭往外走:“這間辦公室就交你了,我現在在老楚那間辦公室。馬麗麗聲音很低:“真沒想到,又在這裏辦公了。”耿直怔一下,裝沒聽到,繼續

往外走,馬麗麗忽地抬頭,聲音清晰:“你還喜歡吃麵條嗎?”耿直怔住,不敢回頭,含糊著:“啊?噢,喜歡。”耿直推門而出,馬麗麗朗聲笑了。

舒曼今天休息,在新家收拾房間,傳來咚咚的砸門聲,舒曼趕緊開門,見季誠抱一個大花盆跌撞進來,趕緊要接,季誠閃著:“你別動,沉著呢。”季誠端著花盆就往客廳走,舒曼隻得搭一把手,笑道:“我可不是養花兒的命,什麽花兒到我手上養幾天就完蛋,人家說我命裏缺水。”季誠一邊放花盆,一邊嘮叨:“純粹唯心主義,你是沒有時間,這花最適合你,不費勁的。”舒曼:“這次醫院分房你申請了嗎?”

季誠搖頭:“申請也沒用,房子這麽緊張,肯定得分家裏人口多的,我一個人有間

房就行。”舒曼:“你這個大專家哪能住集體宿舍呀,院裏肯定給你分房子。”季誠:“一個人要那麽大房子幹什麽?有床,有桌子,有書架就夠了。”舒曼:“你後半輩子就這樣過嗎?”季誠:“這樣有什麽不對嗎?”舒曼:“當然不對,你有老婆。”季誠糾正:“前妻。”舒曼:“還有孩子。”季誠:“我會對我女兒負責任的。”舒曼:“石菲菲一直在等你。”季誠:“你怎麽也跟那些人一樣,這麽不了解我呢?我跟石菲菲沒有關係了。”舒曼:“你身邊也沒有別的女人,你為什麽不能原諒她?”季誠:“我就想一個人過不行嗎?我現在什麽想法也沒有,就想專心搞業務!”季誠說著轉身走向房門。舒曼愣了一下,趕緊追上:“哎,怎麽說走就走了?坐會

兒吧!”季誠:“我是來送花兒的,又不是來做客的。”季誠拽開門怔住,石菲菲捧著把幹花站在門外,二人同時勉強地笑笑。季誠嘴巴動了動,側過身,從石菲菲身邊走過,舒曼趕緊上前,接過石菲菲手裏的花。舒曼將石菲菲帶來的幹花****花瓶,一邊道:“季誠是個書呆子,說話不走腦子的,我敢肯定他心裏不是這麽想的。”

石菲菲:“你也別替他說三道四,他就是自私,他根本也不想要老婆孩子,就想找個保姆伺候他,你說我真是腦子進豬油了,我怎麽就能為這麽個人守了大半輩子呢!你說我以後怎麽辦?我都四十三了,往後我可怎麽辦哪?”

舒曼:“別那麽悲觀!你還是得找機會跟季誠認真談談,不能老這樣躲著,他不知

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不知道你有多苦。”石菲菲:“他那麽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舒曼:“你和他結婚那麽長時間,他什麽人你不清楚嗎?他業務上是聰明,可生

活、感情上,他真得糊塗,你得讓他明白!”石菲菲苦笑:“你當然比我更了解他了。”舒曼嗔道:“現在還說這種話,沒意思啊!”孩子們都放學了,虎子、牛牛倆大小夥子各據一間房子,虎子大咧道:“老牛,你

是哥哥,謙讓一下,陽麵這間老弟我住吧?”牛牛瞪起眼睛:“憑什麽呀?你是弟弟,你更應該讓著哥哥,你住陰麵!”虎子把著門不讓進,耿耿跑過來,叫:“你們倆石頭剪刀布吧,誰輸誰住陰麵,我

來當裁判!”虎子和牛牛伸手,虎子盯著牛牛眼睛,出手比牛牛慢半秒鍾,牛牛伸出拳頭,虎子

張開手掌,耿耿叫:“二哥贏了。”牛牛生氣:“你作弊!”虎子得意:“你這人輸不起!忒沒勁!”虎子說著伸手推開牛牛要往陽麵房子進,牛牛一把拽住,兩人就要扭打,耿耿趕緊

叫:“媽媽,媽媽——哥哥又打架了!”

舒曼匆匆趕過來,兩個男孩鬆開手,怒目相對。舒曼看一眼兩個房間,對虎子:

“你哥身體不好,住陽麵吧,你住北麵。”虎子氣炸了:“為什麽呀!從小到大,憑什麽從來都我讓他呀!我和他誰是哥誰是

弟啊,要不這麽著,他叫我哥吧,我以後有事兒都罩著他。”牛牛火了,上前推他一把:“你丫說什麽!”虎子反手擋住,就要伸拳頭,舒曼氣得上前給虎子腦袋一巴掌:“你怎麽這麽不懂

事兒啊!”虎子從地上拎起行李,走進房間,“咣當”一聲關上門,在屋裏吼:“從小到大,

老聽你說這句話!煩死啦!”牛牛有點發愣,舒曼安慰著:“別理他,你趕緊收拾房間吧。”牛牛拎起行李,看母親:“要不我住那間吧?”虎子在裏屋吼:“別他媽的虛偽啦!”牛牛還沒說什麽,舒曼先轉過身怒吼:“你再說髒話,我告你爸好好教訓你!”虎子在裏屋跳腳吼:“偏心眼兒!你告吧!告我爺爺你也是偏心眼兒!”耿直推門進來,耿耿立刻跑過去告狀:“爸爸,哥哥打架,二哥罵媽媽。”耿直忽地火了,聲音很大:“啊,還敢罵媽媽,找死啊!”舒曼趕緊過去:“沒事,沒事……孩子們鬧著玩呢!”舒曼邊收拾東西,邊給耿直

嘮叨:“倆兒子越來越大,感情好像也越來越不好了,大事小事都爭啊吵的,怎麽回事

兒啊?”耿直:“男孩子就這樣,火氣大……要不,讓他們去部隊鍛煉鍛煉?”舒曼:“好容易恢複高考,連玲子那麽大歲數都考大學了,咱兒子為什麽不好好上

學啊?”耿直:“我就那麽一說,不過,部隊真鍛煉人!”看舒曼又要急,耿直趕緊。“你

覺得什麽時候告訴牛牛比較合適?”舒曼愣了一下:“告訴什麽?”耿直壓低聲音:“他的身世啊……”舒曼一屁股坐**:“最好永遠別告訴他,他那麽**,肯定受不了這個打擊。”現在餐廳也有個餐廳樣子了,耿直和舒曼、牛牛坐著,耿耿跑到虎子門前敲門:

“二哥,吃飯了!”裏麵沒有動靜。耿直生氣,拎起筷子:“咱們吃,小王八蛋,還要人請啊!”話出

口,可沒人動筷子,牛牛起身:“我跟他換房子住吧?怎麽著我也是哥哥。”耿直命令:“坐下,吃飯!已經決定了就不要改啦,住哪兒不是住?臭小子就是欠吃

苦,主席讓城裏娃娃到農村接受再教育還真是有道理!甭理他,有本事三天不吃飯!”舒曼實在坐不住,可又不能反對丈夫的決定,於是拿個碗撥拉了些菜和飯,背過臉

悄然對耿耿:“給你二哥送過去。”耿耿剛要起身,就聽見敲門聲,耿耿放下碗就跑到門口拽開門:“你們找誰呀?”一個女人聲音:“你就是耿耿吧?”一聽這聲音耿直立刻直起腰,趕緊抓起椅背毛

衣外套套上,舒曼感到了丈夫的緊張。”耿耿愣愣地:“你是誰呀?”

來人推門進來,兩個小夥子抱著水果箱,馬麗麗走在前麵。舒曼沒認出馬麗麗,可認識那兩個小夥子,趕緊起身:“小範,小彭。”

舒曼雖是跟小範、小彭打招呼,可眼睛看著馬麗麗,感覺麵熟,有點發怔。馬麗麗笑了:“舒大夫,你一點沒變,我記得咱倆差不了幾歲吧?你還是那麽年輕有氣質,我都老成啥樣了!那天耿局長就沒認出我,你也認不出了吧,咱們住過對門呢。”

馬麗麗熱情洋溢著,舒曼恍然:“啊,馬、馬麗麗,你、你又住我們對門啊?這麽巧?”

馬麗麗笑道:“我不住這個院,可離這不遠,一條街,也算鄰居吧?我就是想到幾位領導家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助的,你們剛搬家,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很多,我的工作就是為機關同誌謀福利嘛。舒大夫,有什麽要幫忙的你可千萬別客氣,打個電話就成!”

舒曼麵對這個熱情如火的馬麗麗不知道該說什麽,馬麗麗自己會製造話題,一眼看見牛牛,笑道:“喲,兒子都長這麽大了?快考大學了吧?長得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

耿直和舒曼臉色都變一下,牛牛倒沒感覺。馬麗麗看著舒曼笑:“不過秀氣勁像媽媽,唉,這個是老幾啊,我記得是哥倆?”

正說著,虎子悄悄推開門,想溜進廁所,馬麗麗一眼看見,笑道:“我說嘛,你這個兒子跟他爸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叫虎子吧?”虎子胡亂點頭,一頭紮進廁所。

舒曼含混笑著:“你記性真好,你坐坐吧。”

馬麗麗四下查看著:“不坐啦,我就是看你這兒有什麽問題,新房子最容易出毛病,水龍頭不漏水吧?還沒到冬天呢,等到了冬天暖氣可容易出問題。”走到廚房,見一扇紗窗放地上,立刻道,“這紗窗怎麽了?這得安紗窗啊,這秋天晚上蚊子多厲害啊,小範,明天找個工具幫耿局長安上紗窗。”

耿直趕緊:“我自己安,不麻煩你們了。”

馬麗麗:“這是我們分內的事兒,好好好,你們吃你們吃,不打擾了,舒大夫,有空去我家玩兒。”馬麗麗和來時一般爽快,說話間就走了。

舒曼和耿直都怔怔地,有一搭沒一搭低頭吃飯。虎子極會察言觀色,見父母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然溜到餐桌上,拿起碗就吃飯,果然沒人在意他。牛牛腳碰一下他,輕聲:“還以為你真敢絕食呢?”

虎子反踢,聲音也輕:“老子憑什麽絕食?偏使勁吃!”倆小子腳下互相踢著,桌麵上可都認真吃飯。

耿直與舒曼目光相遇,趕緊避開,舒曼筷子夾了菜,卻一直舉在嘴邊。

臥室大了,窗前擺張梳妝台,舒曼結婚二十年頭一回坐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無限陌生,耿直推門進來,兩人在鏡裏彼此看著,耿直先樂:“還頭一回看你照鏡子,鏡子裏的你有點不像你,不過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