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風雨情

第57章 1977-2007走向金婚 (5)

的同事,不信你哥回來你問他。”耿直推門而入,心情不錯,進門就嚷:“做飯了嗎?我可是餓——”這“餓”字剛出口,耿直愣住,這才發現客廳裏站著個漂亮的年輕女性,發怔,回

身看門牌號:“沒走錯啊。”小桃花大方道:“您就是耿大哥吧,我是耿玲的同學,我姓陶。”耿直“哦哦哦”地握住小桃花伸過來的手。耿玲出來,一見哥哥,立刻拽著往廚房

拖:“我們剛才見你和馬麗麗一起有說有笑的。”耿直得意:“你和那個馬麗麗簡直就是雙棒,張張狂狂、不男不女,我看你姓馬

算了。”舒曼對耿玲:“我跟你說你還不信,你哥跟馬麗麗就是紅顏知己。”耿直趕緊壓低聲:“別瞎說,人家馬麗麗也沒啥紅顏,知己那更談不上了。”耿玲樂:“我哥這一輩子就一紅顏知己。”舒曼:“誰呀?”耿玲推一把舒曼:“裝什麽傻呀,哥,我特想知道,你對別的

女人有沒有動心的時候?”耿直揮起巴掌:“死丫頭,三十大幾的人了,怎麽就沒點女人樣啊!”舒曼對耿直道:“你陪小陶聊會天,我和玲子做飯去。”小桃花趕緊站起:“我幫您做飯吧,我在家會做飯的,在兵團都是我做飯呢。”舒曼還沒說話耿直趕緊:“哎,你是客人怎麽能讓你做飯呢,我去吧!”耿直要起身,舒曼趕緊:“小陶是蘇州姑娘,肯定愛吃南方菜,你會做什麽呀?”舒曼走了,耿直有點別扭,起身:“啊,你坐你坐,我有個文件要看,這個《大參

考》你可以看看。”小桃花翻動手裏《大參考》,注意力被報吸引過去,應道:“沒事兒,您忙。”小

桃花說完埋頭看《大參考》。一家人圍著餐桌吃飯,舒曼給小桃花夾菜:“別客氣啊。”小桃花趕緊:“我可不會客氣,您別管我啦。”耿玲笑道:“你們別看她長得像個資產階級小姐,人稱小桃花。她可是地道的鐵姑娘

呢,自己一個人從江南跑到北大荒建設兵團,一待就是八年,當了連長的,真厲害!”小桃花笑:“那時候都革命嘛,我家庭出身又不好,就想做出個樣子給他們看嘛。”耿直對小桃花有點另眼看待了:“哦?小桃花,好聽。真看不出,你這個積極要求

革命的勁頭,很像你嫂子年輕的時候。”舒曼:“小陶比我們那會兒可難多了,一個南方小姑娘在北大荒待八年,真不容易!”

耿直也點頭:“是是是。”小桃花:“耿大哥,我剛才看《大參考》,有些問題想不明白。‘兩個凡是’是怎

麽回事啊?從字麵上看不出什麽問題啊?”耿直來了情緒:“這裏麵的關鍵是‘實事求是’這四個字……”吃過飯耿直還在那兒沒完沒了地講理論,舒曼洗碗,耿玲走進:“我哥還在那白話

呢!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把小桃花都聽傻了。”舒曼:“別說她了,我也是第一次聽你哥在家裏做報告。”耿玲滿臉嫉妒:“我哥對我可沒這麽耐心、熱情。”耿玲探頭向外看了看又說,

“瞧我哥,眼睛都放光了!”舒曼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耿玲又笑:“我還頭一回見小

桃花對異性這麽崇拜。”舒曼:“不會吧,唉,小桃花的愛人是做什麽的?”耿玲笑:“什麽愛人,人家可還是待字閨中黃花大姑娘呢,連固定男朋友都沒有呢。”舒曼驚訝:“啊?為什麽呀?她條件這麽好的。”耿玲:“挑唄,小桃花屬於高不成低不就的,到這個歲數再想找優秀的,難嘍。”

舒曼無言。晚上,耿直在刮胡子,還輕聲哼著歌。舒曼推門走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耿直透

過鏡子看見舒曼:“有事嗎?”舒曼笑笑:“你這胡子好像昨天剛刮過。”耿直:“糊塗!胡子是要天天長的。”繼續認真刮胡子。舒曼已經躺在**,耿直還在外麵折騰,舒曼奇怪,起身推門看,見耿直在認真地

熨褲子,地上擺著一雙皮鞋,還放著鞋油,皮鞋油光鋥亮,顯然剛打過油。舒曼納悶:“這是怎麽了?又刮胡子,又擦皮鞋,又熨褲子的,有重要外事活動?”耿直一本正經:“難道非要見外國人才要幹淨整潔嗎?你一天到晚教育我要講究個人衛生,我按你的要求做了,你又笑話我,你這個人一輩子兩麵派改不掉嘍。”舒曼笑道:“我教育你半輩子,你頑固不化,怎麽突然就開竅了呢?有什麽直接原因嗎?”耿直聽若未聞,認真熨褲子,拎起來讓舒曼看:“這褲縫直嗎?”舒曼看著那條見棱見角的褲子,百思不得其解:“認識你二十年了,什麽時候你在意過褲縫呀?”一早陽光灑進來,舒曼睜開眼,身邊已經空了,舒曼剛要起床就聽門外虎子和牛牛嘮叨:“爸真神經病,大清早叫咱跑步,你說他都多大歲數了,跑得動嗎?”

耿直短衣短褲,練伏臥撐,一個人練得滿頭大汗,兩個兒子一旁看著竊笑不已。耿直一個翻身要坐起,差點癱地上,兩個兒子趕緊上前要拽他,耿直甩開兒子手,坐地上就開始教訓:“你們不服氣是不是?跟老子比試比試啊!老子當年在部隊能練一千個,現在至少五百,你們行嗎?”

虎子低聲:“吹牛吧,我們可不敢跟您比,您那腰動不動就癱了,我們可負不起責任。”耿直大聲:“還不服氣!明天早晨老子叫你們,就得給老子起床,年紀輕輕地睡懶覺,沒點男人的樣子!”舒曼走出來,驚道:“你趕緊洗洗,換件衣服去,著涼了怎麽辦,你那腰秋天最愛犯病的,這麽大年紀了,怎麽不知道冷熱啊?”虎子和牛牛竊笑,耿直尷尬,瞪眼:“笑什麽!”回身對舒曼,“你明天也和我一

起鍛煉,跑步去!”舒曼懶懶道:“別,一把歲數大馬路上現眼,耍猴似的。”耿直挺胸昂頭:“胡說,有這麽精神的猴子嗎?”

舒曼下夜班,有人叫她:“舒大夫。”舒曼回頭,馬麗麗急三火四地走來,手裏拎

著好幾袋水果。馬麗麗嗓門嘹亮:“我來看病號,您禮拜天怎麽還上班啊?”舒曼搖頭:“昨晚值夜班。”馬麗麗:“當醫生真辛苦。”兩人並肩走一會兒,馬麗麗突然樂:“耿局長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大喜事啊?這個禮

拜顯得特別精神,頭也剪了,胡子也刮了,皮鞋鋥亮。哎喲,我們都笑他,鞋子亮得連蒼蠅上去都打滑,那褲線就跟尺子量出來的,筆挺筆挺的,我認識他這麽多年,就沒見過他這麽帥氣,簡直像個新郎官兒。”

舒曼也苦笑:“嗨,人家說了,當領導幹部要以身作則,自己邋遢還怎麽要求下屬啊?”

馬麗麗看著舒曼滿眼關心:“說得也有道理,不過這個歲數的男同誌突然愛打扮,說明他是怕老了,老耿今年四十八了,男人對年齡很**的,夫妻關係最容易出問題,我這幾年處理夫妻矛盾,都是這個歲數,唉,你看,你這件衣服顏色就太暗了,老氣,你打扮打扮還是不顯老的。”舒曼一臉尷尬,馬麗麗卻是不拿自己當外人,一臉認真。

舒曼還沒上樓就聽見耿直亢奮的聲音,舒曼怔住,推開門,見耿直背衝自己,正在給耿玲和小桃花講政治、經濟形勢。耿玲和小桃花認真地聽著,小桃花還拿個小本記錄,見舒曼進來,兩人都隻是用眼神打招呼,不敢驚動耿直演講。耿直完全聽不到別的動靜,沉浸在演說中:“我給你們看點東西,是我在‘文革’中搜集的,我想弄個資料性的東西,類似手冊,一直沒有時間,你們要有工夫,可以幫我一起搞。”

舒曼從他們身邊經過,耿直正起身到書架拿東西,舒曼看到耿直眼神,他兩眼放光,對舒曼視而不見。舒曼慢慢退到門口,默默看著耿直。耿直拿著資料來到小桃花麵前:“我這個搜集是比較詳細的,從建黨開始……”舒曼麵無表情,輕輕歎了口氣。

耿直哼著小曲,將襯衣褲子鋪到**,一條一條試穿,聽到屋外有動靜,就叫:“嗨,你過來幫我看看。”舒曼推門進來,耿直拎著褲腰讓舒曼看:“你看褲檔這兒是不是肥了一點?邋裏邋

遢的。”舒曼左右看著,淡然一笑:“是肥了四分之一公分,我明天找人幫你改一改。”耿直往下脫褲子:“你想著點兒啊,別馬大哈。”舒曼收拾褲子,淡淡道:“你這一段可有點不一樣啊!”耿直沒當回事兒:“啥不

一樣?”舒曼收拾著那些衣物,仍然是不鹹不淡:“你看那小姑娘的眼神我可眼熟。”耿直仍沒當回事兒:“什麽小姑娘?哪有小姑娘?”舒曼淡笑不語。耿直恍然:

“你說小桃花呀?那不是玲子的同學嗎,跟玲子同歲,三十多了吧?怎麽是小姑娘!”舒曼看著耿直,一臉淡笑:“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麵,你看我,就是那個眼神,我八百輩子也忘不了。”舒曼淡然一笑,抱著那些衣物,走開了。耿直一下子萎嘍,脫下襯衣,卷巴卷巴扔到床頭。第二天早上,舒曼推開門,看耿直仍在呼呼大睡,舒曼趕緊上前推他:“都幾點了,今天不上班啊?”

耿直翻身坐起,一臉胡子拉茬,看表,立刻跳下床,抓起褲子就套上,衝進廁所,拿起濕毛巾擦把臉,走出來,拎起公文包,看到桌上有涼饅頭,抓起來邊吃邊走。舒曼趕過來:“唉,你吃點熱的再走啊,你、你褲子全是折子了,你衣領,唉,鞋都是灰,也不刷牙!”

耿直披上棉大衣,一邊嚼著饅頭一邊往外走,嘴裏咕嚕著,好容易才聽清:“囉嗦!”舒曼追到門口,探出身去,看著耿直一身邋遢慢騰騰的身影,不禁微微一笑。

人到中年萬事愁

石菲菲得了肺炎住院了,她和季誠就那麽一直僵著。舒曼來給石菲菲送飯,順帶也陪她說說話。石菲菲斜靠在床頭,懶懶地說道:“你真幸福,丈夫當官住大房子,倆兒子都爭氣,上大學的上大學,當英雄的當英雄,嗨,人比人氣死人了。”

舒曼嗔道:“去年倆孩子落榜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我幸福?再說虎子在前線我成天提心吊膽,幸福什麽呀?”石菲菲:“別當著我麵說這些啊,我告你,我這兩天住病房,淨做噩夢,你說病房多安全啊,我還老夢見有人撬門進來,我這是怎麽了?”舒曼:“這還不好理解?你有長期而且強烈的不安全感。”石菲菲無言。舒曼試探道,“要不,我去找季誠過來?你病了,他應該來看你。”石菲菲長歎一口氣:“算了,見麵不如不見,也沒什麽話說,他是大忙人,別把他傳染了,耽誤他的大事業。”

舒曼:“你也別老是這種心態,冷言冷語的,季誠是個心思細密的人,他心裏有你們母女的,這個我能感覺到,隻是,他一個人習慣了,都十幾年了,他那人本來就挺的,你讓他突然改變,需要有一個過渡,你還是要給他一點時間的。”

石菲菲長歎:“你再別說這種話了,好像我還對他還有什麽指望,我沒那麽傻,也沒那麽賤,人家壓根看不上咱,咱幹嘛還死氣白賴地等著他施舍,用熱臉蛋貼人家冷屁股。”

舒曼:“別這麽說,聽著人心裏好難受的!”石菲菲苦笑:“你真可憐,撮合了我們半輩子,可緣份這事兒還真是求不來,我是

認命了,好在他對閨女還是盡心的,我這輩子就這麽著了。”舒曼:“我怎麽聽都覺得你在怨我,我當初就不該勸你們在一起。”石菲菲:“你這悔可悔大發了,我跟你說吧,嫁季誠我不後悔,怎麽說也生了個好

閨女,靜靜聰明,像她爸,是塊學習的料,將來肯定不比我差。”石菲菲說著咳嗽起來,舒曼趕緊把毛巾遞給她,端起臉盆:“我幫你打點水去。”病房外季誠拎著袋水果聽到了兩人的說話,見舒曼要出來,轉身就走。舒曼出來,

看見季誠的背影,無言。

舒曼第二天又來看石菲菲,走到病房門前,正要進去,一個護士走出來,衝舒曼使眼色,舒曼停下來,看到石菲菲正要輸液,季誠接過護士的針,親自為石菲菲輸液。石菲菲臉偏到一旁,看著別處,極力保持著平靜。季誠臉上也是平靜的,但他的手卻明顯地抖動著,那個針眼死活紮不進去,石菲菲的胳膊上已有血絲滲出。

護士道:“季大夫,我來吧。”季誠默默搖頭,不鬆手。護士還要說話,石菲菲用目光製止了她,護士退開。石菲菲自己按住胳膊,輕聲地說:“注意角度,不要太用力……”

季誠終於將針紮進去了,繼而長長地鬆了口氣,二人目光相遇,這一次,他們對視了很久。舒曼站在門外,默默看著他們,感慨地歎了口氣。舒曼回到家,心不在焉,神思恍惚,準備做飯,卻把菜擇得亂七八糟,耿直匆匆走進來道:“隨便做點吧,我晚上還有個會。”舒曼“啊啊”著,手裏仍在機械地擇菜,耿直把頭探過去,笑:“你跟這些油菜

有仇啊。”舒曼愣愣地抬頭看耿直:“他們倆好了!”耿直先怔一下,然後反應過來,笑:“大好事嘛,你怎麽好像有點酸溜溜的。”舒曼把手裏的菜朝耿直砸過去:“去你的!”舒曼去醫院遇到季誠,舒曼別有深意地笑笑。季誠:“你笑什麽?”舒曼:“我昨天看見你了,在石菲菲病房裏……”季誠沒笑,眼神怔怔地:“我這麽做對嗎?”舒曼:“你怎麽感覺像新結婚。”季誠惆悵著:“一個人十幾年了,突然又要進入婚姻,重新開始家庭生活真有點不

適應。”舒曼:“菲菲是個好妻子,一定把你照顧得特別好,靜靜學習又好又懂事,你就知足吧。”季誠聲音低低的:“我對生活本無所求,我知足。”兩人一時都無言,繼而同時勉

強地笑笑。耿直下班回來,走進院子,見舒曼與人交談,喊了聲:“舒大夫。”舒曼轉過臉,耿直揚起手中的一封信,舒曼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標著軍隊信件的三角

印,她立刻撲過來,搶過信,嗔著:“這孩子又把信寄到你那裏!跟他說多少回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