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風雨情

第101章 1977-2007走向金婚 (49)

兒不得了!聽話!現在就去醫院!”耿直嘿嘿樂著:“我今天必須去上班,新局長來了我得匯報工作啊!”舒曼:“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呀,你一個離休幹部匯報什麽工作!”孩子哭叫起來,舒曼趕緊哄孩子:“寶寶不哭哦。”耿直趁機開門溜走,氣得舒曼跟在後麵喊:“你小心點兒!不舒服趕緊去醫院!”耿直的回答聲從樓下傳來:“囉唆夫斯基老太婆!”舒曼氣得直跺腳:“你才是羅斯基老頭子!”耿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工人在還在搬家具,搬著寫字台往回走,耿直過來,搭把

手,嘮叨:“昨天搬出去,今天搬進來,一點不知道規劃,浪費時間。”工人道:“您老就別插手啦,累著您可不得了。”耿直不樂意:“沒到七老八十呢,累不著!”說著進房間,耿直一邊搭手一邊指揮:“放這兒放這兒,不對,往這邊一點兒。”耿直說著上前搬桌子,工人沒在意,一鬆手,重量都壓在耿直這邊,耿直一嘿喲,

工人意識到趕緊抬起桌子,嚇住:“您沒事兒吧?”

耿直一臉輕鬆:“沒事兒沒事兒,寫字台放這個地方就對啦,我都習慣了,你改個

地方我不舒服。”耿直說著又去拽桌子。從局裏出來,耿直慢慢走著,臉色難看,但不願讓人看出,一遇熟人,立刻精神抖

擻,人家道:“老局長下班啦?”耿直必興奮回答:“是啊。”人家一走,立刻蔫了,走得很慢,手繞到後吃力揉背。一輛小車駛來,停在身邊,耿虎

下車,叫著:“爸,上車。”耿直身體不大能動,耿虎趕緊過來扶他:“爸,不舒服啊?”

耿直聲音慢慢地:“背有點疼。”耿虎揉背,耿直直點頭:“左邊,用點力,好好。”耿直說著話身體有點軟,耿虎攙著他往車那邊走,他身體是軟的,卻不樂意跟著人走,耿虎看父親虛弱的樣子,緊張地說:“爸,回家再說,趕緊上車吧。”

耿直:“坐什麽小車啊,顯擺你有車啊。我就走路,走路鍛煉身體。”說著手撐車門,身體慢慢倒下。舒曼和劉翠華正在家給孩子喂菜泥,勺子剛挨孩子嘴邊,電話鈴響,舒曼手一哆嗦,菜泥全灑孩子身上。舒曼也顧不上別的,把勺子往劉翠華手裏一擱,拔腿就去接電話。舒曼拿起話筒,聲音哆嗦:“喂。虎子?啊、啊!”舒曼抓著話筒,身子就開始搖

晃,話筒從手裏滑落。劉翠華趕過來,一手扶舒曼,一手抱孩子:“親家,咋咋咋地啦?”舒曼推開劉翠華,拔腿就往外跑,跑到門口呆呆回頭:“你看著孩子,我去醫院。”不等劉翠華回答,噌地跑出門,劉翠華呆住:“這是咋地啦?”舒曼瘋跑到手術室裏,隔著窗戶看見幾個醫生正在搶救耿直,耿直麵色灰白。死人

一樣躺在手術**,床旁邊心電儀,代表心電圖的那條線水平著,幾乎沒有起伏,生命

指數幾乎為零。舒曼身子跟著就往後一倒,兩邊護士趕緊扶住,一陣混亂:“趕緊搶救舒醫生!”好不容易兩人都搶救過來,舒曼剛好一點,就穿著病號服蹣跚著被兩名護士攙扶著

走進重監室看耿直,耿直躺在病**,能插管子地方都插著管子,床邊全是儀器。舒曼進來,慢慢坐到耿直身旁的椅子上,看著耿直,眼神朦朧。值班醫生想說什麽,看著舒曼臉色,說不出話,兩名小護士互相看著,不知道怎麽辦,值班醫生示意二人出去,自己也悄然走出,帶上門,房間內隻剩下老兩口。

舒曼看著耿直蒼老憔悴的麵容,手伸過去,在那張臉上摸索著,然後慢慢停下,開始在自己兜裏摸索東西,找得很急。耿遠、耿虎和耿耿去請季誠,耿虎焦急地說:“季叔,我爸這次病得可不輕,您一

定要親自出馬,救我爸。”耿遠:“是啊,您是心外科權威。”季誠苦笑:“你爸把我拉去當局長,我都挺長時間沒碰手術刀了。”耿耿:“可您有經驗啊,您在場,我們就放心,我媽更放心。”季誠點頭:“你們心情我明白,你們也別急,我會盡力而為的。”四個人奔到重監室門前,季誠先探下頭,然後伸手擋住三人,輕聲道:“你們母親

在裏麵,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兒。”三個兒女停下。舒曼身體佝僂著,給耿直剪指甲,一個一個剪得仔細,一邊輕聲嘮叨著:“你個自

私的老頭,你就不想著跟我走到頭,你自私你知道嗎!”門悄然被推開,季誠進來,輕聲道:“孩子們在外麵,我讓他們等一會兒。”舒曼沒有回答,她全神貫注,剪指甲。季誠走到跟前,茫然道:“你在做什麽?”舒曼捧著耿直指甲,專注著,聲音低低地:“這人一輩子不會洗手,這指甲積了多

少年泥啊,真髒啊。怎麽教也教不會,怎麽說也不聽。現在總算老實了,安靜了,可以好好清理一下了。”

舒曼睜著老花眼,一滴眼淚也沒有,隻是手哆嗦地認真剪指甲。季誠看著舒曼悲痛欲絕的樣子,心裏實在難過,慢慢伸手將舒曼摟在懷裏,輕聲道:“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他脾氣大骨頭硬,會熬過這一關的。”

舒曼的手仍然緊緊攥著耿直手指頭,但身體卻癱軟下來,慢慢依在季誠懷裏流下淚來,但哭不出聲,隻是身體劇烈顫抖。奇怪的是,兩人剛摟到一處,耿直立刻睜開眼睛,死死盯著季誠,氣息微弱地:“老鼠,你幹什麽哪?”

季誠笑罵著:“你還是不放心我啊。”舒曼一手握老伴手,一手握季誠手,淚流滿麵。季誠、醫院專家和舒曼一家人討論耿直病情:“病人冠狀動脈血管腔狹窄已經超過

60%,導致心肌供血不足,症狀明顯。我建議做搭橋手術。”耿遠道:“我父親已經七十歲了,搭橋手術是不是會有風險呢?”季誠:“任何手術,風險一定會有的,所以要跟家屬商量。決定權在病人和親屬。”耿遠、耿虎、耿耿看著母親,不知所措。耿遠小聲道:“媽,我們都不懂,您決定吧。”舒曼看著季誠,聲音顫抖:“我知道你做過那麽多搭橋手術,一次也沒有出事故。

我信任你,你說做,我們就做。”季誠:“老耿身體素質好,心理素質也過硬,隻要積極配合醫生手術,我是有信

心的。”舒曼:“他打仗受過那麽重傷,都挺過去了,這次,不會有問題的,是吧?”季誠點頭:“你們放心,我會在現場。”耿直躺在**,顯得精神不錯,舒曼輔導他練腹式呼吸,耿直躺在**,舒曼發著

口令:“吸氣,肚子鼓起,不要停,吸氣,再吸氣。”耿直張大嘴,直吐氣,嚷嚷:“太別扭啦!唉呀呀,你這個呼吸法跟正常人唱反調嘛!呼氣收肚子,吸氣鼓肚子,那不把人累死了?”

舒曼:“這是科學,少廢話,聽我口令練習!你這次上手術台是關乎你生死存亡的大手術!你可別不當回事兒!練這個呼吸就是讓你保持平靜,手術中一旦你精神過度緊張,容易引起冠狀動脈**,增加手術危險!懂不懂!”

耿直一擰脖子,笑道:“我對待手術就像上戰場,我視死如歸,我緊張啥?”舒曼氣得抬手要捶:“你個自私的老東西,你視死如歸,你視我和孩子是什麽?”耿直立刻蔫了,嘀咕:“這兩碼事兒嗎。”舒曼嚴肅道:“現在開始練習。吸氣,肚子鼓起,不要停,再吸氣,再吸,好,保

持四秒鍾,慢慢吐氣,肚子收緊,慢慢吐。”

耿直一口氣吐出,嘀咕:“不要那麽教條嗎!”舒曼:“說什麽!”耿直趕緊吸氣,肚子鼓起。舒曼和孩子們護送耿直的手術車往手術室裏走,幾個孩子都一臉緊張,一句話不

敢說,舒曼佯作平靜,但眼神和手透露著內心緊張。耿直看在眼裏,一臉樂嗬:“耿耿啊,我看給季專家當副手的那個小夥子不錯,我問啦,三十二歲,沒結過婚,拿手術刀那架式,謔,像偵察兵,真漂亮!就是個子小一點,唉呀,好像還沒你高呢。”

耿耿含淚:“管他多高呢,他就算跟螞蟻那麽高,隻要治好你,我嫁他。”耿直:“唉,你這話我可不愛聽啊,你一輩子大事兒,嫁個螞蟻怎麽成,那你生下兒子不成小螞蟻了。”耿直自己嗄嗄樂,兒女們一個也不樂,耿直:“你們這些孩子怎麽就沒點革命樂觀主義。”

手術室門打開,家屬都停下,舒曼上前握住耿直手,強忍眼淚,淚眼朦朧說不出話,耿直笑道:“你想哭就哭,可別偷偷倒在別的男人懷裏哭哦!重點是老季頭,不許你當他麵哭,那老東西狼子賊心一直不死哪。”

舒曼含淚笑了,鬆開手,嗔道:“少說點話,省省力氣。”耿直車往裏走,微抬起頭,大聲說著:“我話還多著,我回來跟你說。”手術門關上,舒曼身子發軟,兒女們趕緊扶住。耿直躺在手術台上,腦袋左轉右轉,季誠過來,已經戴上口罩,麻醉師過來,季誠

和麻醉師低聲說了兩句,然後走到手術台前,輕聲詢問:“不緊張吧?”耿直一臉不屑:“有什麽可緊張的,老子這輩子啥陣仗沒經曆過?”季誠:“不緊張就好。”耿直:“我就想不通,你小子也六十好幾了吧?看你這張老鼠臉,皺皺巴巴,你怎

麽就還能上一線?做這麽大手術?”季誠自然是經慣大場麵的,也不急,冷靜著:“不是我一個人給你做手術,是專

家組。”耿直:“反正我看著你不順眼。”季誠冷冷道:“你把嘴閉上吧!”麻醉師準備麻醉,耿直大聲道:“老子怕醒不過來,老子對你這些意見,你是不知

道的。”季誠冷冷道:“跟你掐一輩子,有什麽不知道的?你肚子裏幾根腸子我都清楚得很!”麻醉師開始注射,耿直眼神朦朧,聲音忽高忽低,仍在說話:“老季頭,我要去見

馬克思,我得帶著你啊。”季誠準備手術,笑著:“馬克思嫌你話多,不愛見你。”耿直開始恍惚,麻醉生效,最後一句話:“老子下輩子當醫生,給你動手術。”

舒曼和一家人在焦急等待,舒曼一直站著,兒女勸道:“媽您坐一會兒。”舒曼像沒聽見一樣,不坐,臉上沒有表情,輕聲嘀咕:“我聽到你爸罵人了,這人到什麽時候也改不了粗魯粗鄙粗野。”

手術室門打開,季誠出來,孩子們刷地圍過去,舒曼倒動彈不了。耿遠急著問:

“季叔,我爸怎麽樣了?”季誠顧不上一群孩子,徑直走到舒曼跟前,看著她眼睛:“手術很成功。”舒曼那個勁忽地泄了,身子一軟,季誠趕緊接住。送耿直回病房,耿直還沒有醒來,季誠過來問舒曼:“你安排誰來陪床?要不要找

個護工?他們照顧病人蠻有經驗的。”舒曼搖頭:“我不放心,我自己來吧。”季誠擔心:“這怎麽行,你身體怎麽受得了?”舒曼:“沒事兒。”季誠:“照顧重病人很費體力的,你也不年輕了。”舒曼輕聲說:“這老頭子可事兒了,我離不開的。”季誠嘀咕:“怎麽越老越像小孩兒?真不像話。”冷不丁就聽耿直大嗓門道:“嗨嗨,我還沒死哪,別當我麵說些不中聽話啊!”舒曼愣怔一下,趕緊返過身,嗔道:“什麽時候醒的?也不說句話!渴了吧?”說

著去拿水,季誠過來:“別以為手術成功就萬事大吉啦,要注意的事多了,飲食鍛煉都聽得醫囑,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性!”耿直嘀咕:“可讓你逮著教訓我了,少囉唆!趕緊出去!我們夫妻要說悄悄話,你

瞎摻和什麽?不招人煩啊!沒點眼力見兒!”季誠哭笑不得,瞪耿直一眼,轉身往外走,輕聲叮囑舒曼:“有什麽事兒叫我一聲。”舒曼端水過來,嗔道:“你真是個老小孩兒,季誠參與這麽大手術,擔多大風險,

多吃力呀,你非但不感謝人家,還挖苦諷刺,真不知好歹!”耿直:“我跟老季啥關係啊?不用那些虛頭巴腦假模假式,他知道我心裏謝他呢!”舒曼端盆水過來,給耿直擦臉擦手,耿直看著老婆一個勁兒笑,舒曼嗔道:“笑什

麽呀?跟個傻子一樣。”耿直嘿嘿樂著:“你嫁個傻子你也傻唄。”舒曼:“多大歲數了還說這種話!”說著起身,“我把水倒了。”舒曼轉身要走,剛走幾步,耿直就開始咳嗽,舒曼趕緊過來,盆著急放腳旁,輕拍

耿直背部,給耿直喂水。耿直憋得兩眼通紅,勉強止咳道:“我現在比個慶慶都不如,簡直是個老廢物,什麽都靠你。”

舒曼:“你再胡說!你還要我給你做思想工作啊?”腳碰著盆,她伸手拿起盆要離開,耿直手卻拽著舒曼不放,眼睛閉著,就是不鬆手。舒曼苦笑:“你真是越活越小,比慶慶還纏人,一步也離不開呀。”

耿直嘿嘿樂著,漸睡過去,舒曼輕輕抽出手,輕手輕腳給耿直蓋好被子,眼睛停留在耿直臉上,手輕輕撫弄他斑白的頭發,眼神朦朧。耿耿來看望父親,走到病房門前,正看見一個小夥子把一大水果籃放到門前,耿耿

問:“唉,給誰的呀?”小夥子道:“我們老板送給耿局長的。”耿耿:“誰是你們老板?”

小夥子:“陳總呀。”小夥子說完跑了,耿耿拎起水果,一臉納悶進了房間。耿直正在看報,耿耿推門進來,將水果籃放床頭櫃上問道:“爸,你認識一個陳

總嗎?”耿直搖頭:“不認識。”耿耿:“肯定是拍你馬屁的,不過拍您什麽呢?”舒曼:“不明不白,別動,退了去。”耿耿:“幹嗎,送來就吃,裝不知道就得了唄。”門被推開,一個矮矮瘦瘦戴眼鏡的男醫生走進來,就是給耿直手術的那個“海龜”

助手。舒曼趕緊起身,伸手拽一把耿耿,耿耿也跟著起身,幾乎高那醫生一頭。舒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