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風雨情

第108章 1977-2007走向金婚 (56)

太小,心思太重,別人說你一句,你能記半輩子,你說你這種人不生病,誰病啊?”季誠不理會,耿直停下來,季誠:“講啊,繼續講啊,講你大道理啊!”耿直偏不說話,季誠睜眼,偏過頭:“想說什麽?來吧!”耿直苦笑:“我從十八歲當班長那天起就給人做思想工作,我做了一輩子人的工作。”

耿直聲音異常誠懇:“可我能對你說什麽呢?你是世界級專家,最高級別醫生,生命啊死亡啊什麽你沒見過?什麽道理你不懂?”季誠沒有表情。

耿直:“我能告訴你的就是,人啊,其實就活一口氣,我剛到朝鮮參戰,第五次戰役那仗打得狠啊,我負了重傷,子彈從心髒旁邊穿過去,血快流盡了,埋在死人堆裏七天七夜。可我活下來了,為什麽?因為我想活,我想活著把敵人趕出朝鮮,我想活著見我喜歡的女學生。”季誠嘴角撇了撇。

耿直:“我不是醫生,可我知道什麽是死!我這一生要想死,不知道死多少回。”

耿直說著湊近季誠:“老季頭,別以為你智商高身份高,你就與眾不同,有句簡單話送給你:我們活在這個世上,大多數時候,死比活更容易。有個詞叫意誌,聽說過吧?你要是個男人,是個人,還有點責任心,你好好活下去!”耿直說完起身走了。季誠在**動著,想張口罵人,但找不到詞兒。耿直走到門口,回過頭,一笑:“我老婆要見你,你拒絕,為什麽?你怕你現在病得不成個樣子,光輝形象受損啊?你真是有個女人心啊。”

季誠怒:“你混蛋!”耿直一笑,揚長而去。

石菲菲仍在默默抽泣,舒曼慢聲細氣安慰著:“你是知道他的呀,他這個人心思重,愛鑽牛角尖,你別跟他急,你慢慢開導他,他會聽進去的。”

耿直出來,兩個女人趕緊迎上前,眼巴巴看著耿直,耿直趕緊說:“沒事兒、沒事兒,經過我的開導,他情緒高漲,下決心和病魔作鬥爭,老石你就放心吧。”說著先衝舒曼點頭,再衝石菲菲一本正經,“他想見我老婆。”

舒曼慢慢走近病床,想好了很多要說的話,走近了,看到病**形容枯槁的季誠,卻一句話也說不出,眼淚先下來。

還是季誠先說話,苦笑著:“幸虧當年你沒跟我,要不然,現在就該做寡婦了。”

舒曼淚流滿麵,哽咽著:“講什麽呀!你是當醫生的,你平時怎麽鼓勵病人的呀?到你自己就這麽消極,你真是虛偽。”季誠無言。

舒曼坐下,看著季誠:“菲菲傷心死了,說你不想手術不要化療,你太自私!菲菲對你怎麽樣你是知道的,她對你太好了,她這輩子真是就你一個男人。”季誠突然哽住,眼睛忽地潮濕,吃力偏過臉,看著舒曼,舒曼湊近一點:“你講。”

季誠淚眼朦朧看著舒曼:“我這一生欠人不多,我最對不起的就是菲菲。”門悄然推開,石菲菲和耿直前後腳跟進來,在門口處停下。季誠哽咽著:“菲菲老說,我這輩子最關心的女人是你,我也以為,我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其實、不是的,耿直把你照顧得很好,這大半輩子我見到你和耿直有多幸福,你真跟我,我未必能讓你這麽幸福。靜靜和樂樂也有虎子照顧。我最放心不下其實是菲菲。這麽多年,她心裏委屈我知道的,可是我,真的太忙了,我沒時間跟她說心裏話。我總想著有一天都老了,退休了,我能補償她的,我天天陪她,她想去哪裏,我陪她。可,命運懲罰我。”

門口處,石菲菲淚如雨下,耿直又感動又苦笑不已。

耿直夫婦並肩走著,舒曼沉默不語,耿直笑,舒曼:“笑什麽!”耿直誇張道:“我大半輩子心裏一塊小石頭總算落地嘍,唉,你是不是有點失落呀?”

舒曼:“討厭你!”耿直嘿嘿笑著。舒曼忽地四下看:“耿耿呢?我跟這丫頭說讓她等著我,一起回家!”耿直也想起女兒:“嗨,她肯定跟狗蛋在一起,你甭操她心!”舒曼忽地掉過頭,瞪耿直:“你講什麽?你講什麽!你講話過不過腦子呀!”耿直

張張嘴,還是閉上,舒曼卻不依不饒:“你是不是支持鼓勵那丫頭了?不然她怎麽敢那

麽囂張?”耿直搔頭看老伴:“狗蛋真的就一無是處嗎?”舒曼停下,臉都白了:“你什麽意思?你真的支持他們呀。”耿直:“唉,他們沒有違反婚姻法,你又何必這麽大動肝火?”舒曼氣得說不出

話,轉身就走。回到家,舒曼做飯,旁若無人,耿直靠門框站著,一臉似笑非笑,舒曼回轉身,看到耿直表情,拎著刀湊近:“你這個表情什麽意思?”

耿直不動:“你把刀先放下。”舒曼當地一聲將刀丟到案板上,回身瞪耿直:“心裏不知道憋什麽壞,跟那小子一樣壞!耿直仍是似笑非笑:“你算說出心裏話,你這麽看不上狗蛋,是不是,你後悔了。”

舒曼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什麽?你還真是會聯想唉,真是小心眼兒小氣鬼!那個小癟三這點倒不像你。”耿直:“資產階級本性暴露了吧?什麽叫小癟三?人家狗蛋除了名字土一點,長得

土一點,文化少一點,還幹什麽壞事了?你憑什麽叫人家癟三?”舒曼要往外走:“你這種小肚雞腸之輩,我沒話跟你講!”耿直堵著門不讓走:“你不說清楚,哪兒也不能走!不錯,狗蛋配耿耿是差了幾個

檔次,可既然耿耿能看上狗蛋,他必有他長處,再說耿耿也不是十幾二十幾,她三十多歲人,她高智商高情商高學曆,她什麽不懂啊。在這個問題上你反應這麽強烈,隻能說明你,骨子裏就看不起工農大眾!你借題發揮!”舒曼瞪著耿直,耿直得意洋洋,“我分析到位吧,別以為你們知識分子有多複雜,那小心眼兒,都不用琢磨,小兒科!”

舒曼聲音直發顫:“你真覺得你和狗蛋就那麽一樣?”耿直:“當然有共同之處,狗蛋除了長得沒我英俊,還真像我兒子。”舒曼忽地吼:“你胡說!!狗蛋不要說像你,有你一半,我幹嘛這麽跟我自己女兒

過不去?!”耿直也瞪眼,看著老婆臉紅脖粗的樣子,忽地樂了:“真心話?”舒曼恨:“廢話!過一輩子,還這麽幼稚,自以為是,小心眼子!”耿直趕緊要洗菜:“好好好好好,罵得好。”洗著菜,慢條斯理著,“話說回來,

狗蛋不像我,但不一定不如我,就像耿耿和你比,也不那麽像你,可也很優秀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審美標準嘛。”舒曼嗔:“你不用給我上課,反正我沒辦法接受!”

舒曼拎著飯盒去看季誠,石菲菲正在收拾房間,抬頭道:“他做檢查去了。”舒曼將飯盒放床頭櫃上:“我還怕吵著他休息。我給他煲了點湯,也不知道他愛

不愛喝。”石菲菲苦笑:“你做什麽他都愛得很。”舒曼苦笑:“什麽時候你還講這種話!其實我知道,我多餘熬這個湯,你做飯比我

強得多。”石菲菲:“那可不一定,喝湯是要喝味兒的。”舒曼:“菲菲。”石菲菲抬頭,兩人對視,眼睛都有點朦朧。舒曼:“你講良心話,這麽多年你真的一直嫉妒我和季誠嗎?”石菲菲:“你說呢?”舒曼:“我是跟你掏心掏肺講這些話,你不要這個態度。”石菲菲臉別過去,看著窗外,眼神茫然:“怎麽可能不嫉妒呢?我以為我老了,腦

子不清楚了,什麽事兒都忘了。可這幾年,眼前事兒說話就忘,幾十年前的倒記得清清

楚楚,我那會兒怎麽厚著臉皮追季誠,他怎麽為你傷心欲絕。”舒曼:“就知道你專門記這些。”石菲菲不理舒曼:“一閉眼就跟剛發生一樣,我這地方疼啊。”石菲菲指著左胸,“真

的。我這麽一個風華正茂大姑娘就在他眼前啊,他怎麽就能看不見?好像我不是女人。”舒曼:“他

嘛,你跟他過一輩子你不知道他嗎?”石菲菲激動:“我知道!可我還是難過!你這輩子什麽時候像我一樣難過!”舒曼也開始激動:“怎麽沒有?都是女人!耿直身邊出現過多少女人?我要跟你一樣,我還能活嗎?”石菲菲看著舒曼,忽然想笑:“耿直身邊女人?你拿我當傻子?耿直要有外遇,這

世界還有男人嘛!”舒曼也憋不住想樂:“你對耿直比我還有信心。”石菲菲看著舒曼笑容,傷感道:“其實我也不是不明白,你和季誠到後來也沒什

麽了。”舒曼:“從來也沒什麽!”石菲菲:“可我還是生你氣。”舒曼:“你直說恨我得了。”石菲菲:“我一輩子最好時光都在跟你影子打架,我怎麽也打不過你,現在老了,

我也不想打了,他也病了。我這輩子就沒有過好時候。”

石菲菲眼淚流下,舒曼眼圈也紅了:“你是世界上心胸最狹窄女人。你其實知道季誠對你感情什麽樣的,我今天最後一次跟你把話講講清楚,我跟季誠根本就沒有談過戀愛,也從來沒走近過,你為什麽要嫉妒我?你才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沒有你,他活不了的。你是最幸福女人,你知福吧。”

石菲菲:“不,他心裏有塊地方是留給你的。”舒曼:“你狹隘!他心裏是有一塊自留地的,那不是屬於某個人的,就是他自己

的!你要真正理解他,你根本不會嫉妒我,或者你就是想拿我說事兒。我真夠冤的。”石菲菲看著舒曼:“你從來沒對他動過心嗎?”舒曼鄭重其事搖頭,石菲菲:“他真可憐。”

舒曼:“我說了半天你聽進半句沒有啊?”石菲菲:“反正我這輩子可憐,他也可憐。”舒曼:“你和他一樣

啊!”回家後,舒曼一邊收拾床鋪一邊跟耿直嘀咕:“她怎麽能恨我一輩子呢?你也沒恨季誠一輩子呀?”耿直樂:“你拿無產階級先鋒戰士跟小市民相提並論?你居然還是我老婆,我教育真失敗!”舒曼淡然一笑:“唉,我們今天還探討你那些女人呢,我說我要是石菲菲,我還能活嗎?”

耿直心安理得看著舒曼:“你心眼兒比石菲菲小多了,你所以活得很好,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你丈夫是一個心胸海一樣寬廣,世界上最完美男人,十全十美,百全百美。”舒曼臉上似笑非笑,耿直不樂意了,“你陰陽怪氣笑也沒用,事實就是事實。”

舒曼不緊不慢道:“那發卡我還留著哪。”耿直一臉無辜:“什麽發卡?”

老來福

耿直穿件單衣,持話筒,戴老花鏡,拿個大本子,上麵大字寫得滿滿當當,一本正

經打電話,舒曼和舒露進來。舒露好奇問:“耿老先生給誰打電話呢?”耿直理直氣壯:“市長!”舒露:“哦,你跟市長很熟嗎?”舒曼竊笑著拽走舒露,一路嘀咕:“他在上班,他現在每天工作就是給市長打電話,

寫信,最近還學會上網了,給市長發E-mail,電話電腦前一坐就是一天,忙得要死唉,”舒露笑:“哦,耿老先生現在是市政參議員哦。”耿直:“唉你這話還真說對了,每個市民都是市長助理市政參議員!”舒曼舒露姐

妹相視笑。

耿直繼續撥電話,門鈴響個不停,舒曼趕緊從廚房走出來開門,季誠一身羽絨服匆匆進來,見耿直打電話就嚷:“我說怎麽一上午電話不通,你打電話玩兒啊!走走走,你今天鍛煉指標沒完成呢!”

耿直噌地跳起往後跑:“你個老東西,你幹擾我參政大事!”舒曼手上早找了件羽絨服,堵住耿直,衣服披到耿直身上,用力往外推:“別耍賴

了,你走一萬步,晚上我給你做紅燒肉。”耿直剛要樂:“真的?”季誠立刻嚴肅道:“晚上怎麽可以吃紅燒肉?你還當醫生呢?怎麽沒有常識啊!”

舒曼做鬼臉:“我哄他呀,要不他不肯走路呀”季誠一本正經:“這是原則問題,怎麽能哄呢!”舒曼說著手中用力,耿直也是半推半就,好容易把耿直推出門去,剛要關上門,耿

直腦袋又探進來:“晚上紅燒肉要放辣椒啊!最辣的那種四川朝天椒!多放點兒!”舒

曼剛要回嘴,耿直已經關上門跑掉。身後舒露笑:“你們倆越老越像小孩子過家家,肉麻兮兮哦。”舒曼:“唉,連諷帶刺的!你有什麽不好啦?拿我開心!”舒露仍是淡淡微笑:“小杜長瘤子了。”舒曼嚇一跳:“啊?良性惡性,哪裏長?”舒露:“直腸,小紅說醫生講是惡性的。”舒曼看著舒露著急:“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哪個醫院啊?我們醫院腫瘤科不錯

的,我幫他安排一下?”舒露淡然搖頭:“人家有老婆照應,你和他有什麽關係,操那個心做什麽?”舒曼哦一聲:“我忘了他又結婚了。這個老婆對他還好吧?”舒露看著舒曼,所答非所問:“這個事情想起來真是好奇怪的哦,人家都講,自

私自利不負責任的人都活得長。他沒心沒肺的,也不操心老婆孩子家庭,就知道自己享受,怎麽會生病呢?我一直以為我會被這個人氣死,然後他長命百歲,沒想到他倒長這麽個東西。”

舒曼不知道說什麽好,舒露不知是笑是哭:“我跟你講唉,知道這個消息我一點也

不高興。”舒曼:“你當然不可能高興。”舒露:“我以為我會高興的,我前幾年做夢都咒他得絕症唉,可他真得了,我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