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歸燕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親至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親至

“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回來。”秦宜寧疲憊的閉著眼,將身子蜷縮的更緊了一些。

冰糖和寄雲幾個都垂下頭,淚痕滿布的臉上都有了幾分絕望之色。

他們當然知道,天子布置好天羅地網,隻要王爺踏足京城,等待他的隻有一死。

王妃聰明絕頂,恐怕當初被抓時就已料到了會有今日。隻是他們一路都在找機會,卻著實尋不到辦法逃走。

若是有希望,誰不希望好好活著?王妃與王爺的感情那麽好,又怎會不希望長相廝守,白頭到老?隻是世事無常,半點不由人啊。

冰冷的空氣蔓延在一片死寂的大牢中,憤怒過後,所有人都隻剩迷茫,他們如今身陷囹圄,無計可施,真不知接下來李啟天還會弄出什麽新花樣,王妃殺了李啟天派來的人,接下來又將麵臨什麽緊張的局麵。

秦宜寧閉著眼隻想養精蓄銳,也不知待會還有什麽情況發生。

隻是她一靜下來,眼前就有猩紅的顏色在噴濺,那個姓聶的男人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捂著脖子的模樣……

她覺得很冷,頭暈目眩,渾身都在疼痛,將自己抱的更緊了一些。

而此時的李啟天得到刑部大牢傳來的消息,簡直驚愕的無以複加。

“你是說,忠順親王妃將聶二活活咬死了?”

“是。聶二要挾王妃,讓王妃陪他一次,王妃假意答應,尋到機會就咬住了聶二的脖頸,那處的大血管破了……”

李啟天簡直不敢置信的擺了擺手,惱聶二趁著辦差的工夫去做那等事,但更驚愕的是秦宜寧的反應。

這女人膽子未免太大了吧!竟然敢咬死人!這還是個女人嗎?恐怕等閑男人都幹不出這樣事來。人都說秦氏十四歲以前長在山野,看來真的是如此。

可是一想到秦宜寧是逄梟的媳婦,這女人又與任何一個他所了解的女子都不同,他又覺得心裏妒意更增一層。逄之曦就是什麽都比他強,民間百姓向著他,軍中兵將福氣他,就連成親,他媳婦也比他的漂亮,比他的能生養,性子都更烈……

李啟天深吸一口氣,忽的站起身來。

“好。很好。她男人狂妄,她也不將朕放在眼中。朕倒是要親自去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朕讓她活,她才能活,朕要她死,她就得死!給朕備轝!朕要去刑部大牢,親自會一會那個毒婦!”

屋內眾人齊齊應是。

熊金水有些擔憂,“聖上,這會子出宮去,天寒地凍的,您……”

“滾開!”李啟天大步往外去,一腳就將熊金水踹開在一旁。

其餘內侍急忙跟了上去,預備車馬的,預備披風的,忙了個人仰馬翻。

熊金水忍痛翻身爬起來,連滾帶爬的跟了上去。

刑部大牢的那間囚室才剛清理幹淨,聶二的屍首也抬了出去,才剛落鎖不過一炷香時間,大門外就又傳來一陣喧嘩。

“聖上?”獄卒簡直不知所措,跪在地上連好幾個響頭。

天子親臨,刑部尚書、侍郎等官員尚來不及趕來,可苦了獄卒們,一個個嚇的骨頭都軟了,說起話來都快結巴。

“聶二被咬死了?”

“是,是,聶二爺被咬住了脖頸上的大血管,就,就那麽失血而亡。”

李啟天得到證實,冷笑一聲:“忠順親王妃在哪?”

“在牢裏!”

獄卒趕緊爬起來去開門。

李啟天身邊跟隨的內侍都覺得方天子踏足這種地方不太合適。可李啟天卻毫不在意,直接大步下了台階兒,直接跟了上去。

內侍與護衛們也隻好跟上。

外頭雖然飄了雪,可到底比牢房裏要暖和,甫一進地牢大門,鋪麵就是一股子陰冷的黴味和血腥味,李啟天養尊處優多年,早已吃不了多少苦,嫌惡的以袖掩口。

“帶路。”

“是,是。”

幾名獄卒前頭提著燈籠一路往秦宜寧的牢房而去。

李啟天也嫌棄牢房裏醃臢,懶得四處打量,是以經過謝嶽等人的牢房前時甚至沒給一個眼神。

來到冰糖和乳母所在的牢門錢,這才對著身後熊金水擺了擺手:“去,把兩個孩子給朕抱出來。”

熊金水應是,趕忙叫上幾個人去將兩個孩子給搶了過來。

乳母與冰糖、寄雲等人都想反抗,秦宜寧更是已站起身來,頂著滿頭滿臉的血汙目光灼灼的往那邊看。

李啟天一回頭,看到幽暗的環境之下一身鮮血都成了個“紅人”的秦宜寧,被她那凶狠的表情嚇了一個哆嗦。

隨即他便笑了起來:“嘖,這不是忠順親王妃嗎?怎麽鬧成這幅德行?朕竟不知道一個女子還會惡毒到底這樣程度,你能將人給咬死?這是逄之曦交給你的?”

秦宜寧頭臉身上的血液已幹涸,將她長發結成一縷縷,臉上的鮮血也成了深褐色,顯得她眼白格外的白,真個人透出幾分詭異的氣息。

“聖上,稚子無辜,您是仁君名主,該不會對功臣的子嗣做出什麽手段吧?”

李啟天冷笑:“功臣子嗣?敢問何人是功臣?逄梟抗旨不尊之罪難道就不算了?”

“逄梟自費賑災,自費親王,直將韃子驅逐出大周的徒弟,這就不算了?”

“算與不算,是朕說了算,也不是你個毒婦說了算!”李啟天走到秦宜寧的大牢門前,一把握住了木柵,咬牙切齒道:“朕才是天子,才是這天下之主,憑什麽好處都叫他占盡了!”

“好處?戰場上拚命,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吃不飽穿不暖沒糧餉還要打韃子,這也叫好處?”秦宜寧此時也豁出去了,大步上前,與李啟天隔著牢門對視,一字一句都說的格外鏗鏘有力,“您的臣子為了您的江山,為了百姓的安穩生活,在外拋頭顱灑熱血,不求回報的盡忠盡職。可您做了什麽?這樣事情傳揚開來,聖上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史書工筆上又要如何記錄?”

李啟天雙手握成了拳,瞪著秦宜寧那滿是血汙的臉,咬牙道:“朕說了,朕是天子,天子是這天下的主人!朕要誰活誰就能活,朕若要誰死,誰就必須要死!恥笑?誰敢恥笑,朕便送他們去見閻王!不管是誰親王,誰出銀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他們的銀子不是朕的銀子?又隻得你這毒婦在此處呈口舌之快!”

“昏、君!”秦宜寧咬牙切齒忍不住罵了出來。

李啟天被氣消了,“來人,忠順親王妃大不敬!關進囚車,遊街示眾!告訴告訴全城的人,她身上的血是生生咬死了一個人才噴濺上的。”

“是!”不等獄卒上前,侍衛與內侍們就取來鑰匙,七手八腳開了牢門,進門拉著秦宜寧就往外拖。

秦宜寧身上有縱橫的鞭痕和棍傷,手腳上都是凍傷,剛才又在掙紮時被打了頭部,此時早已虛弱的恨不能倒地不起,李啟天身邊的侍衛手上根本不留情,秦宜寧被拉扯著的踉踉蹌蹌跟補上步伐,就那麽應被拖了出去。

“王妃!王妃!”眾人悲鳴。

李啟天卻似極喜歡聽到這樣的聲音,好像看到逄梟身邊的人如此狼狽,就看到了逄梟也如此狼狽似的,這些人叫的越是慘,他心裏就越是舒服。

李啟天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

被熊金水帶著內侍們抱在懷中的繈褓動了動,暄哥兒和昀姐兒終於被嚇的啼哭起來。

在一片混亂之中,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格外具有穿透力,整個大牢都因此而靜謐起來。

謝嶽等人心裏咯噔一跳,目不轉睛的望著李啟天的方向,整個人都緊張的顫抖起來。

眼下再不是他們能想到什麽辦法的時候,他們被綁縛著,被緊緊關著,就算想衝出去拚命都沒辦法,而小公子和小小姐在李啟天的手裏,隻要他一句話,這兩個孩子就得死!

他們想求情,可是他們也知道,求情也沒有用,因為李啟天根本就沒有人性!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殺的是不是個不知事的孩子,他隻圖自己爽快!

負手走到熊金水麵前,李啟天解開繈褓,看了看裏頭帶著虎頭帽的嬰孩,又看了另外一個一眼。

有那麽一瞬,他的拳頭緊握著,似是已忍耐到了極限,想要當即就將孩子掐死。

他的手緩緩的撫上了暄哥兒弱小柔軟的脖子,漸漸用力。

眾人再也不能忍耐了。

驚蟄剛要大罵,就被謝嶽一把扯住,謝嶽高聲道:“聖上,聖上三思啊!那隻是個孩子,稚子無辜!況且這孩子活著的用處要更大啊!”

李啟天才不覺得孩子無辜,誰讓他命不好,托生成了逄梟的孩子呢。

但是最後一句成功的推醒了他。

他還想用這兩個孩子做誘餌,引逄梟回京來,若直接就將他們殺了,豈不是逼著逄梟造反?

眼下還是將人哄回來再從長計議為妙。

思及此處,李啟天抬起手,轉身走了出去。

熊金水等人立即跟上。

謝嶽、冰糖等人都已經快崩潰了。大吼著:“你們要將孩子帶到何處!回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