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武侯

第154章 朝會

當朝天子雖然懶,但不代表他就什麽事都不管,雖然他不過問政事,但他卻經常參與尚書台的政事討論,按當朝夏相爺的說法是,天子雖不上朝,但有了內衛府和廷尉府,百官的一舉一動盡在他眼底;他雖然不問政務,卻是設立了一個尚書台,設立吏、度支、法、兵、禮、工六司曹,每司曹又置尚書使一名,侍郎兩人,專門處理各類政務詔書,若不是當朝宰相夏休還領了尚書令的職位,恐怕還是個虛權宰相。

所以說這個天子,比以往任何一任天子都要勤勞,他不在朝堂,卻勝似天天在朝堂。

當然,他的做法也引起了百官的不滿,因為王朝立國以來便都是一向由宰相處理政務,太尉處理軍事的,你做天子的,隻要蓋蓋印,吱吱聲便可以了。

所以在百官的抵製下,乾平劉惠皇帝不得不是把新成立的尚書台交還給首宰大人,由相爺兼任尚書令。

大概是因為這件事和群臣慪氣的原因,自那以後,天子便是很久沒有上過朝了,但大臣們也不當一回事,反正有他沒他一個樣,平日裏還少一些約束。

可沒想到的是,多年不幹預朝政的天子終於是再度出山,而且貌似還精神矍鑠,完全不像是縱欲過度或者是慵懶渙散的模樣。

按規矩,宰相要先率領群臣先向皇帝屈身行禮,口稱萬歲,而皇帝必須起立,待宰相禮畢後,方可坐下,然後命內侍給三公賜座案,九卿賜席,其餘百官分立紫袍官員台階下方兩側。

禮畢過後,照例是宰相率先發言,起朝議,而天子一旁恭聽,若是有意見便會提出。

一身紫袍的當朝首宰夏休側身離案,舉著朝天笏走到殿中央,瞄了劉惠一眼,後者則點了點頭道:“首宰大人請吧。”

朝議便算是正式開始。

“謝皇帝陛下,臣今日首議之事,便是今年郎官京比,按往例,京比開始之日定於本月朔日,也就是十四日後月圓之時,比試曆時一個月,於仲秋節日結束,屆時由陛下欽點文試和武比魁首,賜紅袍金甲白玉帶。”夏休便是按照事先擬好的詞言上奏。

劉惠則是點了點頭道:“準首宰大人所請!”

“另外,還有件事,也是關於京比。”夏休略略地看了手上的象牙朝笏,緩緩說道,“京比諸事已按往例照辦,但還有個主試之人仍然是沒有結論,還請陛下定奪。”

聞言,劉惠則是眉頭微微一皺,問道:“首宰大人,這主試官不是應該早就定好了嗎?而且我記得按照祖例,應該是太常卿司馬儀大人,怎麽,難道有了變故?”

“陛下,正是如此,司馬大人昨日其八十老母去世,他已告假回鄉,所以這主試之人,現在沒了著落。”

“既然如此,你們自行商議便是,待有了結果再向朕稟告。”劉惠眯了眯雙眼,淡淡地說道。

“可是陛下,這參與商議的人選應該由哪些組成呢?”

“有無祖例?”劉惠伸手摸了摸額頭有些煩惱地問道,看起來他似乎並不想管這麽多。

“有,天樂朝時,剛好時任太常卿的蕭正病逝,那一屆的京比便是臨時換了人選。”夏休瞄了四下的大臣們一眼,慢慢地說了出來,天樂朝已經是百餘年前的事情,但夏休的記憶力似乎特別的好。

“那當時是按什麽規矩挑選的?”劉惠看起來似乎並不記得祖宗們幹了些什麽,而是漫不經心地追問。

這京比主試,看起來似乎隻不過是個臨時命官,但卻是可以掌握一百四十四名郎官的日後命運,按大夏王朝的祖例,理應由主持祭祀科考的九卿之首太常正卿主持,現在這太常卿臨時罷工了,這個位置自然是被許多人盯上了。

因為隻有擔任過郡比主試的人,日後才有資格升任三公,這是必備的硬性條件。

另外,擔任了主試,也就意味著,這些郡郎官以後也算是他的門生故吏了,這可是一筆巨大的天然財富,試問誰人不眼紅呢?

劉惠一問,夏休便是沉吟了一會兒,低聲道:“當時,是由皇帝陛下親自指定的。”

“這樣啊!”劉惠看了夏休一眼,又是伸手捶了捶額頭,一臉更加頭疼的模樣,末了,抬眼看了看殿下的百官,緩緩說道:“那就由尚書台吏曹司使陳群擔任吧!”

話音剛落,底下百官一臉愕然,唯有夏休眉頭一皺,想要說什麽卻又住了口,因為一旁已經閃出了一個高舉朝天笏的紫袍大員出來。

“陛下,郎官京比,非同小可,而主試官更是要德高望重,文武兼修之人方可擔任,陳司使不過是四品職,一名紅袍官員,如何能夠服眾?臣願意保舉光祿勳蔡允蔡大人擔任此職。”

此人說話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眾人一看,卻是衛尉卿韓進。

聞言,劉惠也沒生氣,而是看了看一旁默不作聲的夏休,淡淡地問道:“首宰大人的意思呢?”

“臣認為韓大人所言不差。”夏休猶豫了一下,坦然道,“主試官須得是朝廷大員,不過蔡允蔡大人嘛,雖然資曆已夠,但本朝以來,並無武將擔任主試官先例,還請陛下再次斟酌。”

一口也是幹脆地否決了韓進的提議。

“首宰大人此話差矣,兩百二十一年前,興隆朝時,時任太常卿的白適白大人當時被封平西將軍,節製敦煌、武威、酒泉三郡兵馬,平冦而捷,凱旋歸朝之後,興隆皇帝下旨令白適任當年的郎官主考官,這不就是先例了嗎?”

聲音平淡,卻是字字清晰,仿佛是鑽入人的耳朵裏一般。

夏休眉頭微微一皺,他不用側頭也知道說這話的人是誰,在這朝堂之上,能像他一樣,可以把大夏的曆史倒背如流的,隻有一個人,當朝太尉,尚書台左仆射鄴侯蔡陽。

“況且,大夏律法並沒有規定,主試官不能用武將,首宰大人執意如此的話,是否就是在歧視武官呢?”蔡陽側了側眼,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曲卷的胡子微微顫抖,顯得是有幾分激動。

這樣的一頂大帽子蓋在夏休身上,讓他根本就是無從反駁,夏休寬大的袖子裏麵,雙拳握得是緊緊的,但臉上卻是沒有半分的波紋。

“鄴侯說笑了,本相從沒有歧視武官的說法,但是郎官比賽,並不單單是武學上修為高低之比而已,還有另外的一項,那便是文試,最終文試的時候須得要主考官臨時命題,所以曆朝來才會有文官做主考的慣例,這麽做也是為了讓朝廷不會辱了臉麵。”夏休看著蔡陽,頓了一下,又接著道,“當然,舉賢不避親,如果鄴侯認為蔡中將軍真的符合文武雙全的標準,本相也不會阻攔。”

聞言,蔡陽不由冷冷一笑,道:“這麽說,夏相爺是認為舍弟不符合要求了?”

“不錯!”夏休沒有任何的猶豫,淡淡地應道,他是尚書令,又是首宰,所以如果他不同意,就算天子下了詔書,他一樣可以駁回。

“那麽首宰大人,不妨也保舉一人如何?”似乎早猜到了夏休會如此回答,蔡陽仍然是一臉微笑,把球踢回給夏休。

聞言,夏休微微一笑,看了看蔡陽,又看了看龍椅上似乎快要睡著了的天子劉惠,緩緩地開口:“既然鄴侯都這麽說了,那本相就保舉一人無妨。”

他濃密發白的雙眉一挑,便是高聲喊道:“陛下,臣保舉宗正卿東平侯劉裔!”

話音一落,蔡陽臉上的笑容,瞬間是凝固了,就連坐在龍椅上昏昏欲睡的天子,也是一個激靈,張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