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救世者（一）
朝會後，第五天，皇帝病重的消息再次不脛而走，而且這次，已經得到了確認。
帝國如同被打了一記悶棍一般，一下子懵了。
就在這消息走漏了之後，剛剛挺過了嚴冬的帝國北方宿敵，妖神宮開始蠢蠢欲動，不時在邊境製造事端。
一般來說，妖神宮和幽浮國隻會選擇在兩個季節進攻帝國，一是秋末寒冬將至之前，那個時候帝國的土地剛剛收成，而妖神宮和幽浮國正準備餓肚子過冬的時候，這是打劫的最好時機；另外一個時機是春回大地、春暖花開、大地複蘇的時候，妖神宮和幽浮國戰馬牛羊成群，最為兵強馬壯的時候。
幾乎立國以來，大夏王朝就沒有一刻能夠消停過，大戰小戰一直伴隨著帝國渡過了上千年的曆史。
不過在去年的秋季，妖神宮和幽浮國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對帝國展開大規模的軍事行動，雖然偶爾有零星的衝突，但在曆史算是罕見的。
但當然，並不是因為他們變善良了，也不是他們富有了，而是去年妖神宮妖神王剛剛換了老婆，也就是說有了新的神後，沒力氣來折騰。
而幽浮國則是被高夷侯車煥坤給逆襲了，去年東征東離島的車煥坤在歲末的時候，挾著大勝之威，搗鼓了幽浮國一把，使得幽浮國本來就孱弱的經濟頓時雪上加霜，所以去年壓根就沒能對帝國做點什麽。
好不容易捱過了酷寒的嚴冬，換了新神後的妖神宮自然是躍躍欲試，想要狠狠地給夏國一下子，好給新神後長長臉；至於幽浮國則更不用說了，去年才被大夏帝國趁著虛弱的時候揍了一頓，現在大夏有難，不趁機敲一把，那還是人嗎？
於是，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幽浮國和妖神宮一起大兵陳境，光是並、幽兩州的五原、朔方、定襄、代郡、右北平、遼西六郡，同一天時間內就報告了十多起妖神宮和幽浮國犯境的事。
這一下子，燕王坐不住了，隻得把精力全部放在這兩個一生的仇敵身上，重兵陳境，和妖神宮、幽浮國對峙。
所以，當蔡陽下令移動以右將軍蔡恒、後將軍張晃、定遠將軍高銅三人分別進駐上郡、上黨、和東郡的時候，燕王隻能是氣得暴跳如雷，大罵蔡陽敗類，背後捅刀子，卻也無可奈何，隻得接受這個事實。
蔡陽的第一步行動算是成功了。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蔡陽剛想順手再拿下平原，徹底阻隔燕王和南方的經濟聯係時，一個意外出現了。
馬不停蹄趕到涼州的劉裔，並沒有繼續向西，而是立刻在北地糾集了似乎早就準備好的三萬西涼軍，直撲妖神宮西境，那陣勢大有孤軍北上，直搗妖神宮第四域的模樣。
他這麽一折騰，妖神宮也坐不住了，隻能把陳壓在東側大軍分撥到西線，防止劉裔發瘋。
劉裔的舉動令得燕王不由大鬆了一口氣，立刻把征北將軍曹達、蕩夷將軍楊資、左將軍秋玄共十七萬大軍一起調往太原和河西兩郡分別對峙上黨和上郡的蔡恒、張晃，準備把不請自來的蔡家軍驅趕出去。
於是小小的一個南並州，一下子擠進了三十多萬人，帝國四分之一的兵力聚集於此，大戰仿佛一觸即發。
不過這會兒顯然雙方隻是在隔空叫囔，還沒到真正開片的時候，但當然，幾十萬大軍調來調去也不可能是鬧著玩的。
什麽時候開打，或者是不打，這完全取決於上京形勢的發展。
雙方在北方你來我往，緊張的氣氛達到頂點的時候。
上京這裏也沒閑著，表麵上，整個上京正張燈結彩，準備為儲君的加冕儀式作最後的準備，但是，各地駐京的使者卻都在馬不停蹄地穿梭在上京各條大街小巷，不停地打探消息，傳遞消息，交換消息。
誰都知道，皇帝已經病重，所謂儲君加冕很可能直接變成新皇登基，這個時候是各大勢力選擇站隊的關鍵時刻，稍有不慎，很可能為自己代表的背後的那股勢力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劉揚依舊在上京，並不是他不想早點離開這虎狼之地，盡快回到自己的地盤，而是這幾天他幾乎每天都在皇宮和上京劉府來回奔波。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皇帝躺在暖榻上，有些氣喘地說道，雖然此刻已經是暖春時節，但皇帝裹著一件肥厚的暖裘身軀卻依然微微打著寒戰。
病毒已經滲透了他全身各處經脈，此刻的他，完全是靠著西晨靜蘭從靈神宮帶來的濟靈丹維持著生命的火花，原本淩厲的雙眸，此刻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王者光輝，渾濁和暗淡，他像一個垂死的老人一般，萎靡著，但嘴角卻仍然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外麵鬧成什麽樣了？”
“如陛下意料的那般，北麵已經鬧起來了，鄴侯雖然剛開始占據了優勢，但西涼公已經幫燕王把劣勢扭轉了過來，燕王的大軍正在南下，不出意外，半個月後雙方很可能就要兵戎相見。”
“你覺得，他們誰會是贏家？”
“目前，燕王的兵力占優，但有妖神宮和幽浮國在背後掣肘，勝負難料。”劉揚想了想，說道。
“不錯，如果雙方全力一拚的話，燕王的軍隊長年累月和外敵對抗，擁有無比豐富的經驗，而且兵力雄厚，蔡恒等人未必是對手，但燕王就算戰勝蔡恒等人，也未必敢徑直南下，因為他背後還有妖神宮。”
“所以陛下才讓西涼公統領西涼軍…”
“不錯，非但是西涼軍，此刻高夷侯車煥坤的大軍也應該結集兵力朝幽浮國進逼了。”皇帝微微一笑，胸有成足地道。
“這麽一來，燕王就完全可以騰出手來，全力對付鄴侯了？”皇帝一說完，劉揚不由一愣，反問道：“可是陛下，這高夷侯不是鄴侯的人嗎？”
皇帝聞言，微微一笑，並沒有回應他。
棋子，劉揚一拍腦袋，一下子醒悟了過來，這天底下，又有誰不是皇帝的棋子。
看來皇帝老早就已經安排好一切了，他在帝國北方的東西兩側，早早就有預謀地布置了兩顆棋子，西邊是劉裔，東麵是車煥坤，燕王勢大，這兩顆棋子就像一把鉗子一樣夾住燕王；而當蔡陽氣勢更旺的時候，他們就變成燕王的後盾，讓他全力對付蔡陽，可笑的是這天下兩個最大的梟雄，還被蒙在鼓裏，在那爭什麽天下霸主，以為自己才是掌棋人。
殊不知，下棋的是眼前這個早已病入膏肓的皇帝。
“那樣一來，帝國最精銳的兩支軍隊將會並州展開生死搏鬥，誰勝，帝國北方就將是誰的，但是陛下…”劉揚不解地問道，“您就不怕帝國因此而分崩離析嗎？畢竟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而勝者一方必定也是元氣大傷，對於大夏帝國恐怕並非好事吧？”
“不錯，朕知道你一定會這麽問，朕大費周章的，幹嘛非要在臨死之前，讓帝國兩支最精銳的隊伍捉對廝殺，兩敗俱傷。”皇帝本來已經變得渾濁的雙目突然精光一閃，一道仇恨的神色一閃而過，“原因很簡單，朕要讓戰神殿在大夏的軍隊中的影響力降低到最低。”
“無論是燕軍也好，鄴軍也好，主體的將領校尉其實都出自於戰神殿，所以大夏軍隊與其說是受帝國控製，還不如說是被戰神殿控製的。”皇帝努力撐起雙臂，悠悠地透過窗欞，看著外麵明媚的陽光，“而戰神殿，又被一些大家族掌控著，為所欲為，就算是朕，有時候也不得不屈服在他們的威嚴之下。”
“你可知道，為何帝國千年來一直戰火不斷，一些大家族越來越強，而平民百姓越來越苦？”皇帝回過頭，盯著劉揚，問道。
劉揚搖了搖頭，帝國的經濟的確不怎麽起色，據說立國之初，帝國北方的經濟是非常強盛的，而南方則是荒蠻之地，但千年之後，南方的經濟總量已經是北方數倍，但戰爭肯定是其中因素之一，至於為什麽會有戰爭，肯定和北方地理位置有關，北方地處酷寒，經濟肯定不如中原，特別是到了秋冬季的時候，馬草枯萎，再加上妖獸橫行，他們除了南下打秋風之外，別無選擇。
隻是奇怪的是，大夏帝國立國之初，軍容極其強盛，而那個時候的妖神宮和幽浮國隻不過是一群未開化的野蠻人，帝國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他們殲滅，但打了上千年之久，這兩個國家是越打越強大。
反觀大夏帝國越來越隻有招架之力，這個可真的是讓人匪夷所思了。
“一個很簡單的原因，因為戰神殿需要戰爭，隻有戰爭才有戰神，帝國本來有很多次機會一統北方，但種種機會都被一係列不可思議的失誤給浪費掉了，要麽主帥突然陣亡，要麽糧草後繼不上，最離譜的還有主帥臨陣叛國的，還說是被對方的幽靈冥師**了。”
“朕這些年研究了很久，其實這一切不過是有人在幕後操縱著，他們既不希望帝國滅亡，也不希望妖神宮和幽浮國隕落，他們需要的是三國不斷發生戰爭，而他們可以從中謀利。”皇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說得難聽點，朕也算是他們其中的一員，當年皇後就是看穿了這一點，想要努力改變，這才惹來殺身之禍，因為她身後的靈神宮理念和戰神殿完全不一樣。”
“朕當年也無可奈何，即便當年朕不下手，也會有其他人出手，朕留這條命到現在。”皇帝冷笑著道，“為的就是等，等一個有能力顛覆這一切的人。”
皇帝突然看著劉揚，微微笑道：“相信你應該明白朕的話，這個人就是你。”
“為什麽是我？”
“很簡單，乾坤玉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