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聲

第四十六章往事如煙初顯現

第四十六章往事如煙初顯現

“孟姑娘,你可知道我的身世?”她竟然自己提起,淮南閣的人大多身世淒慘,對於同門來說,除了相互殘殺是禁忌,還有就是不準打聽門中人的身世。

孟善搖搖頭說道,“知道得並不太詳細。”

雲芯又喝了幾杯,顯然是已經不勝酒力,但孟善沒有多加阻攔,一來她不願多管閑事,對這種事情漠不關心;二來或許是同病相憐,知道隻有醉了才能把那段一輩子都不想提起的一切都說出口。

雲芯在心底笑著,是啊,也就是你孟善才會這麽冷酷,絲毫不憐惜別人,一味地自私。

“我陳雲芯在十六歲之前,是那麽快樂啊!出自書香門第,萬人環繞,外人都說我是長得那麽漂亮,他們都說我是進宮做娘娘的命。”她有些許誇耀自負地說著,但孟善從這裏麵聽出來的更多是自嘲和無奈。

雲芯繼續說著,搖搖頭擺著手,“可是我一點那個心思都沒有,我從小就夢想著能和一個不怎麽好看,可能也不怎麽優秀的男子成親,我們一起閑雲野鶴,一起騎駱駝看沙漠。可是在我的心裏,一直有個人,他就是與我一同長大的衡陽山莊的少莊主路林楊。”

孟善聽過這個名字,江湖上少有的青年才俊,名頭也是不小,其他的就一概不知。她年齡本就小雲芯好幾歲,來淮南閣時她早已經身心疲憊,那還會關心別人的事,自她獨自在長榭閣練成武功後,便踏上和眾人一起為蕭疏找碧蕾的路,中間也隻是隱約聽到了雲芯的一些事,但是不太明白事情來路。

“他滿足了我少女時期對未來的所有幻想,高大英俊,年少成名,我與他青梅竹馬,兩家更是世交。”雲芯說這段話的時候,好像陷入了一段極其美好的回憶,孟善縱使再漠不關心,也不忍打斷她。

“我們兩家相隔甚遠,可是每當他要來見我時,都會快馬加鞭提前兩天的時間。夏天時我與他躺在樹下陰涼處看著遠處的雲卷雲舒,冬天時他會牽著我的手一起走在雪上教我習武。”

都是江湖聲明確起的家族,再加上珠聯璧合的佳人,本應譜寫一段美好的佳話,為何竟落得了這般田地?

孟善狐疑地看著她,雲芯笑著歪頭看著她,“孟姑娘,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說與你聽麽?”

孟善搖頭,“為何?”

雲芯哈哈笑了兩聲,擦掉眼角的淚水,“因為整個江湖,恐怕沒有幾個不知道我雲家山莊的事情,而這世界,恐怕也沒有幾個人像你這樣能和閣主做到兩耳不聽窗外事。我告訴你或者不告訴你,都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孟善聽後也沒有任何表情,她並未接話,雲芯便繼續說著,“十六歲那年,他說他要將我明媒正娶,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麽?有喜悅,有彷徨,有興奮,可就是沒有一點害怕。”

她雙手托著腮說道,“因為我知道要娶我的是這天下最好的人,他說過要給我武林中最隆重的婚禮,他又怎麽會讓我受傷呢!”

“可是!”她的眼睛蓄滿淚水,“就在我十六歲那天,陳家大門仍舊對著衡陽山莊的少莊主,我的未婚夫大開。”她的眸子裏閃出一絲又一絲的火花,咬牙切齒地說著,“他卻奪我貞潔,殺我陳家滿門,就為了奪我陳家的《殤酒》劍譜。”

孟善冷笑著,世間人大多薄涼如水,為了一己私欲,不知破壞了多少個平靜的家庭。

“我恨他。”雲芯捏緊了整個手 ,發出關節的聲音,她咬著嘴唇說道,“我恨他,殺了陳家那麽多人,卻為何隻留我一個活口,讓我麵對那麽多流言蜚語,生不如死。”

孟善搖著頭,男女之事,向來不是她的長項,雲芯的淚水沿著眼角落下來,孟善遞給她一塊帕子,“擦擦吧,在這裏哭是沒有用的,如果你真放不下,想問個明白。據我所知,幾個月後的青雲決,好像也有衡陽山莊,你們之間所有的事情,就在擂台上一並解決。”

說完她站起身來,在靠近窗戶的一塊軟塌上躺下,“你睡在**吧,我不習慣與別人同床。”

雲芯擦著眼淚,站起來笑著看著已經閉上眼睛的孟善,“我怎麽就忘了,仗著與你同門說些貼心的話,可是你是江湖上那麽冷漠的孟姑娘啊!你本就是鐵石心腸,又怎麽會懂男女之愛呢?”

孟善閉著眼睛說著,“我雖不懂男女之愛,可我卻明白你和那路林楊早已經成了江湖恩怨,既然有仇,為何不報呢?你今日說與我聽的目的,不就是讓我幫你想個辦法麽?”

雲芯一怔,吹熄了蠟燭,走到床邊去,摸索著上了床,發出一聲歎息便轉頭睡去,很快挨著臉的枕邊就濕了一大片。

軟塌那邊還很是明亮,月光透過薄薄的紗窗將亮光撒進來,孟善輾轉反側睡不著,她想著她不懂愛情麽?那麽愛情是何物?她嗜笑著,搖搖頭睡下。

月光下的另一個房間,蕭疏卻沒有早早地睡下,他服了一顆下山前巫木給他的藥丸,以防巫木不在身邊出現什麽狀況。

窗戶邊有著細微的抖動,他走到窗戶邊打開窗子,從那裏“簇”地一聲鑽進來一個身形龐大的人,落地之後便單膝下跪,“閣主,屬下鐵大膽來遲。”

蕭疏笑著,“無妨,你且說說你那邊的情況。”

那鐵大膽抬頭,寬肩闊耳,膚色黝黑,仔細一瞧,正是白天在衙門時一掌擊碎大鼓在伊士州身邊的漢子,隻見他站起身來,刻意壓低聲音,“伊大人讓我先留下來暫時鎮守著淮陰這邊的情況,其他的,他讓我等他從京城出來時再作商議。”

“嗯!”蕭疏背著手在地上踱步,“那件事情沒有留下什麽東西吧?”

那漢子露齒一笑,露出幾顆極白的牙齒,配著黑色的皮膚,極是滑稽可愛,“閣主放心,屬下懂得掌握力度 ,那一掌下去,隻怕那最後一張紙早已經灰飛煙滅,任他天王老子也找不出半點痕跡。”

蕭疏笑著拍著他的肩膀,“辛苦了!”隨後走到窗邊,轉過身來告訴他,“曹正光可能也是什麽也不知道,他要動手,又怎麽可能讓自己的雙手沾上鮮血呢?這件事情的曝光還沒有到時候,我們還不能輕舉妄動,再說了那個人還離京城尚遠,我不能保證他的安全,不可太過打草驚蛇。至於京城的事情,我雖和伊士州不熟,可是也聽說他是公正嚴明的大清官,我相信他可以辦好這件事情。”

那漢子點頭說著,“是!閣主這一回下來,那人應該有好一會兒不敢出什麽幺蛾子。這下子我們就可為殿下爭取時間。”

蕭疏猛的轉頭,那漢子意識到說錯話,趕緊低頭不語。蕭疏眸子隨後暖了起來,吩咐他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山下不比山上,要小心的事情更多。

那漢子隻說遵命,走到窗子邊說著,“閣主,小的不在你身邊不能保護您,可是今夜我便就在你隔壁房間,有什麽事情吩咐一定要叫我。”

蕭疏笑著說是,看到他又準備抬腳,不由抿嘴一笑,拉住他指著門,“從這裏出去!”

那漢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傻笑著從門口那邊出去,蕭疏無奈地搖著頭,這個鐵大膽,雖是力大無窮,但是這心思卻像個小孩一樣單純。

他搖搖頭關上窗戶,脫下靴子,坐在窗邊歎息著,手輕輕一揮,桌子上的蠟燭便“咻”的一聲熄滅,留下陣陣香煙。

樓下那書生還在那裏苦苦哀求,將幾錠銀子放在桌子上,那年輕掌櫃倒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將多出來的銀子原數奉還,隻好讓他睡在和店裏夥計一起的房間。

那人很是感激地說著話,簡單地吃了些飯食便拿著包裹去休息了。

他雙手抱著包裹走過一扇小門,想著剛才見到的三人,一身正氣,三人都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貴氣質,由以中間那個穿著紫色長衫的人。

他低頭進去後才發現,夥計們睡著的地方真是簡陋,隻見是一排比地麵高不了多少的木板,上麵鋪著薄薄的被褥,不過倒算是幹淨。

他歎一聲氣,簡單洗漱一下,那些小二們還沒有回來,他給自己找了個靠邊的位置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第二日起來,太陽已是剛剛出了頭,那年輕書生起來看著房間早已經沒有了昨天晚上和他睡得四仰八叉的店房夥計,知道他們一天勞累,殊不知這麽早就起床了。趕緊輕手輕腳地穿衣將被子床鋪疊好,腳步飛快到了門口。

出了房門,那書生伸個懶腰,看到年輕掌櫃打著算盤看著他說聲早,他慌忙將要打出的哈欠收回,回了禮數。

“坐下吃個早飯吧!這山腳離這淮南閣還有一段路程呢!”那年輕掌櫃極是熱情地招呼著,原來這掌櫃姓張單名一個賢,這附近熟悉他的人,都尊稱他叫他一聲賢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