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聲

第一百八十六章任他東西南北風

第一百八十六章任他東西南北風

孟善不知道話題為什麽會轉移在自己身上,卻心上一驚,自己竟然全然沒有想過這個事情,自從孟家六十幾口人被滅,她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而今,孟善看了看蕭疏倚著那桃樹,她搖搖頭,“孟善不知,孟善所有的路都是未知的,從前到現在,一直。”

“即是如此,那麽你也就是沒有打算了?”蕭疏笑著問道,還未等孟善回答,他便騰起身子帶著孟善坐在桃花樹上,“孟善,孟家被滅那時,隻可惜我沒有早點到來,否則也可以避免這一場大禍。”

“舊事如過往煙雲,不提也罷,若不是閣主,我孟善哪有今日,又怎麽有機會給父母報仇呢?”孟善捏著綠色的葉子隨後揚在空中,蕭疏歎一聲氣,“孟善,你執念太深,將自己苦苦陷於孟家莊的事情上,沒有好處。”

“當初姑姑去世的時候,也是告誡我不要尋仇,不要一直活在仇恨中,可我還是苦練武功終於將仇報了。”

“孟善沒有閣主那樣的本事,諷刺的是,我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孟善咬緊牙關。

蕭疏將雙腿搭在樹枝上,背靠在樹枝上將樹葉卷成一個信子,唇齒輕輕地挨在樹葉上,一雙桃花眼淺淺地看過來,吹出悠悠地哀曲,廣陵一響天下哀,直讓聞著傷心,聽者流淚。

蕭疏放下信子,正色道,“孟善,我早就說過,你過於執念。曾經我也是一心想要報仇,可是姑姑的仇報了,我卻越來越不知自己該做什麽?”

說完,他掌心向下,隻稍稍一發力,桌子上的茶壺和茶杯便被他提了起來。

“孟善,今日你我難得這麽坦誠相對,不如就此把心中的結揭開。”蕭疏填滿了自己手中還有孟善手中的杯子,“常年來,外界都傳言你我二人關係密切,不似尋常與手下之間的關係。”

孟善抓著杯子的手一抖,不明白為何蕭疏今日要提起此事,忙穩住笑著說道,“閣主心善仁慈,才收留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至於這些空穴來風的傳聞,不過江湖人無中生有的傳聞罷了。孟善很抱歉給閣主帶來這種煩惱。”

“若我說,這對我不是煩惱,傳聞也不是空穴來風,你認為如何呢?”蕭疏沒有否認這傳聞的真假性,而且這話說的模棱兩可,孟善心中一緊,難不成,他看出自己對他的心意很是不高興,這才暗中提點自己幾句?

孟善心中猜疑,看著蕭疏半響不知該說什麽,她向來不會應付這種場合,趕緊飛身跳下桃樹,抱拳相對,“閣主,孟善惶恐,不知閣主是何意思?”

蕭疏見她緊鎖眉頭的樣子,一襲絕美容顏染上一點傷感,說不出的美麗。見孟善遲遲不敢抬頭,蕭疏先是一陣晃神,後來才輕輕笑出來,“我淮南閣的左護法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驚弓之鳥了?我不過是覺得我們兩人有些冷清隨意說兩句開玩笑,倒不知把你嚇到了。”

說完搖搖頭,把茶壺放在桌子上,孟善這才將頭抬起來,雖是呼出一口氣,言語之間卻有著幾分的落寞,“這樣啊!閣主素來知道孟善一向嚴謹,以後這種話,閣主還是少說為好,否則……”

孟善直直地看上蕭疏,蕭疏挑一挑眉,眼波流轉回道,“否則什麽?”

孟善飲下手中的茶杯,將空杯子放到桌上遲遲不離手,抬眼看著蕭疏,“若是閣主以後說這樣的話,孟善會當真的。”

她慢慢直起身子,將將杯子放開,拍一拍兩邊衣袖,做詣退下,留下蕭疏一人在院子中發呆。

半晌,微風將葉子飄落幾片,蕭疏才將嘴微微一勾,“傻丫頭,即便你當真,我又該如何回應你。若是此次可以找到碧蕾,那便是我三生有幸了。”

在長廊處一直躲著偷聽孟善和蕭疏兩人說話的巫木聽到這段話後,自然是心上一驚,以前他總以為江湖上的傳聞全都是哪個蠻子胡亂傳來的,誰知今日一見這種情況,巫木臉色聚變,襯的他臉上那朵藍蓮花更是駭人,看著蕭疏悄然轉過臉,他剛才還凜然的臉變回溫潤而又無所謂的樣子,“我半晌在尋你,卻不想你竟然在這裏偷閑。”

蕭疏沒有說話,定定地看著他,巫木心想這蕭疏武功何其卓越,盡管自己一直在運功屏息,時間長了還是捱不住,剛才自己在那裏許久,他怕是早已經知道了,便拱手擺袖,“剛才看孟善從我院子飛過,神態很是著急,我便想應該隻有你的事情她才會如此上心,本來想看看你發生了什麽,誰想聽到你們的一席話,到讓我有些不解了。”他做出低頭思考狀,一襲披散的黑色墨發垂在腰後,寬大的玄色袍子使得他很是神秘,若不是臉上的蓮花,他又該是何等的絕代公子,可惜造化弄人。

“有何不解?”蕭疏拿起桌子上剛才孟善擋住不讓他喝的酒,幹脆端起整壇子痛飲一番。猛地喝了幾口,險些嗆住,“我是閣主,自然關心的起手下,玩笑話我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當真。”

“如此甚好。”巫木抖了抖衣袖接過蕭疏扔過來的空壇放好,“我花了些時間釀好的藥酒,卻讓你像個粗人一樣如喝水一般。再者,這酒雖是藥,卻也不可如此。”

“有你在,我這條命還丟不得,再說了,那命數還沒到呢。”蕭疏苦笑一聲,將桌上的劍抽出,巫木倒抽一口氣,隻見那劍氣還未使用便已讓人感到壓迫,他不由後退幾步,“閣主。”

蕭疏飛身一躍,一個踢堂腿腿風將那桃樹的葉子紛紛鎮落,他左手輕轉將劍揚出,看似軟弱無骨,然而那劍砍出來的劍氣卻不容忽視,隻見那石桌瞬時粉碎成十幾塊,地上裂成幾塊,直成水天一線般裂開一個能把成年人掉下去的深道。

巫木見狀趕緊後退,那裂開的趨勢直到他退後到長廊處才停留到他腳尖處停止,他不由瞪大眼睛如木偶般慢慢抬起頭,正對上蕭疏收劍冷漠如冰霜的眼神,他不由一驚,再搖搖頭揉揉眼睛,十幾米外的蕭疏背劍而立,單薄的身子屹立在風中,剛才還一臉如孟善般拒人千裏之外的臉色變得溫潤如玉,隻見他朱唇一啟,右手一指,“巫木,下次若是再敢偷聽,你要回去的地方可就不是這長廊了。這次也是給你個記性。”

巫木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神色,暗地吞了下唾沫,心想這才是人後的蕭疏,趕緊正色作揖,“是,師兄,巫木記下了。”

這還是出了淮南閣來到盛京後巫木第一次開口叫著蕭疏師兄,想來也是嚇得不輕,見蕭疏點頭算是應允,他便趕緊找個借口說是要照看廚房的藥一溜煙地跑了。

蕭疏看著他甚是狼狽的樣子搖頭,卻又在一瞬間笑容凝固在臉上,今日他可以打消巫木懷疑的想法,明日他可以堵住千萬人的嘴,可是他自己呢?他能管住自己的心麽?

心裏頭隱隱有些悶悶不樂,胸口很是憋悶,蕭疏忍不住地咳嗽起來,忙從袖子間掏出一瓶藥,這是巫木為他專門配製的,就是在病情突發時緊急救命的,蕭疏拿起一顆扔進喉嚨,運動提神,暫時又壓住了體內的火寒之氣,將兩道在體內胡亂衝撞的真氣又鎮住,蕭疏的心平靜了下來,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蕭疏啊蕭疏,你應該慶幸你沒有說出口,否則你一個苟延殘喘的將死之人又要耽誤一個人了。”蕭疏捂住胸口叫來仆人慢慢地回房。

屋頂上猶如影子般閃過一個人,看著蕭疏的門被閉合住,跳下牆頭落入街上,正是四皇子的收下常武,也就是戎葵,托著下巴思索,“這蕭疏曆來武功高強,怎麽此番倒像是受了重傷似的。”想到這裏,他的拳頭捏緊,一拂袖,那掌風打在旁邊的攤子上,直讓那上麵的瓜果蔬菜全都滾落在地上。

“你這個臭小子,怎麽能隨便弄翻我的攤子呢,賠錢,賠錢……”隻見那攤販子不依不撓,抓著渾然不覺地正要往前走的戎葵的袖子,喊來街上的百姓,“各位看官快來給我這老頭子評評理啊,這小子打了我的攤子,理都不理……”

戎葵見勢皺著眉頭,轉過身來,半張銀色麵具閃著凜寒的光,惹得那中年男子一陣哆嗦,不由後退幾步,然而那言語上還是逞強著,手上的動作也是不放。

“我不管,既然你打落了我的攤子,你就該賠我。”那男子見戎葵沒有煙雨,身上的衣服看起來極是華麗,摸起來更是絲滑無比更是不依不撓。

戎葵看著身後被自己打倒的攤子,瓜果滾落一地,撿起地上滾落在自己腳邊的青果,拿袖子一擦,這才抬頭開口一問,“既是我打落的,自然也因賠你,我在此向你道歉。”

聲音清冷,從麵具下透出來的更是蒼涼,實在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沉穩和溫良,說著便伸手從腰間的錢袋裏掏出十兩銀子,遞給他緊緊盯著他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