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聲

第一百八十五章失之東隅收之桑

第一百八十五章失之東隅收之桑

從床頭突然滾落一個黑色物體,孟善撿起來一看,正是沈靈從前給自己的物品,據她說,可在暗處發亮,倒是比火把好用,孟善一直帶在身上,倒不是怕有急事要用,而是沈靈每回見到自己總要給她一些奇怪的事物,她也因為不好拒絕便知能將這個東西帶在身上以阻擋沈靈再給自己塞東西。

孟善其實對沈靈一直是心裏有愧的,有太多的事情她沒有告訴沈靈,比如三皇子又是如何下台的,那三皇子很是會周旋,極會偽裝,他之所以會這麽早就退場,也是因為孟善擔心蕭疏的病情,那日沈靈告訴自己她偷聽的師父的話,青雲決的路上會有碧蕾出現,萬一盛京的事情耽誤了青雲決這件大事,自然也會誤了蕭疏的病情,孟善雖不愛用自己素來看不慣的暗記,卻也是為了蕭疏隻好利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引得三皇子落馬,隻是這些種種倒是不必給沈靈一一說清了。

收拾好東西,孟善看著仍是扁平的包裹不禁啞然失笑,這樣簡單,哪裏像個女兒家?她放下包裹,她脫下自己的男裝,穿起一身淡青色的女裝,雖是繁瑣卻也不顯得累贅,層層疊疊卻將孟善的曼妙身姿顯了出來,這是蕭疏前日托人送來的,另外還有幾套款式顏色皆不一樣的衣服。

他說自己是個女兒身,素來愛男兒打扮雖是無妨,若是什麽時候想換,這些衣服倒也方便。坐在銅鏡前,放下一直紮著的頭發,墨色如海般的秀發流淌下來,銅鏡裏麵映射出來的臉麵如桃花,眼如明星,一笑一怒之間,全是絕色。蕭疏說過,自己笑時的樣子最是好看。

她輕輕扯動著嘴角,弧度淺淺,就連素來狠厲的眼神也瞬間變得溫柔了些,孟善抓著自己的頭發放在肩上輕輕撫摸,帶著隱隱的皂莢香味,孟善看著在梳妝台上擺放著的木梳子,輕輕拿起梳發。

“娘曾經說過,一梳梳到頭,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發與齊眉……如今我都梳了,可是真的會這樣麽?”孟善眼含笑意看著鏡子中顧盼生輝的臉龐,選了梳妝台上的珠花玉翠她搖搖頭,轉身走到床前將最裏麵一個錦盒打開,隻見裏麵是一隻待翅而飛的鳳凰。孟善輕輕將她戴到頭上。

通常的鳳凰羽毛一般為赤紅色,卻唯獨爹親手為娘打造的這支鳳凰為青色,爹說過,這青鳳便是世間獨一為二的鳳凰,娘送給孟善還說過她天資聰慧又美麗異常,定能坐上著母儀天下的位置。

那時幼年的孟善意氣風發,一襲跳下父親的膝蓋在花園裏叉著腰說道,“我孟善自幼愛瀟灑,這鸞鳳寶座,我才不稀罕。”孟善想起自己那時候鼓著還很是青澀的臉宣布不由苦笑。而那時的母親搖頭隻說自己還小,而父親卻是捋著胡子笑著說道,“善兒如此灑脫,當真是我孟白靈的女兒,我們這些江湖中人從來便自由慣了,真要讓人拘著,豈不是委屈了?”娘也點頭笑著。

昔日戲言身後事,而今卻再也難返回,孟善不難得禁傷感,“孟善,你有多久沒有看到自己這個裝扮了?如今倒是不習慣了。”門口處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孟善眼一凜,幾步踏到門前,貼著門低聲詢問,“是誰?”

門外的少年自然是一愣,敲門的動作停了下來,小心說道,“師父,是我豫章。閣主有急事找你,讓你去後院一趟。”

孟善起先皺著眉,聽到蕭疏有急事首先卻是想的他的身體,自然是雙手撐開門,看著趙豫章看見她穿女裝一臉驚呆了的樣子也是沒有管,急急撩著裙擺就往後院跑去。

趙豫章跟著走了幾步這才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聽江湖人說過,師父的美貌即便是天子第一美人的稱號也擔當的起,如今一見卻是這樣。”

孟善一揮手,身子便輕了起來,跨過一個院子飛過屋頂看著後院蕭疏坐在石桌旁,石桌上擺著茶杯,孟善心裏疑惑,明日就要去往青州了,為何閣主要在這時候找她,隻見他靜坐在那裏,慢慢地抬起頭,孟善輕輕落下來,走在他身邊急急問著,“閣主,豫章說你找我有事,莫不是那朝廷又出了什麽事了?”

蕭疏一眼瞧見那孟善穿著青色玄衣,用淺藍色的絲線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桃花,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飄逸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窈窕的身段,清雅秀麗。孟善見那桌上擺著酒壇,看見蕭疏正要倒杯,舉手攔住,眼裏波光流動,“巫木說過你不能喝酒的。”

蕭疏淺笑,看著她的樣子,“這衣服很配你,江南坊的手藝果然不錯。”說著便要舉杯,孟善擔憂至極,看著他仍是叫了一聲閣主。

蕭疏放在嘴邊的酒杯停住,這才笑著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然明白,放心,這是巫木親自調的,無礙,少喝一些反而對身子有益。”

孟善看著他一口喝下將信將疑地問道,“可是真的?閣主沒有騙我。”

“你若不信,問巫木便可。”蕭疏攤了手說道,“我總不可能不停一個醫者的話吧。”

孟善這才坐下接過蕭疏遞過來的酒杯也是豪氣地飲下,擦了擦嘴角問道,“閣主,到底有什麽急事?”

蕭疏看著她眉目間散發出的憂慮,不禁笑了起來,然而那說出來的話卻有一些苦澀,“孟善,你跟在我身邊總是將玄繃得緊了些,怎麽我一說有急事,你便認為是一個壞消息?”

孟善聽蕭疏的意思,不由奇怪,將一隻手搭在石桌上問著,“閣主,莫非是青州那邊有了什麽好消息?”

“算得上一個,你還記得一年前與你在華都有過一次比武的樓雪麽?他已經到了青州,此番過去也算助我們一臂之力了。”

孟善眼睛一亮,難得地麵色帶喜,“閣主,我曾聽人說過,你早些年教過那樓雪幾招劍法,又贈予他寶劍,那樓雪雖是叫你閣主,可是這些年他為淮南閣辦事,倒算是半個淮南閣人了。若是比武之事,有他相助,定會事半功倍。”

蕭疏看著孟善頭上多出來的鳳凰釵雖是顏色清淡然而在陽光底下卻是流光溢彩,孟善為他添了半杯酒,他站起身來踱步走著,“不可。我並未正式收他入我門下,何況那樓雪也是個喜愛自由散漫的人,誰也綁不住他。隻是這回有了他,因了他的江湖打鬥,倒是可以給流寧和芙蕖傳授幾招也未必不可。”

孟善這一聽就糊塗了,站在桃花樹下,那桃花三月份開的最好,四月份便有落了的趨勢,如今已是七月份自然隻剩下滿樹的綠葉,倒也不失一種風景。

“那樓雪我隨聽說武功極是高強,可是以閣主在武林的地位以及武功,為何還要他來教授芙蕖和流寧招式,孟善不明白,還請閣主賜教。”

蕭疏看著落下的葉子,“我淮南閣的武功雖是在武林裏數一數二,隻是流寧和芙蕖到底是曆練地少,在應敵這方麵固然比你們弱了些,樓雪的劍法素來以千變萬化為主,讓人摸不得頭腦,我想那芙蕖學的一二也是好的。再者,樓雪也想要來看這青雲決,隻是他素來一人,沒有門派,本沒有資格來參觀,如今便是借了淮南閣的名來,倒也是往來的事情了。”

孟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想上次與這樓雪比武已是一年多前的時候,那時候他的劍法確實堪稱武林變化之最,而且他向來勤練,恐怕現在的武功又是更上一層樓了。

“孟善,若今日沒有其他事情的話,便與我喝上一杯吧。”蕭疏舉起酒杯示意孟善坐下,孟善說了句等等,回廚房找來一壺熱茶,右手舉著倒在蕭疏的杯子裏,“雖然巫木說了這酒可以喝,可是我認為還是少喝為好,孟善今日可以與閣主共飲,不過,今日我們以茶帶酒,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兩人相對而坐,孟善斟滿兩杯,蕭疏一合扇子,“孟善果然是孟善,若是今日換作巫木,他定會自己喝酒,讓我飲茶,那我豈不是更加饞了?”

兩人難得的清閑,一杯接著一杯,孟善看到蕭疏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開口問道,“閣主,找到碧蕾治好你的病後,你打算做什麽?”

蕭疏手一頓,不動聲色地喝著茶這才慢慢說著,“若身子不像這樣,我自然有很多的打算。自小便與姑姑守在那淮南,倘若可以,棄了那淮南又有何不可,流寧雖頑皮,卻是懷有一身正氣,倒是一個可以托付的人選。”

孟善灼灼的看著蕭疏,看著他搖曳著杯中漂浮的茶葉,“閣主,你可真能舍得下那叱吒風雲的淮南閣?”

“哎!”蕭疏一轉話題,“孟善,也別說我了,若是真能找到碧蕾,淮南閣也就不是我做主了,你又會有什麽打算?一直會在淮南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