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東升

第十四章 長街相逢

吟風偎香樓位於百業坊柳衣巷之中,是京城屬一屬二的青樓妓院,其中,著名的當家花魁韻風玲,其豔名更是風靡整座京城。而且更是吸引了不少好色之徒前往一探。想要一親芳澤的人多如過江之?,就連立誌要訪遍天下名妓,人稱花叢第一風流劍手的美人名劍夢樓也慕名而來。

吟風樓能在短短的幾年之間由一間默默無聞的小青樓擁有如今的聲名,韻風玲功不可沒。

烈風致受邀前往吟風樓,隨行的手下並沒有帶出太多人,隻帶了錢一命、葉月、血竹秀士安空年、陳路四人前往。一行五人緩緩而行,漫步在京城的街道之上,品嚐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

天色漸暗,吟風樓所在的街道,在百業坊之中並不是主要通道,但仍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不少京城的達官貴族,風流才子,名門豪客,都會來到此地。

自然也帶起其他商店的興盛,除酒樓、食肆外還有肉店,餅店、山貨店、又或是米店、粉店、胭脂店、茶葉店等等。這些商店縱使在晚上亦是有不少人上門光顧。

眾人邊行邊談,葉月一邊領路還一邊為來到京城不久的烈風致一一介紹。

忽然烈風致停下腳步,一條奇特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自覺地便把視線投射了過去。一名身形出眾的男子站在街道的另一側,站在一名賣花的小女孩麵前,一男一女距離他約莫四五丈之遙。

這名出眾的男子穿著一件銀白的長衫,背對著烈風致,站在那名可愛的賣花女麵前,低著頭,精心地挑選著花朵。

男子挑選了好久,最後終於選定了一朵鮮紅色的玫瑰花。隻見他由懷裏抽出了一張紙條,在上頭寫了些什麽後,再輕柔地別在玫瑰花上頭,交代了那賣花小女孩幾句話後,也沒見到他作出什麽動作,整個人就似行雲流水一般沒入暗巷之中。

葉月對烈風致的動作感到奇怪,沿著他的視線望去,隻看到一名穿著銀衣的男子離去,此外就什麽異樣也沒發生,較吸引注意的則是一名頂多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跑來。

“幫主發現什麽了?”

“沒事隻是看看。”對於這名男子,烈風致也說不上來那裏奇怪,但心裏就是有一種聲音在警告他,他是一個極端危險的男子。

“大爺、大爺。”那名賣花的小女孩興高采烈蹦跳過來,陳路踏前一步,先一步攔截了小女孩的靠近。

陳路露出無害的笑容道“小姑娘,跑得這麽快你有什麽事嗎?小心跌倒呀。”

那小姑娘天真地道“大爺,剛才有位公子在小瑣這兒買了朵花,還附了一張紙條說是要送給那位爺的。”小小的手指便指向烈風致。

“我看看。”烈風致走上前去,接過小女孩遞過來的花與紙條。

花是少見的粉紅色玫瑰,紙條則是一張素白而高雅的箋紙,紙的上頭寫著幾句字──願你的容貌如同這朵粉紅玫瑰永恒留下。

清秀的筆跡看起來讓人感覺是那麽地親和柔善,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樣給人一種無害感覺。再往下看去,下頭的屬名則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名字。

“花…影,裴之信…”朝聖學府的花影嗎?烈風致感到疑惑,心忖:朝聖學府的花影不是叫作花殘心嗎?何時又多出了一個叫作裴之信的人,還是此花影非彼花影。

“小瑣姑娘這個給你,趕快回去吧。”烈風致掏出一錠銀子,塞在小女孩的手裏,那小女孩道謝後便蹦蹦跳跳地跑離開去。

“幫主,那人是…”葉月看著烈風致滿臉疑惑的表情,便走上來詢問。

“我也不認識他。”烈風致搖搖頭,忽而又問道“葉月,你對花影裴之信這人有印象嗎?”

葉月沉吟片刻,搜索腦海裏的記憶,隔了好一會功夫才答道“近數十年來,隻有一個人的外號為花影,便是昔日邪道派門朝聖學府高手,‘花影’花殘心。不過,他已經消失江湖十多年了,論年歲現在至少也該在六十開外。方才那名年輕人,頂多不過二十來歲,不似返老還童之人。屬下猜想,這人可能是花殘心的後人,又或是徒兒吧。”

“咦!”烈風致心頭一跳,抬頭上望。

方才離去的裴之信忽而又出現在烈風致麵前,側身站在不遠處的屋頂上頭,映著閃爍的火光,隻能微微看見他那清秀英俊的側臉。

裴之信手裏輕捏著另一朵玫瑰,臉上微微泛出親昵的笑意,凝視著玫瑰花,另一隻手則是細撫著花瓣,溫柔的,小心翼翼的。

此時月色如水,嬌柔婀娜,似水的月光照在裴之信手上的那朵花兒之上,更顯花美得無可比擬。裴之信輕旋手中的玫瑰,隱隱散出一股特別的香氣,在暗夜中幽幽的浮動。

呼──忽然,裴之信手中的花朵散開,如飛泄漫天的花雨,美麗而詭異,花瓣隨風飄落,乘著風勢落向烈風致眾人。

“好美麗呀──”葉月及陳路二人發出由衷的讚歎。

錢一命忽然一動,閃身至烈風致麵前,背上的殺霧刀幻化出重重刀影,迎向飄零的花雨。

繽紛的花雨落在交錯的刀網之上,居然爆出一陣陣的金鐵交鳴,被刀勁震飛的花瓣竟還能釘入一旁的樹上、地麵。

“好高明的手法。”所有人皆吃了一驚,沒想到裴之信竟然能夠將真氣灌注在花瓣之中,使之硬逾精鐵,且還能仿造出一般落花時的模樣,是那麽地真實,就連陳路及葉月二人這種在江湖上打滾許久的老油條,都察覺不出異樣來。

若不是錢一命出手阻擋,要是讓這些花瓣落在身上,怕不把身體鑿出一個一個的血洞來。

血煞三步絕第一式星離雨散錢一命突破漫天花雨,撲向站立在屋頂上的裴之信。交錯的銀色刀網,在彈指之間便籠罩裴之信四周,淩厲的刀氣,絞碎周遭的一切,刀光奪目、碎石狂飆。

裴之信緩緩轉過身來,手中又出現另一朵玫瑰,手一抖,玫瑰花瓣迸射而出,同時以手中的花莖迎向殺霧刀。

“當當當……”震耳的爆響,兩條人影在夜空交錯閃動,錢一命的殺霧刀,在身旁環繞出重重銀芒,宛如一團長滿著尖刺的刺蝟,而裴之信則是如穿花蝴蝶一般,飛舞在錢一命的身旁,手中的花莖如蝶兒采蜜的細喙,尋隙進攻。兩條人影纏鬥不休,戰況膠著,一時半刻恐怕分不出高下。

葉月仔細觀看著裴之信的武功,自語道“看來此人果真是花影花殘心之傳人,他所使用的正是昔年花殘心的獨門兵器,殺手玫瑰。而且裴之信的武功似乎有青出於藍勝於藍之勢,竟能與錢一命鬥個難分高下。”

“不…”烈風致搖頭道“其實錢一命並沒有使出全力。”

“咦?”錢一命會留手?葉月及陳路對烈風致這一句話皆是感到訝異莫名。

“錢一命看的出來,裴之信沒有使用全力,也是在試探他。所以也沒全力對付。”

“叩!叩…”一陣敲打聲,突兀地由長街另一頭響起。吸引了眾人注意,仔細一聽,這聲音就是用竹棍敲打石地,發出一陣又一陣規律的節奏。一聲強一聲弱的敲打聲,像是在探索,也像是在呼喚著,希望有人能夠回應他的知音。

“蓮花開,蓮花落…慈悲大爺有善心,可憐窮苦叫花兒…”這時響起叫花子乞討時常唱的蓮花落,輕快的節奏裏卻隱藏著幾許哀傷。

“是乞丐探花陶齊,眾人小心。”烈風致一聽竹子敲打的聲音就知道來者是何人了。

接著敲打的節奏再變,忽高忽低的音階,忽強忽弱的響聲,竟像是一名武者,在對著眾人出招演式,由各種不同的方式展開攻擊,測試著自己的反應。

血竹秀士安空年踏前一步,竹心淚在真氣牽引下,自行離腰而起,飛落在他的身前。劍鞘落地的同時,亦發出一聲低沉的響音,插入竹棍的節奏之中。

對方的響音受到安空年突然的打杈,刹時之間頓了一下,隨即又再次響起,奏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曲子。急促的敲打聲,仿佛如千軍萬馬在奔騰一般,又好似萬千將士在戰場拚命搏鬥廝殺一樣,充滿著無止盡的殺伐意味。

街道上的路人早就被錢一命及裴之信的對決嚇得閃往兩旁,現在的這一曲殺氣騰騰的調子更是讓那些聽見的路人,身曆其境,仿佛是真的身處於沙場之中。駭得這些人屁滾尿流,兵荒馬亂,眾人奪路而逃。刹時之間,萬人空巷。

安空年眉也沒挑,半點也沒受到聲音的影響。翩翩然地舞起竹心淚,劍峰揮灑可說是一派怡然自得,沉浸在自己的劍舞之中。隨著身形的舞動,竹心淚一下下地敲在地上又或是樹幹之上。

說也奇怪,安空年那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全然沒有半點節奏,卻是天衣無縫地坎合進對方的曲調之中,像是兩人在合奏,配合的是那麽地完美無缺,就如同一對練習過無數次最佳搭檔。

逐漸地,安空年由被動的配合,慢慢扭轉回主動,敲擊的次數亦從緩和變為急遽。如小溪匯入小河,大河流向瀑布,如萬馬奔騰般的銀河倒瀉,淹沒了一切。

陶齊、安空年二人雖借用音律來交手,但兩人由小試身手到全麵性的進攻廝殺,是那麽地真實,比起真刀實劍的對決,亦不遜色半分。

葉月、陳路二人守在烈風致身旁,防止還有其他的人偷襲。

“咿──呀──”怪異的鬼叫聲忽而從背後傳來,三人回頭看去。

就見───一道淩厲的旋風急速逼進,所經之處具是飛砂走石,拔樹倒屋。路旁的小販攤子及竹籬笆根本抵擋不住如此狂猛的風勢,紛紛支離破碎,勁厲的狂風夾帶著摧枯拉朽的勢子急速撲來。

“這是什麽東西?”烈風致吃了一驚,這是那門子的武功?居然能造成如此驚人的效果,比起自己的龍卷烈風亦是不惶多讓。

“這人亦是朝聖學府的高手──‘風暗’萬裏晴!”葉月一眼就看出對手的來曆。不過,能造出如此嚇人的效果的人物,想要忘記恐怕也是一件難事。

烈風致也聽過此人名諱,才準備出手對付,陳路便跳了出來,大聲喝道“風暗萬裏晴,久聞其名,如雷貫耳,早就想和你交手看看,接引翼宿陳路在此拜候了!”

‘百鳥朝凰’陳路鳳尾劍出鞘,絕藝再出,數十柄劍影化作刺眼豪光,交纏飛舞的劍鋒混在華光之中,形成一頭浴火重生的鳳凰參天遨遊,接著人劍合一,逆著怒號狂風,衝入旋風之中。

“鏘鏘鏘…”一連串震耳的爆響,由旋風之中不停傳出,在渾沌的視線裏,隱約可以看見兩條人影在狂風的中心糾纏,灰??韉娜擻埃?植磺逅?淺侶罰??質峭蚶鍇紜

人影倏分,其中一人自旋風之中飛躍出來,卻是有些狼狽的陳路。而旋風突然增強,以著更快的速度往前衝去。與命一命搏鬥的裴之信虛晃一招縱身躍入旋風之中,迅速離去。

同時,乞丐探花陶齊的竹棍聲,也跟著旋風消失無蹤。

“可惡,別想逃!”陳路還想繼續追趕,不過烈風致卻伸手阻止他的行動。

“窮寇莫追。”烈風致道“他們已經離開了,雖然查出他們的落腳步重要,但不是我們此行的目地。”

“真不甘心就這麽讓他們離開。”陳路氣憤不平,烈風致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沒有繼續追問。

烈風致平靜地道“看來拜月赤孤已經盯上了我們,這一次他們的目地是在於試探我方的實力。我想不須多久牧臣鋒還會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幫主所言甚是。”葉月也點點頭表示同感道“回去之後,得要眾人多加小心防範了。”

“錢一命,你覺得對手如何?”烈風致對著剛走回來的錢一命詢問和裴之信交手的評價。

“值得一戰的對手,期待與他下次再會。”錢一命收回殺霧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雖沒有帶任何殺意,卻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讓人打個冷戰。

“這個裴之信離死不遠了…”葉月看見錢一命的笑容,忍不住搖搖頭說道,就他所知,曾讓錢一命露出這種笑容後,還能活下來的,隻有烈風致、錢小開等蓼蓼數人罷了。

陳路拍拍身上的灰塵道“那就等下次見麵之時再和風暗分個高下吧,哦…對了!安書生,你這個秀士碰上了探花,倒是可以湊上成一對。下次這家夥就交給你對付了,我看你也是很有興趣和他交手。”

“錚、錚。”安空年曲指輕彈竹心淚,發出幾聲悅耳響音道“能遇上同為音律高手,不亦樂乎。”

“我們走吧。讓人等太久可就失禮了。”烈風致拍拍葉月及錢一命的肩膀摧促眾人上路。

一行人踏進吟風樓,就聽見看門的龜奴大叫著“貴客上門啦,裏頭的姑娘打簾子見客啦。哎呀!原來是葉月葉公子您老來啦,尚音姑娘等您等了好幾天了,她可想您想得緊哩。”

眾人皆同時把視線投在葉月身上,眼神很清楚地表示著,你果然是青樓的常客。

“這幾爺是葉公子,呃……的朋友嗎?”龜奴看著烈風致眾人問著,在看見錢一命時,被他的殺氣嚇了一跳,話也差點說不全。

有些糗的葉月取出銀子打賞門口的龜奴道“少??陸裉糊沂搶窗煺?碌摹!

“是是是…”龜奴連忙打躬作揖,不過嘴裏還是說著“尚音姑娘也是在等葉公子您辦事呢。”

“欠打的小子,我說正事就是正事。”葉月賞了那龜奴一個爆栗,道“我是來找人赴約的,曹夢樓他人在何處?”

“哦!”那龜奴恍然大悟道“葉公子你也是來找曹大爺賞劍的啊,曹爺他人就在後頭的紫竹林院等著您哩。”

“那裏呀,你去忙你的吧,我知道地方。”葉月打發了龜奴,領著眾人前進。

走了幾步,烈風致才歎口氣笑道“葉月呀葉月,實在不得不懷疑你平常都去那裏打探消息了,連這裏的門房都認得你。”

陳路趁機落井下石道“幫主你看,我沒胡說吧,這隻好色花心孤有事沒事就泡在青樓裏。”

“幫主別笑話屬下了。屬下隻是喜歡在這裏喝幾杯酒,吟詩作對,聽姑娘彈琴娛樂罷了。”

“少來了。”陳路以手肘推推葉月裝出一副我完全了解的表情道“花心孤你就別再假正經了,你是什麽貨色,我們可是清楚的很哩。孔老夫子不也是說過,‘食色性也’嗎,就是幹那檔子事和吃飯一樣重要啊。”

“食色性也是這麽解釋的呀。”葉月推開陳路朝著他噴口氣道“你這個不肖徒兒,要是被師傅知道了早晚打死你。”

一行人邊鬥嘴邊行走,沿著回廊,穿過天井花圃,踏過一條深長的碎石子路,步進吟風樓深處。迎麵所見的是一座富麗壯觀的大堂。還沒走進大廳,便聽見裏頭傳出陣陣悅耳的琴聲。

琴聲頓挫無常,像是隨手彈起的即興之作,可音符與音符間的呼吸,樂句和樂句間的轉折,是那麽地流暢,縱有間斷處,但聽者隻會有種延綿不休、死而後已的纏綿感覺。

令人賞心悅目的琴聲,就連烈風致及錢一命這種不知音律之美的人也感到彈奏之人琴藝的優美。

烈風致不禁讚揚道“好琴音。”

葉月閉目欣賞著琴聲,道“幫主,這琴聲便是吟風樓當家花魁韻風玲所彈奏,屬下來了吟風樓好幾次,也隻有幸聽過一次。幫主你的運氣不錯,第一次來就聽見。”烈風致沒有答話,隻是要葉月繼續前進。

站在大堂門口望入,廳中以酸枝紅木家具為主,四麵牆上張掛名畫無數,每一張皆是出自於名家真跡。

梁上懸掛著六盞八角宮燈,輝煌典雅,幾組太師椅分列兩旁,上頭早便坐了幾個人。烈風致雖不認得這些人,但觀其外表便知這些人若不是一方派主,便是有頭臉的角色。

沒想到,京城的青樓裏還聚集不少各門派的人物,原以為早就為了明離火之事四處亂闖亂撞去了。

彈琴的那位女子,不用多說定是吟風樓當家花魁韻風玲。能成為青樓名妓,外貌絕對一流,韻風玲漂亮豔麗,國色天香,有沉魚落雁的鵝蛋俏臉,雙目秋水盈盈,膚色勝雪,活脫是仙女下凡。比之昔日的述香樓四大名妓之首的楓瑟亦無半分遜色之處。

可卻是多了另一種媚惑人心的氣質,就隻是坐在那裏彈琴,一舉一動皆是含蓄而優雅。眉目之間但卻是含情脈脈,春意盎然,有意無意地散發出一種挑逗的意味,令在場之人色授魂與。

“他便是美人名劍曹夢樓。”一旁的葉月低聲地在烈風致耳旁介紹在場眾人的身份。

曹夢樓側身臥躺在中央的軟榻之上,體態瘦弱身材頗為修長,眉毛細柔如柳,鳳目半閉,正沉醉在韻風玲的琴音之中。秀鼻丹唇相貌俊美異常,皮膚白細柔嫩,比起女子還細膩三分。眉宇之間有道棱形紅紋,烏黑的長發以紅珊瑚發簪束於頭頂,額前長發係成四條小辮,身上穿著一件絳紅花紋寬大儒衫。修長的指掌放在矮幾上隨著節奏輕叩著。嘴裏同時還唱和著一首西江月:寶髻鬆鬆綰就,鉛華淡淡妝成。

青煙翠霧罩盈,飛絮遊絲無定。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成名三十多年的曹夢樓外表出乎意外的年輕,他身後四名奴仆站成一排靜立不動,懷裏各自抱著一柄劍,由這四人眼裏閃爍的????猓?闃??薔呤悄諭餳嫘薜囊渙鞲呤幀

除了曹夢樓之外,大廳裏所有人其中的兩人吸引了烈風致的注意,一位是一名老者,另一位則是一名公子,他的身後還站了兩個抱著瑟蕭的奴仆。

那名公子也不落人後,使了個眼色,持蕭的下人便吹起蕭來。突然吹起的蕭聲,並沒有打亂原本的琴聲,反倒是水乳交融地集匯在一起,這時那名公子揚聲唱出另一首詞來。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迎,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連續兩首詞唱出,大廳裏眾人皆是大聲稱讚,站在門口的烈風致也是輕拍其掌讚喝,身旁的葉月也不由得技癢起來,點點安空年向他使個眼色,後著會意曲指輕彈向竹心淚。和著安空年的節奏,葉月同時唱道: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裏彈琴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唱。

曲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這一首蝶戀花,是感歎春光易逝、佳人難見的詞作,葉月將最後的兩句改了一下,更是符合現時的情景。

葉月的詞吸引了廳裏眾人的注意,側躺在軟榻上的曹夢樓揚聲道“貴客上門,請進吧。”

烈風致先向葉月丟了個不錯的眼神,率先踏入廳中,朗聲道“風致幫烈風致向諸位請安。”聽見烈風致報上姓名,大廳立時掀起一片嘩然。

太原府邊境靳天山脈極西之處,此地山勢平緩,湍湍流水,泉水從山隙間流瀉而出,跌岩孱溪,水氣蒸騰,似霧如雲,遙遙望去宛如霏霏煙雨美不勝收。

??骷洌?惶跎磧盎夯鶴孕槲奩?斕難逃甏蟛教こ觥

人影手裏緊捏著一本薄薄的手記,手記的材料十分特別,並不懼怕彌漫的水氣。

“沒想到這就是仙源鄉的秘密……”人影將手記貼身藏妥,溜目四望,打量自己身處何地。

“原來是這裏呀,這座秘府占地範圍可還真大,真難想像當年聖祖是如何建起這個地方。”人影認出了不遠處的那顆山峰,確認了自己所在位置。

“今上所?的任務順利完成,該回京城覆命。”駱雨田露出滿意的笑容,正準備與笑落陽會合,一起回轉京城。

“咦?”駱雨田停下腳步,傾耳細聽,方才自己似乎聽見了什麽聲音。

當────沒錯!是兵器交擊的聲音。居然有人在這種人煙罕至的地方打鬥,駱雨田稍一遲疑,便決定前往一探究竟。

駱雨田展開幽冥幻步,如幽靈一般的身影,化作一道灰影瞬間消逝在小溪旁。就在他趕至打鬥聲傳來的地方時,戰鬥早已經結束。打鬥之處一片狼藉,十幾具屍體遍布在草甸上,未幹的鮮血沿著一條被踩出的小徑往東而去。

這些屍體駱雨田認得他們的來曆,玉皇朝的手下,‘金刀血雨’屠笙的侍衛。

隻是,屠笙究竟在這裏阻殺何人?看這情形,屠笙所對付的人並不是一般庸手,總不會又是百龍門的百八龍其中之一吧?但百八龍來這裏幹嘛?

“這裏又有一具屍體……”駱雨田順著血跡尋去,希望能找到其他線索,沒想到居然會發現到一名自己熟悉的人。

“怎麽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