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華歌

第八章 靈機一動

賀丹妍完全被“自己”殺人的情景驚呆了,直到一名玄部的弟子上前,客氣地提醒道:“賀丹妍,請隨我們來吧。”她才清醒過來。

她驚慌失措地後退了一步,擺手道:“不,我不去,我不去那裏,醒心洞那種地方……”

“丹妍……”謝婉眉頭蹙起,低聲喝道。

“不,姑姑,我不去!我要查明真相,這肯定是陰謀,是誰陷害我!那個紅色的人影不是我……”她倔強地說道,聲音裏隱隱帶著哭腔。無論平日裏多麽好強,她始終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女,從小錦繡環繞,哪裏嚐過這種千夫所指、百口莫辯的滋味。

玄部弟子頭疼地看向嶽冉,嶽冉卻隻是環抱雙臂,神情自若,紋絲不動。

謝婉無奈,身形一晃,來到賀丹妍身旁,低聲喝道:“丹妍,不可胡鬧!”

這一聲她暗含了清心鎮魂的內功心法,賀丹妍神情一震,恍然醒悟過來。

謝婉扶住她,低聲道:“你隻管安心過去,隻是住幾天而已,姑姑一定會幫你查明真相的。”

“可是……”賀丹妍拉著謝婉的袖子,依然猶豫不決。仿佛陷入一個危險的陰謀中,這種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覺讓她本能地感受到恐懼。

“丹妍,你放心過去就好。”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幾人轉頭看去,竟然是一直未出現的謝東儀。

待他走得近了,黎玥注意到他額間散發上帶著晨間的lou水,似乎一整夜都沒有睡覺。

“你去了哪裏?”謝婉禁不住問道。

他向謝婉和嶽冉微一躬身,禮儀周全之後,方才淡然道:“弟子剛才入山采集月見草了,回來得晚了些,不想竟出了這種事。”然後他轉頭對賀丹妍溫聲道,“丹妍,此事一時間難以分辯清楚,你先安心去醒心洞,那裏有嶽執教負責,真相不明之前,絕不會讓你受絲毫委屈的。我和執教會盡快查明真相,還你清白。”

清朗的雙眸似乎天生就有安撫人心的力量,賀丹妍神情緩和下來,低聲嗯了一句,磨蹭了一會兒,終於戀戀不舍地跟著那名玄部弟子走了。

謝東儀又轉向嶽冉,彬彬有禮地躬身道:“執教,舍妹就拜托了。”

嶽冉神情淡然地道:“分內之事。”說罷,向謝婉微一頷首,就離開了。

黎玥她們三人在旁邊從頭看到尾,始終沒有任何cha手的餘地,直到事情終結。眼看人已經走光光了,安小惠才終於開了口,猶疑著說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丹妍她肯定不會……”

黎玥皺眉道:“可那個人影是怎麽回事?”

白鬱清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又看了看安小惠,忽然笑起來:“魔界陰謀層出不窮,說不定是什麽妖邪jian宄潛伏到了我們身邊,設計殺人呢。”

黎玥心裏突地一跳,一種莫名的焦慮隱隱浮現。

“這怎麽可能?”安小惠撫住胸口,吃驚地說道,眸中帶著一絲恐懼,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

“怎麽不可能?”白鬱爽朗地笑起來,“所以說啊,我們睡覺的時候也要小心了,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們自己呢。”

“白鬱……”黎玥低聲喝道,她的話其實很有道理,但用如此冷漠直白的語調說出來,卻格外別扭。

白鬱不再多說,搖頭道:“反正今天的課是要泡湯了,我準備入山去采集月見草了。”說罷告辭而去。

安小惠也神色惶惶地尋找相熟的同修去了,隻餘黎玥一個人走在回寢舍的路上,剛才那血腥驚險的情景還曆曆在目。白鬱的話雖然尖刻,但並不是毫無道理,是誰假冒賀丹妍行事?可滄溟劍是她的貼身佩劍,據說連睡覺都放在身邊的。

難道是夢遊症?

據說夢遊症中的人心智全無,但是行動卻與日常無異。賀丹妍的劍術在一眾弟子中本就是出類拔萃的,尤其又是趁他們入睡時候偷襲,以有心算無心,能殺掉他們並不稀奇。

……

正想得入神,身後傳來一聲呼喚:“黎玥,稍等一下。”

轉頭一看,叫住她的竟然是謝東儀。

黎玥停下身影,謝東儀加快步子,不一會兒就站到了她麵前。

他想要詢問的並沒有出乎她預料之外——正是昨天她們與幾個男孩起衝突的經過。在謝東儀的盤問提點之下,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遺漏。他對細微之處的敏銳關注力讓黎玥禁不住驚奇,實在想不到他是這麽細心的人。

說到幾個男孩在背後議論他的話語時,黎玥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謝東儀卻神情平淡,仿佛被眾人所嫉妒、所詆毀的那個人並不是他一般。

“你是說最後出現的人是嶽執教?”聽完所有經過後,他問道,神情鄭重。

黎玥點點頭,想到嶽冉出現的那一幕,她忽然想起他最後落在賀丹妍身上的視線,那時他是在看……滄溟劍,而且那種神情……

“你認為丹妍會是凶手嗎?”見到她若有所思,謝東儀忽然開口問道。

“怎麽可能?以她的個性,絕不會這麽心狠手辣的。”黎玥否認道。

謝東儀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你前一陣子還和她起衝突不斷,真想不到現在反而成了朋友?”

“不過是小矛盾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仇。就像我和你不也爭執過嗎?”黎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聽他說的,好像自己是個多麽記仇的人一樣。

隻是這話題轉變地也太快了些吧。“賀丹妍這麽危險,你不替她著急嗎?”黎玥問道。

“著急又有何用,心靜才能夠尋找到真凶,還她清白。”謝東儀坦然道。

黎玥略一猶豫,遲疑著問道:“你和賀丹妍從小就認識,她……以前有沒有什麽……呃,比如經常做夢,然後……”

“你是說夢遊之症吧?”明白黎玥在懷疑什麽,謝東儀道,“夢遊之症我也看過典籍記載,發此症者在夢中行動,神智全無,所以不可能說話的。”

“啊!”黎玥立刻想起,虛影鏡所投射的幻象中,賀丹妍絕對是清醒的。

“若不是被人控製了心神,便是有人易容假扮成她了。”謝東儀沉聲道。

黎玥心裏悚然一驚,若是被人假冒,那惟妙惟肖的模仿,不僅聲音容貌體態劍法,甚至連她收劍之前那一揮一顫的細節動作都一模一樣,必然是與她很熟悉的人才能做到。而若是被人控製……必須是衝突發生之後的事,可采完月見草之後,她們很快下山了,賀丹妍整晚都未離開過寢舍,中間接觸過的人除了她們三個,隻有陳垣、嶽冉……

兩人一路同行,很快到了寢舍門口,謝東儀告辭而去。黎玥回了房間,心中依然忐忑不安。

“喂,到底發生什麽了?”五寸釘問道,大清早地他就被孤零零扔在屋裏,它早已經好奇地抓耳撓心。

黎玥將事情講述了一遍,一邊走進桌旁整理起昨天采集到的月見草。

“琨獸內丹啊?那麽稀罕的東西竟然也能夠找到,這個魏振很厲害嘛!”五寸釘對凶殺案沒多少興趣,反而愛好關注奇珍異寶。

“是啊,已經被煉成虛影鏡了。”一邊將藥草整理完畢,送上櫃子,黎玥心不在焉地說道。

她的視線掃過,無意中落到櫃子一角上,那是一隻玉匣,裏麵放著的是被她撿回來的那隻斷成兩截的冰心草。

她一愣,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鑽進腦海,心髒不可抑製地劇烈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