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華歌

第三十二章 黃雀在後

這兩人是謝家的子弟?祁連謝家我也聽說過。是人界頂尖的修真名門,族內英才輩出,與天源宗更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不過相比起這兩人,他們口中提起的那人更讓我好奇。

兩人並未多說,徑自向著門口走去。不一會兒腳步聲就消失了。

我鬆了一口氣,開始今天的行動,這一次卻越發小心,哪怕周圍沒有聲音,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一層中的玉簡典籍都是高階術法和陣法,據我的推測,應該是在第六層或者第七層左右,術法不稀罕,倒是角落的幾排書櫃吸引了我的注意,裏麵竟然都是關於魔界的信息記載。

好奇地翻閱了幾本,有些很真實,有些卻差了十萬八千裏。取過一本曆代帝王簡略,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上麵記載著,“皓玥公主,重霄之女,誕於赤羽之月。故名皓玥,資質平庸,年齡尚幼,心智不明。”就這麽簡單的幾句話,言簡意賅到讓我無語的境地。

沒多久就到了天明時分,不敢久留,我匆匆解除了移神術法,返回本體。

古井無波的日子又過了十餘日,一件意外的事打破了平靜。

閉關二十年的天源宗宗主正式出關了!

這件事雖然重大,但對於初入門的應天閣弟子來說,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但這一次卻別有不同,據說宗主此次閉關,參悟星辰玄學,上感天命,偶有所得,準備在璿璣閣講道十日,與諸位同修弟子共同參悟。

“這可是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好事啊,隻可惜聽道的機會不可能落到我們身上,至少也是正式弟子才可以列席吧。”

“我看正式弟子都未必有機會,至少也得是嫡傳弟子才行。”一個少年歎道。

夕陽時分,應天閣內剛剛結束了劍部的課程,眾人三三兩兩地圍攏在一邊說話,話題的中心自然圍繞著剛出關的宗主大人和即將召開的論道盛會。

“可惜我們還不是正式弟子,還有大半年才開始五部考核呢。”一個女孩黯然道。

“嗬,就算現在舉行五部會考,你能一次通過五門嗎?”另一人不屑地笑道。

“你怎麽知道我過不了?”那女孩子麵子上有些下不來。硬撐著道。

“你以為隨便誰都和謝師兄一樣,人家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那人道。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開始那個少年忽然壓低了聲音:“哎,不過,這次論道大會,我還聽說了一個小道消息呢。”

“什麽消息?”眾人來了精神,也顧不得口角。這些日子的相處,大家都已知曉,這少年的族叔是術部的嫡傳弟子,消息確實比常人靈通不少。

“聽說這次宗主他老人家出關,不僅要講道,還很有可能收親傳弟子呢。”

“什麽,宗主要親自收徒弟?”周圍幾人都張大了嘴巴。這個消息確實夠震撼。

“不會吧,宗主這些年來都是閉關居多,連幾位首座都不再指點術法了,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收親傳弟子呢?”一人不信道。

天源宗如今的宗主婁玄塵修行已有六百餘年,早年共收過三名弟子,一個是現任的器部首座,一個是術部長老之一,還有一個最小的關門弟子據說早年死在了魔界之人手裏。這名弟子之死讓婁玄塵痛徹心扉,之後閉關隱居。潛心參悟天道,已有百餘年未曾收過弟子了。此時忽然要出關收徒,也難怪眾人聽著意外。

“若真要收徒弟,那多半是謝師兄了。”一人歎道。

“肯定是。”開口讚成的是秦蓉,她素來冷靜的臉上浮現一層紅潮,聲音了大了不少,難得有這樣激動的時候。而再看周圍,不獨她一人,眾人皆是一臉崇拜之色。這個謝師兄好大的魅力啊,我暗暗想著。

“宗主的上一位弟子不就是謝家的謝青菱前輩嗎?據說仙姿無雙,修為絕頂,可惜命喪妖邪之手,我們不能目睹其風采。”一個女孩子向往地說道,“也許宗主是念及謝前輩,才動了再次收徒之念吧。”

謝青菱與前代玄王之事我已經知道了內幕,聽這話不免漠然,若是你們知道事情的真相,還會這樣一臉崇拜地談起她嗎?忽然又想到,那位天源宗主,知道自己親傳弟子死亡的真相嗎?

“就算沒有謝青菱前輩,遠殊師兄那般天賦,也隻有宗主配將其收入門下了。”另一個女孩子補充道。這話說得其實有幾分不妥,但眾人卻無一反對,反而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眾人又嘁嘁喳喳議論起來,透漏消息的少年不得不咳了一聲,補充道:“好了,也許隻是個謠言,誰知道宗主會不會收徒弟呢。”似乎有點兒後悔說出這個消息。

夕陽西下,天色漸暗。談論了一會兒,眾人漸漸散去了。我和秦蓉結伴走在回去的路上,談起今天的話題,我裝作不經意地問起:“如今天源宗內有不少謝家子弟吧?”

秦蓉道:“那是自然,謝家可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名門世家。宗內直係旁係族人,在天源宗的少說也有一百多人吧。不過若要論天分,還是謝遠殊師兄最高。”

“可聽說謝遠殊是旁係子弟,並非謝家嫡係呢。”我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又如何,這一代的謝家嫡係子弟,論資質,論天賦,論為人,可沒有一個及得上他的。”秦蓉笑道,“要知道,謝師兄可是不到一年的功夫就通過了五部考核,晉升為正式弟子了,這在我們天源宗是從未有過的。其實他入門至今不過三年而已,已經是元靈大成了。”

我挑了挑眉梢,入門三年就能有此修為,確實出眾。隻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回想起前些日子在藏書閣偷聽到的談話,隻怕那些“資質平凡”的謝家嫡係。不會甘心被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旁係子弟搶了風頭吧。

本以為所謂的論道盛會與我們遙遙無關,但幾天後,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到了。籌備這次論道盛會,有太多的雜務要忙,上麵人手不夠,所以特意尋了我們應天閣弟子前去幫忙。

眾人大喜過望,雖然隻是幹些雜活兒,幫忙布置會場。也是一個機會,說不定到時候就能夠蹭到前麵,親耳聽到宗主講道呢。

時光飛逝,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即逝。論道大會的日期就在明天了。今晚我和秦蓉以及另外幾名女弟子領到了采集蕪仙草的任務。

蕪仙草此時正當花期,會開出銀白色的六瓣花,其香氣有驅除魔念,醒神名目之效,可防走火入魔。用以布置會場最為合適。隻是此花天性特殊,隻有在夜間采集,白日裏一旦摘下,立刻靈氣盡散,光華不複。

天源宗有大片的蕪仙草花田,就分布在往藏書閣去的路上,我們十幾個女孩子合力,很快采集夠了明天需要的分量。秦蓉褪下指環,往地上一扔,圓圓的指環立刻化為一葉扁舟,我們躍上去,不需駕駛,扁舟便自動飛行起來,這是宗內為我們幹活兒專門配備的法器。

璿璣閣建在玉青峰和易生山交界的峽穀口上,延伸開去是一片廣闊的穀底,一眼望不到頭。清澈的河流沿山石流淌,蜿蜒匯聚成一泓月牙湖,圍繞著璿璣閣,一派山水秀麗。也難怪選擇此地,天源宗弟子無數,也隻有在這片廣闊的峽穀平地上,方能容得下全部。

璿璣閣前是一處高台,此番論道盛會,不僅能親耳聆聽宗主講道,還有五部傑出弟子的比武。

趕到的時候夜色正深,駕著扁舟,秦蓉帶著兩個女孩取出乾坤袋,向下方高高揚起,無數星辰從落下,散落向整個峽穀,蕪仙草閃爍著螢光,隨風飄落卷飛,像是無數的星辰浮動在空中。

“真是美啊。”幾個女孩子驚歎道。

我也被這一幕景象吸引了視線。目不轉睛地看著,而就在這時,視線的餘光卻瞥見一個黑影在峽穀的角落倏然劃過,若不是居高臨下,也看不到這一幕。我神色微動,轉頭看旁邊的女孩,都被美景吸引了視線,並無一人注意。再看向那個方向,已經沉寂如初,仿佛剛才的影子隻是錯覺。

完成了任務,我們駕著法器往回返。走了不久,扁舟忽然一陣顫抖,上下亂晃了起來。幾個坐在邊上的女孩子一個不慎,險些摔下去。眾人心驚膽顫地,扳住邊沿,“怎麽了?”

扁舟震動越發劇烈,幾乎要翻過去,幾個女孩子麵如土色,秦蓉驚道:“隻怕是法器壞了!”

“先降落吧,不然摔下去可不妥了。”一個沉穩的女孩建議道。

秦蓉無奈,隻得操縱法器降落。四周是漆黑的森林,眾人心下惴惴,本來以為任務很簡單,很快就能返回睡覺,所以也沒人帶聯絡的法器。而扁舟也不知出了什麽故障,已經無法使用。

“去四周看看,也許能找到哪位前輩幫忙呢。”我建議道。

“也好,我們就以這裏為中心,去看看周圍的地勢。一個時辰後還在這裏集合。”眾人也沒有別的法子,隻得如此行事。

分散開來,我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走在返回的路上,我的速度飛快,夜幕中的森林為我提供了遮掩,很快回到了璿璣閣附近。有了上次在藏書閣的經驗,我已經深知自己的修為還遠不到在天源宗任意妄為的地步。

隱身在暗處,打量著周圍的地形,並未見到任何蹤跡,我攀上了左側的山壁。剛好附近有一處狹窄的山洞縫隙,簡直是天然設置的監視場所。我湊近了貓著腰鑽進去,居高臨下,會場和璿璣閣都一覽無遺,

耐心等了片刻,下方果然又有人影閃動,從這裏看得清楚,是兩個人,隻可惜天色太黑,看不清容貌。兩人相對而立,小聲說著什麽,這麽遙遠的距離,自然不可能聽清。一開始我還能強按住使用術法偷聽的衝動,畢竟不知道是什麽人,萬一被察覺就得不償失了。但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兩人有特別的行動,我終於心癢難耐,偷偷用了一個順風術。夜風無形地加大了幾分,將斷斷續續的對話送入我耳中,

“誰知道他這麽大膽……竟然敢……這次一定讓他原形畢lou……魔界……”

我聽得一驚,難道有什麽事情與魔界有關?不自覺地又將風力催動,忽然,正在說話的兩人中的一人抬起頭,銳利的視線直射過來,我立刻向後一縮。

遭了,被發現了!趕緊轉移。我正要溜走,忽然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一切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覺一股恰到好處的力道從背後推過來。

我身體不受控製地一下子衝出去,淩空向懸崖下摔落。

摔出的同時回頭望了一眼,黑影中仿佛有隻手招了招。卻隨著身體的下墜迅速消失在視線裏。

及時使出浮空術,總算穩住身形,但形跡已經徹底敗lou了。而更讓我膽顫心驚的是,剛才那突如其來的一推,我的身後竟然有人,而我卻一直沒有發覺!

來不及思考這些,真正頭疼的問題到了。

看著我從空中緩緩落下,那兩人抬起頭來,一瞬不瞬地緊盯著。

這兩人,我心裏一怔,真是有緣啊,竟然就是上次在藏書閣看到的那兩位。此時他們正全神戒備地盯著我,眼眸中隱有冷意。

我心裏一寒,臉上卻迅速堆起驚喜的笑容:“是兩位師兄嗎?太好了!我們可有救了。”

我從空中躍下,歡欣地跑向他們,在三四步的距離停下腳步,氣喘籲籲地彎下腰。

見了我的舉動,兩人眉頭一皺,一人冷冷問道:“你是何人?在這裏做什麽?”

“我是應天閣的弟子白lou,今晚本來布置會場的,但回去的時候我們的浮空舟也不知怎麽,出了故障,從天上摔下來。我們沒辦法,隻好返回,想看看璿璣閣這邊有沒有哪位前輩師兄可以幫忙……”我伶俐地解釋著,一邊合掌笑道,“幸好遇到了兩位師兄,請一定要幫幫忙啊,”

“你們是今晚過來布置蕪仙草的人?”

“是啊,”我忙不迭地點頭,又補充了一句,“幾位同修都還在那裏等著我呢,就拜托幾位師兄了。”知道還有同伴在,想必不會什麽殺人滅口的心思吧。

也不知是否相信了我的說辭,年紀稍長的那位神色放緩,溫聲道:“既然是同門,自當援助。”吩咐同伴道,“孝恒,你先回去吧,我去送幾位師妹一趟。”

“多謝師兄了,不知師兄是哪一部的弟子。”我歡喜地問道,一邊同他一起往回走。

“劍部,謝靜聲。”他淡淡地回到。

我笑道,“原來是劍部的師兄啊……”

一邊閑聊著,我眼神無意的掃了懸崖一眼,嶙峋的山壁上已經無絲毫異狀。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