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華歌

第四十章 魔界來襲

回到天源宗時正是旁晚時分。殘陽如血,映照著激戰過後的山門,凝聚成一股肅殺的氣氛。放眼望去,遍地斷壁殘垣,似乎是被強烈的颶風和雷電襲擊過,甚是淒涼。

外表的建築損傷不過是皮毛,真正讓人詫異的是遠山之上,那如同白色巨龍般始終盤旋山中的浩瀚白霧似乎比平時淡了不少,我閉眼用靈力感知,果然,天源宗的護山大陣比以往弱了,三百六十處穴眼竟然有十數是處完全失去了知覺,看來是被徹底粉碎。我不禁訝然,一戰便有此威勢,不會是母皇親自動手了吧?!天源宗的護山大陣名為四象須臾幻陣,是天源宗第二代宗主汲取天源山脈的天地靈氣所運化布設,巧妙無比,立宗這麽多年,隨著山脈靈力的滋養,威力越來越強大,幾乎牢不可破。這些年來魔界數次對天源宗動手。都是以特殊法器直接瞬移至山內行動,刻意避開此陣。

飛至上空,無數弟子形色匆匆,臉上帶著大戰之後的疲憊,看來最激烈的衝突已經結束了。躍下鯤隼,謝遠殊往主殿方向走去。目送著他步入殿內,我停下了腳步。看守在殿外的弟子,就知道是高層次的會議,不是現在的我能夠參與的。

一個人回了居所,一路所見,無數華美的宮殿建築被粉碎成齏粉,遍地殘破。幸好我的洞府位置極偏偏,才有幸逃過了一劫。

躺在床榻上,我暗暗憂心,魔界這次行動,我早就知道消息,刻意跟著謝遠殊出門就是為了避開此事。但也料想不到行動會這麽成功。此時閉目感知,天地靈氣依然紊亂不堪,剛才回來的途中我問過別的弟子,此次來犯的不過十幾人而已,並無母皇在內,一戰之內竟能有這種成效,難道是魔界新煉製了什麽克製四象須臾幻陣的法器?

從枕頭邊摸出一枚小鏡子,猶豫片刻還是放了回去。如今天源宗上下正風聲鶴唳,高度警戒,用潛龍鏡聯絡雖然靈力波動極為隱秘,也難保不會被人察覺。非常時期還是謹慎些好。

第二天,謝遠殊前來拜訪,我趁機問起了他事情的經過。

“此番魔界也不知用了什麽陣法,以一種奇異的火焰為引,威力奇大,硬生生衝擊護山大陣,將陣法衝破了一個缺口。宗主親自出手,合幾位閉關前輩之力,才將火龍擊退,保得山門不失。隻不過昨天出去巡查的弟子來報,火龍並未消失,退去之後棲息到了北方鍾彤山脈附近,使得當地一片火海,生靈塗炭,連相隔遙遠的極地冰原也融化了不少,居住在那裏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方圓千裏,盡皆赤地。”

我聽得睜大了眼睛,若不是知道這不可能,真要以為是地火裂縫被轉移到人界來了。難道母皇見我久久帶不回神璽,索性直接把地火裂縫扔到了人界。讓別人頭疼去。

這個想法實在太離奇,我定了定神,問道:“是什麽火龍?竟有如此威勢。”

“這火焰實在奇怪,威力奇大不說,竟像是有生命一般,有弟子不慎觸到,用盡法器也無法熄滅,直至燃燒化為灰燼,殘毒無比。”謝遠殊歎了一聲,“不過術部的程首座已經親自前往探查了,想必不久就有消息傳回。”

越聽越像是地火!我若有所思,難道我不在的這幾年,魔界已經有法子將地火提取出來了?提取出來倒也不稀奇,可他們是怎麽把這麽龐大的東西弄來人界的呢?地火為純靈氣凝結,幾乎可融化一切法器,根本無法攜帶,尤其照謝遠殊所說,火龍在北方鍾彤山脈延綿千餘裏,這可是個大工程。

“對此事你怎麽看?”謝遠殊忽然問道。

我定了定神,道:“魔界此舉必定早有預謀,程首座此去會不會有危險?”

“他與數位弟子同行,還有宗主親賜的法器,就算魔界設了埋伏,想必也能平安撤回。”

我點點頭,神思不屬。

謝遠殊繼續歎道:“史上記載曆年魔界入侵,未曾有危害如此龐大者,火焰肆虐,鍾彤山脈附近的順國、北懷兩個小城邦國家都已經直接滅國了。繼續下去,隻怕整個北方。甚至人界都要淪為烈火地獄。魔界竟然掌握了這種毀天滅地的法器,隻怕不用費一兵一卒,就能攪得天下大亂,生靈塗炭。”

你實在太抬舉我們了,魔界如今可是比人界更頭疼這該死的火焰呢!我暗暗道,通過謝遠殊的講述,我幾乎肯定,這必然是地火無疑了,隻是不知母皇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如今隻能按兵不動。一切等程首座回來再說了”

談了幾句,謝遠殊轉過話題道:“對了,我已經想到辦法幫那隻小鯤隼恢複了。”

想不到他忽然提起此事,我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好奇地問道,“什麽法子?”那隻笨鳥先天不足,魂魄損耗,這樣生長下去隻怕活不了多久。

謝遠殊將他的構思仔細講述,我越聽越覺驚訝,又忍不住讚歎這般奇思妙想。謝遠殊提出的法子其實很簡單,同樣是將煉器和靈獸結合起來。隻是這次要煉製的不是什麽法器,而是整個房子。謝遠殊的居所坐落在麗影湖畔,景致風雅不說,難得的是靈氣充沛,鯤隼與其居所融為一體。正可以借助地脈,汲取靈氣,修補自身。“最多幾百年,它就可以補足先天缺憾,自由成長了。到那時候再解除禁錮……”

幾百年對普通人來說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對修道人來說也同樣是段漫長的時光,但對鯤隼這種神獸來說,卻不過是滄海一粟。用幾百年的時光來修補身體,恢複健康,完全合算。

不過……聽謝遠殊說完,我禁不住問道:“你對這隻鳥蛋實在是體貼啊。”平日裏相處久了。我很清楚,他並非無端仁慈之人。

他笑了一聲,“也許是想起自己童年的經曆,同病相憐吧。”

我望著他,毫不掩飾自己麵上的驚訝,謝遠殊還從未對我提起過他的過去,不僅是我,包括與他相熟的朋友,都隻知道他是謝家的遠方旁係,曾在外麵孤苦伶仃地漂泊過一段時間,之後才被謝家收養,認祖歸宗。

他與這隻蛋有什麽可以相憐的共同遭遇?

“其實,我小時候也曾經被冰封過,而且是很多年。”他慨歎一聲,緩緩道,“那是一段長久到我幾乎無法想像的時光,生命幾乎沒有任何意義,隻餘漫長無止盡的寒冷,直到我被那個人救出……所以,我一直相信,奇跡是可以產生的,隻要有人肯為他付出。”

我睜大了眼睛,想不到他竟然會有這樣離奇的遭遇:“你為什麽會被冰封?”

“因為我……”一句話未說完,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喧囂。

“是妖魔!”

“別讓他跑了!”

我和謝遠殊麵麵相覷,一起出了門,立刻看見遠處有一道白影竄入山澗,後麵跟著幾個天源宗的弟子,大呼小叫著。

“怎麽回事?”謝遠殊飛身跟了上去,一邊詢問追逐的弟子。

一名弟子氣喘籲籲地招呼道,“謝師兄,白師姐……我們剛才奉命在回春穀巡邏的時候發現……發現了這隻妖魔,也不隻是什麽妖孽,速度好快啊!”一邊指了指前方,那白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謝遠殊立即腳下發力,速度極快,追了片刻,前方隱隱出現一個小白點。我跟在他身邊。待看清楚那白影,頓時心神大亂。

謝遠殊已經捏了個法訣,運起飛劍,眼看雷霆一擊就要出手,千鈞一發之際,我想都沒想,條件反射地從乾坤袋裏掏出弓箭,搶在他前麵搭弓激射。

一箭穿雲破月,呼嘯著直奔那白影而去。

白影閃避不及,吱地一聲尖銳的慘叫,從半空中跌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我與謝遠殊趕至,看到碧綠的草叢上躺著一隻通體銀白的雪狐,那一箭正好穿過狐狸頭顱,從雙目中刺出,沾染地地上滿是鮮血。

這時後麵眾弟子也趕到了。一個弟子上前,拎起狐狸尾巴,叫道:“原來是隻狐狸啊!難怪這麽狡詐!”

“我們巡邏時正碰見這妖孽順著回春穀破碎的陣眼溜進來,之後追了這妖孽一路,想不到還險些追丟了。還是師兄和師姐厲害。”

“是啊,本來我們一隊人跟了一路,就剩下我們幾個還能跟上,幸好遇到了謝師兄你……”

“自從護山大陣破碎,什麽牛鬼蛇神都敢來闖山門了。”

……

幾個弟子氣喘籲籲地趕到,緩過一口氣就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想不到白師姐的箭法這麽厲害,一箭破顱呢!”一個弟子摸了摸尖銳的羽箭,笑道。

我麵上笑著應付著,心中卻急躁不安,隻盼著這幾人趕緊散去。

旁邊謝遠殊忽然道:“白lou,你可以看看你的弓箭嗎?”

我一愣,低頭看去,咦,方才一時情急,竟然把這張弓拿出來用了!略一猶豫,還是將弓箭遞了過去。

“這張弓箭好精致啊。”一個弟子好奇地問道。

我從容一笑:“是小時候用過的,雕工很精致,隻可惜款式小了些。”

“果然是一張好弓。”謝遠殊緩緩說道,語氣極為冷淡,卻又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有弟子打量弓箭,指著內中道:“這裏似乎少了什麽東西啊?”

“那裏原本嵌了一根羯羅一族的長翎,不過後來遺失了。所以功效大減。”我笑道。羯羅一族的羽翼人界雖然稀少,但也並非不可得。天源宗就存有數張這種硬弓。

“羯羅長翎啊,那可是珍惜的東西。”旁邊的弟子嘖嘖可惜道。

謝遠殊忽然開口吩咐道:“又有妖孽來犯,此事幹係重大,你們不要耽擱,盡快將此事稟報上去,我過會兒也去大殿那邊。”

幾名子弟不敢違拗,扔下狐狸,紛紛告辭而去。

“師妹,這等精致的東西,要慎用才是。”一邊說著,他將弓箭遞過來,手指按在弓背上,骨節隱隱發白。

我匆匆接過,心中已經記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哪有空隙注意他的神情。

低頭看著地上的白狐屍首,他神情已經恢複正常:“我先去一趟正殿,你我改日再敘吧。”

“等等,這個你不帶走?”我忍不住指著地上的白狐屍首問道。這個算是證據吧,應該呈到諸位首座前輩麵前才對。

“不過是隻小妖魔,是師妹射死的,自然歸師妹所有了。”謝遠殊輕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不知為何,這口吻竟讓我覺得格外疏冷,我愣了片刻,彎腰拎起那隻惹禍的小東西,歎了一口氣,“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