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華歌

第三十九章 破殼而出

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謝遠殊大笑出聲,“師妹的想象力實在很特別。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麽秘密,”他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別有深意地道,“畢竟,這隻是我片麵之詞,空口白話而已,不是嗎?”

我一愣,立刻明白,這麽多年過去,早已沒有了任何證據,就算把這個秘密說出去,也隻會被當作居心叵測,散播謠言而已。

“那師兄為什麽要對我說實話呢?”

“一個秘密若隻有自己知道,總是藏在心裏,其實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也許在很久之前,我就期待著有人能夠察覺這件事吧,雖然明知道不應該……”他想了想,才給出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回答實在匪夷所思,偏偏他語氣誠懇,絲毫不似作偽。我訝然:“倘若來的人不是我呢?”

“我不知道。”他搖搖頭。隨即看著我笑道,“所以我很慶幸,來的是師妹你。”

我一愣,是我就特殊了?和他什麽時候交情這麽好了。

一抹苦笑浮現在臉上,他繼續道:“方才我坦白自己血統的時候,師妹眼中沒有絲毫鄙薄厭惡敵視。能有這種反應的,整個天源宗,隻怕也不會有幾個。也許在這裏,唯一能真正了解我的人就是師妹你了吧。”

我恍然醒悟,是因為我的出身,北朔白家曾經投效過魔界,是人人唾棄的無恥叛徒。連自己的身世尚需隱瞞,又怎麽會去歧視謝遠殊呢,說得難聽一點兒,我們蛇鼠一窩。

忽然覺得很好笑,任謝遠殊才智高絕,也萬萬想不到,我之所以沒有歧視他妖魔血統的真正原因吧。好笑之餘,卻又有種異樣的感情湧上心頭,衝動之下,我拖口問道:“你很介意自己的血統嗎?”

他神情一愣,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問。

我盯著他的唇,萬分期待答案的揭曉。

他展顏一笑,沉聲道,“我之血脈,是此生最讓我驕傲的存在。”語調緩慢,眉宇間卻是毫不掩飾的張揚傲氣。

連我也能感受到那抑揚頓挫的語氣中蘊含著的自豪。這個答案確實讓我意外,卻又莫名地欣慰。“可惜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拘泥於道魔之分,正邪之別,反而忽視了本心。”我歎了一聲。

謝遠殊卻搖頭笑道:“那是以前,而不是將來,若是有一天,這世上再也沒有了道魔之分,又何來偏見與歧視呢?”

我身形一顫,他說什麽?“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上古之時,何來道魔之分?不過是後來戰爭延綿,才有了兩地分隔,既然是人為生成,自然也能人為消失。”說著,他目光落在我身上,“說不定,這樣的未來,就要由你我來創造。”

刹時間我心神俱震,這就是他的理想嗎?他就站在那裏,寥寥數語,侃侃而談。自傲的語氣,別樣的神采。消弭道魔之分這樣狂妄的理念竟也能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夜色隱沒,天邊透出薄薄的曙光,初升的朝陽通過上方裂縫照入山洞,帶來新鮮的光芒。我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頭一次,我開始接觸到他的理念,他的目標。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麽閉塞的地方豁然通暢,帶著刺痛的暢快。

動身返回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有勤快的弟子早起修煉,路上遇見我們並肩同行,紛紛lou出詫異又了悟的表情。謝遠殊對此坦然自若,而我卻是神思不屬。

是啊,這世上為何非要強分什麽道魔,仔細想想,魔界和人界之間,真正的紛爭也就是在通道開辟的前些年。天源宗說魔界苦寒之地,覬覦人界的資源,所以經常入侵人界,其實我們魔界麵積雖然比人界小,但同樣靈氣充沛,物產富饒,人口又少,根本不必覬覦什麽人界資源。早先侵略人界與其說是魔族殘暴本性,倒不如說是為了祖先爭一口氣。後來日子久了,誰還記恨那些陳年舊事啊。於是戰火漸熄,最近已有千餘年未曾有過真正的大戰了。母皇和父王皆是雄才偉略之主,都從未表示過對人界有任何興趣。而等我繼承了皇位,更加不可能幹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兒。沒興趣沒好處也沒精力。這些年對天源宗行動頻繁,隻是因為盤古神璽關係魔界生死存亡,不得不為之。否則我堂堂公主,幹嘛親自跑來這裏找罪受。

在天源宗呆了這麽久,雖不想承認,但長久相處下來,也逐漸有了一份感情。日常相處的同修,真讓我下手殺滅,確實不願。

若大家能坦誠相見,和平相處,有朝一日,也許真的能夠消弭道魔之分,正邪之別。

到時候,再也沒有了偏見歧視,有的隻是兩個平等共存的世界……

不過在這之前,必須先取得神璽,解決了地火裂縫之患才行。

……

躺在**,我透過天花板,遙望著遠方。無數念頭紛迭而至。一時間,患得患失。時喜時憂。無論如何,謝遠殊的一番話,帶給我一個全新的理念,一條我從未想過的道路豁然開朗。雖然這個目標聽起來很遙遠很虛妄,更需要耗費很多很多年,很多很多精力,但是如果是和他一起,一起努力……

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慢慢浮上嘴角。

很久之後回想起起來,那時候的我實在太過天真,竟然完全沒想到,要讓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道魔之分。不一定要kao和平來軟化消弭,其實還有另一種方法,一種更快捷,也更冷酷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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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萬裏,雲海茫茫,翱翔在天空上,清朗的風吹拂而過,令人神清氣爽,塵心滌蕩,放眼望去,遠山如黛,草浪翻飛,瑰麗的群峰飛速向後退走。

“這鯤隼飛到好快,堪比最頂尖兒的飛行法器了。古書上記載它能瞬息萬裏,四海遨遊,果然不虛。”我忍不住歎道。

此時我和謝遠殊正坐在鯤隼背上,迎著朝陽向東方飛去。

“山景已經看得發膩,幸好快要到東海了。這滄溟之淵實在太遠了。”看了半天景觀,我收回視線,kao著身後圓滾滾的鯤隼蛋上,伸了伸懶腰。

“早知如此,何必非要跟來。”謝遠殊搖搖頭,笑道:“真到了東海,滿目都是碧波萬頃,隻怕你更要叫無聊了。”

我拍了拍身後的蛋殼兒,“這隻小東西好歹我也有點兒緣分,怎麽能不來親眼見它破殼呢?”

距離收服鯤隼已經過去三個月,這段時間裏,謝遠殊鍥而不舍地收集藥材,籌備陣法,連日常修煉都耽擱了不少。在耗費無數精力之後,竟然真的將這隻半石化的蛋給救了回來。此時撫摸上去,蛋殼已不再冰寒刺骨,周身泛著溫潤的光澤,如玉似銀。

“隻要再用滄溟之淵的湖水淬煉,它就能破殼而出了。”謝遠殊也拍蛋殼,感慨道。

滄溟之淵的湖水至純至陰。靈氣充沛,本是修煉的好環境,可惜普通人根本受不住水中的寒氣。這湖水大多用來淬煉兵器,極少有人敢用之修煉。這隻鳥蛋久經冰封,已是冰寒屬性,必須以充足的寒冰靈氣滋養,方能恢複生機,有希望破殼而出,用滄溟之淵的湖水倒是正好。

“若我說,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直接用三味真火燒,說不定能直接破殼而出呢。”我彈指敲了敲蛋殼,笑道。

“胡鬧,那豈不要炸裂了。”

“那我們就直接吃烤鳥蛋好了。”

一聲咕咕的鳴叫傳來,顯然是飛行中的鯤隼聽了我的話,提出抗議。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也不知謝遠殊怎麽**的,這隻笨鳥真比以前聰明了不少。

漫長的旅行實在太過無聊,飛行到海上之後,果然連景物都沒得看了。除了禦劍下去抓了幾次魚,也隻能呆在鯤隼背上。謝遠殊倒是沉得住氣,直接打坐練功。就在我不多的耐心就快要徹底耗盡時,海天一色的盡頭終於現出了一道鮮明的綠。

終於到了!我激動地探身望去,謝遠殊也站起來。

轉眼間鯤隼已經飛翔至陸地上空,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盡是濃綠金紅,無數小湖泊點綴在山脈峽穀間,仿佛顆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豔麗的錦緞上。

現在正是龍鱗果成熟的季節,望著那漫山遍野的濃烈金紅,我忍不住道,“據說這種龍鱗樹是魔界逆龍死亡之後的血肉鱗片所化,所以葉片金燦如龍鱗,果實殷紅如血玉。”據魔界典籍上記載,剿滅逆龍的那一戰確實是發生在這裏。那一戰打得天昏地暗,魔火塗炭,致使滄溟之淵的湖水硬生生蒸發了大半,原本碧波萬頃的廣闊湖泊才變成了如今散落在林中的眾多小湖泊。

不知是否聽到了我的話,謝遠殊緊緊盯著漫山遍野的金色大樹,身體微微顫抖著,雙拳握緊,近乎激動的神情讓我有些驚訝,他怎麽了?

片刻,他身體慢慢放鬆下來,指著一個方向,平靜地道:“湖心在那裏,我們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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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玉般的湖水攏在四麵都是峭壁的峽穀中,隨風輕蕩,冰涼怡人這裏是滄溟之淵最深處,整個蠻荒的地脈靈氣中心,湖水最為純淨剔透。透過深深的湖水望去,甚至能看到沉在湖心的白影,正是那隻鯤隼蛋。很多湖中特產的紅頭銀魚正圍攏在周圍,顯然對這隻不明物體很好奇。

浸泡在其中已經三天三夜了。我察覺地出,靈氣正在慢慢地向鳥蛋聚攏,它在為自己的生存積蓄著力量,隻是不知多久才能破殼。

回到岸邊,謝遠殊躺在湖畔的沙灘上,竟然睡著了,想來是這幾天太累。

夕陽金紅的光澤勾勒出精致的輪廓,長長的睫毛在他臉頰投下蝶翼般的陰影,微微蹙起的眉頭意外地柔和可愛。

難得見他這麽不設防的時候,我坐到他身邊,低頭細細描摹著他的容顏。

似乎是睡得不舒服,他微微蹭了蹭,低低呢喃著什麽。

霎那間,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個地方被輕輕碰觸了一下,一種奇妙的滋味湧出,忽然就溢滿了整個心扉。

夕陽下金紅的色彩越發濃烈,像是灼燒的火焰,迎風望去,我忽然就理解了當年逆龍的心情,為了一個人甘願舍棄生命……這種純粹而瘋狂的感情,如火如荼,也許……

我的視線停留在他微抿的唇上,水潤的色澤竟讓我忽然有種低下頭的衝動。

也許那一瞬的氣氛太惑人也太微妙,才會生出這種莫名其妙的念頭,清醒的瞬間,我發現自己竟然真的距離他不過數寸之遙了,

我這是在幹什麽?!動作瞬間僵住了。

陽光照在身上,龍鱗樹上的金色葉片嘩嘩作響,四周一片寂靜,時間靜靜地流逝著。望著近在咫尺的睡顏,他低低呢喃著什麽,這一次我聽清楚了,是兩個字“父親……”。怎麽會說這種夢話呢?不是說他早已經父母雙亡了嗎。他的母親是謝家的旁係女子,那他的父親,他是混血,那他的父親豈不是……我身形一顫,一股寒意猛地蔓上心頭。

據說逆龍和謝青菱當年也有一個孩子!

心髒刹那間停止了跳動,死一般寂靜。片刻,我啞然失笑,怎麽可能?我是多慮了,逆龍的事情都過去多少年了,真的有孩子也應該一百多歲了,雖然修道之人能保持容貌年輕,但用內查之術還是能看得出,謝遠殊的骨骼確實隻成長了二十年沒錯。我搖搖頭,甩開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其實以母皇的手段,那個孩子怎麽可能活得下去。

正俯身看著他,遠處忽然傳來細微的一聲“哢嚓”,我一愣。同時謝遠殊身形輕顫,醒了過來。

我猛地坐直身形,糟糕,剛才沒有被他看到我的動作吧?

“師妹……”

“呃,剛才我正要叫你起來。”我急忙打斷道,話一出口,立刻又後悔了,有什麽好分辯的,趁他睡覺時看幾眼又不是什麽逾禮的事兒,這麽急著分辯簡直是欲蓋彌彰。

好在謝遠殊並未多說,站起身快步往湖邊走去:“聽聲音,好像快要破殼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也跟著走上前。

嗶嗶的聲音從湖底傳來,蒙蒙白光透出湖麵,照亮了整個山穀,暮色漸深,白光漸強,映照的四麵山壁亮白如銀。水汽蒸騰,彌漫穀中,同時傳來一種淡淡的異香,縈繞不去。

終於,一聲清亮的啼鳴自湖底傳來,湖麵水波開了鍋般急劇湧動,一道黑影自中心破水而出,如魚躍龍門,飛向高空。可惜雄偉的英姿隻保持了一半,飛到半空,那黑影又一頭栽了下來。

急促的鳴叫聲傳來,帶著絲絲顫抖,是鯤隼急匆匆撲上前,橫出一隻羽翼,接住了跌落的雛鳥,緩緩放到地上。

我和謝遠殊上前,這才看清楚,這隻雛鳥羽毛竟然還未曾長全,又全身濕淋淋的,一雙眼睛也未能睜開。

謝遠殊查看過後,皺眉道,“是冰封阻斷了發育,如今它體內經脈凝滯,髒腑不全。好在並不妨礙性命,隻是暫時難以成長了。”

說白了就是先天不足,我走上前,憐惜地摸了摸它的頭顱。這時它眼皮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咕咕,”低低叫了兩聲,雛鳥向我湊過來。

這是怎麽了?我一愣,立刻想到,糟糕,正好被它睜眼第一眼看到,不會是被認作母親了吧,雛鳥都有這種情節,就算鯤隼是神獸,也終究是一隻鳥。

咕咕叫著湊過來,濕淋淋的羽毛撲騰著,直往我身上蹭,像隻剛剛出殼的小母雞,隻可惜這隻小母雞的個頭太大了點兒,不一會兒就撲騰的我滿身濕透,讓人真想一腳把它踢進湖裏去。

謝遠殊在旁邊看得好笑:“它與你倒是有緣。”

而它的母親卻在旁邊低低嘶鳴著,聲音裏隱隱帶著幾分委屈,顯然對自己這個正派的母親被忽視而感到不滿。

我好笑地將小母雞推了一把,送到母鳥身邊。鯤隼趁機伸開羽翼,將雛鳥攬進懷中。

我們在這邊推來拉去,謝遠殊已走到湖邊,一揚手,數片銀白的物件破水而出,浮在半空中。

是破碎的蛋殼兒。“這倒是珍稀的材料。”我讚道,“可惜材質太脆,打造兵器是不成了。你想用來打什麽?”

謝遠殊回望我一眼,笑而不語,掌心推出,一束深紅的火焰騰起,映地湖麵詭異地豔麗。

四野為爐,山風為促,紅蓮真火煉器,滄溟之水為佐,冷熱交替中,破碎成片的蛋殼逐漸融合一體,體積不斷縮小,數個時辰之後,終於縮小至極限,火光水汽中隱隱透出形體,竟然是一枚精巧的指環。

煉製這些小東西不用耗費多少時間,少頃,便大功告成,謝遠殊淩空攝取一團晶水,籠罩指環,血般的赤火色澤逐漸褪去,恢複了通體銀亮的本色,晨光下泛著玉質的光澤。

謝遠殊手指摩挲著指環,輕輕劃過內壁,也不知在上麵篆刻了什麽。

然後轉身,將指環遞給我。

鬼使神差的接過來,我低頭看去。

謝遠殊,白lou……

兩個並排的名字刻得很近,心跳瞬間加快了,這算什麽?表白,或者承諾……是他剛才看到我的動作,體會到這番心意,所以……一時間我覺得臉頰火燙,患得患失。

“給它戴上吧。”

“啊?”我茫然抬起頭。

謝遠殊抬抬下巴,示意鯤隼。

我嘴角抽搐,搞了半天,原來不是送給我的,而是給這隻笨鳥準備的,刻上兩個名字,是因為本來就是兩人共同收服的嗎?

“好……”我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實在太丟人了。

謝遠殊笑出聲來,向鯤隼招了招手,飛鳥湊近,識趣地將巨大的爪子伸出。銀環大小可變化自如,牢牢套進了鯤隼爪上,扣地嚴絲合縫。

謝遠殊念動咒法,結了幾個法印,一道銀光忽然從銀環中閃現,鯤隼竟然急劇縮小,隨即消失不見,隻剩下那隻精巧的銀環落在地上。旁邊雛鳥莫名其妙地鳴叫著,不明白為何頭頂上遮風擋雨的半壁天空不見了。

將煉器與收服靈獸契合,是天源宗的秘術之一,這種術法必定需要與靈獸心靈相通,契合同步才能做到。不僅能增加法器的威力,更能給靈獸提供一個休養生息的所在。用蛋殼兒來煉製這種法器,確實最適合不過了。

謝遠殊拾起指環,再一次遞了過來,指環正中心,已經多了一個栩栩如生的鷹隼標誌。

我忽然之間心跳加快,卻沒有如剛才一般乖乖伸手去接。那一瞬間,心中湧起的不僅是喜悅,更多的是惶惑,僅僅一枚簡單的指環,來去之間就讓我患得患失,心情幾度起伏。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讓我隱隱有種抗拒和不安。

見我沒有反應,謝遠殊走近一步,拉起我的手,我卻條件反射地甩開。

他神情一愣。我定了定神,笑道:“還是你帶著好。”覺得不妥當,又補充道,“你素日裏奔波多,又沒有頂尖兒的飛行法器,反正暫時我也用不到這個。”

見謝遠殊還想要說什麽,我連忙岔開話題道:“反正我還有它呢。”

望著跌跌撞撞向這邊爬過來的雛鳥,謝遠殊神情微斂,“等回了宗內,我會想辦法為它醫治……”

話音未落,一聲清響,白光同時從我和他的腰間竄出,銀光浮上半空,化為兩句相同的話語:魔界來犯,天源弟子速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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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擦汗,終於磨蹭到**部分了,

寫完這場大戰,讓大家忍無可忍的回憶篇就要結束了,笑~~爭取這個周末完工。